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不想对陶春英说太多,说了她大概也是不能理解的,于是岔开话题:“嫂子家里的事都解决了么?你儿子可把那个青楼女子放下了?”
说起她的儿子,陶春英的面色就黯淡了下来,叹道:“他卧病在家,如今是不放下也得放下了。那女子听说长相十分出挑,歌舞也甚出众,前些日就被教坊司买了过去,听说还在朝廷盛大宴会上献舞,又被定远侯看中,赎回家做姨娘去了。”
泠然点点头:“日子久了,他必然会忘记的。”
刚要叫陶春英拉着她走,眼前忽然浮起那一日莫素仙在鸿胪寺的一场霓裳舞来。
“那个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陶春英道:“只听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叫仙娘仙娘的,想必就是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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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中秋诉心结
也有个仙字
一般进了烟花之地的女子,大约总不喜欢用本名,泠然心想这个定远侯看中的女子,十有七八可能是莫素仙,想她身世比起自己来更加坎坷,先是与宋校尉相恋,追求自由的过程中,失去爱侣;之后又被卖入下等烟花勾栏,这个仙娘大概就是她了,短时间从下等勾栏之地进入高级教坊,又被石彪看中……
石彪那副模样,泠然实在不敢恭维,那日在石府看见的女眷也是济济一堂,她一无靠山地生活在里面,境况比起徐善全、沈烛和罗湘红三个人来,恐怕更有不如。
“既然你还让我叫你泠然,嫂子也不客气了,有几句话正想劝一劝你呢。”
泠然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陶春英道:“女子生在这个世界上,左右不过是嫁人生子,也有那削发出家做姑子的,倒更低次了一层。我在相府做事这么多年了,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襄王妃这个位置,别人求还求不来的事,你怎么就不珍惜一些呢?眼下王爷对你这么好,你就该固宠,不要总是使小性儿,王爷毕竟是王爷,他一时新鲜还好,若是厌了烦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了啊”
泠然见陶春英一副苦口婆心的神色,笑了起来:“嫂子不用急,我这不是拿乔,而是真的没想做这个王妃,谁爱做谁做去。”
陶春英十分不解:“为什么呀?嫂子愚鲁,实在想不出天下间还有比襄王爷更加出色的人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姻缘天注定,现在为时还尚早,嫂子不须为我着急。”泠然淡淡一笑,想到要把这么出色诱人的男子推出去,心里也不无遗憾,竟隐隐有些期待楚玉再出奇招,让自己甚至能不介意府中的女子……
人心真是矛盾
是夜,楚玉果然回绝了宫廷宴会,带着泠然来到兰泽山房赏月。
21世纪的人大部分已没有了像古人那么纯粹的欣赏月色之心,望着圆如冰盘的明月,泠然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侍儿早就在山顶摆上了瑶琴,琴旁焚香,露天摆放的小方几上,美味佳肴和果酒布满了整整一桌。
两人对座,动了没几筷子,楚玉不知想起什么,起身缓缓踱到那块凌空突兀的飞鱼石上,望着下方负手而立。
望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姿,泠然忽然想起初见他的时光。
那时他长发飘拂,满脸冰霜。
近日来对自己的温柔倒叫她忘了他的本来面目,此时见他似乎又生出旧日模样,心中有些好奇。
他站了许久,泠然不由轻声问道:“王爷想起了什么?如此伤感”
楚玉缓缓回头,牵唇一笑,可那笑容瞬间就枯萎了,只见他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说什么,走过去坐到琴案后。
秦子陵和陆子高忙上前为王爷净手。
过了三盆水,用了五条丝巾。
对于他的洁癖,泠然也比较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带兵打仗呢?楚玉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啊
古琴声优雅动人,尤其在这样的月夜弹奏出来,空灵高洁,泠然坐在轮椅上,望着天上的明月,似觉得有仙人御风而来,阵阵仙乐伴随在耳边,中人欲醉,也不知是他弹得太好,还是她的欣赏水平有限,反正听不出一丝瑕疵。
弹了一会,楚玉忽然停了下来,轻轻挥手,令从人都退下山去。
泠然心想他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不愿被下人听见的了。
果然,沉默了一会,楚玉道:“我十二岁那年,母亲从这里跳下去亡故,那一日正是父相的生日,阖府庆贺……我至今,未能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心里的伤痛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当时只因震惊于他的美,还有那副冷漠的样子,一时不察,以为他要跳崖,如今才明白他当日因为什么兀立风中。
父亲的生日就是母亲的祭日,他该是怎样的心情啊泠然心里一阵同情。
今夜选在兰泽山房赏月,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
中秋节本是团圆节,他提起母亲,泠然自然也想起了父母,不知道隔着异世他们还在不在,抑或几百年之后才能有他们?总之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一面了,天人永隔之后,也才深刻体味到亲情的可贵……
“从未听到你提起自己的过去,我倒想知道,你的父母是如何养出你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那些异于常人的念头又是怎么冒出来的。”楚玉离开琴,又坐到了她的对面。
如此月夜,有最适合清谈的环境,泠然不禁也被勾起了说话的念头,幽幽一笑,心想,穿越的女子自然与明朝的不同,像这样说来,只要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女子就能“勾引”到你么?心理顿时不平衡起来,冲口问道:“王爷看上我,只是因为我有与众不同的思想吗?”
楚玉失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想知道。”
“你认为喜欢一个人,到底因为什么,是说得清的么?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个动作,谁又知道呢?若是早就知道会这么麻烦,我绝对不会让你接近的。”
泠然笑起来:“我很麻烦么?既然这么麻烦,现在避开不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楚玉轻轻地说了一句。
泠然能领会到他这话的意思,心里又甜又得意。
“说说你吧,前面十几年是怎么过的。”楚玉再次要求。
泠然想了一想,将自己的身世套在这个时代,略略说了一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只是说父母从小宠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后来生病,几乎用尽了家中银钱……说了半晌,叹道:“中秋节,好想念我娘。”
楚玉道:“你母亲健在罢?你既然这么想念,咱们成亲的时候不如就接他们来京。”
泠然回过神来,“王爷,你要记得约法哦,奴婢与你一起赏月谈心,也不代表喜欢你。”
楚玉被她突如其来煞风景的话气得别开头,举头望月。
这人的外形真是完美无暇,玉色肌肤溶于月光,似比月光更加皎洁,如仙似梦。
虽说择偶不能被外貌左右,但是那些好像只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面对着这样一个人,想要拒绝,需要的毅力真不少啊
日子就在楚玉悉心的陪伴下飞快地渡过,转眼又是半个多月。
这一日,泠然见秋阳正好,院子里菊香一片,就让陶春英和艳艳一起扶着她到外面坐上轮椅,一边求着陶春英教自己缝制衣裳,一边饮着菊花茶说笑赏花。
澹怀殿被陶春英挤了进来,艳艳行事也不那么方便了,何况泠然早已停了吃药,日常的膳食基本是和楚玉一起吃的,她也不敢动手脚。陶春英又是专职来负责泠然的伙食的,事事亲力亲为,连端茶倒水都不用她,让她很不高兴,懒得上前侍候,坐在廊下打起瞌睡来。
陶春英坐在泠然脚边的小矮凳上,见她缝得认真,针脚还挺细密的,不由笑起来:“你学这个做什么呢?难道想给王爷亲手缝制衣服?王府里头这么多裁缝,都要没饭吃了。”
“陶嫂子你也变得油嘴滑舌的了”泠然恼得将手上的活计丢进笸箩里,不过她却没有真的恼了陶春英,人都是有些直觉的,面对着陶嫂子,比面对艳艳让她舒服许多,两人也能像真正的姑嫂那样子聊天,故此最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艳艳总归是被冷落了。
“我也是命好,能结识你,心宽话才多了,你就不要恼了。”陶春英又把针线都拿起来塞到她手里去,“嫂子可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就惜福惜命吧,别再跟王爷僵持着了,这事儿都板上钉钉的了,你还死活不承认”
“怎么就板上钉钉了?王爷也同意,只要我不喜欢他,不愿意,就放弃这门亲事的。”
陶春英脸都扭了扭,口气坚决地道:“你这说的是违心话吧?要是不喜欢,王爷将你抱来抱去,你能不拒绝?你是好人家的女儿,任性一些,是你命好,有人宠着,可是女人家的名节最是要紧,都已经这样了,还说不同意的话,会被人笑话的,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泠然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时门上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回道:“启禀王妃,五夫人求见。”
泠然听见王妃两字,翻了个白眼。
陶春英看着她笑,那意思好像在说:瞧吧谁都把你当王妃了,你还逃得了?
听说是五夫人马莺莺,泠然有些奇怪,这个女人胆小怕事是出了名的,何况楚玉已吩咐过不许这些侧夫人来打搅,别说是她,就连相府里头的姨娘也不敢前来多事,今天她大着胆子来求见,总该有什么事才对,便道:“有请。”
不一会儿,马莺莺一身蓝色碎花土布衣裳,头上包着同花色的帕子,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幅装扮分明就是村妇模样,泠然更加奇怪,却见她站在五步开外就敛衽行了一个礼。
“五夫人不要多礼,我行动不便,不能还礼,你请坐。”泠然用着下人的语调,却没有口称奴婢,人家都已经敬你为大了,你再说奴婢两人推来搡去的要麻烦个半天,她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一切从简。
一二二遣妾众矢之的
陶春英忙让出了矮凳,搬到马莺莺身后放下,站到了泠然的身后。
“王妃再叫奴家五夫人,奴家却是担不起,今日来,只是向王妃辞行,请王妃以后好好照顾王爷,莫令他忧心。”马莺莺也不肯就坐,只是站着。
泠然道:“这话我不懂啦,不知五夫人要去哪里?”
马莺莺其实长得是十分美丽的,叫泠然一看就想起“小白菜”几个字来,怪水灵的,可就是没什么气质,穿起村姑的衣服来好像倒比穿绫罗绸缎更加好看。
听到她的话,马莺莺还没开口,眼圈已经红了,取了手上一条帕子捺了捺眼泪,道:“王妃应该是知晓的吧?王爷赐了五千两银子,四个奴才,命奴家明日就动身回原籍。奴家以后……就再也不是襄王府的人了,不能侍奉王爷……还请王妃日后照顾好王爷。”
泠然一怔,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她近来再也没有提过这些姬妾的事,怎么楚玉就开始行动了呢?她看看老实本分的马莺莺,心想这世上柿子还真是拣软的捏,第一个就拿个没用没靠山的人开刀了。她想开口问马莺莺本人是不是愿意离开,可是看见她的眼泪就知道是不愿意的,转念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觉得还真的是离开王府的好,也就说不出话来。
马莺莺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轻声细语地道:“奴家也该知足了,自从来到王府,王爷就从来没有跟奴家说过这么多的话。昨日他来到远香阁,说为了叫王妃高兴,不能再留奴家在府中,开始的时候奴家自然不愿,只是哭。后来王爷说,奴家在这里,他从来也没喜欢过一日,人生苦短,赐我五千两银子回乡去侍奉双亲,另寻个能够白头到老,相依相伴的人才是真正的活一辈子……奴家仔细想了一夜,王爷说的正是道理,故此今日就来辞别王妃。”
泠然想楚玉说的果然不错,能这样安排对马莺莺来说确实只能说是好事不是坏事,她见马莺莺似乎还很不舍,便再次让她坐下,问道:“不知你当初是怎么进府的?”
马莺莺道:“奴家是江西泰和人,与前文渊阁大学士陈循陈大人是同乡。前几年陈大人被于谦、王文的案子牵连,充军到铁岭卫,他的族人在家乡见到了我,夸赞我美丽。后来听说了四夫人严小姐的事,就到泰和带了奴家到京城献入了王府。”
“那么陈大人果然得救了么?”泠然对楚玉的这些反应还是比较奇怪的,隐隐对人家献美女他就救人的行为还有些生气。
马莺莺道:“当时陈大人已经七十高寿了,王爷后来释放他回家为民,再出仕却是不可能的了。”
泠然点点头,再问:“你……喜欢王爷?”
马莺莺粉脸立即绯红,一副窘态。
大约古人是不会这么直接问话的,泠然忙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
“王爷那样的人品风采,谁能不爱呢?王妃大约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奴家回乡之后,除了侍奉父母,自当为王爷和王妃供奉长生牌位,望你们夫妻和美,多子多福。”
马莺莺起身来,向泠然又行了一礼,也不等她再说什么,道了声:“奴家就此拜别。”沧然离去。
泠然瞧着她的脚步有些蹒跚,知道心下必然很是凄惨,也叹了口气。
陶春英却道:“别叹气,依我看,这样对她对你都好。”
泠然笑了笑,不做声。
陶春英道:“难为王爷肯为你费这个心,你就好好地对他吧。”
泠然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上起了喧哗之声,似乎有许多男女之声混杂在一起,有几声女子的尖叫还特别高亢刺耳,隐隐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我去看看。”陶春英说了一句,就举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喧哗声就消失了,陶春英走了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今天怪事很多啊外头刚才是怎么了?”泠然问。
艳艳这时也醒了,走过来细听。
陶春英道:“是六夫人七夫人气势汹汹来寻你,被外头的侍者挡住了,就疯了起来,现下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
泠然隐隐猜到是什么事,额上冒出冷汗。
陶春英看她的神色是知道了,更加笑起来,道:“没事的,六夫人和七夫人本来只不过是秦淮有名的诗ji,也是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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