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爷从内心里并不愿得罪他们,“等着。”
过了不久,黄师爷出来,请了胡大飞与奎叔一起进去。丁瓜瓜与其他人坐在衙门对面等着,
她的心一直在颤抖,可是表面却冷静的让人害怕,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衙门的大门,恨不得一箭射穿。
“瓜瓜,别难过,不会有事的。”钱掌柜安慰人的声音听起来极没底气。
丁瓜瓜一动不动。
终于,胡大飞与奎叔一前一后走出衙门,丁瓜瓜第一个跳起冲上去,然而看着他二人故意避开的眼神,一颗心彻底沉入大海。
“钱掌柜,带我去见馆长。”她的声音波澜无惊,平静的像是一面能照出人影的湖水。
崔花子一个人关在女牢,其他人关在一起,见到丁瓜瓜,一起围过来,只馆长一个人依旧靠着墙壁,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们。
“瓜瓜,一定要想办法救我们出去。”木栅栏里伸出一双双的手,抓住丁瓜瓜的,好像抓住了就有希望。
虽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但丁瓜瓜仍是给他们希望,掷地有声道:“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你们要保重身体。”
阴暗冰冷的牢房,吃不饱穿不暖,想保重身体比登天难。男儿们个个沉默着。
“我想跟馆长讲几句话。”丁瓜瓜突然小声说道。
大师兄弓着腰跑回去,跟馆长讲了一声。馆长抬眼看了一眼,待其他人都离开这才慢慢的起身,走过来,隔着栅栏默默地看着丁瓜瓜。
丁瓜瓜双手抓着栅栏,嘴巴放在两根木桩子中间,小声道:“馆长,我去京城找少爷……”
她的话还未说完,馆长的双目一寒,毫不迟疑的摇头拒绝。他可以小气,可以萧扒皮,可以铁公鸡,所有的财产被充公,但是又能怎样?钱可以再挣,但是不可以没有尊严。
欠了墨青山的这份情,那么这辈子甭想在他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人,更甭想与他争夺瓜瓜。
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杀人,即使县太爷给自己安上搅乱市场的罪名,不过做几年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回头淡淡的看着后面几个憔悴慌张的脸,“瓜瓜,想法子把他们弄出去。”
“馆长馆长……”丁瓜瓜急的直叫,伸了一只手进去拍他的肩膀。
馆长回头,却看见丁瓜瓜对他做了一个口型,眨了眨眼,又看了一遍,才明白口型是什么意思!
告御状!
告御状?没墨青山的帮忙你能告御状?
“馆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其实我没跟你将真话,我是被人抛弃的,到虞道县时身无分文,卖了一根簪子才吃得上馒头。遇见你的那天,我在彩虹巷要钱抢了人家的地盘,只好逃命。你看,我一个女的都要过饭,现在不也活得好好地?”
馆长惊诧,后面那几个男儿们也听见了,全都张着嘴巴傻傻的看着她。瓜瓜的身世居然如此悲惨,可是从没见她颓废怨愤什么。
二虎子带头哭出声,为丁瓜瓜也为自己。
“所以,我要证据。”丁瓜瓜又压低声音。
馆长神情激动,想了想,对丁瓜瓜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只说了四个字:“马桶后面。”
靠,就知道行贿之人会记账。再靠,为啥放在马桶后面!馆长这是啥癖好!
胡大飞潜入馆长的内室,取出账本扔给丁瓜瓜时,蒙住鼻子的布条仍不愿意拿下来。
“呸呸呸,姓萧的脑子有问题,真他妈晦气。瓜瓜,改天他翻身了,记得让他给我放鞭炮再送一千两白银。”
丁瓜瓜无视账本上散发出的可疑的马桶味,急忙翻开看,一边道:“我觉得你现在去抢回来比较好,黄金一千两都没问题。”
胡大飞翻白眼,当他没说。从衙门回来,丁瓜瓜要挟他与奎叔,如果不帮她便将墨青山导演的这出戏公布于众,尤其针对他这位武林盟主,更要散布他是劫财好色的大淫魔天大的秘密。
领教过她的嘴皮子,也知这个时候她做到做到,他只好被迫去上善若水堂搬开马桶抽出砖头偷一本散发出马桶臭味账本。
只是,他与奎叔再次对她感到失望,为墨青山感到难过。
上一个丁姑娘,为了男人背叛墨青山。这一个丁姑娘,又为了男人预备出卖墨青山。
风吹动他的发,卷起他的袍角,他扼腕长叹,“墨青山,定是你做缺了太多的缺德事,遭报应了,哈哈!”
账本上记载了馆长这些年孝敬县太爷的所有记录,一笔笔详细到时间地点出场人物。
丁瓜瓜看了大喜,将账本收进包袱,与奎叔连夜离开虞道县。
汴梁,开封,东京,丁瓜瓜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前面的章节,主要是去掉废话,除了四十五章有新内容外,其他章节内容没变。
、47四七
有的地方路面仍有积雪较滑;六天后二人才回到开封,刚进城门不多久,奎叔将车停在一家玉器店前,进去后很快便出来了,继续赶车往城里走。
半个时辰后;马车再次停下;听得奎叔讲下车;丁瓜瓜掀开帘子先看了一眼;马车停在一家店铺前;店铺门头挂着一个匾额;上书:隆昌阁。
她抱着包袱爬下车,往四周望了望。这是一条极热闹的街,路面很宽足够三辆马车同时经过。商铺林立;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丁瓜瓜最喜欢热闹,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常说恨不得住在夫子庙大成殿,出门到处是吃的穿的玩的,即使不买每天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奎叔领着她走进店里,店面不大,一共有三个人,一个管事的两个伙计,屋子中间摆着四张八仙桌,四张太师椅,每张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摆设和上善若水堂有些相似。
似乎,是卖房子的地方。
早有管事的迎上来,“奎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奎叔摇头,“少……爷可来了?”
王管事的表情极茫然,“少爷?”
奎叔让丁瓜瓜先坐下,然后拉着管事的到一旁私语,两人说话间不忘看丁瓜瓜,丁瓜瓜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起身走到一个伙计面前,态度随和的问道:“请问这里是卖宅子的吗?”
伙计眉开眼笑,热情似火般的笑道:“是的,请问小兄弟是买还是租?”小伙计直接将她当成找少爷要便宜的客人。
丁瓜瓜财大气粗的嘿嘿一笑,“买,有什么适合的介绍介绍。”
“好嘞。”伙计立即回身去柜台那边拿他的东西,这时奎叔已与王管事走过来,将她叫过去。
“瓜瓜,这是王管事,少爷不在家,你先住下,我去找少爷。”奎叔说着便匆匆的离开。
王管事把那两个伙计叫过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丁瓜瓜,并未挑明她是女的,然后带着她去后院安顿。
后院也不大,只有一排四间房,王管事住最东面,第二间是两个伙计的卧室,第三间是小会客厅,最西头便是丁瓜瓜的卧室了。
丁瓜瓜听得有些奇怪,问道:“王管事,少爷住哪儿?”
王管事鼻孔朝天道:“少爷当然是住墨府,那里岂是人人能去得的地方?”
一股敌意扑面而来,丁瓜瓜面上却是笑笑,一副领教的表情,心里却想,嘁!老子在虞道县住的便是墨府,还是少爷的贴身丫鬟!
王管事走后,丁瓜瓜栓上门,整理好包袱美美的睡了一觉。连续在马车上颠簸六日可是累坏了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屋里的光线已暗沉了。
天空已有一丝黑幕,摸摸肚子,丁瓜瓜出门找厨房。经过小会客厅,只见王管事与两个伙计正在屋里用膳,看见丁瓜瓜进来,王管事突然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啊呀,我把你给忘了。”
丁瓜瓜的右眼皮抽了一下,再看桌上的饭菜已然见底。
她笑笑,去了院子东侧的伙房,揭开锅盖一看,只有锅底沾了几粒米饭。
嗯,可以喝点洗锅水。
丁瓜瓜穿越之后,即便在那座豪华的大宅子被人欺辱也没受到这等待遇,吃的喝的不少也不差。再后来馆长更是尽好的吃,就连墨青山这个剥削阶级不管菜好不好也给吃饱。
哼,这一切一定是装大爷的死老头安排来整人的。丁瓜瓜愤愤的想,打开纱橱门,翻了半天翻出一片锅巴。
伙房一角有个软褥子,丁瓜瓜掀开蒙在上面的棉被,里面只有一个空的铜壶。
忍!忍!
她去烧水,结果发现没火没柴。
再忍!
一个转身冲进小客厅,里面三个男人已用完膳,正坐着聊天。
“王管事,可有柴火?”丁瓜瓜克制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啊,忘了说,用完了,准备明儿去买呢。不晓得你来,不然今儿就去买……”王管事一脸的歉意。
丁瓜瓜不言语,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转身出去,然后躲在门口偷听。
“管事,她到底什么人?”一个伙计问道。
“我哪晓得。”
“才来便一个人占一间屋,我来了快一年,还与贤名挤一起。”说话的声音像是今儿个接待丁瓜瓜的杨守春。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做饭给他吃?还的让着他?长的像个二姨子。”
丁瓜瓜冷笑,原来是排挤。她冲进伙房,提了一把菜刀出来,再冲进小客厅,将三个男人吓的跳起来。
王管事大喝:“你要做什么?”
丁瓜瓜用眼角斜视他们,又在屋里看了看,看中王管事坐的椅子端起便走。
“丁瓜瓜,你要做什么?”王管事怒的脸色发青,却是恨死奎叔给他送来一个疯子。
李贤名与杨寿春从两边包抄上来,丁瓜瓜放下椅子,右手举着菜刀回头朝他们挥舞了两下,一脸凶狠恶煞相,只将二人吓的往后退。
丁瓜瓜把椅子搬到院子中间,一只腿踩在椅子上面,看着那三人挥舞着菜刀高声道:“没饭吃没水喝,我又渴又饿,只好自己做点饭咯,可是又没柴火,只好自力更生找柴火咯。我看中这张椅子了。”
院子里没有树,最好的木柴便是砸烂椅子烧火。冷冷的看着眼前气的发抖的三个男人,见他们还不服软,丁瓜瓜嫣然一笑,搬起椅子高高的举起准备开砸。
王管事指着她发抖,李贤名与杨寿春想冲过来,然而跑了一步却又毕恭毕敬的停下了。
然后,一道淡淡的淡淡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住手。”如平静的湖水一样平静,却在这个冷清的冬夜掀起涟漪。
“少……少爷!”像是来了大救兵,王管事激动地声音发颤。
这破椅子,好重!丁瓜瓜忙放下椅子,回头看清来者,拍拍椅子,笑道:“少爷,你来的真巧,不然这椅子要五马分尸了哦。”
身材修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锦衣华服的俊公子墨青山,自门口的黑暗处缓缓的走来。
“五马分尸是这样用的?”低沉浑厚的嗓音极富磁性,如同黑夜里的天籁之音。
“嘿嘿,少爷批评的对。”她献媚道。
冷冷的一眼,墨青山看着她手里的菜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瓜瓜挥了挥菜刀,以一副天真烂漫的口吻道:“回少爷,是这样的。在经过六天流离颠簸后,我来到隆昌阁。乘马车有多累你懂的,于是我小憩了一会儿。可是,王管事他们不仅不喊我用膳,也不给柴火烧水,我只好自力更生整点柴火。”
“整点柴火?”微微上扬的语气,却在黑暗中隐约透出一丝危险。
屋里透出一点灯光,将外面映照的朦朦胧胧。丁瓜瓜看不清墨青山的眼神,却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气,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
然后,墨青山又语气平淡道:“丁瓜瓜,你可真金贵,竟要用我的红木椅子生火做饭。”
红……木?这么小的地方居然用的是红木家具!丁瓜瓜简直言语无能,她以为不过是普通的椅子,砸了也不心疼。据她说知,在现代,一张好的红木椅子要上万元甚至更贵。
墨青山特么的来的真及时,砸坏上万元的椅子卖身都赔不起。
墨青山的语气虽清淡,可在丁瓜瓜听来却带了几分嘲讽的味道,她讪笑着低下头。
然而,头顶又传来墨青山清淡的声音:“既然你喜欢,奎叔,砸了,拿去烧锅。”
“是,少爷。”奎叔面无表情的应道,走过来拿椅子。
王管事三个齐齐的倒抽一口气,简直看呆了。
丁瓜瓜一把抓住墨青山的袖子苦苦哀求:“少爷,别砸!我错了!”
奶奶的,赔不起啊!
昏暗的光线下,墨青山看了看她抓住自己的手,忽然嘴角一勾淡淡的笑了,丰神俊朗的笑脸迷煞了丁瓜瓜的心,心肝儿又不听话的砰砰乱跳。
隔着衣服,他反手一握,道:“走。”
“去去去哪儿?”要卖身赔钱吗?
“用膳。”
少爷真是菩萨心肠!丁瓜瓜的步子立即欢快了起来。
出了隆昌阁二人往西走去,虽是隆冬,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小商小贩仍在街边做生意,也有三三两两带着满身醉意的人前往那青楼。
这才是宋朝的夜生活,丁瓜瓜的一双眼睛不够用了。
她想,墨青山的家一定极其奢华。
“少爷,墨府在哪儿?”丁瓜瓜并不知奎叔为何将自己安顿在这里而不是带去墨府,不过她睡醒后想清楚了,她这个丫鬟毕竟是半路出家,又爱穿男儿装,远离高宅大院的窝里斗生命才长久。
只是,她真的真的真的想看一眼奢华的墨府。
“想去?”墨青山不急不慢的往前走,集市两边的灯光柔和的打在他身上,与这喧闹的气氛一起柔和他冷漠的气息。
“想看一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豪宅呢。”那个混蛋的家不算,她从来没好好看过。
“是吗?”即便她不是丁紫衣也应该记得是从哪里送出去的,为何说没见过豪宅?“真的从没去过?”他忍不住的又问。
“没有。”丁瓜瓜完全没有半点的犹豫。
她心里,已彻底否决那个混蛋与她的关系。墨青山并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她眸子里闪着夺目的光华,贪婪的望着四周的风景。
没错,是贪婪,一种恨不得将拥有这一切的目光不是贪婪又是什么。
莫名的,墨青山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他竟然极喜欢她贪婪的目光,本来有点郁闷的心情忽然变晴朗了。
他决定,原谅丁瓜瓜的心口不一。
走过十家铺子来到花韵酒楼,酒楼楼高三层,每层屋檐挂着长灯笼,屋内笑语欢声,美味四溢,与外面喧闹的集市相辉映,让人流连忘返。
小二认得墨青山,直接将他们带入二楼一个雅间,墨青山报了六个菜,香酥鸭,翡翠鸡,碧绿金玉丸,雪泥鸿爪,还有两个素菜,听菜名便知是美味佳肴。
少爷对自己真的不错呢,看来见太子没什么难度,丁瓜瓜手捧茶杯,心满意足的笑了。
六道菜全部上桌,墨青山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丁瓜瓜大战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