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伦岱不屑的道:“如今兵额虽多,但是八旗子弟能够通过考核披甲领饷的却并不多。再则,军工作坊的扩张速度也远远不及八旗的扩充,旗人的生计很快就会是大问题。”
胤禩听的心里不由一跳,以八旗如此大规模的扩充速度,旗人生计艰难的情形必然又将重演,老十四是如何考虑的?
“不仅是旗人生计的问题。”布穆巴接着开口道:“诸位仔细思量过没有,按照新的兵制,海军和禁卫新军是主对外扩张,大清素来最重军功,特别是开疆拓土的战功。几战下来,满朝皆是汉军旗的军功新贵。届时,满蒙勋贵如何自处?”
这话一出,在座的一众王公勋贵心里都是一沉,胤禩听的也是一愣,难道老十四真是打的这个主意?以汉军旗的新贵来制衡压制宗室满蒙勋贵?不是没这个可能,老十四虽然已经尽揽八旗兵权,但对他而言。由他一手创建的海军和禁卫新军才是他最为信赖和倚重的力量,扶持海军和禁卫新军中的新贵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真要如此,等待着宗室满蒙勋贵的下场是什么?想到这里。胤禩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至理名言。
“八爷,不能让皇上为所欲为。”阿尔松阿高声道:“咱们不仅要反对扩充八旗,亦要反对扩充禁卫新军,更要极力抵制新政,这不仅是为了维护咱们眼前的利益,也是为了维护咱大清的利益,大清不能成为汉军旗的大清,更不能成为汉人的大清。”
“说的好,大清不能成为汉人的大清。”布穆巴沉声道:“支持新政,扩充禁卫新军,无异于是养虎为患。”
见胤禩沉吟不语,鄂伦岱沉声道:“八爷,眼下在江南推行摊丁入亩,在山西试行新政可谓是尽失人心。。。。。。”
听得这话,胤禩心里猛的一跳,不由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立刻开口呵斥道:“昏聩。”说着他一一扫了在座的众人一眼,才沉声道:“前明的‘一条鞭法’为何难以推行,为何很快便被废除?就是因为朝中大臣,官员士绅与朝廷离心离德,只在意自身利益,罔顾朝廷死活。
皇上为何御极登基才一年就敢在江南这个赋税重地推行摊丁入亩?并且同时在山西清理亏空,试行新政?皇上难道不知如此做会引起天下官员士绅的强烈发对?难道不担心会重蹈前明‘一条鞭法’覆辙?”
微微一顿,他才加重语气说道:“皇族宗亲、八旗勋贵才是皇上推行摊丁入亩,推行新政的最大依仗,咱们满州本就是以少驭多,岂能再内斗不休?我奉劝诸位识大体,顾大局,时时事事处处皆以朝廷为重,否则,眼前的繁盛,只能是昙花一现。”
说完,他站起身来,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道:“我稍有不适,恕不奉陪了。”说完,便快步出了银安殿。
待的胤禩离开,殿中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识大体,顾大局,时时事事处处皆以朝廷为重,这话谁不会说,可要从腰包往外大把大把的掏银子,而且是年年都要掏,这样的识大体,顾大局,可没几个人愿意做,胤禩既已离开,他们再呆在这里也没意思,纷纷起身离开。
布穆巴、鄂伦岱、满都护、阿尔松阿几人皆是一脸的失望,有意的落在后面,微微沉吟,布穆巴才低声道:“去青松楼喝一杯吧。”
回到书房,胤禩便沉声吩咐道:“所有来访者,不论是谁,一律回绝。”随后就关上了房门,点了一枝檀香,一个人静静的思忖着,他之所以匆匆离开,便是察觉出了布穆巴、鄂伦岱、阿尔松阿等人的心思,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言论。
大清有史以来还没有谋逆篡位成功的先例,老十四乃是堂堂正正上位的,即便是推行新政不得人心,也不是轻易能够扳倒的,新政虽然得罪所有的王公勋贵、官员士绅,但却是对平民百姓大为有利。
即便能够争取到所有的旗主、王公勋贵和朝中大臣支持,哪又如何?没有兵权,什么都是空谈,老十三坐镇丰台大营,掌着驻京八旗,九门提督隆科多是老十四的心腹,年羹尧和岳钟琪掌着顺义大营的禁卫新军,武格则掌着天津的海军,篡位?根本就没有丝毫可能!
再说了,康熙也还健在,康熙不仅威望犹存,而且手里还掌着关外和察哈尔的精锐旗兵,篡位?那无异于找死,胤禩暗叹了一声,真不知道布穆巴、鄂伦岱、阿尔松阿几人是怎么想的?
青松楼在外城中城区,坐落于观音寺街,门脸并不大,外面看着毫不显眼,但内里却是庭院深深,别有天地,实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所在。
布穆巴、鄂伦岱、满都护、阿尔松阿几人皆是便服小轿而来,直入后院一处幽静的院子,待的布好酒席,布穆巴便屏退了一众小厮,含笑道:“这处所在内外都是可靠的人,大可放心。”
“这地方倒是闹中取静,只是可惜了。”阿尔松阿说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没有外人,大家也别藏着掖着。”鄂伦岱也端起酒盅一口饮了,放下酒盅便沉声道:“这一年来,我一直赋闲在家,正所谓旁观者清,冷眼旁观了一年,我发觉皇上根本就是想彻底的废除掉八旗制度,将咱们满洲与汉人彻底融合。”
布穆巴微微笑着道:“你可是想请出太上皇这尊大神?”
“正是。”鄂伦岱脱口道:“太上皇励精图治数十载,岂会眼睁睁看着皇上胡作非为,糟蹋大清江山?”
“如今就是能够请出太上皇,怕是也难以撼动皇上。”阿尔松阿轻声道:“如今八旗兵权尽在皇上之手,另外海军和禁卫新军也是死心蹋地的忠于皇上。”
“海军是死心蹋地的忠于皇上,但禁卫新军却是未必。”布穆巴幽幽的说道:“禁卫新军多是八旗子弟,虽然在禁卫新军内是不分八旗统属,但其家属亲眷却仍在各旗名下,论起在八旗中的威望,皇上与太上皇可谓是云泥之别。”
“谁知道太上皇是如何想的?”满都护沉声道:“别忘了,摊丁入亩便是太上皇允准在广东试行的,为这事还训了咱们一顿,新政与摊丁入亩一脉相承,太上皇未必就对新政不满,再说了,满汉一体,也是太上皇常常挂在嘴边上的,融合满汉不过是满汉一体的延续而已,如何能够保证太上皇对此会大为不满?
若是判断有误,一个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就足以让咱们永世不得翻身,八爷想来也是清楚这点,才严词警告。”
第703章劳务输出
满都护这话一落音,房间里登时一片安静,布穆巴、鄂伦岱、阿尔松阿三人皆是相顾无语,康熙若是不反对新政,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贞武可是多次当着一众兄弟表态,对争夺皇位之事不追究,但名分已定,则万不容许再生异心。
这主子可不是宽厚仁慈的主,当年辅国将军苏尔达一脉被他强行流放澳洲,随后便音讯全无,想来已是被斩草除根了,他们可不想步其后尘,贞武虽然不宽厚,却是言出必行,登基以来,重用八党成员,便是老三、老四的人亦是鲜被牵连,他们几人虽然不被待见,但贞武亦未下狠手修理他们,此番若是再招惹事非,必然是新账旧账一块算。
默然半晌,阿尔松阿才开口道:“皇上御极登基虽然才一年,却收缴了下五旗的兵权,大力扩充了海军和禁卫新军的规模,而且大幅增加了绿营的兵饷,使得绿营与八旗同饷。对八旗兵丁也是大加笼络,解除了对驻防八旗的束缚,增加了驻京八旗的福利,并且通过增加兵额和旗人入军工作坊等措施解决了在京旗人的生计,可谓是深得军心。
太上皇即便是不满皇上所为,鹿死谁手亦尚未可知,况且,八爷又不愿意出头,依我之见,还是观望为宜。”
见阿尔松阿、满都护都打起了退堂鼓,鄂伦岱瞥了二人一眼,冷冷的道:“观望?如今是所有的官员士绅都在观望,朝中一众文武大员亦在观望,皇族宗亲王公勋贵同样在观望,若是人人皆存观望之心,无人振臂高呼,岂不是遂了皇上的心意?
三年五载之后,待海军禁卫新军彻底取代了八旗绿营,待一大批只忠于皇上的新贵崛起于朝堂之上,即便皇上再变本加厉的侵吞盘剥王公勋贵以及官员士绅的利益。还有谁敢做仗马嘶鸣?”
满都护不以为然的道:“我赞成观望,新政是皇上登基改元之后的第一大政务,仗马嘶鸣的代价是什么?还有一点,诸位想过没有?美洲的封国是离不开皇上的支持,离不开海军的支持,即便是咱们敢豁出去仗马嘶鸣,王公勋贵也未必有人敢附和。
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五爷马上就是分封非洲,这后面牵扯到多少王公勋贵?八爷也早就放出风声。皇上有意将三爷、五爷、七爷、十二爷分封在南美,与海外分封相比,官绅一体纳粮当差损失的那点银子根本就不值一提,谁愿意往死里得罪皇上?”
听的这话,布穆巴神情不由一怔,分封美洲的王公勋贵就有数十人,九月分封非洲的虽然是以八爷等人为主,但也有不少王公勋贵依附,海外封国,各人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得罪贞武,那铁定是血本无归的。
难怪贞武敢拼着得罪全天下官绅和满朝的王公勋贵、文武大员。迫不及待的试行新政,他所依仗的不是皇族宗亲,不是八旗勋贵,而是海军,海军才是贞武最大的本钱,大清根本无人能够掌控海军,康熙出面也不行。除非是贞武身死!
默然半晌,布穆巴才缓缓开口道:“这话说的不错,皇族宗亲。八旗勋贵即便是心有不满,也没人愿意,也不敢撕破脸面得罪皇上,不过,为了海外封国,一众皇族宗亲,八旗勋贵也皆是耗尽家资,有的甚至负债累累,绝对没人会大力支持新政。”
“未必。”阿尔松阿一口就接了过去,“新政如今只是在山西试行,要全面推广,亦是三、五载之后的事情,届时,海外封国怕是已经开始获利,再说,即便是负债累累,那也是欠的‘四大恒’的银子,他们根本就不慌。
之所以现在有如此多的皇族宗亲,八旗勋贵人心惶惶,不过只是一时的恐慌而已,皇上甚至不需要训斥,只要稍加剖析,孰轻孰重,便自会明了。”
“皇族宗亲,八旗勋贵不反对新政,朝中文武大员谁敢吭声?”满都护沉声道:“新政纵有千般不是,却是大利朝廷,大利小民百姓,有这两条,皇上就敢肆无忌惮的打击反对者。”
鄂伦岱听的一阵心烦,闷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何必鼓动八爷出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满都护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鼓动八爷,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八爷是否还有雄心壮志。新政得罪遍天下的官员士绅,一旦全面推行,定然是怨声载道,八爷若是有心,这是次绝好的机会,可以从容布置,八爷若是无心,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安心的过日子罢了。”
”我看咱们还是安心过日子。”阿尔松阿有些沮丧的说道:“八爷重情,断不会行谋逆篡位之事,九爷、十爷如今亦是如鱼得水,断不会再全力支持八爷。”
“我看未必。”布穆巴沉声说道:“为君为臣,可谓是云泥之别,再位高权重,那也是臣子,一道旨意就可尽数剥夺干净,勃勃野心岂是轻易能够消泯的?八叔不过是极力掩藏罢了,九叔、十叔与八叔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叔真若出手,他们纵不愿意,亦会全力支持。”
鄂伦岱听的精神一振,道:“既是如此,眼下的机会就不容错过,咱们大可先行暗中布置,时机成熟再说服八爷。”
布穆巴点了点头,道:“如此,则必须大力支持皇上推行新政。。。。。。。”
由于不用早朝,贞武难得的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施施然起身,用过早膳后他便前往澹宁居前殿批阅奏折,对于京报与宁报的辩论,他并不上心,宁报即便是败了,亦是虽败犹荣,经此一战,宁报可谓是一战扬名,大清不以言罪人,不禁锢思想,尊重史实的风气亦将由此拉开。
当然,宁报的作用远不止如此,做为民报的先驱,这才是宁报迈出的第一步,贞武不仅要利用宁报弘扬西学,监督地方,更要让宁报引领大清的思想潮流,大辩论既然拉开了序幕,就要让他坚持下去,至于辩论的题材,那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不用担心。
因为贞武有旨,不早朝,一众大臣也没人不识趣早早的跑来觐见,谁都清楚贞武巡幸晋陕是一路急驰,连日奔波,休息一日自然是无可厚非。
贞武批阅奏折直到午时,包福全才躬身进来禀报道:“皇上,廉亲王胤禩、年羹尧、郑世昌在外递牌子求见。”
贞武点了点头,这三人一道前来定然是邀约好了的,他随口便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胤禩、年羹尧、郑世昌三人进得殿内便磕头请安,贞武放下笔,看了三人一眼,便含笑道:“免礼,赐座。”
俟三人谢恩落座,贞武便含笑问道:“郑世昌,‘四大恒’将分号开到倭国,可有为难之处?”
郑世昌昨日便与胤禩商谈过此事,倭国的战争赔款尚有三百万两黄金,若是按白银来说,则是三千六百万两白银,即便是将分号开遍倭国也是绰绰有余。对‘四大恒’而言,这是一次难得的尝试机会,大清的藩属国众多,商贸又繁盛,‘四大恒’的分号迟早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他忙躬身道:“回皇上,在倭国开设分号,并无味难之处,只是言语不通,必然要聘用倭国人为‘四大恒’效力。”
贞武微微一笑,道:“这倒无妨,倭国向来崇尚我天朝文化习俗,精通汉语者不少,尽可聘用,不过,聘用日员须的在倭国幕府造册登记。”说着他便看向胤禩,道:“新井君美对此可有意见?”
“回皇上。”胤禩微微欠身道:“新井君美倒是满口应承,不过,他希望幕府能够参股,最少亦要达到五成,而且恳请在三年内不调拨金银铜出境。”
贞武听的不由一笑,这丑鬼哪里是同意,分明是在婉拒,幕府还能拿出三百万黄金来入股?三年内不调拨金银铜出境,那更是笑话,他不由瞥了一眼郑世昌,道:“郑世昌,你对此如何看?”
郑世昌忙躬身道:“回皇上,倭国物产不丰,除了金银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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