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了青衣坊,天色已晚,大街上冷清了不少,倒是沿途的花灯都还挂着,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陈晏拉着云梦的手,只觉得冷风扑面,她的手心却直出汗,他看着有些许失神的云梦,不禁皱了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喃喃道:“冷么?”
云梦点点头,其实外面的寒风一吹,她也清醒了不少,只是那个要给她父母报仇的想法却深深地植入了她的脑中,如何也甩不掉,她一想起父母被人暗杀,就觉得很是揪心。
陈晏的怀抱很是温暖,她要比陈晏矮上十多公分,被他抱在怀中,脸正好能埋进他的胸前。男子独特的清冽气息扑鼻,隐隐还带着些似曾相识的香味,让她心中觉得安定了不少。
她一直在抗拒心中那一声声怒喊,要她去报仇想法,但是无济于事。她越是想要逃避,那个想法却越是深刻,她像是着了魔一般。
“好些了么?”
“嗯?”云梦歪了歪头,努力从陈晏的胸前抬起头来,看着那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亮的眼眸,“我娘亲,她、她是被谁杀死的?”
陈晏眼神黯了黯,“这些事,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有结果。”他看着云梦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只要待嫁闺中,这些事,都由我来办。”
“那会不会有危险?”云梦知道,那个凶手,处理起来,自会很是棘手。
陈晏愣了愣,略微抬起头来,轻笑几声,“你是信不过夫君我?”
说罢,又低下头来看向云梦,花灯忽明忽暗,但他能看得清她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就想低下头去咬一口。
陈晏嘴角轻翘,猛地低下头去,云梦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被他轻咬了一口,云梦被吓了一跳,这可是大街上,虽然很是冷清,但是偶尔也有几个人会经过好不好!
她忙伸手要推开他,却被陈晏禁锢在怀中,眼神有些灼热,低下头在她的唇边摩挲,“没事的……”
陈晏先是在云梦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慢慢地吻着,直到云梦晕晕乎乎地,这才将唇舌侵入她的口中……
云梦本就害怕在大街上被人看到,因此一直睁着眼,但是除了看到陈晏长长的令人心痒的睫毛外,其他什么也看到。正想偏偏头时,却被陈晏蒙住了眼睛。
陈晏先是轻轻地舔舐着,而后渐渐地加深了力度,越来越霸道,他紧紧吮着她的舌,直到云梦轻轻的喘息起来,这才放开了她。
他咬了云梦的唇瓣,宠溺地笑道:“怎么还学不会呼吸。”
云梦翻了翻白眼,并不理他,想要挣开他的怀抱,陈晏却不肯松手……
“姐姐,你看这两个哥哥姐姐在干什么啊?”
一个小男孩正好经过他们身边,很好奇地盯着他们,一脸天真无邪地问向牵着他的手的不过七八岁的小丫头。
“嗯……可能是在取暖吧,你看哥哥姐姐围在一起,就不冷了。”
“那我也冷,我也要姐姐抱……”
云梦:“……”
、第七十一章 待嫁闺中
直到云梦被陈晏送到陈府;并把她留了下来;云梦这才明白陈晏今晚为何这么猴急。她倒是忘记了,古代女子出嫁前是不能与未婚夫见面的,要留在娘家绣嫁妆,可是有好些日子不能相见。
至于云梦的娘家,虽说应该是郑亲王府,但是陈晏却很不放心,且不说现在还在京中省亲的端敏公主,就仅仅是那两个只要一见到云梦,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的侧福晋,已经够她受得了。
实在是为了云梦的安全着想,这才把云梦接到陈常的府上,起码在成亲之前,陈常还算是云梦的义父,这也算是云梦的娘家了。
其实陈晏把云梦送到陈府还是不大放心,他还带了两个侍卫来,乍一看,就跟软禁似的,还一再叮嘱她不能随便乱跑。
云梦在陈府也就只待一个月,原本古代女子待嫁闺中,绣嫁妆至少要一两年,但是云梦和陈晏身份特殊,两人的关系更是特殊,更何况陈晏也已到弱冠之年,圣上也是急着把陈晏的亲事给办了。所以让云梦在陈府待嫁也只不过是走形式而已。
俞氏和秦精明和景芊这一个月待云梦倒是如郡主般,很是恭敬,反倒她有些不适应,陈常虽然也如之前一样关心她,但是碍于云梦的身份,也就有些生疏了。
陈晏派的两个侍卫倒是只能看管着云梦的安危,但是主子身边不应该只有侍卫,还应该有个像吟香那样忠心护主,而又体贴周到的丫鬟。
而吟香偏偏这几天正大着肚子,快要临盆,自然不能到陈府照顾云梦,陈常则让俞氏给云梦派了两个机灵得力的小丫鬟,以及一个随着俞氏嫁到陈府的婆子。
虽说这一个月只是待嫁,云梦也不用去绣嫁妆,但是婚后的礼仪以及夫妻之间的一些常识,婆子还是得每天耳提面命地教给她。
云梦来到陈府,本来打算要天天睡懒觉的,想着之后嫁给陈晏,嫁到他的府邸去,哪里还有她睡懒觉的功夫。可惜那婆子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将云梦从床上揪了起来,给她说着三从四德什么的。
那些话的内容和云梦之前默写过不下百遍的《女戒》大同小异,听得云梦直大瞌睡。鉴于云梦身份特殊,还是郡主,自然也要教导一番宫中礼仪,云梦被婆子压着做,每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就觉得身子骨像是散了架一样。
古代的一些礼仪的动作做起来着实累人,不仅如此,她还要穿着花盆底子鞋,每次都会在婆子的严厉教导下跌得鼻青脸肿。
好不容易熬了快一个月,还有两天,就是成亲的日子,婆子也不再逼着给云梦教那些烦人的礼仪,反倒是将她带进屋子里,偷偷摸摸地给了她两幅卷轴。
云梦好奇,正要打开,就被身边的婆子制止了,她的口气虽然有些强硬,但是明显多了一分好笑,“这两幅卷轴现在不能打开,必须要等到洞房当晚才能打开。”说罢,又轻轻附在云梦的耳边,“郡主和陈大人初经人事,怕是会不知如何洞房,到时候你就将这幅画给陈大人。”
洞房?!作为现代人的云梦,还是禁不住羞涩了,红着脸点了点头,婆子很是满意地看着云梦,出门的时候向云梦请了安,退了下去,并说了些这些天得罪了,只望云梦不要放在心上的话。
直到婆子退了出去,关上了门,云梦怀中还抱着卷轴,愣愣地坐在床边。
她突然觉得怀中的卷轴烫的要命,她和陈晏要成亲了,这就意味着她和陈晏以后要一起过日子,他们以后将是最亲密的人……
微微失神,云梦摇了摇头,低眸看向手中的卷轴,陈晏那个奸诈狐狸,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洞房?想着前些日子陈晏对她极尽挑逗,动作娴熟至极,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不过云梦还是很想看一看古代婚前性教育就是怎样的一门课程,这两幅卷轴可不就是和那些春宫图一样么?
云梦稳了稳心神,解开上面的细绳,正要拉开卷轴,就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有些做贼心虚的她猛地一惊,急忙将手中的卷轴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上前去开门。
没想到竟然是俞氏,她脸上堆着笑,上前亲切地拉起云梦的手,还没等云梦向她请安,就忙道:“这可使不得,您是郡主,义母这些称呼都是以前的事了。”
云梦没想到她回来,微微一愣,笑道:“就算我是郡主,您还是我的义母呢。”
俞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神情悲戚地道:“想当年你来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儿,转眼间,可就已经成大姑娘了,都要嫁人了。”说罢,还用袖子摸了摸眼睛,有些哽咽道:“梦儿啊,义母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在陈府受苦了!”
俞氏实在是给了云梦太多的惊讶,她完全没想到,俞氏竟然在她面前哭了!
云梦正想着要不要安慰安慰俞氏,却不想俞氏抬起头,红着眼眶继续道:“若是我的孩儿还在,想必也该到成亲的年龄了。”
“是大哥?”云梦心头一凛,当年就听说陈常的嫡长子幼年早丧,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没几天就去了。
“是我的显玉,我的玉儿啊……”俞氏紧紧抓着云梦的手,“梦儿,你可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包庇颜姨娘害死景芊亲生额娘的事?”
难道和大哥的死有关?云梦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听俞氏继续说下去。
“也是我作恶多端,反受其害,如果、如果不是我,玉儿也不会偏偏在那个时候暴病而亡。当时我只是看着老爷太过宠溺于颜姨娘,便私底下给她使了几个绊子,不想她身子弱,第一个孩子偏偏就这样没了。当时我很是内疚,用自己的多年来的积蓄给颜姨娘送去了好些补品,我害怕极了,甚至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来向我索命!”俞氏脸色越发苍白,她紧紧地攥着云梦的手,“但是不到半年,颜姨娘又有了身孕,我就送去了很多补品,生怕他身子再有个什么不适,但是,偏偏孩子又没保住。”
俞氏不住地抽泣,“我禁受不住,便在玉秋堂摆了佛像,每天都供着,以祈祷我所犯下的罪孽,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玉儿,他、他竟然得了怪病,不过十多天,就去了。”
、第七十二章 成亲
“如果不是我之前做的恶;我的孩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得了怪病?颜姨娘的孩子一再保不住,大多是因为我,当时,我只是想帮帮她,是我残忍地让她再也没有孩子。”
云梦忽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俞氏又道,“哪知颜姨娘竟然以此事要挟我,要我交出掌管陈府后院的权利。”她摇了摇头,冷笑道:“我的玉儿死了,我什么指望都没了,她想要,就让她拿去。”
俞氏说完,云梦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又道:“若不是你那个时候将这件事说清楚,恐怕这些事永远都说不清楚,我也是怕,这些事暴露以后,景芊会受到伤害。”
“义母,当时也只不过让几个丫头说了实话而已,我是看那丫头背上那个罪名太过可怜。只是我没想到景芊她,竟然……”
俞氏笑着摇摇头,“没事……”又拿衣袖擦了擦眼睛,“你看大喜的日子,我说这些做什么。”
云梦安慰她道:“义母可还有景卿呢。”
俞氏笑了笑,眼神柔和了许多,笑道:“也是啊。”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水晶耳坠,要知道,水晶耳坠在当时可是个稀罕物,递给了云梦:“你好好收着,虽然嫁妆都是郑亲王府出钱,但是,也不能少了义母这一份。”
云梦原本见那副耳坠很是贵重,并不打算收下,但见俞氏很是坚持,便笑着应了下来。
俞氏拿着耳坠,却亲自给云梦带上,然后细细地看着她,“梦儿如此绝色,怪不得三弟上心的紧呐。”
云梦忙低下头,一副羞涩样子,“义母……”
俞氏轻笑:“都快要出嫁了,脸皮可不能这么薄。”说罢,她站了起来,“景卿那丫头怕是快醒了,我去看看。”
“嗯。”云梦点了点头,“义母慢走。”
俞氏笑着和云梦道了别,走了出去。
云梦伸手去下耳坠,坐在桌前,想着俞氏这次来向她哭诉,虽然像是将她如亲身女儿一般,什么都与她说了,但是她却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是奇怪……
两方的聘礼嫁妆等都是陈常和郑亲王府的博尔济吉特氏在安排,原本是要给自己的女儿精心准备好的嫁妆,却让云梦捷足先登,博尔济吉特氏心里特别不爽。但是碍于圣上的旨意和王府的面子,也不能让郑亲王府的郡主嫁的太寒酸,只好将给自己女儿准备的拿了大部分出来。
云梦在成亲前两天的日子是很清闲的,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内心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刚好是三月里,春寒料峭,正当云梦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婆子拉了起来,“郡主,醒醒,郡主……”
云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婆子就拿过来几件衣服,正打算给她穿上。
婆子的手冰凉冰凉的,刚抓住云梦的手腕,云梦就被惊醒了,被拿走了暖暖的被子,她倒觉得很是寒凉。原本睡的迷迷糊糊地她猛地想起来,今儿不正是她大喜的日子么。
又抬眸看了看床边丫鬟手中的嫁衣,笑道:“这可是慕容师父送来的?”
一旁的小丫鬟笑道:“是青衣坊专门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坊主一个月赶制出来的呢。”
云梦点点头,将嫁衣拿了过来,锦绣红袄,青衣坊特制的绣花彩裙,这上面的花纹与平常所见的很不一样,高贵而繁复,更显贵气。
丫鬟们不敢多耽搁时辰,赶忙服侍着云梦洗漱,然后将红袄彩裙给她穿上。之后从桌上拿起一把枣木梳篦一面替云梦梳发,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接着又给她挽了髻,戴上用明珠、玉石丝坠等装饰物连缀编织成的凤冠,接下来则是开脸画眉,涂脂搽粉。一切打扮妥当,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这时,俞氏和秦姨娘走了进来,一见云梦,纷纷笑道:“梦儿今天可是要让三弟神魂颠倒了,如此的可人儿。”
说罢,俞氏像是看到了什么,惊道:“怎么没有霞披?霞披呢?”
几个丫鬟都乱了手脚,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来,倒是婆子镇定些,想了想,就道:“好像是青衣坊坊主还未送过来。”
俞氏急道:“都这个时候!没有霞披可怎么办!”
秦姨娘倒是不疾不徐地道:“实在不行,就差人去买一件。”
云梦也是慌了神,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但是按慕容师父的性格来说,不应该像是忘记将霞披送过来的人,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正时,景芊却跑了进来,连请安也来不及说,直道:“正好我认识前面的东街的一家专门做嫁衣的店铺,我去看看。”
云梦愣了愣,没想到景芊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在危难之时要帮她,心神一动,笑着点了点头。景芊也没多说话,风风火火地就跑了出去。
云梦正坐在桌前,她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有点像之前自己之前复习正好压中试题,考完之后等待成绩的感觉,忐忑不安,却又有些微微的窃喜。
天儿亮的快,正好到花轿来之前的半个时辰,景芊气喘吁吁地拿来了霞披,样子做工都很是普通,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不一会儿,就听到爆竹声和喜庆的唢呐锣鼓声,云梦的心反而平静下来。抬眼间,就看到门口一抹青色的身影,是她的哥哥云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