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脉像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节律均匀,她稍稍放了点心,然后仰起头,命令道:“舌头”
红绡公子自然不会作这样的幼稚之举,不免露出了笑容。
泠然却不依不饶,一手抚着他的脸颊,一手摁着他的下巴,就想让他张开嘴。
从前两人虽也有过搂搂抱抱,不过从来没这样面对面,滑腻的小手摸在红绡的脸上,考验着他脆弱的神经,不过危桓子带走楚玉时,他曾想,至少等到七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也算是在心底表示对他的尊敬,故而此际虽然双颊赤红,还是极力克制着一亲芳泽的欲望。
泠然后知后觉,还未觉察到暧昧,只觉得师兄的嘴闭得好紧,正要跟他讲道理,他已猛然错开了头。
她不免一怔,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难道经历过生死大关,他看开了?对自己再不像从前那种情怀?那么,是该松口气还是……
她忽然捉摸不定自己对师兄的心意,到底是感激还是爱意。
红绡公子喉头微动,极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不是神,面对自己爱到骨髓里的女子,不可能从无冲动。他的性取向很正常,在两年多都没有碰过任何女子的情况下,不想在她面前出丑……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妹放心,我很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事。”
泠然却会错了意,他从前很少叫她师妹,常常无比亲昵地叫着然然尚不自知,有时候连渡梦仙子都听得起鸡皮疙瘩,这时他强自压抑的语调就显得有些生分。
“难道师兄以为我还要出谷去寻……他么?”想到楚玉,泠然心里不觉一沉,但是曾经目睹红绡在她怀里断气的情景,她再受不了失去他,那时候她就在心中发誓,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再也不能离开他。
红绡正要说话,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鹤鸣,他立刻站了起来,全神戒备。
他认为是清衡子去而复返,泠然则以为是在神农山谷口遇到的那老道和高南剑等人,不由奇道:“师兄,师父不是说相思谷有瘴气弥漫,外间的人就算站在高处也看不清谷中情形么?他们怎么能寻了来?”
她手上搭着凉棚向空中一望,见只有一只灵鹤,正向岐黄宫徐徐落下。
“你先去禀告师父,我来应付。”红绡欲待支开泠然,将清衡子引出相思谷。
泠然答应着,正想举步,小院中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一个头戴斗笠的长裙女子五指如箕,鬼魅般向她的咽喉抓来。
红绡公子出手如电,半途已截住女人的攻势,一掌击在来人的肩头,将她打得飘出了一丈有余,哑哑地“咦”了一声。
这个声音虽然较以前好听多了,但是师兄妹二人对望了一眼,马上分辨出来人竟是花瑶簪。
她能够平安归来,泠然很是高兴,大声喊道:“师祖婆婆你可回来啦怎么还骑着仙鹤呢?好好玩,让我骑一会好不好?”
红绡公子见她刚飞下来时就出手攻击泠然,不敢掉以轻心,错身挡在她身前。
花瑶簪信手弹去遮面的斗笠,像看怪物一般看看红绡,又打量泠然。
将近两年不见,花瑶簪比当初从冰窟中出来的时候不知年青精神了多少,一袭湖水色的长裙衬得她身形还有些袅娜,看上去最多不过六十许人。
“红绡怎么武功精进了这么多?样子好像也变了……”花瑶簪围着他们转圈,一会又指着泠然道,“你就是那丑丫头?”
她走的时候泠然丑得跟魔鬼一般,这时见她惊讶,很是兴奋,赶紧点着头,迎上前道:“祖师婆婆,正是我没错哦”
她拉起花瑶簪的袖子转了一圈,才发现她不仅拾掇得年轻许多,连手上的缠绵锁也不翼而飞,便问道:“听师傅说缠绵锁的钥匙早就不见了,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开它,祖师婆婆是怎么做到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连玄泉哥哥的转世都能找到,还有什么办不成的?”花瑶簪将她的纤腰一揽,卖了个关子。
她口中的玄泉哥哥转世指的自然是楚玉无疑,泠然听了睫毛微微一颤,不敢接这个话题,笑道:“祖师婆婆安然无恙地回来,师父一定很高兴,您且与师兄切磋切磋,我禀告师父去”
“只怕有心人……”红绡公子默念着这句话,心乱如麻。
花瑶簪含笑看着泠然轻快地掠过高高的围墙消失了身影,叹道:“你小子吓婆婆一跳,刚才见你们含情脉脉,在你身边的女子又不是丑丫头,还以为你见色起意,就……哈哈,这样最好最好皆大欢喜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短短两年,你的武功怎么就臻化境了?难道……”
红绡见花瑶簪被花落痕在冰窟里关了整整一甲子,出来之后心态还能这么好,似有所悟,但他不想提起有关刑天之逆的事,只道:“婆婆今日怎地突然回宫,外头的事是否都了了?”
听到他动问,花瑶簪老脸忽然一红,却直言不讳道:“我是来寻玄泉哥哥的。”
危桓子带走楚玉的时候曾对渡梦仙子说,神农山风水好,他就打算在此寻一块依山傍水的福地为他下葬。
红绡见花瑶簪提起楚玉的时候满脸放光,显然对他情意不浅,前几日他独卧地宫时的悲凉心境不觉啃噬他的心,虽然此时楚玉应该没有知觉,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不由出神。
现在的红绡公子不比之前,当他温柔注目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阳光普照,浑身温暖舒畅,而当他转开目光,会令人感觉冰冷,总之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似乎都能影响人的心境。
花瑶簪见他皱眉,心中一阵难过,随即摄住了心神,笑道:“小子,你现在竟然有了天生的摄心之术,委实厉害得紧,玄泉哥哥常说要在武林大会上约你一战,我一直没有透露你的踪迹,看来对你们都是好事……不过我一路跟着他来,就唯恐他寻到相思谷所在”她转头四顾,似在搜寻楚玉的身影,“看起来他并没有来过,清衡子疯疯癫癫的,又在胡说八道了”
“他来过”红绡突然下了决心,“请随弟子来。”
二四七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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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转机
花瑶簪抬手招下她骑乘的那一只灵鹤。
这一只看上去比前几日天枢门人所骑的都大一些,体长足足五尺有余,翅膀一张,更是惊人,鹤的头部和颈项皆是红色,长长的嘴巴隐隐透着淡绿,全身飞羽漆黑,尾羽却是洁白,煞是威武。
红绡盯着这鹤,心想适才泠然说喜欢,不知怎么得来,若能抓到一只供她骑乘,不知会有多高兴。
花瑶簪一把将他推上鹤背,自己也跃了上来,那鹤长鸣一声,振翅高飞,顿时直入云霄。
见红绡有垂涎黑羽鹤的意思,她不无得意,“去岁盛夏,我跟随玄泉哥哥所率大军到云南的沼泽中,发现一片奇异的黑沼中生有这种体型奇大的鹤,就想起各种神话故事中都记述着仙人乘鹤,于是婆婆我亲自动手,抓了几十只在军中,经过几个月的调教,果然能载人骑乘怎么样?觉得婆婆威风么?”
花瑶簪在冰窟中孤独了一辈子,出去之后变得出奇爱说话,红绡不比泠然,听到这鹤竟是她驯养的,心中虽有感慨,却没有说什么。
花瑶簪说起天南地北的见闻来,口若悬河,根本不介意红绡跟她有没有互动。
红绡公子逆风而行,听出她尤其满意的是楚玉对任何女子不屑一顾,唯有对她甚是亲近,而她明明知道楚玉究竟是什么年纪,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糊涂,还是一口一个玄泉哥哥叫得亲热。
红绡自然也猜不透楚玉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心中只希望花瑶簪还有法子救人,他不想别的男人为泠然而死。
泠然带了渡梦仙子回到刚才的小庭院,四处喊了一遍,竟已人去庭空,不由慌了,摇着渡梦仙子的手道:“师父,师兄不会……又又……又瞒着我有危险吧?”
渡梦仙子想起楚玉和红绡争先恐后地为她赴死,而那危桓子竟不肯为自己还俗,心中对这徒弟不免又羡又恨,抖手就扇了她一个头皮,骂道:“还能有人比你这个丫头更迟钝没有?就算用霖儿一条小命换一百个你这样的磨人精,为师也绝不会换他现在成就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还会有什么危险?下次再有什么事,为师先剁了你免得连累人”
“那师父……您为什么?”泠然被她揍得莫名其妙,委屈地扁着嘴求告,红绡公子出事的时候,她被打还倒罢了,可以理解师父的心情,可是现在……
渡梦仙子恨得牙痒痒,连敲了她几个大大的爆栗,把她脑袋上都敲出了大包,下手一点也不留情。其实仙子对泠然的“仇恨”不是忍了一天两天了,乘着红绡公子走了个无影无踪,她绝对会打个够本。
泠然发觉这次醒来后,师兄显得心事重重,如此不告而别撇下她,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除了被师父虐待之外,她其实对此更加痛心难解,不由眼泪汪汪,咬了咬牙,就想四处去寻找。
渡梦仙子猜到红绡去做什么,自然要拦住她,便道:“你不是说师祖婆婆回来了么?你师兄他代替师父尽尽孝道,有什么好打搅的?这次为了你们的事,耗损了师父不少丹药,赶紧随我炼丹去”
泠然虽然心存疑惑,可自从在地宫中亲眼见到红绡老去,断气,心中对岐黄宫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恩,不仅对爱她若珍宝的师兄,就算对脾气古怪的师父,也充满了爱意。她现在一点也不愿意违逆仙子,只能像头推磨的驴子一样,被师父挥着鞭子赶往丹房干活去了。
连绵群山之巅,冬日残阳的余晖为一个老道士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站在山腰一棵数人难以合抱的千年古树前,遥望山下的湖水叹了口气。
千山鸟飞绝,白雪皑皑的山顶下是一带苍凉奇异的金黄,夕阳脉脉洒在冰蓝色的湖水上,没有一点温度,此处的风景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空灵得让人心绪十分宁静。
已经是第七天了,虽然危桓子也盼望奇迹的发生,但是除了偶尔小跑过雪地的狐狸和一些毛滚滚的小动物,这里死寂一片,那口薄薄的柳木棺材中也没有发出过一丝声息。
他所站之处地势平坦,在多日的等待中,他用木条在此挖出了一个老大的坑。
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危桓子喃喃念道:“玉儿啊,此地氤氲天地之精,有山川湖泊自然极妙,实是风水宝地,倒也配得起你稀世人才,好好安息吧。”
他一生修道,性情淡泊,将生死也看做是自然之事,虽然惋惜心痛,倒也不曾像寻常人那样涕泪滂沱。
掐指算着已满了七日的时限,他便将柳木棺材推入早已挖好的坑中,再叹一口气,洒上一抔净土。
这一刹那间,天空中掠过一阵奇怪的风,吹得危桓子这样修为深厚的人也遍体生寒,他觉察到有人急速靠近,拂尘一扬,本能地飘到一丈开外。
“轰”地一声巨响,来人尚未站定,就已拍出力量奇大的一掌,正中深坑中那具柳木棺材,顿时击得木屑泥土纷飞,反倒是楚玉的遗体完好无损地露出了地面。
一个老妇人和一个美到极处的公子出现在眼前,危桓子定神一看,见是红绡公子与追随在楚玉身边的怪女人,而这怪女人一来就毁了他辛辛苦苦制做的棺材,饶是涵养极好,不禁也动了怒,叱责道:“女施主,贫道听闻你与玉儿交情不浅,如今他英年早逝,你不来祭奠一番也就罢了,有何原因要做下这侮辱人身后的事?”
神农山绵延甚广,红绡公子和花瑶簪虽然驾鹤搜寻,但一直找不到危桓子的踪迹,随着七日大限的临近,他心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泯灭。
此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距离楚玉假死七日的最后时辰,心想按照师祖记述的方法,即使有人想救他也已来不及,心中一阵惋惜。
望着面色已呈死灰的一代传奇男儿,他在心底默默承诺:“你放心吧,我会一世将她视作至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假如有一天,她可以承受你为她而死的消息,我不会隐瞒,必将如实告知”
花瑶簪对危桓子的责怪浑然不觉,自见到棺材中人时候起,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满脸的震惊。只见她轻轻抱起楚玉的头,口里呢喃着:“他睡着了么?他睡着了么?……”一手点在他的颈动脉上,怔了怔,又不住地摇头,似乎不相信他真的会死。随即她进行了各种探究,甚至口对口地想为他渡气。
一切徒劳之后,花瑶簪突然抵着楚玉的额头呜呜大哭起来。
她哭得极悲伤,时而呜呜咽咽,时而涕泪滂沱,简直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好像很久也不能停止。
红绡公子背过身走开几步,危桓子见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山下,便待上前宽慰一番,好重新下葬楚玉。
谁知花瑶簪哭着哭着,竟忽然抬起脸哈哈大笑,白眼向着青天道:“哈哈,玄泉哥哥,我知道你这辈子,心里藏着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一直也知道她躲在哪儿……可是我却很自私,宁愿引着你到根本没有她的地方去寻找,就是要瞒着你哈哈,我太坏了你是不是讨厌我……永远不想看见我,才要去死?”
她虽然在笑,可是表情比哭更加悲沧,连危桓子这样的化外修士都被她的神情震住,不知所措。
“可是你为什么这样不想看见我啊……呜呜呜……我是你的簪花妹妹你从没有认出我来,就替别人去死了……呜呜呜……”花瑶簪突然又开始呜咽,一惊一咋地,将一旁的危桓子也引得老泪纵横。
红绡公子站在稍远处,确定楚玉真的已经错过了救命的时辰,本想不辞而别,可是花瑶簪的话令他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
这几日他们虽然一直一起寻找楚玉,但是他根本没有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瑶簪还总骂他是锯嘴葫芦,可是刚才她明明就说楚玉是替人死的,好像不用问,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完全知道楚玉的死因。
他正在惊愕,花瑶簪忽地将楚玉抱出了深坑,在一片枯黄的衰草上放好,徐徐立起身,回过头来瞪着他道:“是不是你怕他抢走了那丑丫头,才设下计谋?我看那丫头分明已经脱胎换骨,但凭她的功力无人相助根本不可能办得到而你面带金光,想必也已修得了刑天之逆……你们两个都没事,他却死了……”
红绡公子眉头轻皱,他素来不爱解释,见花瑶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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