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姑娘可真不像话……只是姑奶奶家的女儿性也不好,一点儿都不像她的女儿。”
碧桃翻找着,忍着笑,“宋妈妈你还说我,自己也是嘴碎的……”
宋妈妈不再多言,将绣枕拿起来,看到朱温儿慌张中塞到下面的褐色包袱。一翻,里面正是绣着六月雪的红色肚兜,和她先前看在院子里看到的一样。
宋妈妈将李青瑶的肚兜仔细收好,回头对碧桃说:“我们走吧,她们等会儿回来撞见就不好。”
碧桃眉头一挑,道,“我们就这样走了,朱温儿回来若是不见了此物,自然就明白有人拿走……”
宋妈妈何等精明老练,明白她所说的,细细敲了敲手中肚兜,皱眉道:“一时之间却去哪里找一件一样的?”
碧桃笑道,“这也简单,看我的!”
说着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一会儿的时间回来,大喘着放宋婆子手里一件肚兜儿,让她塞回包袱里。
宋妈妈笑道,“偏就你刁钻古怪。”
宋婆子依言接过来,把肚兜塞回包袱,又原样弄好,趁着无人悄无声息的走了……
☆、043 我这还没死呢!
朱温儿拉着李青兰去李老太太的别院时,老太太正在丫鬟的服侍下踱步。见她们两人来倒也欢喜,因素知两人并不和睦,一起来的时候较少,便说道:“你两个如何一并来了,来,陪我再走几圈。”
说完了,却没有回应。老太太诧异地看过去,这才发现两个人脸上颜色都异于常日,眼睛略低一下,发觉朱温儿居然还拉扯着李青兰的衣袖。
当下有些愠怒,道:“温儿这是怎么了?拉拉扯扯像个什么样子?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你母亲平日里都是这样对你言传身教的吗?”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朱温儿满脸委屈地松开李青兰的衣袖,泪眼婆娑地说道:“回禀外祖母,我从青樱表姐那边回别院,青兰表姐就说丢了东西,并且一口咬定是我偷走的。我何尝会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说没有她又不相信,还对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也回不得外婆,以免污了您老人家的耳朵。”
李老太太望了望李青兰,后者倒是一脸的淡定,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朱温儿如此说就表现得惊慌失措的样子来失了规矩,心下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一双凌厉的眼睛便转回来盯着朱温儿,“于是你就心急火燎地将她给拉过来了?还是以这种有失身份的方式?我看你平日里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朱温儿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老太太,不敢相信她不但不为自己出气,甚至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
偏心,竟是偏到这种程度吗!
李青兰此时才轻轻地擦拭一下衣袖,对老太太躬身施礼问好,并没有看朱温儿。语气轻然,听不出波澜,“祖母莫气,因是您日前送我的珍珠丢了,我一时惊慌,害怕您老人家若问起来我无法交待,便急忙寻找。温儿表妹气喘吁吁地从青樱表姐那边回来,我就随口也问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她若是看到能够告知与我,我自然是感激的。可她却不依不饶,直接说我诬陷她。”
朱温儿双眼圆睁,怒气冲冲,一甩袖子,跑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发颤,“李青兰,你这样说话还有没有良心,方才那么多人看着你还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故意曲解我方才的话。”
李青兰看着她轻轻一笑,“是表妹你误解了我才是,咱们是至亲,你若想要点儿什么,直接开口就是了,我们这边哪里会舍不得。方才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你偏偏要将我拉过来让老太太来评判评判,故意地将事情给闹大了。”她瞧了瞧李老太太的脸色,压下声音,“本就是一家人,这样闹腾,传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朱温儿气的不行。
刚刚在院子里。李青兰对自己百般难为。这一到李老太太面前,竟是装是闺秀了!越想越气,当下大喊,“李青兰!你不要太过分。明明是你说我偷了东西,又偷青樱表姐的东西!”
“够了。”李老太太严厉地喝斥一声,见朱温儿吓得浑身哆嗦,口气略微缓和一下,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个这样当着奴才的面吵闹,真是丢尽了脸。她说你拿了,那么无论你拿了还是没有拿,都可以轻言轻语好生解释解释才是。怎么这样遇到点子事情就慌慌张张?你看看你表姐,再看看你。你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朱温儿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嘟囔着说,“表姐方才的态度恶劣得多,如今在您老人家跟前,故意装装样子罢了。”
李老太太忍不住冷笑,“你倒是也装个样子给我看看,怕是你并没有将我看在眼里,是以连个样子都不屑于装出来!”
李青兰赶忙跪下,道:“祖母您身子要紧,莫要为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生气。温儿表妹也不过是生气我不该问她,以后若遇这等事情,我再不过问便是。”说着伸手拭泪。
李青梦不就是用这幅模样得李老太太欢喜的吗?这种柔弱相她也装的出来,而且装的更好!
李老太太亲自搀扶起她,叹道:“说话就好好说话,动不动就下跪作甚。地上凉,快起来。”转过头来看着朱温儿,声音冷了下去,“,回去闭门思过去。”
朱温儿站在那里,并不走,目光之中充满恨意。她自小是被李婷惯大的,性子拧上来几头牛也拉不动。
小菊一个劲儿的让她走,可她偏就不走!同样是孙女,怎么就要灭着自己,任自己受委屈了!
李老太太一看更气,“你还来劲儿了!怎么着,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李青兰适宜的插了话,“本来我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表妹当了真。既是如此,那就让丫鬟们随意找找,证了表妹的清白。然后我也好给表妹认错,消了表妹的气儿。”
朱温儿神色一下慌张起来,此时她屋子搜不得!小菊悄声劝朱温儿稳住,稳住。
李老太太却把朱温儿的慌张看出来了,当下对秀莲摆手,冷脸道,“带人去表姑娘屋子里看看,我也好给她做主,还她一个公道!”
秀莲在那点随去的丫鬟时,小菊连忙先一步出了院子,疯一样往回跑。
回到房中,胡乱地将方才塞在枕下的包袱拿出。看也未看的便送到李婷那边去。
碧桃早早就回了李晴那里,宋婆子却是把热闹看完才回去的。
见了老祖,将话说了,“老祖,两位姑娘吵的不可开交去让‘那院的’评理。‘那院的’就让人搜了表姑娘的房间。最后什么也未搜出来,‘那院的’就罚堂姑娘闭门一日思过。”
因素来看不上李老太太,老祖院里的奴才一提及这个人时,都是叫‘那院的’。
如今搜房证明了朱温儿的‘清白’,李青兰自是过错方。
只是关一日的思过……也真是偏心到极点了。
老祖听后没言语,反倒是碧桃惊讶了。
“不应该啊,”她道。“咱们明明把另一个肚兜原处放好了。谁自己穿的小衣裳会放在包袱里,丫鬟们不可能不生疑。”
宋婆子回道,“是这个理儿……可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同三姑娘扯不上关系了。”
“就是,只要别惹到三姑娘就行。”碧桃笑道,“小喜做糕点可好吃了!”
李晴忍不住白过去一眼,“贪嘴!”
说着李青瑶,竟是扯到小喜的糕点那里去了。
老祖一直未语,此时又拿起那肚兜细看,由心赞道:“绣工果然精致,非寻常可比。”放下后,沉了脸色,“派个人去将大姑娘给我叫过来。”
李晴服侍老祖多年,知道这是她发火之前的预兆,便亲自前去叫李青樱。
李青樱走来时还十分纳闷,不知道老祖叫她究竟有何时。
老祖面色铁青地盯着面前的李青樱看,良久,让人将肚兜呈上来,给她看。
李青樱一惊,脑子都懵了。
这东西如何会在这里呢。
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也不敢正眼看着老祖。
老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小辈们的事情原本我也懒得管。并且也轮不到我来管。可你们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女儿家的清誉也是可以随意当儿戏的吗?传出去李府的面子往哪里搁?你父亲还要不要继续每日上朝?京城风言风语的你们还要不要嫁人了?”
李青瑶低着头,花容失色。
“很多事情你们都别不当回事,须知人言可畏,传出去都是被戳脊梁骨的。你可明白这一点?”
李青樱马上点头,眼中全是慌张,“老祖,孙女错了。”
自朱温儿跑出去那会儿她就知道错了,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拦住朱温儿那张嘴。
此时见肚兜在老祖这里,说真的她是欣喜的,因为老祖不会害李青瑶。
可这事连老祖都如此重视。说明后果非常严重,要比她想像得到的还要严重。
是故,更惊,更悔。
老祖心中暗想这孩子还有救。可还是沉着脸色,道,“你现在就去给我在佛堂里跪着罢,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从头至尾都认认真真地想一遍,认真思过!”
说着对身边的嬷嬷说,“你带她下去吧。”
李青樱站起来,还不忘施礼后才出去。
跪在佛堂中,她看着空当当的供桌心里又慌又恐。她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可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这严重的后果会以什么样的形势展现出来。
朱温儿拿了贴身的小衣还会给别人看?还是会四处说那件小衣是李青瑶的?又或是真如她所说,挂到树上去?
可无论是哪种,只要自己和李青瑶咬死了不是,朱温儿又能怎样?
最终这事,也是不了了之吧?
阎嬷嬷一直暗中观察着李青樱,看了会儿,给老祖回话去了。
老祖问她李青樱可有什么表现没有。
阎嬷嬷一边细心地为她煮茶,一边笑盈盈道:“吓坏了,到底年纪还小,许多事还不懂。”
老祖叹一口气,“若是青瑶那丫头……”一提,不说了。
便是青瑶也不会懂。
这毕竟涉及到男女大防之事,两个女娃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哪能往那肮脏的地方去想?
便是自己,此时也希望朱温儿不过是想使小坏,并没有别的什么龌龊想法。
阎嬷嬷用茶钳夹了适量的茶,放在杯中,语气被氤氲在雾气里,有些沙哑,“老祖不用担心,大姑娘是对这方面懵懂。可她天资聪慧,只要肯用心教导。定是会通络的。说来,大姑娘也十三了呢,再过两个月,三姑娘也十一了。这一转眼啊,就都长大了……”
老祖点点头,是都大了。这姑娘大了,就不能再这么四下乱玩儿,得坐下来认真学点东西才成……
李青瑶陪秦氏吃完晚饭才回老祖的院子,见李青樱不在房中也不在老祖的书房,好奇的问李晴,“我姐姐去哪了?”
“青樱犯了点错。在佛堂罚跪呢。”李晴正看书,侧头小声问她,“可是心疼了?”
李青瑶瞄了眼正在看书的老祖,自己去书架处取了本诗集,静坐下来,摇头。
能让老祖罚,说明李青樱是真的错了。既是真的错了,那她心疼什么。只盼着李青樱能长些教训,莫要浪费老人家一番心意。
阎嬷嬷暗自点了点头,对李青瑶的做法很是满意。
老祖也满意,命丫鬟挑亮了油灯。带着两个孙辈姑娘安静的看起书来。
院子里也是寂静,只偶尔刮过些风丝,吹得廊前灯笼轻晃。
入了戌时,管着角门钥匙的婆子提着灯笼,带着两个丫鬟去查看门锁。特别是通着内宅和外宅的拱花拱门,到了这个时候儿是一定要锁上的。
两个丫鬟边走还边聊天。
一个道,“那朱姑娘也真有意思,她说她没偷,却拦着不让丫鬟搜她的房。”
另一个丫鬟道,“就是就是,虽然后来没搜出东西了,可我还是觉得她偷了……”
拿钥匙的孙婆子骂了句,“妄议主子,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两丫鬟一听,闭嘴了。
近了垂花拱门儿,孙婆子将手里的灯笼挑高,向四周照了照。
这是素来的习惯,看看有没有进来回禀外事的小厮奴才没出去,正在往这里跑。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是不得了!
只见那树影之下,竟是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孙婆子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可谁知道擦了眼后,那两人竟是还在,像是根本就不怕被人撞见的样子,十分大胆。
她亦步亦趋地上去,将灯笼抬起来,忍不住惊的一连后退几步。
原来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正搂搂抱抱,男子穿着青衫,环抱着女子的腰肢,女子的外杉已经退到了地上,两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身材姣好,不时还有令人脸红的喘息声传出来。
这婆子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府中的名声怕是都要被毁了。
于是想着轻声轻脚的离开,再另外叫一些人来,好讲这样私下约会没个天伦的男女给捉住交给老爷处理。
谁知身侧的小丫鬟啊的一声大叫,将那两人惊动了!
那身材矮小的女子慌忙地将衣衫拉起来,迈开腿溜得无影无踪,因为天黑,孙婆子也不曾见到女子面容。
本以为那男的也会跑,却见那男子竟是没动,就站在那里整理衣衫。
孙婆子心中怒了,两步上前将灯笼照上去,待到看清楚那人是谁,惊讶地张大嘴巴。
那衣衫不整的男子不是别人,却是李婷姑奶奶的儿子朱卓。
此时他正在整理衣衫,手里还握着异常显眼的红肚兜。
孙婆子当下沉了心。
如果这是丫鬟小厮私下厮混,她定是让人打将一顿再拉到秦氏面前去。
可如今,这男方的事主竟然是朱卓……
朱卓嘴角一勾,一抹坏坏的笑容勾出来,对孙婆子道,“还盯着小爷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大声将这事嚷出去?我劝你,还是当没看到的好。不然,你可就活不成了!”
孙婆子是在秦氏院子里侍候的老人儿,她早就看不惯朱卓这般浪荡的样子。如今做错了事不仅不知悔改,竟还一幅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当下怒了,对另两个羞恼着脸色不敢往朱卓那里瞧的丫鬟道,“还愣着看什么,还不快叫人来。去把那个不要脸的小妇给我揪出来,然后……”
“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的为好。”朱卓用下巴看人,“不然,丢的可是尚书府的脸!你若怕没法交待,我自己去同舅母说。”
说完,晃着步子往秦氏的院子里走。
朱卓同孙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