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葵花点
第一章医馆
时值二月寒冬,大雪纷飞,燕云一带皆是银妆素裹。
这易州城原本归于后唐,当属中原,后因石敬塘欲称帝,遂连同燕云十六州一并割给了契丹,且称孙于契丹主耶律德光,借夷兵入主中原,国号大晋,史称后晋。
江山数易,如今中原已属大周,周主神武雄略,于继位之初即亲征,高平一役大败河东伪汉。后又南伐蜀国,取其四州之地,三征南唐,收江北十四州,大周国力骤增,国威大振。
周主素有平天下之志,早晚必当北伐辽国,而现今辽主却是一个昏庸残暴之辈,故而情势虽变化莫测,辽国上下却并无加强防备。这易州属南部边境重镇,守军却不过五百余人。
平民百姓有几人关乎天下之势,时值隆冬,人们所担心的只不过是“今年的存粮可熬得到初春?”,“圈里那几头猪这些天食欲不佳,会不会是生病了?”如是而已。
这易州也属千户之城,但城中医馆郎中却只有那么几家,这其中,当属“三和”最为有名,更以其中的“仁和堂”的医馆名望最重,馆中有位叫木怀仁的大夫,行医三十余年,医术高超,方圆百里无不知其名,更兼医德高尚,每每遇到穷苦的病人,诊金药钱概免,易州百姓多受其德,故而一提这木大夫,无不竖起大拇指大加的称赞。
隆冬之际最是易染风寒,这日天刚刚亮起,仁和堂外便挤了不少患者排队等候医治。木大夫遂提前开门,将病人请入馆内避寒,然后再一一诊治。
将近中午的时候,馆中的病人渐渐稀少,却在这时,从外边走进一名年轻男子,却见相貌倒还生得白净,只是穿着打扮甚是怪异,手上还拎着一个奇特的箱子,走路一瘸一拐的,颇为艰难。
他一进门便喊道:“大夫,我脚上得了冻疮,我要抓药,黄芪十八……”
店中伙计忙道:“这位……这位公子,还没到您问诊呢,您先在后边坐会,轮到您时我会叫您的,好吧。”
年轻男子摇了摇手,道:“不用诊了,我就是来抓药的,你把药给我,我马上就走。”
那伙计却是一怔,道:“我们木大夫还没开药方,您抓的是哪门子的药啊!我知道您急,可今儿人多,大伙都急,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吧,您就暂且忍一会吧。”年轻男子又欲多言,那伙计却是不再理他,转而去招呼别的病人。
年轻男子很是无奈,只得找了张凳子靠墙坐下。
诸位看官猜得不错,这人便是本书的主人公,名叫李灵,他却是李时珍的后代,自幼家传身教,精通中医之道,成年之后便接手了祖传的医馆,治病救人,年纪虽轻,却已是一名医术高超远近闻名的良医。
那日适逢大雨,忽然接到电话言有一病人得了急症,需他上门诊视,这病人就在他住的小区附近,所以李灵也没有开车,拎起药箱便奔出了医馆,却不想天降一道惊雷,醒来之后,就发现来到了这遥远的古代。
时下天寒地冬,他却只是衬衫套了件外套,立时便生了冻疮,于是乎拖着条腿在城中四处寻找大夫,人家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疯子,他话还没出口人家转身就躲。好容易碰上一个卖烧饼的老太太,看他可怜,于是送了他几个热烧饼,指给他仁和堂的方向,当然,人家老太太还奇怪哩:“这个疯子还懂得找大夫看疯病,看来疯得还不厉害,唉!可怜的娃子。”
李灵是颇为郁闷,先前他还以为这里哪座影视城,后来才明白,自个儿是穿越回了千年之前大宋啦!
他不由心中大呼倒霉,心道:“早知道今天会穿越,我当初就不学中医啦,我该学学什么‘古汉语文学’,什么‘历史学’,什么‘哲学’,好歹也可以抄袭些古人的诗词哥赋,唬一唬古人,也好捞个天才啦,异才啦这些名号,混他个一官半职,弄不好还篡权夺位,当当皇帝也说不定!唉,专业岐视害死人啊!”
那木大夫医术果然不凡,只他怨天尤人这不多时,便诊完了五六位患者,李灵排到了第二,于是他挪了挪位置,坐在了靠近诊房门边上。李灵他也算是一名中医,自然好奇古代的同行先辈们是如何看诊的,于是便竖起耳朵细细来听。
却听那木大夫说道:“你且将病症说一下吧。”
那病人当属而立之年,便道:“我这病就是昨天晚上突然发作的,胸口这个地方有时热得跟炭烧似的,有时却又比贴了块冰还冷,而且还又痛又痒,痛起来呀,比那具刀割还疼,痒起来就像有好些个蚂蚁在咬我的皮肉,真真是难受。”
木大夫伸手在他胸前轻轻按触,道:“是哪里痛,这里吗?”
“对对对,就是这里。”
“嗯,是脘肌,你这症状持续了多久?有什么规律么?”
“就是从半夜到清晨,难受起来也没啥规律,就是一会好一会坏,一会轻一会重的。”
“张开嘴,我看一下你的舌头。”
那病人把嘴张了个老大,木大夫里外看了一下,又道:“把右手伸过来,我替你把一下脉。”
那木大夫左手把脉,右手抚着稀落的几缧白须,表情本是一副自信从容,后来却渐渐凝重起来,眉头紧皱,不住的摇头。
那病人一看木大夫这神情,当真是肝胆一颤,还道是自个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颤巍巍的问道:“大夫,我……我……我得了啥绝症呀。”
李灵不禁窃笑,心道:“这人长得虎背熊腰,很象条汉子,胆子却是小得可怜,人家还没说他得了什么病便吓成这副模样,该不会古人皆是如此吧。”
那木大夫松开了他的手,温言道:“你不要急,依我的经验来看,你得的并不是什么绝症。只是你这病的症状甚怪,此时舌头如常,脉搏也属正常,当属一例奇症,老夫还需翻些医书典籍查寻一番。”
那病人一听,当下扑通跪在了地上,哭道:“木大夫啊,我求求您赶紧把我这个病给治了吧,您是不知道发作起来那个难受劲啊!简直是生不如死!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这……”木大夫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怂,忙将他扶起,道:“好好好!我先开个一小柴胡加常山的方子试一下,只是你这病太奇,治本之法我还须深加斟酌。”
李灵却是一怔,心道:“这病也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为何这个大夫却不肯医治,莫非是想多赚几次人家的诊金么?靠!怪不得如今社会当大夫的医德全那么差,原来是自古就有,代代相传的。”
他们李家家训乃是“德术兼备”,李灵自幼便受其熏陶,最反感的便是医者无德,于是心中有气,当下便高声说道:“这么简单的病都不会治,还敢出来开医馆!我看趁早关门得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所有的眼光都齐唰唰的望向这位形容怪异的外乡人,当中立时有人看不下眼,出言喝斥道:“木大夫妙手回春,远近乡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木大夫出言不逊!”
第二章就业
李灵冷哼一声,道:“‘妙手回春’也许不差,至于这医德嘛,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他其实是错怪了木怀仁,要知道此时乃是五代末年,而他却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这其间,医学自然有极大的发展,许多在古时的疑难杂症,经无数医者先辈的研究和实践,传至他这一代时,自然就变成了小病小灾。只因他一时间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二来惯性思维,所以才会怀疑人家的医德品行。
他此言一出,大伙不但是震惊,更加是愤怒,当下便有人要动手打人,此时,那木怀仁却道:“这位公子,老夫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位患者的病症,老夫行医三十余年,实是闻所未闻,听公子口气,似乎精通于医道,难道公子知道如何治疗此症吗?”
李灵却也不谦虚,道:“在下不才,就开一副方子,除去这位兄台的病症。”
言罢,也不待木怀仁允许,大大方方的走入了诊间,提笔书了一道方子:“麻黄二钱,蝉衣二钱,土鳖虫二钱,白芥子二钱,全蝎二钱,蜈蚣三条,黄精十钱,丝瓜络三十条,制马钱子一钱,水久煎候冷,临暮服之。”
他大笔一挥,写得一方,拾起递给了那病人,道:“你就依着方子去抓药,我包你药到病除。”
那病人手捧过方子,却是不敢信他,转眼望向木怀仁,那意思是:“木大夫,你看该咋办呀?”
木怀仁见这个年轻纪行事言语有异,想必是怀有异才,于是接过了那方子细看一番,脸上不觉露出惊喜之色,道:“妙啊,妙极了,舌脉无异,说明病在肌肤络脉,不涉及脏腑,病起急骤,除非是淤阻络脉,不然何以至此?痒痛交加,当是因风痰也,妙,果然是妙药!”
木怀仁便将那方子递还给那病人,道:“这位公子开的方子半点不错,你就去抓药吧,必然药到病除。”
那病人这才相信,那木怀仁行了一礼,喜不自胜的出了诊房,却见不向李灵道谢,其余之人一见李灵初一露手,便将连木大夫都无法医治的病症解了,当场便被其震住,本来是心有怒火,却不由的尽皆熄灭,个个坐回原位,不敢再多言。
那木怀仁眼见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医术却已如此不凡,心下大为欣赏,便和颜悦色的说道:“公子请坐。”
李灵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来,而且还坐在了人家主位上,木怀仁也不见怪,于是坐在了病人之位上,道:“公子医术不凡,不知师从何人?”
李灵心道:“我当然是师从我老爸了,说出来你肯定是没听过,我家老祖宗李时珍倒是出名的很,不过却比你晚生了好几个朝代,说了还不如不说。”于是道:“我没老师,就是自己闲时喜欢翻翻医书而已。”
木怀仁又是一惊,心想这年轻人只是“喜欢翻翻医书而已”就这般了得!必是一位天生的医学异材。木怀仁医术不凡,但收得几个弟子却是资质平庸,眼看自己一身精深的医术将来无法尽传于世,自然是心有忧虑,眼下却是遇上这么一位奇才,当下便有了收其为徒的心思。
但他观李灵面相,当属高傲之辈,自己若是冒然提出,说不定人家一口便回绝。更何况历来只是弟子求师父收之为徒,哪里有师父求弟子拜师的道理!传将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也挂不住。
他上下打量了李灵一番,见其颇为落魄,于是心中暗暗有了想法,便道:“公了尊姓大名?”
李灵哪知对方会有这种想法,还道人家是想记下他的姓名,将来好对付他,他也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很牛气的说道:“告诉你也不怕,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灵。”言罢却有想起古人皆有表字,稍一犹豫,随口编道:“字无疾。”
“原来是李公子,我听你的口音,想必是从南边来的吧,到这里是什么?走亲戚,还是寻朋友?”
李灵听他提及“亲威”“朋友”,心中一震,情绪立时暗淡下来,心道:“我莫名其妙的被雷劈到了古代,回去回不去还是两说,也许从此便亲友相隔千年,孤单一人,这将来的日子该怎么渡过才好!唉——”
木怀仁听他这一声叹息,便已猜了个**不离十,想来李灵便是因南方战乱,千里流落于此,便道:“李公子,我看你医术不错,我这仁和堂最近又甚为繁忙,如果你不嫌屈才的话,就来我这里作一名大夫吧。”
李灵心念一动:“如今我身无分文,在这古代很难生存下去,既然如此,不妨就留在他这里当个大夫,养活了自己再说,也算是专业对口。”便道:“当大夫倒是可以,但我身上现在一文钱也没有,连住处也没有着落,你能不能先预我一个月的工钱。”
木怀仁倒也喜欢他这份爽直,呵呵一笑,道:“这没问题,我府中还有几间空房,只要你肯留下来,大可住到我府上,吃住之钱全免,每月给你五百钱。”
对于一个初次就业的人来说,这已经算不错的待遇了,况且还吃住免费,李灵不是傻瓜,当场便答应了。
那木怀仁原本就是想要他先留下来,日后再想办法令他主动拜师,见他答应得痛快,心中大喜,于是推开窗户,冲着庭院里喊道:“青黛,青黛,快过来——”
“哎——来了。”
伴着一声清灵的女音,青衣女子风一般的奔了进来,却见她生得眉青目秀,眼睛水汪汪的似一泓清泉,配上脖间围的那一抹白狐围巾,更显得清丽动人。只不过,她袖子抹得老高,手上还举着一个大药杵,其势颇为英武,这么蛮撞的举止,却是与她的相貌不甚相配。
李灵先是眼前一亮,接着那根大药杵便戳在了她眼前,却见这女子眼一瞪,喝道:“小子,又是保和堂派你来砸场子的吗?哼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信不信姑奶奶我一杵搞烂你的脑袋!”李灵一脸茫然,吓得连退几步,转眼望向木怀仁。
木怀仁的脸立时拉了下来,一把夺了那女子手中的药杵,喝道:“疯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位李公子是咱们仁和堂新请来的郎中。看看你这副样子,疯颠鲁莽,将来哪户人家敢娶你呀!还不快向李公子道歉!”
那女子风风火火而来,却是被他爹一顿臭骂,嘴里喃喃道:“没人娶就没人娶么,我还不想嫁呢!凶什么凶。”她向木怀仁做了个鬼脸,转而向李灵婉约一笑,道:“李公子,刚才对不住了,没吓到你吧?”
李灵忙道:“没有没有。在下李灵,见过木小姐。”
“哎呀,别叫我什么小姐,麻烦死了,我不喜欢。我叫木青黛,你叫我青黛就好了。”
“木青黛。”
李灵暗笑:“这位木大夫也当真有趣,给女儿取名也取了个草药名,只是彼‘青黛’性寒,此青黛却比较火热,大大的不同呀!”
李灵却是嘴一撇,道:“爹!都怪你,起个什么名不好,非给我起了个草药名,你看,谁听过了都会笑话我。”
李灵一怔,忙道:“青黛姑娘误会了,我怎会取笑于你。”
木青黛却是不信,道:“既然不是取笑,为何偷笑?”
“我哪里有偷笑了!”
“我明明看见你嘴角翘了一小下。”
“嗯?”
木怀仁见女儿又发颠,忙道:“李公子,只因我内人去的早,这丫头从小就缺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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