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缘也如此。是唯一魔没有拖住阎罗王，如果刚才我将第五根长矛投出，结果又会不一样。”端木清回望，瞥眼奈何桥上的阎罗王，不由松口气，如果第五根战矛投下，她将后悔一辈子。
端木父女僵在彼岸花中，不知谁在叹息，他们体内有魔的血脉，也被奈何桥定住，只能等待阎罗王的审判，而结果显而易见。
“嗡！”
突然间，酆都上空出现异动，一截灰白的手臂震开奈何桥的束缚，倏地腾起灰白的魔火，熊熊燃烧。
“唯一魔的旧躯？”阎罗王轻咦一声，也只有那等存在的残躯有此等威力，在至尊亲自主持道宝之下，还能挣脱束缚。
不过这截魔躯代价击打，它在燃烧最后一缕魔念和魔血，烧尽的结果只有毁灭。
啵！
燃烧的灰白手臂转向酆都，凌空一指，空间立即像玻璃一样碎裂。
“不好！”定在空中的无束老魔惨叫，他身为魔族巨擘。自然也被奈何桥定住，结果让唯一魔的残躯有机可乘。
哧的一声，无束老魔的半边身躯裂开，三千魔血染长空。
“我操你唯一魔的老母。都这样了还想整死老子！”无束老魔破口大骂，他侥幸在灰白手臂一击之下未死。
“找死！”
灰白手臂轻颤，里面传出一道微弱的声音，随即它想再给无束魔尊补那么最后一下。
“一截残躯，也敢逞凶？”阎罗王突然出现在灰白手臂身边，一手探出，抓住那截手臂。
旋即阎罗王的手中出现无上符文，翻手将那截魔躯打入十八重地狱。
咚！
虚空传中黄钟大吕的震响，一根手指破开虚空，从十八重地狱杀了回来。
阎罗王双眼微微一眯。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手掌伸平。
这时，第五殿的天子殿中立即飞出一道玺印。
天子印！
阎罗王手握天子印，盖在灰白手臂上，这才将这截不毁不灭的魔躯给镇住。然后再一点点磨灭。
“啧啧，阴天子，本尊又欠你一命。”灰衣老头撇撇嘴道，他很不想承受阎罗王的情，可是更不想死。
“无束魔尊。”阎罗王对灰衣老头点点头，然后望向化为修罗地狱，一派废墟和惨象的酆都城和彼岸。
“此次魔头突然来袭。损失巨大。”阎罗王微叹口气，铁面无私也有一丝不忍，整个酆都城只有第五殿无碍。
下一刻，无数魔物和魔兵魔将死亡，在空中化为一团血雾。那是阎罗王下的手，他自然不会留下那些魔的性命。
“吼！”
有魔啸传出。临时挣脱奈何桥的束缚，结果惹来阎罗王的一指，直接死透。
至尊归来，没有一个能活。
端木家族的一众没有立即被罚，而是被阎罗王抓了起来。来日由阎罗王亲自审问。
苏醒调息一番，自行挣下四根钉住他四肢的战矛，从彼岸花丛中爬了起来。
他看着一派惨象，沉默不语，心在沉寂。
这一天，阴天在下黑色的血雨，鬼哭狼嚎，生者活在悲痛之中。
翌日，苏醒被唤到天子殿，见殿中跪着端木家族一众，其中自然包括端木火和端木清。
“苏爱卿，你是何时发现端木家族是魔族奸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五十丈高的高台上传下来，巍峨如山的身影坐在龙椅上，宛若一轮太阳，震慑整个天子殿。
那是阴间的至高统治者——阎罗王！
“臣也是昨日在彼岸撞见端木家策反才知道。”苏醒回答道，他此时面无表情，古井无波。
“你可是参与者？”阎罗王直白地问道。
“不是！”苏醒道。
顿时间，苏醒感觉到两道神光从他身上扫过。
“那你为何如此巧合，出现在彼岸？”阎罗王喝问。
“当日我意识到魔族总攻酆都城可能是一个幌子，其意可能在于奈何桥，他们想破坏三界轮回的一环。
于是臣这才赶往彼岸，结果发现魔族正在攻打奈何桥，端木家的家主更是以无耻手段将孟婆害死。若不是船夫和远流年，奈何桥恐怕真的被端木家的魔鬼给攻破！”苏醒冷静地如实答道。
“我阻挡端木火等人，结果被他们残忍钉在彼岸，又岂是他们的同犯？！”苏醒义愤填膺，突然感受到胸口的灵犀角在发烫。他不去看端木清，继续说道。
“还请阎王准许，让我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一出口，天子殿上的重臣莫不震惊，他们本来对苏醒稍有微词，可是现在全都无话可说。
“准！”阎罗道。
“谢阎王！”
苏醒来到端木清的跟前，目光微微一寒。
“你这贱妇！”
话音未落，苏醒手掌猛然落下，击毙端木清！
砰的一声，端木清倒地，神魂俱灭！
“好狠！”端木火望着苏醒，只道出这么一句。
“哼！”苏醒斜睨端木火一眼，没有搭理他。
“还请阎王准许我收回给这反贼的定情信物！”苏醒恳请道。
“恩，准了。”阎罗王铁面无私，见苏醒大义灭亲，神色依然不动。
苏醒点点头，得到阎罗王的许可后，从端木清的身上磨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灵犀角，塞进衣襟之中。
接下来便是阎罗王论功行赏，不笑鬼尊等人纷纷受到重赏。
端木家诛九族，神魂俱灭，狱部废部，由不笑鬼尊重建六部，勾魂使者重新洗牌，改头换面，重新加入新建的六部。
苏醒的银级勾魂使者自然被废，但是他得到了更大的赏赐，只是那时的他已经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退朝之后，苏醒施展天涯咫尺，极速而行，穿过第五殿，穿过酆都城，在广袤无边的阴神州上行走。
他怀揣着一大一小两个灵犀角，细细体会灵犀角上的余温，眼睛通红。
苏醒回想起昨天，前天，往日和端木清的生活。
此时，小灵犀角中还萦绕着端木清昨天的思绪和矛盾，心有灵犀一点通，端木清心中所想，苏醒全部知道。
端木清昨天的内心煎熬，苏醒也知道。端木清忍痛下手时，苏醒也知道。
当一根长矛刺穿苏醒的左脚时，苏醒的心在痛。他痛，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不是因为因为端木清的“背叛”的痛，他是在心疼端木清。
两人之间的心思根本不需要言语表达，根本不用传音。
那一天，苏醒知道端木清的用意，端木清不是在杀他，而是在救他。
今天，苏醒能面无表情，因为所有的表情全部用尽，他能下手大义灭亲，因为端木清用灵犀角在鼓励他，鼓励他下手。
相爱相杀，两人之间的悲和爱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太过复杂，又太过博大。
“苏醒。。。。。。”
端木清的思绪在苏醒的胸膛徘徊和激涌，苏醒现在怀揣着两份真挚的爱，一份端木清对他至死不渝的爱，一份苏醒对端木清大义凛然的爱。
“你说你，傻不傻。”
苏醒的手掌摩挲在端木清在小灵犀角上留下的六个字，终于哭了出来，流下两行血泪。
对不起，我爱你！
第五百零九章 殇殇殇
对不起，我爱你。
这是端木清刻在小灵犀角上的六个字，也是她最后留给苏醒的话，最想亲口和苏醒说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也爱你。。。。。。！”一直平静，强忍着的苏醒终于哭了出来，这是他第二次流泪，流出了一行血泪。
无边无际的荒原，距离酆都不知道到隔了多少里，苏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恸哭。
传说鬼只能流一次泪，但只是未到伤心时。
“清儿！”
苏醒怒吼，浓密乌黑的长发在头后狂舞，一丝丝苍白迅速染上他的发丝。
一天后，苏醒的头发彻底由黑转白，满头白发披肩。
他埋头狂走，一头撞进一座山中，然后横穿而过，他闭着眼睛路过荆棘毒林，踏碎所有荆棘。他在思，他在忆，他回想起和端木清的点点滴滴。
“我今晚想用紫车孕胎丹。”
端木清可爱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打动苏醒，她想为苏醒留一个孩子，明明羞涩，却装作大胆。
“我愿意！”
当端木清答应的时候，苏醒高兴坏了。本来在苏璃殿端木清埋头在黑豹的背脊上的时候，苏醒害怕而犹豫，以为端木清要拒绝他的求婚。
可是苏醒那时候没有灵犀角，他不知道，也无法体会和想象端木清当时甜蜜而又害怕的心情。
因为端木清当时就知道，她是魔鬼，拥有一丝魔族的血脉，和苏醒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结果。
但苏醒正式向她求婚之后，端木清还是答应了，她愿意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
也许。。。。。。在那日，端木清就做出了决定，她要牺牲自己。
“还记得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苏醒摩挲着小灵犀角，端木清的一道倩影出现在他的旁侧。轻声问道。
“记得！”苏醒大哭，可是又在笑。
“那时候你活像一个母老虎，骑在一头黑豹身上，身材火爆。”
“我那时候可是把你追着满地跑啊。”
“谁说不是。但最后还是我把你制服了。嘿嘿，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你很厉害啊，要不是我凝聚了九道精魄脉轮，不然还真吃不消你呢？”
苏醒笑道，但比哭还难看，眼角带着血珠。
他像是疯癫了，在自言自语，而身边的倩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醒曾穿过阴神州的一座城池。那里的人对他指指点点，都说他疯癫了。后来城主赶来，望见苏醒，心中发悚，立即告诫城中之人不要靠进他。
苏醒太强大了。他横穿了多个城池，全部惊动城主，城主惊悚，叫人不要惊动他，还让城兵拉出警戒线，让苏醒一人通过。
这些苏醒都浑然不知，一个人沉浸在回忆之中。一个人有说有笑。
“对不起，应该是我想你说对不起。千年过去，差点将你忘记。谁知道，你为了不嫁给一个皇子，拿着生命冒险，想早日成为银级勾魂使者。”苏醒笑着笑着。又恸哭起来。
“如果我没有从白犀尊者手下救下你，我估计会后悔一辈子。那时候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但下一句是大难临头也要比翼双飞。本来叫你拿着路引走掉，可是谁知道你一下子将路引撕掉了。那时候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有剑之双翼的我完全可以在白犀尊者的手中逃掉。但是你不知道，还毅然撕掉了唯一的保命手段。”
“千年修得夫妻缘，好在我们最后结成连理枝，我许诺你最繁华的婚礼，你也是最美的新娘。”
苏醒想起了美好的回忆，他和端木清的大婚之日，和端木清的洞房花烛夜，双宿双飞，还有在屋顶上的醉酒，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逃走呢。”苏醒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了。
如果端木清那时走掉，她就不会死，如果她不是刺苏醒四根战矛，直接击毙苏醒，也许不是这样的光景。
苏醒胸口的大灵犀角变得滚烫，端木清传递过来的情感宛若烙铁印在他的胸口。
想起在彼岸花丛用战矛刺他的端木清，想起在天子殿上凄美一笑的端木清，想起。。。。。。
苏醒的心碎了，他亲自了结了妻子的生命，这是端木清的意愿，也是他的想法。
“若是能死在你的手上就好了。”跪在天子殿上的端木清传来一道思绪，让面无表情的苏醒差点哭出来。
可是苏醒强忍住了，他向阎罗王请愿，说要大义灭亲。但苏醒手掌拍向端木清的时候，他简直想死掉，端木清的最后一道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和胸膛。
“对不起，我爱你！”
彼岸花丛中，端木清在心中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对不起，她每向苏醒刺出一根战矛，苏醒从灵犀角上感觉到端木清传递过来的感情，比他还痛！
“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所以对不起。”
“真是一个傻丫头，怎么那么傻呢？”
苏醒坐在一座很高的山峰上，手袖一挥，布下一片星空，拿出烈酒，一手摩挲着灵犀角，一边喝酒。
他哭了笑，笑了哭，然后累了，喝酒，喝完酒，接着走。
最后他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走到了哪里，他找到了一处非常美丽的地方，将一对灵犀角葬了下去。
“清儿，下一生，你会和所爱的人平淡的过一辈子。不用在这么苦，这么累了。”苏醒说道，他站在这里许久，没有日升日落，却一天天的过去，只有他的白发在飘舞。
最后，苏醒转身离去。在他离去的瞬间，埋下一对灵犀角的土包上长出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相思树，落下一对相思鸟。
一道倩影在相思树下浮现，远远地看着苏醒的背影离去，像是在为他送行。
天地间，一阵阴风刮起，里面似乎蕴含着丝丝缕缕逝者对爱人的思念，这种思念，又似乎亘古就存在这生死离别的阴间。
苏醒一转身，不是将端木清忘记，却是将她的情，他自己的情，永远埋在了心间，不会忘记，永不忘记。
三日后，苏醒找到一个拥有州内传送阵的大型城池，了解了一下魔战之后的情况。
魔族复出，战火烧遍整个阴间，但其中又主要集中在阴九州上，又主要集中在阴九州的十殿上。
苏醒听到状况，不由脸色一变，他身在酆都，当听到第十殿之战的惨烈时，也大为震惊。听说第十殿一战，魔族整整出动了二十多个魔尊，更有唯一魔旧躯的头颅和一截手臂出现。
因为第十殿有六道轮回在，是三界轮回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所以魔族总攻此处。
那一战太惊险和惨烈了，光是陨落的大尊就有三十位之多，连轮回王留下的诸多手段都用尽了，第五殿差点被攻破。
若不是最后紧要关头，轮回仙人出现，以至尊之威将所有魔族全部斩掉，用轮回大道术将唯一魔的旧躯磨灭，恐怕六道轮回已经被魔族攻破了。
因为十殿阎罗留下的后手，也由于各种突变，魔族总攻这次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原来我不知不觉离开了酆都四年，而且跑到了贻贝城，不过还没有出阴神州倒也好办。”苏醒掐指一算，不由苦笑一声，同时惊讶阴神州的大小。他用天涯咫尺走了四年的时间，竟然没有走出阴神州，可见阴神州之大。
“魔族太狂妄自大，竟然妄想和三界为敌，实在是自寻死路。”
“可不是，现在三界仙佛鬼人妖统一起来，要一起伐魔，再现上古灭魔一战，不过这次要斩草除根，彻底消灭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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