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
其馀士兵听令而行,一涌而上。
顾青霄早非昔日阿蒙,对付其蜂拥而上的士兵虽然艰难,但毕竟从军多年,军功累累,自非此些士兵能比。
然而,念在同袍之义,顾青霄始终没有下杀手,均点到为止,往往只令其无法再上前攻击便作罢。
可对方却不知这些,只管攻击。
这一正一反之下,让顾青霄显得很是狼狈,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而那头领似乎也发现这一点,下手更是不留情。
“唔!”
突然,头领的一剑在顾青霄背後划出了一道颇深的口子,鲜血迅速晕染开来,令其闷哼出声。
伤势一下子加重,且等会其他地方的士兵必然会发现这边的情况,其时便更难脱身。
思及此,顾青霄终於咬咬牙,顾不得同袍之义的坚持,翻身踢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士兵,看准包围圈中没那麽密集的一个方向,开始冲突。
他突然的凶猛,令士兵们一下子没防备,包围圈被冲散了大半。
领头立刻便发现了,来不及吩咐,自己直接冲去追击。
眼看此黑衣人就要离开包围圈,领头把剑狠狠刺去。
“噗!”一下,剑刺进了顾青霄肩膀,穿透而出,鲜血四溅。
而顾青霄另一手持剑直觉回手一挥!
领头一惊,本能一缩手。
顾青霄回首看了他一眼,脚下一错,便跃出了包围圈,趁著夜色逃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而也就这一眼,令领头的人动作一顿。
他不动,下属自然不敢动,然其中一个士兵最终还是没忍住,唤:
“老大,不追吗?”
那领头终於垂首,看著自己的手一会,才摇摇头,道:
“不用追了……如此伤重,却能一声不吭,倒是个汉子。”
接著,又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
“这背影……似乎哪里见过?眼神,也很熟悉……”
第五十六章 受伤(年下养成)
按照往常,顾易扬让人煮上宵夜,在自己房里看书候著顾青霄回来。
可今晚却不知为何,过了子时,仍不见顾青霄回来。
“小鬼去哪里了?”如此喃著,顾易扬放下书站起来,提脚往顾青霄房间走去。
而当他走到其房间时,却意外发现门没关上虚掩著,隐约,一股血腥味从中飘来了。
顾易扬一愕,心下飘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猛然推开门!
“嘭!”
房内的情景几乎让他心跳失了序。
只见身穿夜行服,浑身浴血,肩上还插著一把利剑的顾青霄,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青霄!”顾易扬低声唤了声,却没得到回应,心脏为之一缩。
“二少爷?”发现这边动静的侍女赶来,见到房内的情景,一声惊叫,“啊!小少爷?!”
“去叫大夫!”顾易扬被这麽一打扰,反倒冷静下来了,抬手制止她的话,低声喝道,“还有田老。”
“呃……哦……”小侍女惊慌点点头,跌跌撞撞去找人去了。
顾易扬小心翼翼蹲下,颤抖著手指伸到顾青霄鼻前,心跳响得连他自己都听得见,就怕……
幸好,手指上传来了湿热。
可他也不敢耽搁,可也不敢胡乱搬动,只低声喊著:
“青霄,我是先生,你的先生啊,你听得见吗……”
仿佛响应他的,顾青霄的眼睑颤了颤。
“青霄!”
可没等顾易扬惊喜多久,顾青霄又没了动静,连身体,似乎也在慢慢降温。
顾易扬心不觉往下沈,手慌张抓住他的,也不嫌弃沾得满手血污,只死死抓住,仿佛如此,就可以把温暖传递给他。
顾易扬也说不上为何,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就连首次被迫离京,多次於商场被打击,也从来没有如此感到心慌过。
“二少爷,大,大夫来,来了!”
却在这时,小侍女拖著两脚快要打架,随时跌倒的大夫跑过来,其後跟著田老和一些家丁。
顾易扬连忙深呼吸一次,收起惊慌,起码表面上如此,站起来,沈著脸对那大夫说:
“你必须救活他!”
顾易扬从来都笑面迎人的,特别对於陌生人,可此刻,那还想抱怨这小姑娘一点都不体谅他这老家伙的大夫,硬是被顾易扬给震住了,连忙点点头,道:
“一定一定!”
但话落,目及血泊中的人,眼角还是抽了抽,後悔保证得太早。
可话已出口,也是没办法,只能指著後面跟著的家丁壮汉,喊:
“把病人放到床上,小心一点!准备好热水,这单子上是我要的药,去我药铺拿就行,拍门就行,我儿子在家,还有……”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众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而顾易扬却不敢放松,跟在大夫身边,能帮就帮,田老叫了几次他先休息也不管。
事实上,顾青霄伤得最重的还是其肩上的剑,必须得拔出来。
只见大夫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背。
顾易扬一见,脸一白。
“要不,你先回避?”大夫见他脸色难看得似乎随时会倒下,皱眉道。
可顾易扬又岂肯,摇摇头,看著即使昏迷双眉还是拧得死紧的顾青霄,咬牙:
“我帮你压住他。”
大夫摇摇头,便由著他了,道:
“你按住他的头,免得他摇晃时剑划到他的脸,其他的,就按住他的脚和手。”
顾易扬点点头,手从上按住顾青霄的头。
由於剑是从後插入的,所以此时顾青霄被抬到一张悬空,四边没帷幕的床板上,趴著。
“好,一,二——啊!”
“啊!”
“伤到了麽?”
“二少爷!”
“啊,流血了!”
……众人惊呼!
原来,大夫纔刚喊,手用力握住剑柄,本来安静的顾青霄凭著本能,身体一弹,头抬起一甩!
脸颊刮到了剑刃,留下一道血痕,连带的,顾易扬也手背也被划了一道。
“唔!”顾易扬从来就怕痛,不禁痛吟出声。
“二少爷,还是我来吧。”田老急道,“你先去上点药?”
可顾易扬的倔强劲不上来还好,一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只见他抿了抿唇,只取过身边的布条随便包了包,来到顾青霄头顶上方,坚定看著大夫,道:
“再来!”
大夫本来也想劝,可他目及这人红著眼眶的双眼时,轻叹一声,低声道:
“好吧,这次即使伤了,也必须拔出来,否则来回折腾,更伤。”
“嗯!”顾易扬大力点了一下头。
“一,二——抓住他的头!”大夫刚喊,发现顾青霄又开始动,马上喝道。
而顾易扬脑子一片空白,只凭著直觉,头就那麽侧著低下去。
唇与唇相贴。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愣。
但大夫毕竟是大夫,首先想到的还是病人,所以马上就回过神来,大喊:
“三!”
话落,众人也回过神来,马上用力摁住!
“噗!”
只听一个闷响,剑迅速从顾青霄肩上一抽,血溅得老高。
顾易扬只感觉温热而粘腻的血,落在他的脸上,灼得他心都揪起来了。
而顾青霄此时也仿佛有所感觉,张嘴就要喊,可悉数被顾易扬封住了,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好,赶快拿药来!”大夫虽然年纪大,可在治病上还是很有点杀伐果断的味道,扔掉剑就喊。
众人又开始忙活过来了。
而顾易扬也终於松开了唇,颤抖的手指抚上顾青霄的唇上,低声喊:
“你要好起来啊……顾青霄,否则,我……”
末尾的,却是低得连他自己也未曾听见。
守在旁边的田老连忙扶起半蹲著的顾易扬,边道:
“好了,二少爷,你先歇歇,剩下的交给大夫就好了。”
这次顾易扬意外没有反抗,任由他扶他到边上坐著,只是眼睛还是定定看著那边的人。
田老也不说话,递给他一杯姜汤,道:
“二少爷,暖暖身体,别冻坏了自己。”
临近年关,天气冷,这麽一忙活,顾易扬早就大汗淋漓,一个不好,便容易著凉。
顾易扬用没受伤的手接过,眼睛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丢在地上的一个包。
他让田老捡了来,打开。
一展开那图,见著其中所画,顾易扬的脸色骤然一变。
第五十七章 质问
黑暗中,一骑快马滴滴答答快速接近宫门,守著的卫兵一惊,几声通传,便点起了明火,肃著脸等待。
“吁!”
马骤然而停,昂首嘶叫。
及见到下马之人时,其中一个侍卫惊讶叫出声:
“顾先生?”
说著,就走过去,惊讶发现他身上的血污和浓重的血腥味,皱眉道:
“顾先生,你这是……”
事实上,这些侍卫算与顾易扬相熟,不单单这些年他常出入宫门,还因为他是少有对他们这些侍卫不摆架子的。
“我要进去见皇上!”可这次,顾易扬脸上却没了笑,只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虽然皇上曾经吩咐了,只要是顾易扬来,无论白日晚上,无需诏书证明,也无需通行令牌,直接放进去。可眼下,这顾先生神情阴晴不定,身上还有血污,如此放进去,万一出了什麽事……
於是,其中一个带头的,便走上前,道:
“顾先生,夜深了,皇上怕是也休息了……若无紧要的事,不如——”
“我现在就要见他。”顾易扬执拗重复道。
这侍卫也并非没遇到过夜里执意觐见皇帝的,可他们身份却与眼前的不一般,更重要是,眼前人比那些人在皇帝心目中要紧多了。
那侍卫沈吟半晌,终於道:
“顾先生,这夜里皇城不比白天,要不,让我给你带路?”
事实上这句话却说得不地道,毕竟顾易扬这十多年,加上为官的那几年,进出皇宫多了去,说不定还比他清楚路怎麽走。现下如此说,不外乎就是防著他罢了。
可顾易扬也不想为难对方,只点点头,便又跨上了马,率先往前走。
那侍卫小声吩咐了其馀几人一声,纔拉上马追上去。
另一边厢,在御书房外守著的周纳言,收到在外门侍卫传来的讯息,马上敲开了皇帝的门。
在房中看奏折的皇帝皱了眉,道:
“我不是说过,今晚你掌灯了吗?”
周纳言看了眼在皇帝身边磨墨的小宦官,道:
“皇上……顾先生来了。”
皇帝先是一愕,而後一喜,道:
“真的?快,准备好茶!”
话落,人就站起来,来回走了一圈,补充道:
“对了,多准备几个暖炉,先生怕冷。”
“皇上?”却在这时,小宦官奇怪唤了声。
皇帝听了,一愣,转头看他。
眼前这小宦官,长得很标致,眉目间竟有点似顾易扬,只是他的美带著些许的女气,而不似顾易扬的,风流中带著洒脱,令人心中骚动,却不敢轻越雷池。
只见皇帝突然沈下脸,低声喝道:
“出去!”
小宦官一愕,眼眶瞬间便红了,嘴巴张了几次,就想说什麽。
周纳言一见,怕他闯祸,连忙不顾他的挣扎,硬把他扯了出去。
及出去後,小宦官纔流出了泪,对著周纳言喊:
“周公公,皇上他……”
自从他进宫後不久,就在一次送东西到後宫时,见著了皇帝,而皇帝自此便宣他为近侍,百般宠溺,何时说过一句重话,此时却被莫名其妙被赶了出来,小宦官心里自是委屈。
周纳言在皇帝身边当了心腹多年,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却不能对这年纪轻轻,还不懂宫中残酷的小宦官说明道清,只能低声安抚:
“你别哭,皇上对你一向极好,只是今天来了人,怕你不懂规矩,纔遣了你出来。”
小官宦只低著头,可心里却不信……又是准备茶,又是准备暖炉的,这是一般谈事情会做的吗?
“今晚你就回去吧,我想皇上跟人谈完事情,也歇息了。”周纳言拍拍他的肩道。
小宦官点点头,转身走了。
周纳言确定他离开了,纔忙走另一个方向,就准备迎接顾易扬。
可他不知,小宦官也是执拗之人,出了门转了个弯,趁著他不注意,又躲到草丛中了。
“顾先生,你来了。”只听周纳言带著喜意唤了声。
可来人却不理会他,快步越过他,向书房走去。
周纳言也不气,紧跟上去,道:
“皇上知道你来,让我准备好茶和暖炉,就怕先生你冻著呢。”
很快,二人就消失在门里。
可就这麽一会,小宦官就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了。
“那是……”
小宦官很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却没想,世上竟有长得并不比自己差的,而且,那脸上的冷然,衬著眉目间的神韵,便是自己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最重要的是,到今天他纔知道,他与此人的长相……
就在小宦官伤心著的时候,御书房内气氛也不见得和缓。
“先生?!”
刚还扬起笑的皇帝,一看清顾易扬的模样,立时一惊。
而一边的周纳言,也纔注意到顾易扬的不对劲。
只见顾易扬一只手还包扎著,布上还有斑斑血迹,脸上也粘著已经乾枯的暗黑血滴,衣服上更是布满血污,触目惊心。
周纳言暗责自己方纔只顾著说话,竟没注意到此。
连忙躬身出去,叫人唤御医来。
室内,只馀下二人。
皇帝快步走过来,就要拉他的手察看伤势,却被顾易扬退後一步避开了。
“啪!”
只见顾易扬阴著脸,把一直背著的黑色包袱摔在地上,内里的东西露出一角。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
“你要东西!”
皇帝终於发现他的不对劲,神情恢复镇静,拿起地上的包袱,解开,把里面的纸展开,及见到其中所画,脸色骤然一变。
“满意了吧。”
顾易扬眯了眯眼,冷声道。
而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血迹上,脑里几个念头闪过。
或许关心则乱,一个说来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