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做事一人当,昨晚是我招得事,有罪我来扛,要轮究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孩子!”
阮天昊怒道:“什么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事严重性,抗,也要看你抗不抗得起!”
他这么一怒叱,后头李舜又有不满:“怎么滴,还怕个小小书院童生不成?咱堂堂太学院若是怕了外头书院,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阮天昊瞪着他冷笑:“学长,若是笑掉大牙也就是个痛字,这若是掉了脑袋你连哭都没地方哭才是!”
李舜道:“怎么滴?不就是把连猪皮都捅不破贴身小刀么,出不了人命,再说咱们太学生还可以赎公私罪,大罪减一等,有什么好怕?”
阮天昊再次冷笑:“学长,北关书院虽说是个小书院,可是这里头也是有些人物,太学院虽大,也拢不尽天下英才,你知道被伤小公子是谁家么?北关林府是连咱们院长都得恭让几分当朝元勋之后,他家小公子才十六,说不定日后他就能进咱学斋,到时候指不定又是你斋长了也是有可能!”
李舜是太学里头为数不少那种老太学生,临安太学按三舍升级制,新生入学为外舍身,一年后须得考核为内舍生,内舍两年后按成绩优秀者为上舍,上舍也是两年,因为考试比较严格,升级困难,有些太学生在太学时间有长达九年甚至15年,这些人久了就是混子,岁糜禀录,不得出身,看着一个个比自己小人按时毕业出去任职便多少有些不忿,遇到年岁小做斋长管着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心里头又嫉妒,自然是关系不佳。
平时这个李舜没少给阮天昊惹岔子,秉着尊长礼节阮天昊也不太和他计较,只是今日这事太大,对方还不知死活,他便不由不出言讽刺,意思那个被伤少年若是今年能考入太学说不定也能当上斋长便也就是李舜又一个上司了。
被阮天昊夹枪带棒这么一说,李舜老脸一红,却说不出什么来,太学以本事论英雄,像阮天昊这样读书能耐成绩优秀即便年岁小也是明日之星,就是比他这个混不出名堂要强,人又是他一个斋斋长是上司,他也说不出顶撞话来。
看李舜被噎着呛不出声,阮天昊懒得理他又对花子凌道:“昨晚之事,非同小可,你一个人背背不起也不见得有人愿意让你背,若是有心人要将这事往大了闹,你一个学生而已扛得起么?”
花子凌不吭气了,靠着柱子盯着自己脚尖,阮天昊和花子凌一块长大最了解自己这个好兄弟,他这个小动作无疑说明他是没话说,但是心里头未必真平。
心里叹口气,自己兄弟自己了解,打小一个脾气倔,自己倔在大事面前还算是能把握分寸,尤其这些年做斋长待人接物更有所见长,但是花子凌不同,他这个脾气冲,别人碰不得,尽管他很聪明却也很敏感,说起来平时花子凌对他还是言听计从,只是这一次会这么被人怂恿着出去胡闹,他也是要负点责。
学院考核成绩以每年年终将每月公,私试合格分数累计而定,从上到下,按录取比率依次校定,今年还有上舍试,加起来都是优等叫两优,被校定人叫校定生,遇到学谕,直学,斋长等职事有缺,便可以选充,今年有上舍试,大家都卯着劲想要优等,身为斋长有评定权,但是出于公正,他没有在一月私试里头给花子凌全优,这多少要影响到花子凌年终评定,花子凌这个人有点浮躁,评定不好心情便有所影响,二月公试里便又有些发挥不佳,这些日子就更甚是性子燥,阮天昊本该劝着点,奈何近来斋长事多,一时没顾上,便出了这事。
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性子比较急躁,心气又高,有时候难免会容易钻牛角尖,只怪自己也是没看好他,却给小人们撺掇了他出去胡闹。
对花子凌你和他凶是只会适得其反,倒是耐了性子好好劝还行,所以阮天昊放低声音道:“强子,你听我说,你心里头再怨,也不要拿自己前程开玩笑,这事完了就好好待在学校看看书,你脑子一向比我好,若是把那些花花肠子收一收,别成日想着轻裘肥马美事,管饱下回你就发达了不是?”
这后头话有些轻浮,花子凌却听明白,这口吻十足十学得是阮宝儿平日,阮天昊明白用什么话可以化解他心里头堵。
花子凌闻言倒是一笑,只是这笑有点勉强,靠着牢房栏杆垂着头低声道:“三毛哥,这话是宝儿教你?我这连累她六哥进牢房,这回她怕是要恨死我了吧!”
阮天昊咧了下嘴道:“这小妮子除了会和我生气看和谁置气过?你对她一贯那么好,还不知道她从来不会和谁真置气?这妮子一向没心没肺回头你再买些好吃食哄她一哄,她早忘了啥气不气了。”
花子凌轻轻哼了一声,却没像平日那样一笑置之,微微叹口气道:“三毛哥,我若是能得好功名,你说宝儿能看上我么?”
这话很轻,连带那一身叹气都是轻飘飘没人听得到,只有近在咫尺阮天昊听得清楚,他这次却没接话沉默了许久,才道:“宝儿事,总得姆妈和姥姥她们做主,这我也不好说什么!”
花子凌看了眼阮天昊,凑近他道:“英娘这些年可都是听三毛哥你话,若是你一句话答应了,我便什么都好做,出了这个门,日后我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不让宝儿吃苦,你说好不好?”
这几乎是贴着木桩子缝,两个年轻脸对着脸,黑魆魆公事所牢房里头也能够看清彼此,阮天昊瞅着黑暗中格外亮那双桃花眼一会后道:“这事你不觉得早了些么?今朝这事能不能善了还有一说,你倒是还有心思惦记别!”
花子凌看了会阮天昊,突然笑了下,收回了刚刚半真半假严肃表情,噗嗤一乐,道:“哥,和你玩笑呢,唉,今朝这事确实没法子善了,人是我捅,指不定就像你说要一命抵一命,我若是真要去还命,三毛哥我可托了你了,照顾下我娘,她半辈子辛苦没落个好日子,我这做儿子唯一对不起就是她老人家了!”
阮天昊被花子凌话弄得眉头紧锁,道:“你又发什么疯了,人是你捅得?我不信,何况也没说要你抵命,你说话那么一副要死不活干什么呢!”
花子凌嘿嘿一笑,道:“哥,没骗你,是我捅,我这人你也是知道,是我做就是我做,不是我做死也不会认,这事就是我一人干系,也别连累旁人,出去你帮我递个话,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人担责任就是我花山磬一人,别扯旁不相干!”
阮天昊气急道:“你放什么屁你一个人顶,这时候玩什么江湖义气啊,这么多人难道就你能耐不成,你们这些人难道就看着山磬他一个人顶缸逞能不成?”
后头一句是对着里头其他人说,可是这话音落了后几个人都没吭气,都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阮天昊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再说,花子凌扯扯他衣袖悄声在耳边道:“三毛哥,我知道你疼我,不过我和你不一样,这学斋里头你有前途,有志向,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我呢,混到今日算是不错,也就这样了不是?有个太学生名号到底不辱没花家祖宗了!”
“放屁花子凌你抽什么风呢你,越说越没正形了,我告诉你,你若是就这么没出息才是真辱没了你家祖宗也是对不起花姨,你给我把头颈瓜子拎拎清爽再说话,再说这些有没得出了这门我让花姨打断你腿!”
说完一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后又转过来回头道:“花子凌我告诉你,若是你要是这么没出息也别指望宝儿看得上你,老实给我待着别想着逞英雄,这事会给你解决听清楚没?”
半晌没见花子凌回答,却是传来一声轻笑,阮天昊没再说话,转了身便走。
花子凌看着他背影就那么轻轻笑了起来,这笑里头,有欣慰,有感激,却也有一份深深无奈。
只是这笑,很快融入黑暗里头不见了踪影,再一眨眼,便又是那个不羁又浪荡花子凌了。
第十六章困境
说起来这场意外确实是非常麻烦,出了公事所牢门阮天昊再次去问沈宽,沈宽也将事情来龙去脉了解比较清楚了,当日花子凌这些学生叫来小谪仙弹曲,唱兴起便喝有些高,小谪仙在北关外这一代颇有些名头,常有些熟客,这个小谪仙脾气大,心性高,尤其和熟客有时候闹了些矛盾吧就不爱理睬人,而后来北关学院一帮子人里头就有几个是小谪仙熟客,里头有个叫李力山前些日子和小谪仙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小谪仙看到他爱答不理。
北关学院人起哄要李力山让一贯平日挺要好小谪仙来侑酒唱曲,碍着面子李力山便叫人来叫,结果小谪仙自然是不肯理睬,那边北关几个少年也是年少轻狂就说李力山无能,说兴起了李力山一拍桌子就嚷嚷着让看着不信请不到人。
借着酒性他过来这边喊人,小谪仙也是气性大不肯服软,李力山硬要她去,这边推推搡搡太学生几个便看不下去了,照理这时候这些伶人该劝着些,小谪仙反其道而行,哭着喊着要让人帮她做主,那些血气方刚少年学生那经得起这般美人娇滴滴哭,便一个个拍着胸脯答应出头,这边出了头那边也不甘示弱,李力山就把自己同学叫来两方面人马便闹将起来,这罪魁小谪仙见势头不妙溜得倒是快,这些喝酒喝高便纷纷打作一团。
酒楼里头碗也砸了,桌也翻了,这些倒也罢了,不知道谁取出挂在腰囊里头蹀躞七事里小刀,对着对方就捅上去了,刀是不大,可是对方年岁小,又一贯平日有些瘦弱,捅在了心口下一寸地方血流了不少人顿时昏死了过去。
这被捅人叫林琅,说起来也真是倒霉他不过是被同书院学友三哄两骗叫来玩,平时在学院里头一贯是个好读书,成绩也是不错认识人家都知道林家这个宝贝儿子是很有希望明年解试夺魁。
北关外林家算不得赫赫人物却也是书香世家,说起来连学祭酒李纯也曾经是林老太公门下弟子,当年林老太公在陕西转运副使参军主簿任职时青眼于他,一封举荐书送到了京城,李纯至此有了远大前程,平日与林家公子交情甚深,常以茶酒诗社相聚。
经靖康之难,林家又随着难民一起来到临安,后来驻跸圣驾也到了临安,老友相聚,本是相谈甚欢,只是因为老太公已死,林家嫡子林巡承袭荫封,又知随州,在任上曾著有《随州通天塔记》,被人指摘其中有诽谤朝词句而被除名贬官往宜州。
再后来林巡宜州染了时疫,三十岁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一家至此便紧闭门户,声明不显。
不过这家人在朝在野都有根基,也是书香门第,寡母方氏治家甚严,这个唯一儿子林琅便是家中最大希望,在北关书院年岁虽小,已经颇有文采,这次意外之灾在林家来说不啻晴天霹雳,方氏在为子求医延治同时也已经让仆从到朝中原来几户与其夫有同僚关系人家以及太学祭酒李纯那里放了话,定要秉公处断。
李纯一边是自己学院学生,一边是恩公一家,自然也不好偏袒。
三天后,林琅苏醒过来,方氏算是放了一条心,但是也腾出空来要公家给一个公道。
三天来阮天昊也找了楚原白将这事情商议了一番,楚原白靠着自家人脉关系也走了不少路子,想着先把人给放出来,无奈方氏早先一步和厢公事所都厢放了话,断不肯让这杀人凶手出了门。
三日后,钱塘县皂录拿着票压提人,要往那县衙府当堂问案,这里阮家一家老小也顾不得做生意,关了店门齐家老小都在公事所门口等候,唯有姥姥年岁高了英娘怕伤神,让在家里头等着消息,而宝儿作为女孩子也没允许她到这闹哄哄场面来,只在家里头陪着老人家。
花姑也早早就来到门口,并其他人家学生几个家长也都心急如焚等候在门外,衙门人把人一提出来到门口,正要往那车上押送,眼尖花姑便看到了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她在那里儿啊心肝肉喊着哭着,这下子也招来了其他人家长蜂拥而上,衙役几个人不多,顿时拦不住这些家人上前哭泣。
这边家长们不肯放手让人带走自己孩子,那边衙役又赶着时间必须送往县衙,便有人去禀报公事所人,沈宽带着手下出来维持治安,好生劝慰着这些女人们放手,说是衙门自有公断,断不会仗势欺人。
其他几户人家也不敢和官府横,自然放了手,唯有那花姑拉着儿子手不肯放,怎么劝也是不听。
沈宽苦口婆心劝:“花家娘子,你好歹放放手,这里头耽误了公事回头吃亏还是你自己和儿子,若是县衙老爷发了火,要治你个妨碍公务罪,那不是你一家子都进去了?”
花姑哭道:“若是咱一家都进去了倒也好呢,反倒是可以在里头做个伴,这县衙大牢进去了还能出来?人家都是有家有口有男人,咱孤儿寡母谁来怜惜,还是让我一块进去陪着算了,保不定这就让人坑了出不来了!”
沈宽道:“花家娘子你说这是什么话,朗朗乾坤官府也没欺负孤寡理不是?你放宽心等着总这拉着也不是个事嘛!”
英娘看过阮天刚,看他倒是吃好了喝好了没受啥罪,略定了下心,三毛阮天昊昨日给了信,楚原白让她放心小六只是参与未有大过,断不会有什么大罪,就是花子凌这块,刀子确实是他腰上东西,在牢里花子凌也确实说过人是他捅,如果没有别人出来改变供词,这个里头最大罪魁将是花子凌了。
她明白花姑担忧,也没法子劝慰,花子凌算是花姑这一辈子唯一念头,若真是出了点啥意外,还真没法过下去了。
她也只好上来安慰着试图拉开花姑,无奈花姑就是不肯松手,她看看花子凌,花子凌明白英娘意思,眼里头也是含着泪,满脸愧疚道:“娘,你松一松手把,儿子这里头给你赔罪了,是儿子不孝没能承欢膝下给您老争光,英姨我娘就拜托你了请好好照顾她!”
说着要跪下去磕头,花姑揪着他衣领死命用力捶打,哭道:“你个生来讨债小鬼,老娘这一辈子欠着你!没良心贼人,我苦命儿子,你要是不要你娘,回头我就撞死算了活着还干什么!”
看闹不过,沈宽无法,只好让人上来强行拉开了又哭又闹花姑,这才让车子起行。
后头英娘扶着哭得腿软花姑,阮家几个兄弟陪着母亲,另外那些家长们都一路相随,浩浩荡荡就开到了县衙。
县衙外头也有北关书院,太学院闻讯而来不少人围观着,场面非常热闹。
今日却不是公审,许是牵连人都是身份特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