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有脚步声响起,细细碎碎的,显然步子极小。岳陵转过身来,望着门外帘笼一搭,一个身着葱绿孺裙的女子,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这女子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双丫髻,粉腮胜雪,柳眉弯弯,一双杏仁眼只顾盯着手中端着的一个托盘上,显然是怕打翻了。
小步碎移之际,尚带着三分稚气的脸上,一片神情专注的样子,隐隐还透着几分娇憨之气。
岳陵就静静的站在那儿,女子跨步进来,显然是完全没有料到。一抬眼间,不由的吓了一跳,轻呼一声,险险没将托盘扔了。
“你这小师父,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起来了,也不发个声,这可吓了我一跳。”
微微定了定神儿,女子扔过来俩老大的卫生眼,轻移莲步,将托盘放在桌上,一手轻拍着初具规模的胸脯,开声抱怨着。
岳陵就又郁闷了。
小师父?!怎么头发短的就一定是和尚吗?话说自己荤腥不忌,尤好美色的,怕是就算自个儿肯投,佛祖也不肯收吧。
“咳咳,那个,嗯,我不是和尚……。”岳陵想了想,很郑重的说道。
小丫头想是没料到岳陵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小嘴儿夸张的张大着,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儿却骨溜溜的在岳陵头上瞄着。
岳陵就满头黑线了。
“我不是和尚!”岳陵猛翻着白眼,再次强调着。“你可以叫我公子,嗯,岳公子,我叫岳陵。”
脑中想着落水前,那些个才子们间互相的称谓,岳陵眨眨眼,很郑重的对小丫头说道。
这小丫头长的倒是挺正点,就是年岁太小了点。这个,萝莉很可口啊,那自己要不要禽兽一下呢?岳陵眼神儿飘着,很有些拿不定主意。
面对着美色而尚能犹豫,岳陵忽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蛮正直的。
“呃,岳…。岳公子…”小丫头回过神来,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他。“那…。那你…”目光又在岳陵头上盘旋。
岳陵旖念顿消,只觉得头顶上电闪雷鸣,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天热……阿嚏!”
纠结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一阵风适时的吹过,将此人的努力,顿时又化为乌有。
“咭”
小丫头憋不住笑了出来,瞅着岳陵一脸的气急败坏,又连忙抬手捂住嘴巴。只是露在外面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儿,却是骨溜溜一阵转动,弯成了月牙儿一般。
岳陵一脸的悲忿。咳了两声,自往一边坐下。
“我那个,嗯,因为落水,又感冒了………咳咳,那啥,是你救的我吗?你叫什么名字?”勉强又解释了两句,急忙岔开话题。这该死的穿越!心中恨恨的咒骂着。
“啊,是,呃,不是。嗯,小婢叫蝶儿,是我们小姐救的你。对了,你又不会水,当时干吗要跳下去啊?啊,是了,你是不是情急救人,忘了自己不会水了?你人真好,比那些林公子什么的才子好多了………”
第二章:我不是和尚(3)
小丫头初时有些乱,随即定下神来,叽叽咯咯的说着。两只杏眼笑的弯弯的,给岳陵发了一张大大的好人卡。
岳陵这个郁闷啊。我被人推下去的好不好?我不会水还往下跳,那叫自杀,你当我傻的吗?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然后又稀里糊涂的掉水里了,岳陵就是一阵的大叹倒霉。只是这个叫蝶儿的小萝莉,叽叽喳喳的,只顾按着自己的推想大赞特赞于他,介个,盛情难却啊。
岳陵不好解释,又觉得当面驳斥一个美女,实在有失风度。无奈之下,也只得捏着鼻子,将那张好人卡接了下来。
她家小姐救了自己,却不知这位小姐相貌如何。看这丫头的模样,小姐应该不差的吧,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这厮郁闷才消,不由自主的**病又犯。他其实很想直接问问,求包养可以不?但想想终归太过无耻,还是以身相许比较靠谱。毕竟,包养和以身相许是两个概念。前者不劳而获,后者显然没那么轻松。
外面天空有些阴沉,好像要打雷的样子………
岳陵摸了摸鼻子,赶紧抛开关于包养和以身相许的问题。扭头看看桌上的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还有两碟小菜。
“呃,这个…。”看到了吃食,肚子里更空的难受,悄悄咽下口唾沫,指着那粥和小菜,岳陵目光看向蝶儿,惭惭的问道。
“啊,对了对了,这是给你的,你快吃吧。你上来后,吐了好多,想必一定饿了的。”
蝶儿连连点头,眉眼笑成弯月一般,自顾在一侧坐下。看着岳陵伸手端起碗吃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忽然道:“嗳,小…嗯,岳公子,你一定很喜欢我家小姐对不对?要不然怎么见到我家小姐落水,就那么奋不顾身的跟着跳下去?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啊,是了是了,照以前那会儿,你确实很难上我们的船的,你一定是一直偷偷喜欢我家小姐的……”
“噗”,岳陵一口粥没下去,差点没被呛死。
什么叫我一直偷偷喜欢你家小姐?我来了还不到一天呢好不好?还有还有,啥叫照以前那会儿我确实难上你们的船?毛意思?难道我很差的吗?
怒了!要知哥当年纵横欧美,英俊多金,豪门贵妇、懵懂少女争相献身,风靡一时,那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你个小丫头竟敢这么糟践我,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我的魅力吗?真的看不出吗?瞪着眼睛说瞎话,是要遭雷劈的!
咦?不对不对!等等,你家小姐落水?你家小姐救的我………,这……这……。怎么个情况?
“你…你家小姐,呃,你家小姐是那个……那个玉砚…。玉砚姑娘?”岳大公子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念头,满脸古怪的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蝶儿微微诧异的看着他,眼中有些迷茫。
“那个…。那个…那她会游泳?呃,就是会水?”
“是啊。”
“那她为毛还要投湖?”岳陵忿怒了,这不玩人嘛。
“……。小姐不是投湖,她这阵子身子不好,当时是晕了,正巧掉了下去………”
“……………”
第三章:似是而非的今生(1)
第三章:似是而非的今生
终于得到召见了。
从蝶儿口中得知,那位自个儿投湖,啊,不是,是晕了落湖,又反救了岳陵的玉砚姑娘,准备要请这位倒霉的“小师父”相见了。
只是此时尚早,左右无事,岳陵便趁机扯了小丫头聊了起来。来了半天,总要多搜集些这个世界的信息不是。可是经过跟小丫头一番说话后,岳公子非但没明白多少,可以说,却是更糊涂了。
这里是大周朝。嗯,感觉还是地球的地儿,也还是中国。只不过这朝代历史,可就不怎么靠谱了。
打从两晋之后,历史忽然改走了另一条线。没什么大隋朝,没什么大唐朝,诸如什么宋元明清的一概没有,总之没有岳翎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
从两朝之后,一呼啦的就是这个周朝了。只不过为了区别春秋战国前的那个周朝,现在的这个周朝,也称为后周。
眼下是大周崇圣二年。皇帝好像姓武,至于叫武什么,小丫头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大周朝已经延续了“很久”,但这个“很久”究竟是多久,一百年,还是几百年,甚或是上千年,小丫头还是说不清楚。
岳陵很无奈,只能自己瞎猜。
姓武的皇帝,会不会是武则天?会不会是那个智慧与美貌并存,骂名与赞名混杂的美人儿皇帝呢?岳翎不由有些小YY。不过这种YY,被小丫头一句话就击了个粉碎。
“陛下是圣明之君呢,听说南边的大理国,前阵子还想魅惑陛下,进献了好几个绝色美女,但陛下没要,听闻是赐给了一些王公大臣,嗯,坊间里都这么说……。哼,绝色美女,可能比的上咱们小姐吗?我看大大的不见得……。”
小丫头有些缠夹不清,说着道听途说的传言,满眼放光,天生小八卦的嘴脸,暴露无遗。
对于小丫头这种踩着别人显摆自个儿的行为,岳大公子是很鄙视的,暗暗在心中腹诽一番。
只是如此一来,却也知道武则天什么的,必然不可能了。要不,大理国进献的就不会是美女了。不然,难道想让大皇帝玩百合?小国进献,绝不会那么不靠谱。
对于这些国家大事,小丫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岳陵很努力的分析着,除了知道自己来到的这个陌生古代叫周朝外,其他该不知道的还是一个不知道。
不过大事儿说不清楚,对眼前的小事儿,小丫头还是说的比较清楚的。
大周雄踞中原,国力强盛,民间殷实。长久的盛世之下,于这江南之地,便也衍生出一片浮华景象。
这碧月湖本是穿城而过的淮水所聚,景色旖旎,自然也就成了城中之人,春踏秋游的首选之所。
每逢时宜之节,多有文人士子相邀而来,吟风颂月一番,倒也成就不少绝唱。将那盛世繁华、春花秋月之境,尽数凝于这碧水之上,一湖之畔。
自古道才子佳人,此地既有了才子,又岂能少了佳人?更加上常有富绅豪贵之家来此游玩,便引得一些精明的妓者云集而来,于那湖上遍设画舫,招徕风流。
第三章:似是而非的今生(2)
久而久之,这里便也隐然成为一处极鼎盛的烟花之地。只不过,这却又比城中的园子里高档许多。毕竟,这好几家妓楼群集此处,尽显人前,想不攀比都不成。
是以,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姑娘,皆是各园子中最最有名的清倌儿。不但要相貌出众,还须的有着不凡的才艺。否则,一旦被人比了下去,那些个妈妈、茶壶的岂不失了脸面?
随着这种斗艳之风大盛,到后来,又渐渐形成了所谓的花魁评选。每年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各园子中最顶儿尖的姑娘,便会盛装而临,在碧湖中乘着自己特有的画舫,争奇斗艳,招徕拥趸。及至再后,竟尔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文化。
如今天惹来众多追捧的那位彩荷,还有岳陵这会儿所在画舫上的玉砚,便都是城中最大的妓楼,怡情楼的头牌。
只是小丫头一再郑重的声明,自家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头牌,那个彩荷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但小丫头强调过后,却又香肩一垮,满脸的痛惜沮丧之色。盖因她这头牌之说,是在之前,现在嘛,事实表明,显然是那位彩荷姑娘,正稳稳的坐着头把交椅。
而今天之所以如此热闹,也正是为了即将来临的中秋花魁大赛做铺垫。等到了真个比赛的那一天,将会通过数番角逐,重新论定今年的花魁排名。
要想取胜,相貌、才华方面自不必说,超强的人气才是根本。这几天的游湖,候选花魁们为的便是积累人气。而一干才子们,既是为了一博佳人欢心,日后晋身入幕之宾;也是他们之间,互斗文采,争抢风头之时。
休小看了这花魁赛上的比斗,要知参与其会的,不但有本地县府的参与,更常有名宿大儒光临,若能有一词半文的入了人家之眼,就此一飞冲天,青云而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些个什么花魁、头牌的,岳陵还真没什么兴趣。他虽也风流好色,但从后世诸多典籍中所知,古代这些个风尘女子,虽受人追捧,表面风光,但其实多是命运多舛的苦命人。年老色衰后,更是凄苦悲凉。
而这其中,也不乏可敬可佩之人,或出污泥而不染,或身具凛然大气,便如名动一时的秦淮八艳一般。他不愿去亵渎这些可怜或者可敬的女子,他有自己的原则。
至于目前,自己身处这艘画舫的主人玉砚,便是这一特殊群体中的佼佼者。自十四岁那年出道,以相貌清丽,气质高洁而艳冠江陵,连续两届稳占花魁之位。
但两月前,却因着某种原因,忽而闭不见客。不久又传出其容貌毁损的消息。
如此一来,往昔**繁闹的门前,顿时车马渐稀。此次花魁大赛,自然也是再没了参与的资格。而最后,便连怡情楼的妈妈,都对这个女儿失去了兴趣。
按小丫头的说法,他家小姐自始至终便极厌倦那种生活,发生变故之后,趁机自己赎了身,脱离了怡情楼。
这个画舫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之前为寻住处之事,便使人往城中,欲托昔日相熟的林公子帮忙。哪知那位林公子,趁机提出要纳玉砚为妾的要求。
倒不是那林公子多么痴情重义,只不过玉砚当时艳名之盛,名动江陵。现在虽然毁了容貌,但花魁毕竟是花魁,晚上一吹灯还不是一个样儿?若是能将这前花魁纳入私房,总是极有面子的事儿。
玉砚正是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既恼怒其人之不堪,又自怜身世之悲凉,这才愤而抚琴发散。
哪知悲愤之下,弦断气阻,更增悲郁。本欲出来透透气,却不料就此晕倒而落水,这才遇上了赶来看热闹的岳大公子,玩出一把大乌龙来。
反正林林总总的,岳陵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旁的却是一概缠夹不清,岳陵除了知道了花魁大赛,还有玉砚身遭莫名的变故外,便是充分体验了小丫头于世间人情冷暖上的忿怒,其他再无所得。
这个小丫头年龄本就太小,生活的圈子,除了跟着她家小姐在怡情楼的时候,就是这画舫之上,要想让她说清楚旁的,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搞明白眼下的状况后,岳陵无奈的认识到,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唯有期之与那位玉砚小姐的见面,或者,干脆等着自己慢慢去发掘了。
第四章:初见(1)
第四章:初见
说好了是下午去见玉砚,小丫头走后,岳陵百无聊赖的躺了会儿,便信步走出了房间,站在露台上,观察着这个对他有些陌生,却又似是而非的世界。
这个画舫甲板上有三层,第一层外间是正厅,也是正式见客、宴请欢舞的舞台。后面则是玉砚和小丫头的住处。
第二层,是两间小单间,用来单独待客,或是住宿之地,可以看做客房。
岳陵现在便占了其中一间。两间房一前一后,一间冲着船头,一间对着船尾,各有露台、出入的门户。上下之途,却是房间外的一侧楼梯。
第三层,则作为放置杂物,和登高望远的别间。岳陵没上去看,也只是听小丫头提了一嘴。
甲板下面也有些房间,是给驾撸摇杆的船工住的,算是下人房。每艘画舫几乎都是这种格局,也各自有各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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