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已经天色很晚了,晚渝吃完饭洗漱一番,又打坐练功一会儿才睡下。
次日,她练完功带着夏荷秋月习惯性到大棚、田地巡查一番就往回走。大棚里的蔬菜交给苏大壮管理,现在每天他负责找人收割再让人送进城里。地里的棉花已经按照要求种下去了,这些棉苗刚刚露出小芽,碧绿水嫩很是喜人。
果树的花朵正开得旺,引来的蜜蜂时时飞舞在其中勤劳地采蜜,村里人已经习惯了这些小东西的存在了。不时从各家传来鸡叫狗吠的声音,晚渝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或许当年陶渊明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她要将这儿努力打造成理想中的那个世外桃源。
工厂各个车间也有负责人,姚氏、李氏负责的是家纺车间的质量把关,胖婶负责的是绢花和手链的验收,而桃氏虽然嘴碎,但是得了教训后变得沉稳许多。她做事又利索,所以手套鞋垫情趣内衣就交给了她。两个伯母平时负责总的调度,她俩正努力学习文字、算术了。这一年来进步很大,晚渝让夏荷秋月、月白、天成一个月查一次帐。
城里的生意也是一个月查一次,基本上交给张伯、天成他们,自己则当了甩手掌柜的了。
接近午时工人下工,晚渝坐下翻了翻账本,觉得还不错。统计表格一目了然很明晰。这时村里忽然传来锣鼓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般来说,村里发生喜事,村民都会先过来打声关照,来请晚渝和苏老爹过去捧场。这是谁家遇到喜事,这么喧闹呢?
还没等晚渝找人问了,夏荷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差点撞了晚渝的身上。
你呀,就不能慢些,差点让公子受伤了。秋月摇着头细声责备她。
夏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会注意的,不过公子,发生大事了。大爷中举了,老爷、太太已经过去了。村里很多人都去瞧热闹了。
晚渝看她八卦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大伯中举,自己这个小侄女是应该过去看看的。否则的话,爷爷奶奶夹在中间就会难过的。先过去看看吧。晚渝放下手中的账本。
八卦的夏荷见自己的阴谋得逞,立刻拉着晚渝往外跑,秋月摇着头也跟着出去了。
到了大伯家院外就见到很多人围着,人来人往的。很多还不是本村的人,村里人见晚渝过来都主动给她让道,还热情地给她打招呼。
走进低矮的院子里,晚渝见到爷爷奶奶脸色红润地坐在边上。族长、里正也作陪。坐在正堂的正是刚中举的大伯,他一脸意气风发端坐在那儿,和他一起的晚渝也认识,原来是镇上的师爷,上次打官司晚渝在大堂上见过他。
大伯神采飞扬,精神抖擞,面带得意,两个堂哥站在他的身后更是头扬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样子。
苏举人此次中举,得了皇恩。相信以后前途无量。是你们千溪村的荣耀呀,当然也是我们县的光荣。师爷用拇指和食指顺着八字胡恭维地说。
是呀,苏举人是我们村第一个中举的人,的确为我们村挣得了无上的荣誉呀。族长很欣慰,里正也在一旁附和着。
你老人家教导的好呀。偏左一个乡绅说。
这孩子自己也很努力。苏老爹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
一时间,整个厅里热闹非凡,你恭我敬的,气氛融洽。
哟,这不是晚渝嘛。现在见你大伯中举要成官老爷,过来巴结了。以前不是看不起人家的吗?这个朱氏还真直白,要我说呀,七十二行,商行最低贱了。怎么能和官家比呢?偏偏有的人不识抬举,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表姐你说是不是?朱氏扯高气扬,句句带着讽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中举的是她了。
顾氏本来看不起她的,现在听到她数落晚渝,打了晚渝的面子当然解气,不过自己是要做官太太的人,不能让人家瞧出小气来。也就勉强招呼晚渝,晚渝,过来了。家里的商铺多,事情也就多,还真难为你了。这话透着关心,可也坐实了晚渝是商户地位低下的事实。谁叫这个侄女发财也不分自己一杯羹的。现在家里老爷有出息了,就想过来巴结,哪有这样的好事?
夏荷秋月听了,气得刚想理论,晚渝轻轻地拉住了她们,她们才安静下来。过来瞧热闹的村民不干了,商户怎么呢?谁不想过好日子,你家高贵,那别在东家做工呀。
从人家手里拿钱,还敢放屁?死一边去吧。这话说的,也太那个了吧,不过解气。夏荷秋月不厚道地笑了。
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的朱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因为大家说的是实话,她无从反驳。顾氏在一旁脸也黑了,这些刁民尽然不给自家面子。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商户本来就低贱,还不让说了不是?自己一个丫头片子敢做不敢当,天天在外面鬼混,成了什么体统?天贵闻声出来怒斥晚渝。
今天是我爹大喜日子,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今后你还是收敛一些,不要做商户了,不能丢了我爹的脸。天富也帮腔。
混账!怎么和妹妹说话的。跟着出来的苏老爹气得手都在发抖。
向晚渝道歉。苏杨氏也生气,她抬头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什么?要我们向她道歉?商户可是最下等的,我教训她是为她好,你还要我道歉?天贵一副见鬼的样子。
天贵、天富虽然语气不好,可也是为她好。商户本来地位就低下,她一个女孩子还抛头露面做生意就更不好了。新苏举人对自己爹娘处处偏袒晚渝也是很不满。以前就罢了,以后自己要做官的人,这不是给自个的脸上抹黑吗?
商户有什么不好,村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可都是晚渝的功劳。族长也不满大郎的做法,出声为晚渝抱不平。
我们千溪村现在哪个村不羡慕呀?这都是晚渝带来的。问问大伙,说晚渝不好大家让不让?里正义愤填膺。
就是。
谁说都不行。
东家最棒了。……。
围观的人情绪都很激动,有的孩子都举起小拳头了,竟敢说晚渝不好,肥了胆子了吧。
场面有些失控,一年来对村民的思想教育可不是玩的。商家有什么不好,你吃的穿的哪一样离开商家。有些人总是装清高,一边明明离不开这些商家,一边还骂着人家。有本事吃喝拉撒就别依赖商家。我苏晚渝在此发誓,总有一天,那些高官见到我们千溪村的招牌也要绕着走,给我们伏小低头。
顾氏听了晚渝的话狠狠地哼了一声,小丫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闪了舌头?苏举人也皱了眉头,这个苏晚渝也太猖狂了吧。让官家给她低头,她以为自己是谁呀,不自量力。
可是围观的村民都信,听了她的话不禁自豪起来,对她说的那一天充满了期待。
官家又好什么?还不是看着上司脸色吃饭,说不定哪一天得罪了上头,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还没有商家自在了,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何必在乎那些虚名。晚渝的话在人们的心中回荡。
是呀,自古伴君如伴虎,虽然没有亲身体会,但是戏文中可是出现许多,失势的官家不如种田的多得去了,甚至更惨。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紧,现在不愁穿不愁吃的,家庭和睦多好。
真是笑话,一个乡下小子,又是个商人还敢大言不惭。简直是欠揍。一个乡绅看不过眼,又想巴结苏举人,因此出头了。
只怕是想过来打秋千,没落着好处故作姿态吧?又一个出头鸟。
有人巴结支援,苏大郎一家人的脸色好多了。这个苏晚渝,自己还没有出仕了,竟敢先咒他家,真是恶毒。
大哥,晚渝是好孩子。你怎么说她给你丢脸了?闻讯过来的陈氏、叶氏也赶到了,听了这些人的话很不高兴。
好,你嫌晚渝是商户给你丢脸了。下一步是不是嫌弃你爹娘老子给你丢脸呢?苏老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个儿子真以为自己中了举人就不得了了。
苏大郎虽然不满自己的父母偏心,可是这个时代注重孝道,今后要是做了官,可不能给别人抓了小辫子。
不是,爹娘,我这也是为了她好。苏大郎不情愿地说。
你就是个丧门星,你来总没有好事。暴躁的苏天贵此时都有杀晚渝的心了,好好的喜事,她一来全搅和了。
师爷,应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送到衙门,让县太爷好好整治她一下,让她也知道官家的颜面不是谁都可以打的。一个乡绅转向师爷请求。
县老爷不会过来,在场的就数师爷最大了,这个乡绅洋洋得意,自以为出了好主意。
不错,身为商户还不自知,散布妖言,该打。大塘村的一个举人帮腔,上次就是这个小子破坏村里的大事,原来她还和苏举人有关系了。难怪苏举人不愿理她,竟然不将官家当一回事,哼。
师爷有苦说不出,按理说出个举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毕竟青州书院众多而且很出名。每次春闱不知要出多少个举人了。县老爷特地让他过来祝贺苏大郎不就看在晚渝的面子上?要知道,王爷、世子到了晚渝面前也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虽然不知为什么,可是明眼人就能看出晚渝在他们面前地位不浅呀,就是青州知府见了她都礼让三分,想着法子巴结她了。
自己一个小小的师爷哪敢得罪她,刚刚苏大郎一家说的话,他就觉得不妙。可是那是人家的家务事,现在好了,来个猪一样的人将矛头给了他,真是要死。
我的孙女就是最好的,谁敢动她我就和他拼了。苏老爹红着眼挽起了袖子。苏杨氏和两个儿媳妇将晚渝护在怀中,生怕委屈了她。
村民们也愤怒了,这些人真是吃饱撑的,还真以为千溪村没人了,竟敢煽风点火。晚渝就是他们的偶像,谁动跟谁急。
好好的喜事真要变成火拼的场面了,那些乡绅举人的都有些慌了。这千溪村的村民还真是暴徒,两句话不合竟敢动手了。
大家别激动,苏小公子言之有理。我们都是俗人,哪能离开五谷杂粮。我们县老爷很是重视农户和商户的发展,就是王爷他们也是,上次他们不是代表皇恩过来给各村挖渠修坝了吧?就是城里的店铺,王爷不也是参股了吗?这就说明了,经商的重用是很大的。师爷不愧是在县老爷身边混的人,硬是让他找到理由将事情扳直了。
骚动的村民心里受用了就安静下来了。挑事的都是一些过来巴结的土财主,平时和大官搭不上边,这才过来拉拢一下预备的举人。现在知道晚渝的后台如此过硬,吓得就不知怎么办呢?王爷、世子修渠是在工地上远远见过,可是派人送帖都被处理掉了。他们也知道王爷几人住在晚渝家,还以为只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房子有些特别了,还真不知道她和王爷的关系如此地好。这下惹麻烦了。一时他们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只是干巴巴地站着注视着师爷,希望师爷能将此事揭过去,余光也看了晚渝,留意她的反应。可惜晚渝站在大伙中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让他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师爷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识就是广,看问题也深远。晚渝佩服。苏晚渝顺着师爷的话接下去,人家都低三分了,和自己又没有冲突,而且今后说不准还要与其打交道,还是给几分颜面给他,见好就收吧。
师爷见晚渝给了面子,顿时眼前一亮,这个苏晚渝要是在王爷世子钱为他美言几句,那他前途不是很光明。
师爷在这里正好,今天为我苏晚渝做个证。苏举人嫌弃我是农夫、商户丢了他的脸,那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再无瓜葛。我苏晚渝只有三个伯伯,二伯、三伯和家里的张伯。希望师爷回去给我备个案,省得今后有人拿来说事影响了苏举人的前程。晚渝口齿清晰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爷爷奶奶可能为此时伤心,可是今后自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她不想今后被有心人牵着鼻子走,再说这样的伯伯不要也罢。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老爹和苏杨氏,两个老人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是释然,快得几乎让人注意不到。
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苏大郎一家也愣住了。不过随即他们既有些气愤又有些暗自高兴。气得是这个苏晚渝不识好歹,还敢驳了他们的面子,喜的是,今后没有了商户这个亲人,至少不会让人拿来说事。
师爷擦言观色的本能一般人不及,见了苏大郎一家的表现暗自摇头,这家人真是极品。好好升官发财的机会放在眼前,却被他们一把推开了,简直是愚蠢之极。
苏公子交代的,我回去自当转告给县老爷就是,你放心就好了,在场的都是证人。他和声细语对晚渝说。
那大家也给我做个证,我苏家只有三个儿子,二郎三郎和逝去的四郎。从今后与苏举人再无瓜葛。苏老爹说这话时,心在滴血。自己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就这样生疏了,怎么能不心痛。可是大郎一家太过分了,晚渝是要做大事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她。
老爹,你……苏杨氏听了苏老爹的决定有些急了,毕竟孩子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呀。可是看到苏老爹决绝的目光,她硬是咽下了后面的话。
爹,你就这么偏心。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置儿子的前程于不顾。苏大郎现在对父母也充满了怨恨。
顾氏和她的两个儿子也被苏老爹的决定吓得愣住了。
请师爷写明,是我没有能力帮助他,不原拖累与他,自动解除父子关系的。苏老爹摆手阻止了晚渝想劝说的话,大郎,作为父亲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你好自为之吧,苏老爹在心中默默地说。
族长、里正为苏大郎一家的薄情而摇头,这样的人即使今后做了官又能怎样?对待自己的亲人况且如此,对其他的人又会好到哪里呢?
晚渝和夏荷秋月搀扶着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先离开了,里正、族长紧跟而去。
村民见晚渝都走了,觉得没有意思,大伙鄙视地看着院中一家人,然后一哄而散。
苏举人还是好自为之吧。师爷阻止了苏大郎要说的话,拂袖而去。其他过来祝福的乡绅举人在得知晚渝背景后也慌忙告辞回去了。
转眼间,热闹的院子只剩下苏大郎一家和躲在角落的朱氏。朱氏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对上顾氏那怨恨的眼神吓得什么也说不去,低着头慌里慌张地跑了。
苏晚渝,我和你誓不两立。苏天贵将错误全归于晚渝,下了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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