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动摇，玉千尘的双眸开始若隐若现凌厉的红光。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师父，你要入魔吗？你不要这天下，也不要雨然了吗？”随着她的吴侬软语，金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了玉千尘。
一瞬间，脑袋中仿佛突然清明了。想起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魔性，玉千尘心中一惊，抬眸看向雨然。
她却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玉千尘闭上眼，将雨然揽入怀中。
不可以，不可以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非但救不了雨然，反而在她出事之前，他就会作出不可挽回之事。
要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但是在看到雨然平安无事之前，他一定，一定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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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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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
欧阳珩萧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笔，抬首望向窗外，嘴角轻轻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也该来了。”
“师父。”
衣摆轻动，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欧阳珩萧转身，平静的看着他，“你竟会深夜来访，说把，寻我何事。”
玉千尘未语，却是笔直的跪倒在他面前，“师父，求你救救然儿。”
欧阳珩萧想必也未曾想到，那个心高气傲的玉千尘，竟然会为了一名女子，这般干脆的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一时竟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冷冷笑道，“玉千尘，你成仙这么多年，看过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我想，有句话，不用我说，你也一定知道吧。”
他看向玉千尘的眼神，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玉千尘顿时身体一僵，眼中盈满了绝望与乞求，他眼里的哀恸几乎让天地为之动容。
欧阳珩萧见他这般，忽然冷下脸，仍旧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道，“既然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已经完全想好了吧，若是我真的有治好雨然的能力，你会为之付出一切代价，是不是？”
玉千尘默然无言，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惜啊，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缺。这些年来，我是看着你怎样一步步的获得这惊天的法力，但，就算你把你这一身天下无双的功力给我，我也不稀罕。”将手搭在轮椅上，慢慢的移动，欧阳珩萧渐渐离开了玉千尘的视线。
一直到轮椅即将抵达门口的时候，背对着玉千尘的欧阳珩萧才又道，“如果，我治好她的代价，是让她成为你玉千尘的师母呢？”
不用看，欧阳珩萧也知道，玉千尘现在一定是万般震惊与不敢相信的表情。本只是开个玩笑，刚想解释他其实并没有办法的时候……
“我愿意，只要师父治好她，我愿意放弃她，我愿意逼她离开。”他一字一顿，却字字血泪。
欧阳珩萧倏然将轮椅赚了半圈，与他面对面的直视，因为激动，他的身体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竟答应？！”
玉千尘点点头，依旧是那直立的跪姿，却让人感觉他脆弱的仿佛随时会跌倒在地。
欧阳珩萧苦笑的摇摇头，“痴儿，都是痴儿。”转回轮椅，他停了一下，“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她的命，早已天定，岂是一介凡人可以更改……”顿了顿，他又道，“倒是你，还是想想怎样跟雨然解释吧。”说罢，他推门而出。
解释？没有理解欧阳珩萧的意思，玉千尘有些疑惑的站起身。
回过头，一时间惊在原地。
面前，那泪水涟涟的孩子是……雨然！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满面的泪水，看着她一脸的不敢相信，玉千尘忍不住向她迈了一步想要安慰她，却见她紧咬下唇，摇着头，慌乱的退后了一步。
她……怕他？！
为什么怕他！为什么？！
还是因为……他伤到了她？她怎么也想不到吧，自己一心一意相信着的人，却会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交给了另一个人吧。
玉千尘正踌躇着该怎样同她说的时候，雨然却已先他一步冲到他面前。
“谁要你救！我自己的生命，由我自己决定！谁要你帮我决定是生是死！”什么敬语什么尊师重道，这一刻早已被雨然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则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悲哀以及更深的猜忌。
他当初来找她，真的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责任吗？他真的爱过她吗？疑问反反复复的盘旋在脑海，雨然几乎快要崩溃。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怎么简单就替她妄下决定？！如果他真的将她放在心上，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在珩萧说出条件时那么坦然就接受！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易的就放手！她好不甘心！她好恨！
伸出手，紧紧拽住玉千尘的仙袍，垂下的头抵在他的胸口，浑身克制不住的不停颤抖着，终是忍不住哽咽的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师父，你有爱过我吗？”
玉千尘愣住，却没有立刻回答。
久久没有听见回应，雨然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为什么迟疑？为什么不回答！告诉她啊，告诉她其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啊！说啊！！！
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雨然慢慢松开手，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点点头，“我懂了。”一步步后退，始终不敢抬头，她轻轻道，“反正，反正也没剩几天了……师父，你……你也就再忍耐几天吧……很快，我就不会再困扰你了……再也不会……”
说罢，拖着沉重身体便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轻叹，下一秒，落入满是冷香的怀抱中。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叹息般的声音传来，柔软的唇瓣覆上，吞下她哀伤的悲泣。
微微瞪大眼睛，那一刻，雨然只觉得，方才差点停跳的心脏又开始缓缓跳动起来。
用力回抱着玉千尘，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在他的身体中，永生永世都不要分开。
唇舌交缠，牵出一室旖旎风光。半晌，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玉千尘苦笑着看着赖在他怀中的小人儿，无奈的摇头，“那么伶俐的一个小人儿，如今怎就变得这么笨！我一直以为你明白，结果……”
回过神来，雨然撅起嘴，满是小女儿的娇态，“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一向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我怎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轻笑着摇头，玉千尘将她紧紧搂住，却不让她看见他的眼睛。
“若是不爱你，若只是为了责任，我怎会苦苦寻你六年。”他道。
雨然垂下眼睑，“若只是为负责，我相信，你还是会寻我六年……啊！”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慌忙抬头，却只看见玉千尘抿紧的唇，以及他那满面的愤怒与失望。
“师……师父，你要做什么！”眼见自己被抱着一步步的向内室的床铺走去，雨然不安的扭动着身体。
“不许动！”一声低喝传来，声音不大，却是威慑力十足，顿时就让雨然像小仓鼠一样缩成一个团，只留下一双眼睛不停的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直到后背挨上柔软的被褥，雨然才缓过神来，面对着玉千尘炽热不明的眼眸，她有些不自在的转开头。
下颚被玉千尘伸手固定住，他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儿，不要逃避，看着我。”
或许是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感染了雨然，她竟真的乖乖听他的话，望进他的眼中。立刻，仿佛被吸进去一般再也移不开目光。
看着雨然许久没见发呆的模样，玉千尘的怒气渐渐散去，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眷念的伸出手，轻轻抚过雨然依旧柔嫩如初的脸庞，玉千尘突然有些感叹，眨眼间，竟然已是六年过去了……
心中一动，他缓缓俯下身，微凉的唇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辗转吮吻，留下一朵朵美丽的红梅。手中也不闲着，缓缓解开她的腰带，再以磨人的速度缓缓抽去。略带凉意的大手顺着她腰身缓缓向上，一路燃尽火花到达衣襟处……
直到雨然从迷醉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身已接近赤裸，外衫早已被解开，亵衣半搭在肩头，露出莹白柔润的香肩，玉千尘纤长的手指已经伸向她肚兜的系绳。
“呀！不要！”见着自己接近半裸的身体，雨然缓过神来，一张脸顿时变得跟熟透的水蜜桃一样红，慌张的摇着头就想往床内侧躲去。
玉千尘皱眉，伸手就拉回她，惩罚般的狠狠啃噬着她的唇瓣，直到尝到血腥的气息，方才松手。
雨然何曾感受过如此粗暴的玉千尘，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玉千尘不禁好笑，凑过去轻轻舔去她唇瓣上的血迹，再顺势将她再次压倒。
“师……师父……”本就已经一头糨糊的雨然，此时早已不知神智为何物，只知道呆呆的看着玉千尘，任凭他一层层脱去自己的衣裳。
当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雨然忍不住轻吟出声，伸臂紧紧抱住玉千尘的后背，声音似哭似笑，“师父……啊！！”
感觉到自己在瞬间被充满，不自觉的，泪水便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紧紧抱住那略显削瘦却让她愿意为之出生入死的肩膀，雨然突然有一种感觉，只要能让她永远感受这一刻，哪怕，哪怕是让她现在立刻奔赴黄泉，她也愿意！
白光闪过，耳边传来带着喘息的低喃，“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只要你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哪怕你不记得我，哪怕你只在别人的怀抱中微笑，我也甘之如殆。”
明明已经止住的泪，听了这句话，再次奔涌而下。
门外，青衣之人阖上双目，微微仰头，弯出新月般完美温润的笑容。
“就这样吧，这样就好……你们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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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
更新时间201177 13：24：45 字数：3508
回到勾陈殿，玉千尘与雨然都对米儿绝口不提身体之事，只谎称是常年心事过多，积压成病。雨然也尽量避开米儿，不让他有探听到自己脉搏的机会。
但聪颖细心如米儿，怎会发现不了娘亲的异样？
从前，在他练习法术的时候，娘亲时常陪伴在他身边，不管是不是指导他，却总在一边含笑的看着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在。
现在，不管他练习的多么刻苦努力，娘亲虽然偶尔来，但她的笑总带着一丝忧愁，而且每每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呈现疲惫而被爹带走。
从前吃饭的时候，娘亲总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和他抢菜，打打闹闹中，饭桌上总是欢声笑语。现在呢，娘亲总是坐在那里看着他吃，会为他夹菜，自己却至多吃上一两口。
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问，怎么样的哭闹，爹爹和娘亲都不愿多说一句，只是让他不要担心。
怎能不担心？
哪怕他再迟钝也该知道，大事不妙了。
其实，一直尽全力瞒着米儿，不过是雨然做娘亲的最后一点私心罢了，无论如何，她不希望米儿活在一个忧愁的童年中。
直到有一天，雨然在饭桌上突然七窍流血晕倒，米儿再不肯放弃的一再追问，玉千尘与雨然才相视苦笑。
这，要怎么瞒下去？
“娘！我是你的儿子啊！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好不好……”虽然很想哭，但是米儿坚强的憋着泪水，倔强的看着雨然。
雨然见他这般模样，不禁一愣。
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七岁了。就如她刚进蓬莱的那般岁数……
她抬起头，望向那个她追逐一生的人，忽然笑了，“师父，米儿也有担当了，不是吗？”
玉千尘轻抚她的秀发，“是啊，他已经长大了。”
点点头，雨然向米儿轻轻招手，“来，米儿，离娘亲近一些。”
……
当得知雨然的生命不过只剩下短短几天的时候，米儿一时间骇的愣在了当场，几乎不知该做何反应。
雨然不语，只是轻轻将他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米儿，对不起，你才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说着，一时间心中一酸，自己到先哽咽了。
米儿一接触到久未感受的温暖怀抱，立刻就松懈了紧绷的情绪，忍不住大哭起来。
玉千尘见两人相拥痛哭的情景，一时间悲从心来。
蓬莱上仙又怎样，他甚至无法让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不再哭泣。他甚至是让雨然落到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微微仰头，心中痛如刀绞。甚至，甚至雨然都没有告诉米儿自己究竟生的是什么病，只说是不治之症。
米儿那时抱着一丝希望看着他，道，爹爹治不了吗。
那一瞬间，他几乎崩溃。
他怎能告诉他，他的娘亲之所以现在徘徊在生死边缘，完全是因为他！
雨然望他，轻轻摇头，那表情，如泣如诉，却隐隐含着欣慰，让他不忍直视……
“米儿乖，爹爹尽力了……”雨然温柔的拍了拍米儿的头，“答应娘亲，若是有一天，娘亲不在了……”
“不！我不要听！不要听！”米儿捂住耳朵，逃避现实般的摇着头。
轻轻拉下米儿的手，雨然认真而坚定的道，“你一定要听！”
米儿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抬起头望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挂着泪珠，和玉千尘极为相似的眼睛让雨然不禁叹气。
“米儿，你是娘亲最放不下的，你要好好跟爹爹学法术。娘亲不求你扬名立万，更不求你做什么上仙，只是你天生骨骼异常清奇，不修习仙法过于可惜。娘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你能够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罢了。”
米儿闻言，更是紧紧的抱住雨然不肯松手，两人哭做一团。
……
日子一天天过去，雨然的身体已经衰竭到无法下床的地步，开始，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拼命的进补着各种灵丹妙药。可是，当她发现，那些所谓千金难求的药起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的时候，也只能无奈苦笑。
“师父，我们就顺应天命吧。若是天命说我命不该绝，我便不会死，若是我死了……怕就是天不眷顾我们了……”那一日，雨然含着笑这么同玉千尘说，那笑容中，是看破了一切的淡然。
玉千尘忧伤的看着她，轻轻将她抱在怀中，现在的她，早就没有了之前肉嘟嘟的触感，只剩下轻飘飘的骨架，仿佛风只要轻轻一吹，就会飞走。
……
这是最后一天，雨然却莫名的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缠绕在身体上多日的沉重感仿佛消减了许多，甚至可以下床走路。
这是一个好兆头吗？还是……回光返照？
所有人都不敢去想，都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一样去逃避现实。
一天过去了，雨然却再没有出现任何恶化的迹象。把脉时，玉千尘甚至惊讶的发现，雨然的身体竟然开始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