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却向她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
“送手绢给男子,可是定情的意思,姑娘知道吧?不少字”艳艳后知后觉地问道。
泠然张开嘴,“啊?”了一声,她真的是不懂呀,心中根本没有想好,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将养了几日,宫里的太医来换过药,泠然每天喝各种补汤,吃各种补药,自觉身上都开始长小肉肉,每天待在房里哪也去不了,绣花也绣腻了,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午后,一个小太监忽然来通报道:“姑娘,三夫人来看你,不知是否让她进来?”
泠然皱眉奇道:“啥时候三夫人来看我都要通报我同意了?被她知道那还得了?快快请进来吧”
小太监欲言又止地笑了笑,出去传话了。
泠然忙让艳艳去冲茶倒水。
不一会孙敏带着咏雪来到了东次间,咏雪手上还捧了个镶金嵌玉的盒子。
一进门孙敏就盈盈笑着给泠然道了个万福,“妹妹大喜啊恭喜妹妹了。”
泠然惊得单只脚着地站了起来,“三夫人这是要折杀奴婢啊。”
孙敏却上来将她按回了榻上,道:“我年纪比你虚长几岁,今日也是厚着脸皮叫你妹妹罢了,有什么当不起的?”
泠然听得一点儿也不明白,遂道:“三夫人这话却叫我糊涂了……”
“妹妹还不知道么?”孙敏刚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一丝也不见了,见她问了一句,忽然又堆上笑道:“王爷已经向陛下请准了旨意,相爷也恩准了,如今钦差大臣正风风火火地赶往南方寻你父母提亲下聘呢,既是圣旨,你父亲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所以今后你就是襄王府的女主人,姐姐还盼望你照拂照拂呢,怎么就推辞起来?”
“什么意思?”泠然虽然有些听明白了,可是实在不敢相信,这几日楚玉都是好端端地,没有半丝端倪,也没提过什么暧昧的话,怎么就说到提亲下聘的事来?
孙敏大概以为她是装的,掩饰不住情绪,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咏雪约莫是看不过眼了,道:“也就是说,张姑娘即将成为襄王妃了,你不会真不知道吧?不少字”
泠然总算彻底弄明白了,先是傻愣愣的,接着就心火就旺了起来。可真搞笑啊,自己的婚事浑然不知,倒让皇帝倒腾到万里之外不认识的人那儿去提亲了楚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至少也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思吧?不少字太霸道了
她还没往好的方面想,孙敏已经接过了咏雪手上的盒子道:“姐姐也没什么东西好送,就捡了姐姐陪嫁的首饰里面最好的几件,当是给妹妹添妆,望妹妹不要嫌弃。”
泠然回过神来,打量孙敏,总觉得她冷静贤惠得令人怀疑,何况她也并没有要做这个王妃的打算,“三夫人说姐姐妹妹的,奴婢就当不起了,王妃二字……奴婢更当不起,自然会向王爷禀明的,也许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三夫人莫当真才好。”
孙敏将首饰盒子搁下,泠然正想让她收回去,小太监又来禀告:“姑娘,相府的澹台姨娘和小姐一起来看你了。”
这边孙敏还没打发完,又来两个大人物,泠然应接不暇,也来不及细思楚玉到底为什么要娶她做王妃,心中只想着绝对不与众女共事一夫,就是王妃也一样。
澹台姨娘和楚天娇的出现就比孙敏快多了,想来通报只是一个形式,小太监刚说完话,人已经走了进来。
孙敏欠身向澹台姨娘道万福:“姨娘好,这些日子敏儿身上不好,许久没有到那边看您了,可不要见怪”
泠然抬头打量澹台姨娘,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她该是个徐娘半老的人,谁知道乍一看,模样竟然比石玉凤还要年轻,楚天娇跟在她身旁,两人好像姐妹似地。她有着弯弯的眉毛,带笑的眼睛,可眼里分明闪着精明的光,保养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云纹锦缎绣衣,通身的气场不像一个姨娘,倒像是宰相的续弦夫人。
“奴婢腿脚不便,就不能向澹台姨娘和小姐行礼了。”泠然此时只觉得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艳艳机灵地给她们三人都让了座。
澹台姨娘落座后,艳艳奉上茶,她才笑道:“早几日听相爷说起王爷的心思,我就想来看你了,可总怕多事还让襄王见怪,今日听说一早就下了旨,派提亲使去江南了,这才带着天娇来看看你到底是个啥模样,怎么倒叫名震天下的莲花玉郎动了心,叫冷王爷摈弃了不娶妻的念头……”
楚天娇一旁插话道:“母亲看了之后觉得如何?”
澹台姨娘含笑仔细打量泠然。
泠然这几日因都在床上坐着,发髻只是闲闲挽着,衣裳也很随意,而她们三人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自己本不是什么绝色,心想大约要受一点讽刺了。
“啧啧啧,好一个俊俏风流的丫头”澹台姨娘惊叹道:“没见到人的时候,我就想啊,必然长得跟天仙一般的,不然也配不起襄王,谁知一见,才知道就算是一堆蓬莱仙子到这里,也抵不上她一个人的灵气”
她一边夸赞着,一边还用目光寻求孙敏和楚天娇的支持。
泠然差点被她逗笑,这也太假了,难为她能够把这么假的话用这么真的表情说出来,孙敏比起她来,道行还是浅了一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孙敏勉强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楚天娇却比较诚实,可能是有点不屑于拍泠然的马屁,许是被母亲硬拉来的,只淡淡地道:“她长得虽然还清秀,照我看做王兄的正妃,还是缺了一些贵气的。”
澹台姨娘正要责备,泠然已抢着道:“小姐真实在,照奴婢看,只有固安公主才有资格做襄王妃,上一次奴婢说过不做王妃的话,如今还是没有改变,倒正可以应验了。”
“是么?”楚天娇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和口气。
澹台姨娘忙轻拍了她一下,横了她一眼,她总算闭口不语。
孙敏道:“小姐身份非比寻常,将来更是国母之尊,不知国婚可曾定下来?”
澹台姨娘笑道:“前日相爷跟我说起王爷的婚事时,倒也提了玉娇的,说待王爷下聘之后,就请礼部择吉来行六礼,从京师到江南,从运河过去,想必两三个月就能往返了,日子也就在那时候罢。”
“我的婚事,为什么要等到她下聘之后?”楚玉娇愤愤不已。
澹台姨娘又横了女儿一眼,笑道:“怎么说话呢,这是未来的嫂嫂呢,要是她在你哥哥边上说你几句坏话,那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啦泠然,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叫泠然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反正无论如何就是承认了自己是楚玉的未婚妻,而且这人天生的自来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倒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直接说她要是讲女儿的坏话会如何如何,就是将你一军了,若楚玉对楚天娇有什么不客气的,那意思就肯定是泠然挑拨的了。
这种复杂家庭,真叫人无语,泠然心想跟她们较劲也没用,不如省省力气。
陪着寒暄了一会,澹台姨娘也命跟从的丫鬟送上一份礼物来,泠然固辞,说了许久,她还是留下东西,又说了一会好话,才带着楚天娇走了。
孙敏笑道:“既收了姨娘的礼,没有不收姐姐的道理。”也留下了那个盒子,告辞出去。
紧接着,一个下午有五夫人马莺莺,故主梁氏姐妹,还有楚相府上的三四位姨娘和一些姬妾们轮番前来拜访,大约外面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泠然有了澹台姨娘和孙敏的教训,自然不敢再见,命小太监在外守着说她吃了药睡着,总算缩着做了几日的鸵鸟。
感谢燕韵天的打赏。
一一七狂欢之夜
自从她的腿出了问题之后,楚玉一般都是比较早回府的,今日却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不见人影,泠然心头更是焦躁,晚饭也吃不下,一直在心里狂骂楚玉。不过时间充裕了,倒让她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楚玉正儿八经提出来要娶王妃,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朝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他经由皇帝下旨向自家的父母提亲,没有半点不对,光是论理的话,还说不过他可是他懂得男女之间需要有爱情才结合么?且那家伙就算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也不能太稀罕,众女同夫,就算让她坐正妻之位,自己也是不屑的……
正在盘算着怎么与楚玉较量,让他知难而退,窗外一阵明亮,她抬头一看,不远的夜空中竟升起了美丽的焰火。
虽说中秋节马上就到了,不过今天却什么节日也不是,何况就算中秋也没有什么放焰火的习俗吧?她正奇怪,就听到庭院中响起了悠扬的丝竹之声,窗棂上“笃笃”地有人敲了两下。
她跪起身子趴在窗上向外一看,一眼就看见楚玉一身黑袍负手闲立在殿下,留给她一个完美侧面造型,唇角上勾,似乎十分惬意。
“做什么?”泠然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准备发飙,刚问了一句,就见他身形忽然一闪,如一只穿梁燕子,轻盈地落入窗内,手上一抖,一层黑幕展开,霎时将她裹在了里面。她低头一看,竟是一件黑丝绒的披风,领子上是黄金搭扣,澄亮澄亮的,呈繁复的富贵牡丹图案,以两片金叶子交缠在一起,精致可爱。
以前素觉黄金庸俗,可是这样制在全黑的丝绒披风上,竟美得像艺术品,想来送到博物馆去,完全可以供展览。
泠然刚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太过于天马行空,此时不该是欣赏衣服的时候……
楚玉已不由分说一把横抱起了她就纵了出去。
“你干什么?”泠然操起两拳捶在他的胸口,察觉有什么不对……
转头一看,满院子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连那支乐队也停了有那么一霎。她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再也打不下去了,几乎想把脸埋到他的衣服里不要叫人看见才好。不过她好歹也是个有前世经历的女孩子,倒没有真的那么做,而是将院子里的人都看清楚了。
除了三十来名澹怀殿小太监和二十来个府里各房的管事,其余大概又有百十来人,打扮得怪模怪样,有许多戴着各种动物的面具,身上穿着花里胡哨的服装,也有劲装打扮的少年男女。
众人齐齐向她们二人行礼,喊道:“恭贺王爷大喜。”
“恭贺王妃大喜。”
谁是王妃啊泠然正要跟他们急,楚玉却抱着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泠然揪着楚玉的胳膊,“王爷这是要去哪?奴婢有话要跟你说。”
楚玉低低笑道:“有话夜里再说不迟。”
王绅在一旁跟得近,听得真切,忙应景地奉上一阵傻笑。
一路不徐不疾地走着,院子里的焰火持续燃放,那红黄蓝绿紫交替的光明明灭灭地映在楚玉的脸上,如梦似幻,当他温柔的目光轻轻笼罩下来,长睫微动,实在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泠然一瞬间看花了眼,也乱了心……
楚玉抱着泠然到了王府专门的射场,将她放到最上面一张盖着虎皮的宝座上,自己也她身旁坐了下来。
那些烟花就在射场四周冉冉升上天空,场上已经站了几百个王府的下人,管乐声一路跟随着来到场上,头戴各种动物面具的人首先跳了起来。然后有五个人手举鞀鼓,引着一条金色的大鲤鱼和一条金鳞龙舞了出来,龙身上骑着一个童子,一会儿单手竖蜻蜓、一会儿不断地原地翻着筋斗,做着各种复杂高难度的动作,最后面向宝座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另一条腿已经被他直立在身后,双掌合十,用清亮的童音高声道:“鱼龙蔓延,童子拜观音恭祝襄王爷与王妃文定之喜。”
泠然本来看得挺入迷的,一听文定之喜四字,顿时满脸苦色,到此为止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她以手支额,寻思到底要不要在这里与他理论。
一旁的人轻轻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只见场上光明更盛,原来又出来四名汉子站在四个方位齐齐向中间吐起火来,四股火集中在一起蹿上空中足足有一丈高。楚玉率先轻轻鼓掌,场边观看的侍卫和太监、下人们尽都欢快地鼓起掌来。
王绅在一边拍马道:“嘿嘿,自襄王府邸落成以来,还没有这般热闹,奴才恭喜王爷,向王爷讨赏。”
四大贴身小太监也齐齐躬身道:“向王爷讨赏”
“赏阖府上下,一视同仁,每人赏银十两,绸缎两匹。”楚玉一声令下,王绅赶紧向外宣布这个喜讯,场上顿时更加欢腾起来。
泠然叹了口气。
楚玉侧目:“怎么?你不喜欢?”
“王爷。”泠然已经没脾气了,“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楚玉干脆牵起了她的一只手,指着场上道:“看,这个喜欢吗?”
对于王爷殿下的选择性无视,泠然表示十分无奈,心想还是听他的,回房再论个短长,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先观赏了再说。
这时场上是几个戴了大象长鼻面具和满身彩衣的人在表演。
“这叫畏兽戏和凤凰戏,没看过吧?”楚玉附身过来。
泠然稍稍避开,却被他从后面揽住了腰。
哦,MG这叫领导吃员工的豆腐,在新时代的话可是犯规的真想把他给网上曝光了去
泠然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却又觉得把他这幅模样曝光的话,可能会引起骚乱。
注目场上,在凤凰戏边上,另有三人席地而坐,一人吹着萧,一人拊掌高歌,也不知唱些什么,另一人双手拢在袖子里闭目坐着,人群中忽然有许多尖刀与圆珠向那人飞去。那人双袖子连招,那么多的尖刀和圆珠就交错着被他在头顶抛成一个椭圆形。
“那这又叫什么呢?”泠然努力抽出自己被握的手向场上一指,算是给足了楚玉颜面。
“这就是‘飞丸跳剑’。乡下来的妞儿好像没看过呢”
泠然在腹中狠狠切了他一句,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古人竟敢叫她乡下妞,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三人表演了一阵,退后,又有一人头顶一个巨大的木架走至场心扎下马步。那架上有三个幼童配合着做出各种折腰盘曲身体的表演。
泠然看这三个孩子都不过五六岁模样,心中不忍,问道:“民间的杂耍团都弄这么小的孩子来训练么?这样子练狠了,他们长大只怕都成侏儒了”
楚玉略略有些惊奇,刹那间已是笑得灿烂,道:“嗯,我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那依你之见呢?”
他称她为我的王妃,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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