“属下等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罢了。”
米麒麟平复了情绪,那一瞬间他的确是出离愤怒了,但怒不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查清那散步消息的人究竟是谁,至于他之前非常纠结的冷常盘事件,只好往后挪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照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对着其戊道:“这也算不得是你们的错处,只能说明,那人是个善于隐藏的人物而已。”
“那如今?”
“先离开这里罢!”
“是!”
☆、第十四章
冷冽睁开眼睛的瞬间,因着头顶上过于刺眼的阳光而闭了回去,这四周的景象他并不熟悉,不过他并不着急,虽然躺在地上这点叫他有些介怀外,其它的,倒还是可以忍受的。
躺在地上,慢慢的,回想之前的一切。
曾经可以说是熟悉的老人的杀意,被逼至绝境,和小徒弟坠崖,醒来后的山洞,出去寻找食物的小徒弟的背影……
他记得,他离开那山洞后,摸索着离开崖底,除去一路的荒芜,首先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处房舍,品字的三间小屋,护栏内的桃树,搭在一旁的鸡舍,竟是同他师傅居住的那处山谷中的景色一模一样!
站在外面,他恍惚间甚至能够感觉到里面有着他家师傅大人的气息,凭着那位的内力修为,恐怕接下去他就会出现在院子里,然后是似笑非笑地抬抬手,对他说道。
“我说小冽,可算是让为师我好找了。”
是的,被江湖人传得几乎神化的这位天下第一人,实则就是一名喜欢对着徒弟说风凉话,对外人就更是不客气,连呼吸间都冒着邪气的男子。
只是,他并不知道之后的场景是否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因为,坠下悬崖时的重创根本就支撑不了他再继续清明着意识。
他已经,昏迷了过去。
“……”
只是,这处怎会有这样子的一个地方?
现在他醒过来了,便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他记着这个地方,的确是因为当初跟着师傅大人来过,可是,那时他同他的师傅大人一直都是呆在悬崖上面,并没有下来过,而且,如果那时就已经有了这样一处地方,那时的梦音息也就不会借住在农舍里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是从那木屋里传出的,接着便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并且,那是一种江湖人该有的脚步声,轻巧的像是猫儿在走路一般,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呵呵。”
不一会儿,那人已经走到身边,衣裳婆娑的声音,伴着独属于女子的笑声传进冷冽的耳中。
“能在今日再见常盘公子一面,奴家也算是上辈子修了福分。”
冷冽睁开双眼,瞧见的女子,正半蹲在他的右侧,微微倾斜的脑袋上梳着妇人的发髻,柳叶弯眉,一双眼睛在女子中显得过于细长了些,瑶鼻小嘴,说不上如何美丽动人,却也是温婉可人的,只那双眼睛或许是太过细长了些,隐隐中透着一股煞气。
只看了那妇人一眼,冷冽便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人已经站在了离那妇人五步外的地方。
他应是没有见过这名妇人的罢!
冷冽又看了那人一眼,便垂下视线,在他的记忆中,那些从他身边停留过或是经过的女子,都是极为内敛的,就算是那般张扬如前罗刹门门主骄天艳,亦是不会在面上便摆出一副透着杀气的模样。
可这人似乎对他极为熟悉,否则一般的妇人也不会对一个突然倒在她家门口的陌生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那样。
“夫人好雅致。”冷冽最终淡淡开口,他虽只瞧了一眼,却已经看出这位妇人身着不凡,最奇怪的还是竟会是居住在这样子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公子谬赞了。”妇人以袖掩唇,原就细长的眼尾轻佻起来,又问,“公子是从哪里来?奴家这屋子,倒是已经许久没有人经过了。”
这样子的地段,自然是不会有人经常过往的罢……在心中暗暗想到,冷冽却未作隐瞒,坦然道:“在下从崖底来,不曾想打搅了妇人清净。”
“哦……”妇人一点都不为冷常盘的疏远所动,面上显出吃惊的神色,道,“竟有人敢对公子您动手,可别叫奴家碰见了,那非得同他见个真章不可!”那故作的样子很快散去,又恢复了之前温婉的模样,对冷冽道,“只是既然与公子遇见了,不若进来奴家这小屋坐坐,好叫奴家给公子做些吃食。”
冷冽不语。
“公子可是不愿?”妇人歪着脑袋,问道。
“并非不愿。”冷冽开口,“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夫人名声有碍,若夫人慈善,便让在下离开这处吧。”
“呵呵。”那妇人又笑了起来,“看来公子对奴家很是不放心呢,不过公子也不必如此,瞧公子这模样,似乎是受了点伤,那奴家若是真要对公子不利的话,早先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还站在这里同公子多费唇舌。”
“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听了对方的话,冷冽却是这样子开口的。
“那便进来坐坐罢!”妇人笑着下了结果,微微转过身,道,“反正这处平时也是没个人来,又能对奴家的名声有什么碍呢!”
冷冽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片刻,最后是点了下头,“那就劳烦夫人了。”
“请随奴家来吧。”
冷冽随手拍拍身上沾染的泥土,提步跟上。
跟着进去后,才发现,这房舍从外面瞧着,是同他家师傅大人的地儿布置的相似,只是那鸡棚里没有养牲畜,听不到那十分傲慢的啼鸣声,桃花树下,似是设了个墓冢,瞧着不确定,是因为这墓冢只随意地立了一块木牌,上面没有名字,也不知埋得是何人,进到屋内后,看看,觉得的确像是一名独具女子该有的样子,有着淡淡的脂粉气,同师傅那间光溜溜的木头屋子,是完全的不一样。
冷冽秉持着非礼勿视,对这些都不多看,只扫了一眼,总觉了以上的不同点,而得了这些不同,也就不再纠结了。
“公子来得极巧,奴家正端了茶点出来吃,也请公子一并用了。”
请了冷冽坐下,素手推过来的小碟子上,呈花朵状摆放着的点心,一块块做成了梅花的形状,配着淡淡散发出来的甜腻香味,看来很是可口,不过冷冽素来不爱甜食,点点头后捻起一块送到嘴边。
果然,入口的滋味比起闻到的甜味来是更加强烈,冷冽瘫着脸吃了一块,便不再动。
对面妇人见冷冽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吃,凭着常盘公子多年积累下来(多是传说之类的)的高大形象,自然不会认为他是不喜吃甜食才会放下,还以为对方刚刚只是做做样子,其实仍是怕她拿出的东西有毒,便笑了笑,道:“公子可是怕有毒?”
“夫人多虑了。”冷冽摇头。
那妇人淡淡一笑,伸手为冷冽斟上浓茶,“这茶,是我家夫君最爱的雨前龙井,公子可以尝尝。说来,奴家硬邀着公子进屋,也是有所求的。”
“……”
“公子也许还记得,许多年前江湖上的一个门派——罗刹门吧?”再为自己斟上一杯,“那位同我是多年的相识,虽不是亲密非常,但也总是不经意会记挂着,奴家多年来不曾出谷,只靠着我家相公得来的消息知晓她的情况,这样说来,我与她倒也是颇有缘分的,谁知在几年前,得来的消息,竟是她已经去了,还是……”细长双眼瞥向冷冽,“她那条性命,还是结束在了公子你的手中。”
“……”
“公子应是还记着吧,我的那位友人,姓骄,双字天艳,那时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了。”
“在下记得。骄门主确是死在在下的手中,夫人你,可是要为她报仇吗?”冷冽直言不讳,漆黑的眼睛看过去,细看下似有冷光滑过。
那妇人也不惧怕,仍是原来的样子,瞧着冷冽,想了想后,问道:“公子可知道,奴家的那位好友,从多年以前,便一直爱慕着公子?”
“知晓。”他也知道,正是因为这种爱慕,在那时让他防不胜防。
“既是知晓,公子亦是出手夺了她的性命?”妇人再问。
“确是。”冷冽不懂那妇人为何要这样问,只是依着他的直觉,感觉到面前这人似乎就要说出什么令人头疼的话了。
“那便好了。”
“……”
“虽是死了,可至少是死在了公子你的手中,比着默默无闻的死去,公子既是知道了她一腔的爱意,是生是死,也就不重要了。”
“……”
冷冽觉得自己果然是头疼了。
这位夫人刚刚说了什么?是说那人死在他的手上还算是死得其所?比起性命来,那不可见的不可闻的所谓爱意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果然是年岁大了,竟是完全理解不了这样子的莫名其妙的情感了。
在心里,冷冽大大的叹了口气。
不管冷冽在心中是怎样子的纠结,从面上看来,妇人见冷冽仍是不动,便笑道:“那看来是奴家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入不得公子的嘴了。”
“在下不敢冒犯。”冷冽再次摇头,道,“在下只是不太喜欢吃甜食罢了。”
“是这样的么?”几乎就要在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不过那妇人也不再多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略显得有些忧郁,“奴家自己做的这些小东西,也就只有我家夫君才会觉得美味吧……”
“敢问……”冷冽拧着眉,他并不喜欢这样追问一个陌生人的身世,只是现如今这个陌生人看上去是希望他问的,而他竟然也鬼使神差般的准备问了。
“公子进来时,可是瞧见那棵桃花树下的无字墓了么?那个作死的,好端端的就比奴家先走了一步,现在,便就长眠在那里面。”不等冷冽问出口,妇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开口说道,神情有些苦闷。
“在下冒昧了。”
妇人摇摇头,不再说话。
冷冽便也跟着沉默了。
“公子可知晓,其实奴家曾在多年以前,见过公子一面。”突地,妇人开口道。
冷冽不言语。
“年少时,也曾轻狂过,想着背着爹娘出去闯荡一番,那时便是和天艳一道,可江湖哪有那么简单的,两个小姑娘结伴,反而还引来了更多恶徒的觊觎,心中恨极却也无奈,也就是在那时,竟是在躲避中遇见了那时才刚刚出名的常盘公子。”
“一身的白衣胜雪,神情淡漠,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什么都装不下,姿态傲然,似乎那十几名彪形大汉的围堵根本就入不了眼,还想着这定是个极其冷酷的人物,却在看见我们两人后,打了手势要我们离去,也许就是那时,天艳的目光便就离不开公子了罢!”
“……”
“呵,人老了,就总是喜欢回忆从前的事情,公子就当听听闲事罢!”
冷冽却像是仔细地想了想,而后开口说道:“在下并不记得有过这件事情。”
那一瞬间,有些窄小却非常亮堂的小木屋里一阵细风吹过,那妇人僵硬了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才好。
好半响。
“敢问公子,此去是要到哪处?可要奴家为你指路?”生硬地接着冷冽的那句话问道,妇人干笑了几声。
“如何指路?”冷常盘倒是很开心(表面上看不出来),他要的便是这个。
“呵呵,我家夫君知道奴家喜欢安静,这才找了这么一个住处来住,可平日里也总不能不吃不喝,也总是要出去外面采买物什,他喜欢东窜西窜的,便走出了许多条可通往不同去处的路线,现在端看公子是要去到哪里了。”
冷冽一听,明白能居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必不可能会是普通人,而这妇人瞧来也是难以测量,便点头道:“如此,便劳烦夫人了。”
“公子是要去到何处?”
“去最近的码头。”
“那可要些时候。”妇人不问冷冽为何要去,只略苦恼道,“公子现如今身子看来不爽,奴家便为公子准备些干粮罢,那一路上可没有多少可以食用的东西。”
“……”
“公子就别推辞了,那时公子也算是救了奴家一命,不说衔草还报,做些吃食倒还是可以的。”
“……如此,便麻烦夫人了。”
“呵呵。”
妇人起身去了一边的厨房,留着冷冽独自一人坐在堂屋里。
冷冽转着视线看了这屋子一圈,最终落在那桃花树下的无名墓冢上。
他记着,很久以前,听他家的师傅大人说起过,那悬崖下面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人,虽然终日蓬头垢面的,不过似乎是江湖上很有名的前辈。
难不成,葬在那土下的,便就是那人吗?
“公子?”
冷冽回身,见对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再看看墓冢,便道:“虽然很失礼,只是这下面也许是在下师尊的友人,夫人若是方便,可否告知姓名?”
“原是这样。”妇人低头浅笑,“我都能再见常盘公子了,而我那夫君也有可能真的同天下第一人相识罢!”
“……”
想起那个已经深埋地下的人,妇人将手上包裹递上,才开口道:“他倒也不是非常有名,只知道以前有个外号,叫什么一指僧,可不就还是个犯了戒规被赶出来的和尚么!”
“……”竟然真是他……
却原来,这个已然作古的男子,就是当年那个少林寺德高望重的道衍和尚,只是奇怪他竟是死在了这里,而不是一直在少林寺。
“多谢夫人告知。”
☆、第十五章
米麒麟和其戊又在山洞里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听见不远处有声响传来。
其卯起身出去察看,回来便道:“主子,他们来了。”
米麒麟抬头,轻点。
“嗯。”
小徒弟那“嗯”的音刚刚落下,山洞里就多出了七八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最前面的男子倒是穿着寻常的衣袍,看见米麒麟坐在火堆前,齐刷刷跪下一片。
“主子!”
“坐着吧。”用枯枝捅着火堆,米麒麟冲那些人随意摆手,道,“现在都是这个时辰了,你们主子我,可一点都不急了。”
“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属下等过来时,瞧见悬崖上正下来人,像是要对崖底进行搜查。”那便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