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匆忙,遗落在城上,便不想与她拼兵器,呵呵一笑道:“刀剑无眼,免得伤了姑娘,咱们便以拳脚分个胜负,点到即止。”
泠然也不想跟他多废话,闻言立刻把鞭子塞回了腰带,足尖一点,飘荡荡就朝石和尚飞过来。
楚玉全神戒备在旁,石和尚根本没有机会伤人,漂亮话倒都让他说了,这层泠然再迟钝也能想到,心里不免觉得此人油滑,便是使些伎俩也一定不能让他得胜。
石和尚欲占着自己力量上的优势速战速决,见泠然的小身板一到面前,双手大开大阖,使出普陀蓬莱派的五行摔碑手,准备将她连摔几跤出去,不好意思不认输。
谁知泠然并不硬攻,即沾即走,拳脚总是后发先至,且瞬间爆发的力量惊得石和尚差点没咬下自己的舌头来,心中叫苦不迭,出拳总是处处受制,倒像对方早就算准了下一招是往哪个方向打出去的一般,没几个回合,他就开始乱了章法。
楚玉在一旁看了,眼前一亮,倒觉得泠然出拳的方式十分奇特又实际有效,快、猛、狠、准,抓住了搏斗的要义,加上她本身内功纯正,看来石和尚要在她手头讨便宜,还真是件难事。他不由将双手交抱到胸前,会心而笑。
石和尚显然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落了下风,虽在大冷天里,全身也不禁出了冷汗。不过他出身的蓬莱派最精妙的武学并不在于力量,倒也是走飘逸灵动一路,更有三招可谓镇派绝学,见强攻无效,忙出其不意,间中出了一招“斗转星移”,将泠然爆发的寸劲都消弭于无形。
泠然见他还有妙招,尚觉惊喜。不过随即石和尚身子便像风吹杨柳,霎时柔了起来,她这路强攻快攻的拳法好似有些不对付。她沉迷内功和轻功,还研究了许多歪药,武学上所学有限,石和尚虽然一时也拿她没辙,她想撂倒对方却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再来回缠斗了几招,城下传出喊声,泠然举目一望,见是红绡公子打开了城门,又有小民抬了棺材出来,耽误人家丧家出殡总不是个好事,伸手进怀,掏了个密封无缝的空心玻璃球出来当做暗器劈手射向石和尚眼眉。
石和尚不敢大意,随手扯下脖子上挂的一串大念珠,数颗击那玻璃球,其余的疯狂旋转着打向泠然。
泠然嘿嘿了一声,腰上鞭子已抖开,笔直地卷着身后不远处一株枯杨柳,拉得她的身子去势倒比打过来的念珠更快,眨眼闪在了树后。
几颗念珠“笃笃”有声地打在树干上,纷纷嵌入,震得满树干枯的杨柳叶子如雨飘坠,煞是好看。
那边厢玻璃球同时被击碎,虽然肉眼看不到什么,可是石和尚莫名其妙就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他还没避气,就觉得胸促气短,一下子竟呼吸不畅,然而又遏制不住喉头一股急痒,哈哈哈地不停狂笑起来。
石和尚笑个不住,小百姓们抬着棺材经过他身边,都惊异地望着他。
楚玉见泠然倚在枯杨树后笑得打颤,以为她也中了什么,急忙掠过去将她拉到怀里探手摘了她的面具抚上她的脸。
泠然的笑着摆了摆手,指着自己的杰作——那大胖和尚,满面春风道:“怎么样,我厉害吧,哈哈”。
“那是什么?”楚玉禁不住也笑。
泠然得意洋洋道:“就叫笑气,一种没有颜色有甜味的气体,有些麻醉作用,还好我记得化学分子式,所以捣鼓出来了,哈哈,真好玩,果然能致人发笑!”
楚玉有听没有懂,红绡已经走近他们身边,淡淡扫了笑得满脸青紫的石和尚道:“罢了,此人交给朝廷必是凌迟,让他少受点罪吧!”
“谁让他傻站着不动的?”泠然笑着点头,跳过去重重推了石和尚一把。
石和尚脱离了笑气区域,过了一会倒也感觉好些了,正要说泠然耍阴招,楚玉远远地已极不耐烦地弹了颗石子过去。
他是看见红绡对泠然的耍宝见怪不怪,想是两人相处了两年,倒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醋意翻涌,出手很重,本意不过是想封上石和尚的穴道,结果小小一颗石子威势比子弹还猛,打得和尚血流如注,穴道倒是也封上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红绡望着泠然娇俏的背影,也领略到了楚玉的怒气,忽道:“走,与我谈谈。”
楚玉哼哼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红绡也不多说,抬手轻轻一指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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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两只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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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两只孔雀
楚玉本想摆出个胜利者的姿态说根本不须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可撞上红绡极其诚挚的眼神,还未开言就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且如今这局面,总让他觉得是红绡有意退出角逐所致,若是对方存心争夺,泠然还未必会回到自己身边。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楚玉那份口出恶言的气势如论如何提不上来,望着天际流云,也有些迷惘,遂负了手落后几步,耳朵却是竖起来了。
“我知道王爷欠了人家的情不会不还……”红绡公子转过身依旧面对着他,似笑非笑,这句话虽然令人讨厌,但是他的口气如三月春风,叫人无法产生恨意。
泠然捆了石和尚,心想该在这里等候清衡子召集了兵马过来,将城池交还官兵,抬头见师兄与楚玉在说话,又是惊异又是高兴,便也不过去打搅,她知道红绡轻易不去说服人,但他身上总有一种叫人折服还有欠他八辈子情义般的气度,楚玉也不是个冥顽不灵的人,必然会被他点透。
“我欠你什么情?”楚玉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一双妖异的眸中似要射出怒火来,再也顾不得装作去看天边的云了。
红绡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难道师妹欠的情,你不认么?”
楚玉当然能听出他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说,他是心服口服将泠然视作自己的女人的,并没有要再起纷争的意思,当下就容易接受了许多,自然说:“当然认,你要我如何还?”
两人兀立风中,即使戴着面具,气势也截然不同,一个雅如青花瓷上的淡烟流水,一个灼如万丈霞光捧出的一轮红日,奇怪的是淡雅的人再淡也自有他的光芒,光芒万丈的人眼底倒是拢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愁。
他们站在那儿,就是世间最美的一幅图画,连被捆了手脚的石和尚都看得呆了,忘记了自己是阶下囚。
红绡公子见昔日毫无顾忌的楚玉为情所困,缚手缚脚,远远瞥了一眼泠然,忽觉真心为她欢喜,心头的块垒迅速消融。
泠然偷窥了好一会,见他们似乎谈得不错,也放了心,遂过去告诉杭莫儿他们三人就在此等候,让她帮吕新蕾办完丧事快点回来。
杭莫儿望了红绡一眼,点头道:“放心,你们候着罢。”
泠然再回头,就看见楚玉和红绡正抬起手掌,“啪、啪、啪”凌空击了三下,不知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做了约定,心里奇怪得要死。
泠然蹇上去,想打听打听楚玉和红绡究竟约定了什么。
楚玉舒展了玉面,唇边还带着一抹微笑过来拉着她寻了处干净的石板坐下晒太阳。
石和尚振奋精神观赏了一会美男图,终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显见是不太行了。
红绡又过去给他喂了颗丹药。
泠然觉得师兄有点浪费灵丹妙药,早都说了这家伙迟早是个横死的命,说不定他还是现在就呜呼哀哉了来得舒服。
“此人不仅杀戮无数,还欺师灭祖,听说少年的时候就奸|yin同门师妹,夜里怕东窗事发,就把师妹杀了灭口,一不做二不休,又盗了蓬莱派掌门秘籍,杀了几个追捕的同门逃逸,这种人不若给他续上命,让他尝尝活剐的滋味。”她心里才一动,红绡背后就像长了眼睛,施施然回过头来道。
楚玉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泠然从他的肢体语言便知道他挺赞同师兄这番话的。只是没有想到红绡公子居然也这么“坏”,救人原来是为了叫那厮受剐……这两年他几乎也足不出户,怎么懂的江湖事就比自己多许多呢?小丫头开始纠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果然是有些道理的。”泠然刚说了一句,腹中响起雷鸣般的声音,看来活动开身手饿得更快,楚玉欲待站起来去给她寻些吃食,又不想让他们独处,执起她的手道:“就让你师兄在此等候,我带你去打些野味。”
打野味要进山,定必要走出很远,泠然望了红绡一眼,正自踌躇,红绡已从大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脚不点地掠到他们面前,打过来先递给泠然。
油纸包里裹着酥心脆糖、红薯干、枣干等物,皆算得上是干粮,携带方便,偏生又是贪嘴的泠然喜欢吃的食物,她心里好不感激,冲他甜甜一笑道:“多谢师兄。”抓了一把给楚玉,自己也赶紧吃起来。
楚玉将吃的丢回油纸包里,泠然以为他傲娇,正待开导几句,见他忽地站起来道:“我去取水。”说着径自朝城中去了。
此时城上还有些伪汉兵丁遮遮掩掩地张望,见他又杀将回来,吓得都找了隐蔽处躲起来。
泠然指着楚玉飘然而去的背影,张大嘴巴回头又转身望红绡,惊讶得差点咬了舌头:“师兄……刚才跟他说了什么,能劳动他的大驾去取水?”
红绡摘下面具,淡淡一笑,抬头望着天际流云:“这是男人间的秘密。”
泠然当然除了佩服只剩下佩服,问题是纠缠了一会,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师兄就是不松口,她也无可奈何。
楚玉倒是不多久就回来,给泠然一个水囊,另外举了老大两坛子贴着红纸的酒,手上一动,叠在上面的一坛就朝红绡公子飞过去。
红绡招手接过,带着几分莫测地望着楚玉道:“怎么?以酒决胜负?”
泠然连水都忘记喝,忙看楚玉。
只见他周身杀气腾腾,泠然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他面上戴的面具居然开始四分五裂,随即一块块碎片像被秋风扫过的枯叶一般纷纷坠落,露出那张鬼斧神工的脸来,只不过现在笼罩着层层黑云,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的低压气场冰冻住。
红绡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往酒坛子顶上一拍,就拍散了坛口的封泥,低头闻了一闻,似调侃又似惊讶地“哦?”了一声,声音上扬,就如洞箫般悦耳:“房县最著名的是黄酒,襄王爷大老远搬了两坛烈酒来,想必酒量在鄙人之上,这酒,不喝也罢”
“怎么,怕了?”楚玉微带了几分孩子气地捧起酒仰天就往口里灌。
红绡见了,便也提起酒坛开始鲸吸虹饮。
泠然去劝这个,对方的手臂像是浇筑了钢筋,纹丝不动,要阻止那一个,也成了光知道喝酒的石头人,想楚玉走了只有很短的时间,未必能寻到好酒,师兄又说是烈酒,必定是贩夫走卒的最爱——烧刀子了,这酒如此喝法明显伤身,恼得她冲着楚玉大声道:“亏你还比师兄早生了好些年呢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幼稚,比什么不好?非要拼酒?”
话音未落,两人竟然都已经把那老大一坛子酒给喝光了,“咣啷”声先后响起,纵身就飞跃而起,拳来脚往,从这头到那头,从那头又飞到这头,眨眼就过了几十招。
好勇斗狠,是雄性动物的天性,好比孔雀开屏斗美。男人疯狂起来,比女人更没有理智,打起架来根本就把女人抛到了九霄云外,泠然叫了几声“别打了”,他们充耳不闻,甚至带得四周黄土漫天。她胸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紧紧握了双拳,猛然向他们狂吼一声:“打吧打吧我回老家去”转身就走。
还没跑出丈余,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掠到她的面前。
楚玉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挺不真诚的样儿:“泠儿,我们这不是切磋嘛”
“是的,点到即止。”红绡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人难得站在同一战线上,泠然当然也回不了老家,哼了一声,已被楚玉拉回石头上坐下。
红绡默不作声地也坐到他们身边拈着枣干,一颗一颗轮流丢进嘴里。
不消多久,他们也许是酒劲上涌,话也多了。
“喂,以后别叫我王爷了,俗”
红绡很自然将手肘搁在泠然的肩头,转身:“那叫什么?”
楚玉的妖瞳瞬间充血盯着他的手:“把爪子拿开”
红绡无可无不可地撤回了手。
楚玉这才道:“子墨。”
泠然瞠目结舌,楚玉唇边泛起一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用热乎乎的气吹着泠然的耳廓:“他既是你师兄,我便认了这个小舅子,不过那个决战之约依然有效。输的人给赢的磕头,到时候你们再行个结拜礼,我便容他。”
“谁同意嫁给你了?”泠然问。
一旁的红绡颔首:“是的,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她别想嫁,师妹,你说是么?”
楚玉这才发觉自己进了套,泠然则完全倒在红绡那一边,与师兄击掌大笑。
耳中听着两个男人彼此挖苦说笑,她渐渐发觉这也是一种相处方式,自然对他们间的约定更加好奇,不过却想逮着机会向楚玉逼供。
一直等到玉兔东升,四野寒气渐重,还不见楚玉的亲军前来。
泠然埋怨了几句清衡子的办事效率,他二人内功实在太过深厚,那点酒劲早就过去了,待会合了杭莫儿与新蕾,见哭了大半天的新蕾已显得很虚弱,便提溜了石和尚上了城头。
二七零愤怒的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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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零愤怒的楚玉
城门上下的土匪们群龙无首,早就跑了个精光,想是寻找他们自己的大部队去了。
泠然丢了块玉给一个在城门内探头探脑的小商贩,那人倒老老实实整治了些酒菜,与三五个人送过来果腹。
新蕾想是也饿坏了,狼吞虎咽一番之后,才醒起要感谢。小丫头虽然没什么阅历,不过两个神仙般的哥哥着紧的是谁总是看得出来的,于是整了整衣裳就跪到了泠然脚边。
“艾千万别行大礼。”泠然其实还挺不习惯人家给她下跪的。
“姑娘收留我吧,如今我再无一个亲人,又不见容于俗世。”
“你不要那么想,我们可以给你留点值钱东西……”泠然一边反对,一边拿眼睛溜着楚玉,看他身上哪里还有值钱东西。
楚玉打了个寒噤,干脆站起来假作到城头眺望。
新蕾又抽抽噎噎哭起来:“姑娘,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会干的,铺床叠被、煮饭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