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毋求- 第5部分

叶宝富看着进退维谷的海伦，同样站起来，说：“这样吧，给我倒满，”然后瞟了一眼瞪着自己看的叶也倩，说，“不过呢，我确实血糖高，不能喝，但女士敬酒一点不喝也不行，这样吧，我意思一下，余下的我让叶主任代行不？”

裘不害说：“代可以，叶主任必须再补上自己的半杯。”

叶宝富说：“老裘你可别把小叶喝醉，不然待会儿没人送你去K歌洗浴。”

裘不害说：“别拿这个说事，小叶的量我不是不晓得，今天的酒才喝到那次的一半。”

叶之荣说：“裘主任说得没错，那次是喝得不少，可今天是三中全会，洋白红掺在一起，劲儿大得很，这杯喝下去，恐怕就要墙走我不走了。”

大家扯嚷了半天，最后以叶之荣喝一杯满的，叶宝富喝三分之一杯了结。

刀叉摆好后，开始上鲍鱼。叶也倩说她不喜欢。叶宝富问要不要换个法国鹅肝。叶也倩说来份牛排八成熟的。服务员看了看端上的鲍鱼面有难色。叶之荣马上说：“鲍鱼照要，另外再做一份牛排，要快，对了小倩，要放黑椒吗？”

叶也倩说：“要，还要多放点。”说罢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推让了半天河豚鱼的皮，叶宝富示意叶之荣再跟刘国产喝一杯。叶之荣心领神会，立马倒满一大杯白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手舞足蹈的刘国产身边，说：“刘校长，我家叔叔让我代表小倩，敬您和各位领导一杯。”

叶也倩见拿她说事，只抬了一下眼，皱了皱眉，不屑地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刘国产显然有些喝多了，提高了嗓门嚷道：“好啊，咱们怎么喝，洋的还是白的？”

叶之荣说：“刘校长不要掺，还是洋的好。”说罢让服务员给刘国产倒XO。

一直不太说话的副校长皮家业说：“这杯酒叶总恐怕要赞助一下，不然小倩就得喝一杯。”

叶之荣说：“小倩是学生，不能喝酒。我看，小倩的酒由她的海伦老师代怎么样？”

没想此话一出，除了海伦，大家齐声答应。

还是海伦精明，她一看服务员已经把果盘放在边上，于是顺水推舟提议：“叶总，刘校长，我说呀，今天喝的不少了，我提议，杯中没酒的加上一些，杯中有酒的就那么些，我们一起大团圆，共同举杯，祝贺小倩同学初中毕业！”

刘校长说这个提议好，于是大家起立举杯。

叶宝富问刘国产要什么主食。刘国产说已经撑的不行，问其他人要什么。大家都说不能再吃了。只有叶也倩要上扬州炒饭。于是，大家都说来点炒饭也行。

吃水果时，叶宝富让叶之荣叫小刘送叶也倩回学校，钟吾民说他有急事刚好要先走一步，可以带小倩回学校。海伦也想请假开溜，刘国产不同意，说陪叶总K歌也是工作，不能开小差。于是，叶宝富送钟吾民下楼，学校的商务车已在门口等候，叶也倩跟叶宝富耳语几声后才上了车。送走钟吾民，叶宝富回到包厢，几个人已经坐到沙发上聊天。这时叶之荣去收银台结账刚好回来。于是，叶宝富提议大家去吼两句消消酒气。

车到太阳雨娱乐城停下，身着白色礼服的男宾仪恭敬地打开车门。身着黑色制服的女经理微笑着在此恭候。她与叶宝富似乎挺熟，拿腔做势打过招呼，径直将一干人带上楼去。穿过一道五光十色的通道，听着大呼小叫的歌声，他们来到一间宽敞豪华的包间。

包间内灯光幽暗，大屏幕上有画面无声音。沙发前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听装啤酒、酒杯和果盘。刘国产兴致勃勃地坐到正对屏幕的位置，其他几位远远地在侧面沙发就坐。叶宝富问喝什么茶。刘国产说随便。叶宝富笑了，说：“下午在办公室听我的，现在该听你的了。”

刘国产同样哈哈大笑，说：“那好，还是碧螺春。”

公主上来点歌。刘国产让裘不害和海伦先点，说自己先喝点茶醒醒酒再说。

一会儿，叶之荣进来了，紧随其后是十几个打扮各异的坐台小姐，呼啦啦站成一排，一个个扭捏作态，左顾右盼搔首弄姿。叶宝富让刘国产挑一个。刘国产看了一下裘不害和海伦他们，说自助自乐小妹免了。叶宝富说：“点一个，点一个，陪你唱唱歌，跳跳舞，消消酒气，放松放松心情。再说，如果你不点，别人就不好办了。”

刘国产笑了笑，说：“行，海伦会跳舞，那就点个会唱歌的。”于是，他扫视一溜小姐，指了一个苗条漂亮的说：“你，过来，陪我好好唱唱歌。老裘，你点个会唱会跳的。”

小姐坐下，马上给刘国产和自己倒上啤酒敬刘国产。刘国产说刚喝了不少酒，不能喝了。小姐自己便一饮而尽，之后问刘国产点什么歌。刘国产哈哈笑着说：“流行歌曲不会唱，老歌到能哼几句，不过，那个‘心雨’有点意思，就唱这个怎么样？”

小姐说：“行。”说罢，让公主点歌。一会儿，音乐响起，一个时髦歌手的形象便在银屏上出现。刘国产一手拿话筒一手挽小姐，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与此同时，裘不害没跟点的小姐牵手，反而跟海伦跳起舞来。

叶宝富让叶之荣端上啤酒去敬尽情唱歌的两个，自己则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打电话，而且越来越不耐烦。叶宝富走出歌厅，干脆拨起赵济才的电话。赵济才说他们早就到了周水子机场，飞机差不多快到了，大屏幕上打的是21：30正点到达，没有说延误。他说，说不定飞机已经到港，正在下飞机也未可知，现在才40刚过一点，接到柳主任马上打电话。

五分钟后，赵济才来电话，说飞机还没有消息，大屏幕上也没有打出延误。不过，机场似乎有点骚动，工作人员神色严肃，进进出出慌慌张张，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叶宝富听到这些，内心顿时烦躁起来。他索性走出歌厅，找到一个安静角落，再次拨打柳絮菲的电话，回答仍然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这说明，柳絮菲的电话仍然处于关闭状态。

这时，赵济才的电话再次打进来，叶宝富赶紧接听。不听则罢，一听，叶宝富的手机“叭”地一声掉到地上，眩晕得几乎倒将下去，那一串串闪烁跳跃的霓虹灯，虚幻模糊晃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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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命毋求第五章　　祸从天降
第五章祸从天降

作者：赵培龙

叶宝富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赵济才电话中说：“机场刚刚发出公告，北方航空公司北京飞往大连的6136航班暂时失去联系，让接机的朋友和家人不要紧张，暂时不要离开，大连机场暂时实施紧急空管，过往航班改由附近机场备降……”

听到这些消息，叶宝富意识到，航班可能出事了，柳絮菲可能出事了。可他仍在心中暗暗祈求上天保佑，飞机能够成功迫降，人员能够逢凶化吉，妻儿能够转危为安。

叶之荣在不停地与赵济才联系。

叶宝富预感凶多吉少，紧张得瘫软在车座上，连拨号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了。叶宝富脑海翻腾，思绪混乱，决定立即赶往江城，随时准备购买去大连的机票。

十分钟过去，叶之荣的电话再次响起，他只说了两句话；便将电话递给叶宝富，说赵济才让他接听。

赵济才说：“机场刚刚发布了公告，经过确认，北航的‘麦道82’型飞机，于9点24分左右在大连机场附近的大连港海域坠毁，机上乘客有一百多人，有关方面正在组织力量紧急援救……”

叶宝富手拿话机，已是泣不成声。他比划半天，让小刘赶紧打开收音机，收听相关新闻，可搜来搜去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新闻广播，急得小刘汗流浃背。

经过一番冷静思索，以及赵济才的后续电话，叶宝富清醒地意识到，柳絮菲出事了，出大事了，她和她肚子里的生命可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他四年之内失去的又两个亲人。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人说中年丧妻失子是人生惨事，可我叶宝富已经是两次丧妻失子，这是何等惨痛啊！想到这儿，叶宝富失声痛哭。叶之荣束手无策，无言可劝。

忽然，叶宝富想起了什么，对了，必须将这些情况通报海城柳絮菲的父母，可刚一拨电话，他又挂了。他害怕了，害怕两个老人突然听到这些消息经受不住。可转念一想，再坏的消息迟早都要通报，何况他们知道柳絮菲今晚要坐飞机回去，航班再晚也不能杳无音信，更况且信息时代，明天一早各大媒体将是头版头条报道。怎么办？瞒，肯定不是办法。想当初新儿出事的时候，人家通报采取的就是逐步透露的办法，从而让自己有了一个思想缓冲过程，之后渐渐接受事实。尽管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摧毁希望的残忍手法，可面对现实又有什么办法呢？想到这儿，叶宝富泪如泉涌，他决定间隔半个小时打一次电话给海城，将消息由轻到重渐渐通报过去。

叶宝富用颤抖的双手拨通电话。电话是柳絮菲的爸爸接的，听声音，老人还不知道飞机出事，第一句话就问：“菲菲，你现在哪儿呢？”

这让叶宝富潸然泪下，他控制住情绪，吸口气，平静地说：“爸，我是宝富啊。”

“噢，是宝富啊，我以为是菲菲呢。”老人接着问，“怎么？感冒了？鼻音重，嗓子也沙沙的。对了，菲菲坐几点钟的飞机，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

叶宝富强烈控制情绪，说：“爸，给您打电话就是想告诉您关于菲菲的事，您听了之后千万不要紧张，而且暂时先不要告诉妈妈，因为消息还不太确切。”

老人一听，语气马上紧张起来，连忙问：“什么事，你快说，我不紧张。”

“菲菲坐的飞机据说可能迷航了。”

“迷航了。”

“对，迷航了。”

“迷航了。天这么黑，能不迷航。我早就说了，晚上不要坐飞机。那现在迷到哪儿去了？”老人急切地问。

叶宝富故作镇静地说：“据说还在天上转，随便找到哪个机场就降落。”

老人家“哦”了一声，之后半天没有说话。

叶宝富已经感受到了老人的紧张心情，连忙解释：“爸您先别紧张，迷航的事时有发生，我坐飞机就碰到过两次，一般都不会有事。这样，我密切注视这方面的信息，一有消息立即打电话给您。”

叶宝富本想过十分钟再打电话过去，没想，不到五分钟，老人家将电话拨了过来，问情况怎么样。叶宝富说刚刚联系过，民航方面讲，飞机可能无线电导航系统出了故障，可能已经迫降在了附近的机场，究竟在哪个机场还不太清楚。叶宝富让老人家千万不要紧张，有消息马上通报。其实，电话那头，老人已经说话哽咽泣不成声了。

再过五分钟，叶宝富沉痛地按下重拨键，老人哭着接电话。叶宝富亦哭着告诉老人：“爸，刚才打听到消息，菲菲坐的飞机出事了，9点半左右掉在了机场附近的海里，能不能生还现在还不知道……”

电话两头哭成一片。叶宝富安慰老人家，说可能还有生的一线希望，一定要挺住不能倒下，还说明天一早就坐飞机过去。

汽车在飞驰，虽然颠簸不大，但叶宝富的心几欲颠碎。夜深人静的时候，叶宝富回到家中。董大妈早已睡下，听到主人回来，她赶紧起床。见叶宝富叶之荣脸色阴沉，眼睛红肿，知道出了大事，她以为倩儿出了什么事，但没敢多问。一会儿见叶宝富叫她，她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听候吩咐。叶宝富有气无力地说：“倩儿，倩儿她妈出事了，”没说完便抽泣起来，“你帮我赶紧收拾一下行李，待会儿我和荣儿去江城，明天一早去大连。”

一席话，听得董大妈双眼瞪得溜圆，木头一般愣在那儿移不开步子。待叶之荣催她，她才反过来，嘴巴哆嗦着说：“我去收拾，这就去收拾，去，收拾。”

叶之荣劝说安慰了叶宝富几句，并说海城赵济才他们已经带着医生去了两位老人家身边，江城那边机票也都弄好了，明天一早到紫荆楼服务台取，言下之意问叶宝富几点出发。

叶宝富一看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他让叶之荣回去准备行李，顺便把家里的事情安顿一下，让小刘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三点半准时出发。

叶之荣和小刘刚走，叶宝富便走进洗漱间。他没脱一件衣服，打开喷淋器，一任凉水从头到脚冲将下来。他嚎啕大哭，泪水狂流。

董大妈听到里边的水声和哭声，她拿着叶宝富的换洗衣服，在洗漱间外急得团团转。直觉告诉她，这家的女主人可能又离开人间了。想到这儿，她感到这个家里阴气太重，不禁打起寒颤。

天刚蒙蒙亮，叶宝富他们到达江城。车到紫荆楼，燕阳升已哭丧着脸抓着机票在大厅内等候。叶之荣与其几乎没说一句话，下了车拿了票便直奔机场。路过一个报亭，叶宝富让下去买份快报，叶之荣赶紧去买，只见通栏标题下整版都是空难的消息和搜救的相关图片报道。

北航麦道客机在大连附近海域失事

中新网北京消息：5月7号晚上21点24分，中国北方航空公司的一架客机在大连附近海域失事。飞机失事后，江泽民、朱镕基、胡锦涛、李岚清等中央领导立即指示国家经贸委、交通部、民航总局全力组织抢救，并指示军队支持救援工作……

北航的这架“麦道82”是昨天晚上8点40分从北京起飞，在执行北京飞往大连的6136航班时，于晚上9点24分左右在大连机场附近的大连港海域内坠毁的。机上共有乘客103人，其中有7名外国籍旅客，另有机组成员9人。飞机失事后，各相关部门立即展开了救援行动，从晚上9点50分开始，在当地驻军的支持下，海事、边防等部门共出动了40多艘船只在飞机失事海域进行搜救……

失事客机的机体残骸已经沉入海底，但位置尚未找到……

看到这些文字，叶宝富的视线模糊了，泪珠吧嗒吧嗒将报纸打湿一片。

汽车到达机场。买好保险，换好登机牌，叶宝富叶之荣通过安检，前往登机口等候登机。候机区内，人们脸色凝重，谈论着大连空难的话题。

工作人员一声招呼，旅客排队登机，飞机正点起飞。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飞机呼啸而上，整个人都躺倒在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