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石,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据熙堂姐说,小叔其实是想帮着周旋一下的,因为其中那个在市委的家长算是他曾经的同事。但这么一折腾,生活作风问题的帽子扣下来,想翻身都难。不光如此,小婶目前貌似还陷入了家庭矛盾。佐证是,原本是停职待岗的处理决定,一夜之间改成了开除。这也难怪小叔大怒,吵着要跟袁阿姨离婚。家里鸡飞狗跳的,奶奶开始是骂小叔,后来就一个劲地骂小婶:之前就弄得家里不安生,过了那么多年,还要跑出来作乱。
张礼然立刻反驳:“奶奶也太不讲理了,只晓得护犊子!本身就是小叔自己有毛病,回回都要赖到小婶身上。不是他贱兮兮地跑去找别个,会惹出后面一大串的事么?小婶没怪他们就不错了,还这么诋毁。”
熙堂姐太了解她了,便顺着话头附和道:“是啊。不过,毕竟是自家人嘛,胳膊肘还是要往里拐的。”
“好吧,我指的是袁阿姨。这总是外人了吧?”张礼然示了弱,但胸中一口气吊着,不吐不快,因而还是小抬了一杠,“但是生不出小孩,确实不是小婶的问题,你也承认吧姐姐?”
两人唏嘘一阵。熙堂姐开了句玩笑:“你以后有了男朋友,可要记得先开箱验货,省得也摊上这样的遭遇。”
张礼然抿抿嘴,告诉以“先上车后补票”而著称的堂姐:“我已经开箱了,货么,倒不敢验,也不想验。”
熙堂姐惊住了:“骗我的吧?你不是号称要留到新婚之夜吗?”她们三姐妹中就数张礼然最保守。两个姐姐早早地就谈了恋爱,也早早地偷吃了禁果。某年寒假,在奶奶家的大床上,张礼然听着她俩兴致勃勃地交流经验,本能地蒙了被子表示抗议,还被取笑了好久。
张礼然对之不置可否。
“很爱他?”
“嗯?”
“能让我的小然妹妹看上,并且愿意献身的,恐怕不是普通男生呢。”
张礼然呵呵直笑。确实不是普通男生,是女生。不是因为张金,她也不会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想明白袁阿姨为什么要去学校闹了。是害怕他们旧情复燃,如同她对张金越来越浓的担心。俞可涵还惦记着张金,张金也还惦记着俞可涵,连他没用完的东西都还要保存得好好的。张礼然翻出那个盒子时,愤怒就战胜了一切。所以,与林宣赜的风流事,一方面固然是借由他解决最后的阻碍,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某种报复。
“自己注意点。”熙堂姐拿出了跟张金完全一样的语气,提醒张礼然献身归献身,报复归报复,千万别折腾出个拖油瓶来,“当年小煦还有我陪着。现在你一个人在北方,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们想帮你也赶不过来。”
两个姐姐都已俱为人|妻。作为别人家的“小婶”,她们也有各自的“小叔”和“奶奶”需要应付,再不像当年那样扯个谎就能说走就走,打着旅游的旗号陪自家姐妹进医院。想起来,十七岁的煦堂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那种惊慌失措给张礼然上了颇为生动的一课,甚至比在火车站接到她时的虚弱不堪更具有警示力。正是那一次的经历,让张礼然下定决心,自己以后绝不能沦落成这样。
所以她做好了万全的措施,所以她不会重蹈煦堂姐以及张金的覆辙。
张礼然有这样的信心。
而她日后也的确不会经历那疼痛程度仅次于分娩的流产。只不过,还是蹈了他人覆辙,摊上了妈妈口中“乱七八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人|妻怎么都成敏感词了?
【殷鉴不远】指殷商子孙应以夏的灭亡为借戒。后泛指前人的教训就在眼前。“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出自《诗经·大雅·荡篇》
第78章 东窗事发
“阿金,这怎么回事?”
张礼然在Q上发过来一个截图,是登录警告。图片上红字显示着——
上次登录地点:宁都,09/05/27,01:32;
本次登录地点:六川,09/05/27,18:55。
张金吓了一跳,图中的“上次登录”时间赫然就是当日凌晨,她才从仙娃里黑出新一期聊天记录,这会儿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张礼熙那部分呢。对着已经逼近桌前的张礼然,张金难得地乱了方寸,忙急忙慌地去关记事本窗口,嘴里支吾着:“啊……我……没有……不是……”
张礼然盯着她,眉头渐而皱起来,眼神中也写上了狐疑。
张金稍微冷静下来,仔细瞧了瞧那张警告图片,发现自己一紧张搞错了。尽管第一行那个的确是她,但张礼然不见得会注意到具体时间。很显然,这丫头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本次登录的六川。意识到这点后,张金也觉得很奇怪。两人是同一个主端口出去的,IP地址理当完全一样,也正因此张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留下把柄。如果真是自己,那再怎么也应该是宁都,绝不可能是六川。但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她还有人侵入了张礼然的系统?
“你Q被盗了?六川,唔,是不是你同学?”
张礼然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她沉着脸返回客厅,走之前再次看了张金一眼。这回的眼神却是意味深长。张礼然出去后,张金心急火燎又去扫描仙娃的端口。监听显示,张礼然正在下软件。张金本想等她接收完,将数据包集合起来看看是什么,然而连接突然断了,再连却怎么也连接不上。张金ping了许多次,返回的都是“Destination Host Unreachable”。她装作丢垃圾出去一看,张礼然已经把网线拔了,自己缩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电脑似乎正开着杀毒。
“你是不是把密码告诉过别人了?要么是之前在别人电脑上选了自动登录或者记住密码?”
张礼然半天没吭声,低着头摆弄手机。指头在小小的键盘上按来按去,大概是在发短信。张金心里打着鼓,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遍,这家伙才冷冷地甩回来一句:“不要再纠结六川了。六川没问题,是我刚才登的。我只是奇怪宁都那次是怎么回事。”
“啊?宁都?”张金彻底被搞糊涂了:宁都有啥问题?家里用的就是宁都网通,显示宁都的地址天经地义。可张礼然一口咬定六川没问题,宁都有问题。这就怪了。也就是在这时,张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存在多么大的bug:为什么六川是“本次”登录地点而不是“上次”?要真是张礼然的同学,情况应该反过来才对。还有一个致命问题,为什么ping反馈不是“Request Timed Out”?拔了网线也是timed out啊。
人算毕竟不如天算。张金没有想到,张礼然近几天终于开始折腾毕业论文。外网进不了各种文献和期刊数据库,她只得通过VPN登入学校图书馆主页,再访问数据库的镜像。使用VPN后,仙娃的DNS和IP地址便都由六川大学分配。换句话说,她虽然人在宁都,也使用着宁都的路由器和网络端口,但在互联网这个虚拟世界里,她却相当于是在六川。更要命的是,这VPN是开机自启动的。如此一来,这段时间里仙娃绝不可能和宁都有任何关系。可是很奇怪,无论是QQ邮箱亦或是博客,都显示有宁都的登录历史。张礼然多么缜密的人,就算不是张金她也会将其列进首批嫌疑人名单。而带着15%的怀疑和85%的请教去找张金时,那种反应无异于不打自招。
张礼然根据博客的访客记录和邮箱提示一对比,再一查本机IP,果然一模一样。而且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张金很晚才睡。她先睡,但半夜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于是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张金还在电脑前忙活。那时她摸了一下手表,依稀记得是一点多。
张金没话说了,悻悻地回屋去,留下正在杀毒的仙娃以及狂发短信的张礼然在身后。不过,张礼然倒不是在杀毒。她对计算机网络了解不多,压根没想到张金是利用局域网嗅探了数据包。她以为张金在她电脑里植了木马,便问谌云晓要了个特管用的专杀工具来,准备彻彻底底地清理一番。她也不是在发短信,而是在聊Q。出了这档子事,这家伙再不敢拿电脑上网,于是转战手机。
「万一你男朋友偷偷查你,你会怎么办?」
「哈,我是没机会碰到这种事了。我俩的各种密码互相都知道。」
还真是长跑十年的感情啊。不过,小辰这家伙也未免太不设防了吧?
「你们都没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吗?」
「没什么好隐瞒的啊。要是这也得藏着那也得掖着,多累啊不是?」
几个问题下来,张礼然不禁怀疑是否自己反应过激了。鉴于小辰这回表现出来的无立场和无气节,她觉得多说无益,便自动转投另一位死党的门前。作为仅有的两个知情人之一,蓉蓉素来扮演黑脸,与小辰形成了完美互补。有鉴于此,张礼然满心认为这位毒舌铁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可以同仇敌忾。
刘悦蓉:「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她也是因为爱你太过了。」
张礼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知道她和张金的实质性进展之后,那个历来坚定的“阿赜同学派”居然可耻地倒戈了,什么事都在站在张金那边,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对此,这厮曾发表高论如下:「我擦你还要我怎么反对?我死拦拦你不住,非往火坑里边挑,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祝你早日烧死,早日升天。」
聊天窗口里,蓉蓉开导她:「你不是说过上学时你妈老翻你日记本么?我妈也是啊。以前也觉得她太不尊重我隐私了,现在想明白了,我妈是为我好,只是选择了不对的方式。不然,就我们当时那种状态,有什么办法能够沟通呢?」
这又戳到了张礼然的痛点。不必蓉蓉点拨,她也知道自己和张金的症结在沟通不畅。很多情绪只能憋在心里,憋久了,人也都神经质了。被蓉蓉说了一顿,张礼然很是惭愧。都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了,身体早已无碍地零距离甚至于负距离,心却仍似山水千万重,确实很对不起恋人这个称号呢。
而且,就账号被偷登这个问题,张礼然其实也没有办法。她当然明白,拼技术,毫无疑问她拼不过张金。防范做得再好,张金也肯定能找到破解之道,所以倒不如坦荡荡地拱手奉上,没准张金看上两次也就欠乏好奇了。以前她对付妈妈的偷看就是如此,没过多久,妈妈的关注重点就从内容转移到她的写作水平上去了。史书上说,治国安邦之道,堵不如疏。放在人际关系乃至恋爱关系中,也同样适用吧。拿定了主意,张礼然便准备同张金开诚布公地谈谈,谁想却找不着人。“刚才明明还在这儿的啊?”张礼然咕哝了一声,放下自己的恼怒,转而担心张金的去向了。
此时,张金正坐在楼下院子的凉亭里讲电话。她没好意思在家里打,所以干脆揣着手机和零钱出门去了,也省得被张礼然看到直接吵起架来。讲了足有半个小时,张金才算把心态调整好,又去南杂店买了点小零食,然后转回家中。
站在厚重的防盗门前,张金就已经做好了狂风暴雨的准备,岂料迎接她的是一片和暖之景——张礼然怡然自得地放着音乐,见她出现,更是喜上眉梢,快步挨上来埋怨:“跑哪去了?”张金有点搞不清情况,只得静观其变。张礼然提起方才的事,将其归结为沟通机制出了问题,所以也为之前的有所保留做了深刻反省和检讨。张金听出有不再追究之意,也诚恳地道了歉。至于具体手法,因为解释起来挺费劲,她便只说是“网上邻居”里看到的,谁叫张礼然把文件夹设成共享。
张礼然点点头,接着话头说下去:“嗯,那我以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设成共享。但是——”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但是你不许再用那些……呃……技术手段来偷看!我的博客、QQ、手机,你要看,我不会不让你看的。”她其实是要“那些下三滥手段”的,话到口边又觉得太狠了点,赶紧换了个温和的中性词。
张金赶紧保证:“好!”
“给。”说完,张礼然立刻把手机递出去,倒让张金愣了半天。她犹豫着没接,仿佛这是块烫手山芋。张礼然也奇怪了。一奇怪,她的倔脾气就上来了,非要张金接、要张金查。作为交换,张金也只好将带着自己汗渍的手机交出去,一边递还一边祈祷张礼然可千万别翻她通话记录。
张礼然本来没想翻查什么,只是形式性地走个过场。结果“最近联系人”里一个向来看不爽的名字刺伤了她的眼睛。
“你又跟她打什么电话!”
张金无奈地叹了口气。和预想的一样,那丫头果然发飙了。虽然一直都知道张礼然不太喜欢筠子,也一直都提醒自己要和筠子适当保持距离,可是张金也实在没其他人可以倾诉。她最好的朋友和听众是阿爸,但这些怎么能跟阿爸说呢?张金也有交好的朋友,但平常联系不多,再则也不知晓她交了女友的事。筠子虽然总暗示对她有想法,但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和听众,一如当初在求助楼里。而且,她毕竟年纪大些,眼界和阅历也广,对事情的分析和处理都切中肯綮。张金已经习惯有事同她聊聊,然后得些意见和安慰了。
可张礼然决计不这么想。她将这种联系解读为张金与之暗通款曲,如同自己同林宣赜一样。这种畸形关系始终是她解决不了又回避不开的尴尬,因而在不得不面对之时,她只能选择以歇斯底里来压制内心的惶恐和理亏。“你不用解释了。你根本就是脚踏两只船,正好逮着机会说我的不是。”
张金见状不妙,忙把张礼然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腾出手就要去将她揽过来哄哄。谁知道张礼然看到自己手机更加来气。她满腔怒火无处撒,抓起手机就往地上一砸。一声清脆的“啪”,整个手机登时分成四块——后盖板被这一撞撞落,电池也跟着摔了出来;机身更是从翻盖的合页处断裂,原本相连的屏幕和键盘彻底分了家,一个弹到张金的拖鞋上,一个飞到墙根根边去了。张礼然还不解气,一脚飞起,将那块可怜的电池直直照墙壁就踢出去了。
张金只能紧紧抱住她,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拼命挣扎,说什么都不松手。尽管张礼然力气一向甚于张金,但这回反抗了半天却始终没法挣脱。过了一阵,张礼然终于消停了下来,趴在张金肩上喘气,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揪着张金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