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把康熙绕进来,在康熙有生之年,八旗制度革新必须有步骤的逐步推行,天知道康熙还能活多长时间,而自己御极登基之后也需要稳定几年,稍一拖延,便又是十几二十年,越拖延下去,革新的难度和阻力就越大。
况且,以大清现在的发展速度,十几二十年后,很可能就要开始推行工业革命,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那是无法想象的。
胤祯正自踱着圈子沉思,包福全却在门口躬身禀报道:“太子爷,顺天府府尹王懿,顺义县知县马明伦在外候见。”
胤祯停下脚步,转念便知二人是为禁卫新军的军营驻地一事而来,微微沉吟,才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王懿,马明伦两人进来便恭谨的跪下道:“微臣王懿给皇太子请安。”“奴才马明伦给皇太子请安。”
胤祯对二人不熟,但顺天府府尹虽然品级才三品,位置却极显要。是以我对王懿的履历还是清楚的,知道他是由大理寺少卿升为顺天府府尹的,之前也未参与到党争中来,这恐怕也是康熙提拔他的原因,
胤祯瞥了眼王懿,又看了眼马明伦,心里一动,问道:“你是旗人?哪个旗的?”
马明伦没想到胤祯会先跟他说话。而且语气还跟拉家常似的,透着一丝随和,忙欣喜的回道:“回皇太子,奴才是正蓝。旗的。”
胤祯微微点了点头,道:“能在京畿任知县,你走的哪个门路?”
一听这话,马明伦稍一迟疑,便道:“回皇太子,奴才是信郡王德昭的门下奴才,笔贴式选出来的。”
京城各部院的笔贴式皆是正七品。外放顺义知县,只能算是平调。不过顺义就在京城之侧,可谓是肥缺了,胤祯略一沉吟,便问道:“这些年旗人生齿日繁,生计日艰,听闻有不少怨言,抱怨朝廷限制旗人生计。可有此事?”
马明伦原本还沾沾自喜,没料到胤祯几句话便绕到这问题上来了,限制旗人生计乃是国策。他哪里敢信口开河,略一沉吟,才谨慎的道:“回皇太子,近二十余年,天下太平,旗人繁衍较快,一家七、八口乃是寻常事,但兵丁薪俸高,一人之俸禄足与七品知县平齐,即便京师物价稍高,但生计是不愁的。
但也有好饮滥赌之徒,不顾家中妻儿,恣意妄为,以至家无隔夜之粮,甚至是举债度日的亦大有人在,此等情形,岂能埋怨朝廷?还望皇太子明见。”
胤祯的听的笑了笑,自个也是糊涂,竟然指望从这些官油子嘴里套话,呷了口茶,他才看向王懿,道:“可是为顺义征地一事而来?”
王懿特意将顺义知县马明伦叫来,为的便是征地一事,按惯例,朝廷征地是不会出钱的,一般都是着落在顺天府头上,禁卫新军定额是三千,营地加上训练场地,还有跑马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出银子还是小事,更为难的是顺义之地,多是宗亲勋贵圈的庄子,那些个王公勋贵他们可惹不起,而胤祯交代的差事情,他更不敢怠慢,是以才上门来探听口风。
一听胤祯开口相问,王懿心里暗自窃喜,忙躬身道:“回皇太子,正是为此而来,顺义之地,多是宗亲勋贵之地,禁卫新军驻地,占地非是小数,多方交涉,又恐延误了时日,误了差事。”
胤祯哪里知道他那么多弯弯拐拐,况且他也没想过让顺天府出银子,现在地价便宜,几万两征地酝酿,他也没当回事,他更担心的是这些官员惹不起那些个去王公勋贵,最后又转嫁到平民百姓头上,微微沉吟了片刻,才道:“顺义的地价是什么行情?”
“回皇太子,均价在八两一亩。”马明伦赶紧回道。
均价还在八两一亩?胤祯瞥了他一眼,道:“征地一事无须顺天府和顺义县出面,我会安排专人督办,你们协助便是,一应拆迁事宜,若是涉及民居,要提前做好安置事宜,本宫会抽空前去巡查。”
一听征地这个苦差不用他们官,两人都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谢恩,辞了出来。
六月初一上午,胤祥、隆科多率领六艘快速武装帆船在天津卫登陆。
随着士兵们的刻意宣传,大清海军东征日本,大胜而还,日本称臣纳贡,赔款七千万,增开大坂、江户两地贸易港口,不得干涉商船贸易的消息马上就随之传开,整个天津为之轰动,百姓们是为大清强盛的兵锋感到自豪,所有的海商则是欣喜欲狂。
之前,大清海军打西班牙、征南洋,受益的是跑南洋的江南一带海商,而且也只是附带受益,他们北方海商只不过是间接受益而已,但这次可就不同了,日本可是北方海商的主要贸易地,而这次大清海军更是主动为他们争取实实在在的利益。
开港、自由贸易!这可是所有赴日贸易的海商梦寐以求的事情,经此一战,他们再跑日本贸易,完全不再需要看日本人脸色,不用担心再遭受日本人盘剥,日本现在不过是大清的一个藩属国而已,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海军靠岸之后,未多做停留,隆科多乘船押运二百二十万两黄金前往通洲,胤祥则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次日上午,胤祥便匆匆赶到毓庆宫。
胤祯闻报之后,立刻快步迎了出来,一见面就笑道:“恭贺十三哥,大胜而还!”
胤祥恭谨的抱拳半鞠道:“臣胤祥见过皇太子。”
“又没外人,不须拘礼。“胤祯一把将他拉起,轻笑道:“东征日本的机会生生让给了您,快给我说道说道。”说着,又对包福全道:“叫人准备些点心。”
“还是十四弟厚道,知道我没用过早点。”胤祥轻笑着道。
两人进屋落座,胤祥胡乱填了几块点心,才微笑着赞道:“十四弟挑选的主将,施世骠,还真是没走眼,小倭子也真是阴险狡诈,若是没有施世骠,咱们有可能会受点损失。”说着,他便从琉球说起,将整个征日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听闻日本在短短几个时辰就聚集了十多万人马,胤祯也是暗道好玄,沉吟了一下,他才问道:“那一战杀了日本多少人?”
“战后没统计,施将军不允许出营去统计,怕染上疫病。”胤祥含笑道:“不过,确实是尸山血海,保守估计,应在二万以上,我这带有施世骠、林卫、付安定思念人各自写的战报,还有战后的讨论记录。”说着,他将几份信函递了过来,而后又接着道:“十四弟创立的战后得失讨论,真是个好办法,我在旁边听着都很受益,难怪海军的战力提升的如此之快。”
第511章工人?
胤祯笑了笑,道:“战后得失讨论,不仅是林卫、付安定等高层将领,海军着的中层将领、基层将领都要进行讨论,而且讨论记录还要转发全军,组织全军上下学习,不仅便于高层将领了解下面的情况,也是给基层将领提供学习的机会,一支部队能不能打仗,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各级将领。”
胤祥点了点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自古皆然。”
见胤祥体会的不深,胤祯也懒得解释,海军重在培养将领是为日后迅速扩兵做准备的,不局限于海军,这些将领稍一转换,陆军同样能够胜任,微微沉吟,他才低头翻看了下手上的信函,第一封便是《江户条约》的正本和附约。
拆开细细了看了一遍,基本都是按照他的叮嘱签定的,仅是具体数目不同而已,他不由微微颌首,颇感满意,稍一沉吟,便道:“尽快安排船只将那五千战马转运澳洲,澳洲如今正是急需战马。”
胤祥点头道:“如今前往日本正是顺风顺水,我已经让施世骠通知上海沙船协会的汤德贵了。”说着,他颇为好奇的问道:“十四弟要让日本和亲?皇阿玛会同意吗?”
听到提及康熙,胤祯才想到康熙说过要见胤祥的,胤祥回京,先奔自己这里而来,天知道康熙会不会多心,当下便道:“您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皇阿玛身体已经大有好转,您先快马赶去小汤山行宫给皇阿玛请安,晚上,我为您接风洗尘。”
一听康熙身体大有好转,胤祥亦是一喜,追问道:“皇阿玛能够完全康复?”
“问题不大。”胤祯含笑道:“现在的恢复情况良好,应该能够完全康复。”
胤祥略略迟疑了一下,才道:“皇阿玛定然会问起征日的情形。该如何回奏?”
听的这话,胤祯不由心里暗喜,老十三现在是全心全意的替自己考虑了,略一沉吟,他便笑道:“海军如今乃是朝廷的经制之师,无须隐瞒,如实禀报,这些材料您都带去。”
胤祥微微点了点头。康熙恢复情况良好,自己回京,先到太子这里,可是大犯忌讳,当下,他便起身告辞。
胤祯起身相送,出了殿门,他才道:“不用洗漱,就这样快马前往,皇阿玛精力不济。要注意谈话时间。”
胤祥点了点头,抱拳半鞠一礼。便转身而去,才行的十余步,却正碰上方苞急步进来,他不由含笑驻足,见是胤祥,方苞连忙上前请安见礼,起身后又是一揖。道:“恭喜十三爷扬威海外!”
胤祥见他身着六品的补服,暗忖老十四应该是帮他补了詹事府的职位,便微笑着打趣道:“好嘛。几日不见,就是六品官身了,是不是该请客贺贺?”
“十三爷要喝酒,下官自当奉陪。”方苞微笑着道:“改日上府相请。”
胤祥要赶去见康熙,也不敢多耽搁,当下便笑道:“我赶去见皇上,不与你绕舌,记的要最好的酒,听说太子那里有好酒,你不妨去打打秋风。”说着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方苞却是楞了片刻,康熙为何急着见十三爷?稍一沉吟,他便快步进了毓庆宫。
胤祯啜了几口茶,待方苞见礼之后,便伸手让座,而后道:“胤祥既已回京,海军征日大胜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开,调查旗人反应之事,可已完结?”
“回太子爷,已经调查完结。”方苞躬身道:“情形不容乐观,通过大量的私下走访,底层的旗人对于放开限制是较为赞同的,毕竟放开从业限制,他们可以自由筹谋生计,能够极大的改善窘困局面。但是稍为富足的旗人,却都是持反对态度。
反对的缘由很多,总的来说有几点,一则是认为旗人从事其它行业,有失身份,七十余载的恩养政策,他们坐享钱粮惯了,早已养成好逸恶劳的习性,他们认为从事农商,有失体面。
二则是旗人的整体荣誉感极强,多年的特权使他们处处高人一等,除了从军,其余皆视为贱业,让他们从事其他行业,他们心理上有受辱的感觉。
三则是担忧放开限制之后,朝廷会取消他们的种种特权。
这是通过广泛的走访了解到的情况,微臣这几日亦在思虑,旗人这些年来不事生产,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初一放开限制,他们能够从事的只能是贱业和出卖苦力,这是中上层旗人难以接受的,皇上恐也难以接受。
再则,旗人享有各种特权,入仕选官且不说,仅是律法特权就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普通民人商贾惧怕与旗人往来,这也极大的限制了旗人融入各个行业。”
说到这里,方苞不胜苦涩的轻叹了一声,道:“八旗制度革新,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非有大决心大毅力,实难动摇分毫,即便是放开限制,一众王公大臣亦会极力反对,十四爷,是否稍稍延迟时日?”
听的这番话,胤祯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凉,仅仅是放开对旗人的从业限制,都如此艰难,更遑论之后的革新了,延迟时日,延迟到什么时候?等自己登基,这要等多少年?难道那时候的反对力度就会小?
不能延迟,再难也得上,胤祯暗忖道,这颗毒瘤迟早得割,迟割不如早割,不乘着手头有钱,不乘着海外扩张之机彻底解决,日后根本无法解决,
旗人的律法特权,不可能马上取消,那会引起极大的反弹,只能逐步的加大惩罚力度,慢慢与大清律看齐。当前是如何才能放开对旗人的从业限制,这个口子必须先得撕开,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如何才能让旗人心甘情愿,甚至是踊跃接受这点?
沉吟把晌,胤祯才道:“八旗制度革新不仅是关系旗人的生计,国家的兵制,朝廷的财政。也关系到大清的长治久安,不能拖延,再难也必须知难而上。即便现在不能公开的提出放开旗人从业限制,咱们也要创造条件。”
创造条件?什么条件,放开旗人从业限制的条件?这条件如何创造?方苞微微一楞,他倒是未料到胤祯有如此大的决心,略一沉吟,他才试探着道:“放开旗人从业限制牵扯到旗人的各方特权。公开提出,必遭反对,太子爷是想绕过去?”
胤祯颇为赞赏的看了方苞一眼,道:“对!咱们不公开提出,先造成既成事实,引导旗人做事,待众多的旗人都要求出来做事,再顺理成章的提出放开从业限制,反对声就不会那么大了。”
“这法自子是好。”方苞微皱着眉头道:“不过,如何才能引导旗人出来做事。而又不致引起一众王公大臣的反对?”
“要让旗人心甘情愿的出来做事,而一众王公大臣又不横加干涉。必须考虑几点。”胤祯含笑说道:“首先要通过旗务整顿,加强皇权,逐步削弱各旗旗主、王公勋贵对旗民的人身管制,削弱他们干涉的权利,然后,通过体面的,有足够利益的工种引导旗人自主加入。时日一长,规模一大,便可水到渠成。”
方苞不由瞪大了眼睛。旗务整顿这事好说,什么工种又体面,又有钱,而且还规模庞大?在京的旗人着有数十万,人少了可不济事,达不到效果。
见方苞一脸疑惑,胤祯笑了笑,道:“旗人身无所长,既无务农,也无经商之经验,唯有大建作坊,让旗人都进作坊去做工,让他们做工人,将他们慢慢转化为产业工人。”
“作坊?”方苞失声道:“哪得多大的作坊才能安置那么多人?作坊可是苦力,旗人愿意进去?一众王公大臣能不反对?”
“有足够的利益,谁不愿意去?”胤祯微微笑道:“虹港为什么能够吸引人?就因为薪俸高,一个熟练工匠一个月的薪俸都在一两五钱左右,一人进厂,就足够养一家子人,谁不愿意去?想进去还得找门路。
为了吸引旗人进厂,咱们还可以把薪俸提高,跟步兵一个标准,二两银子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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