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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what！”祈忆凌满不在乎地戳起一颗鱼丸，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和王子殿下得到宇宙之神的庇佑，他们这是露水姻缘长不了！”她吞下食物，视线落在原墨翎身后某处，“这一次，本帅要全力以赴与王子殿下共创大业！”
这两次截然不同的反应，在他人看来可能会显得反复无常。但对祈忆凌自己而言，她由始至终都秉承着自己的准则。两次下判断的标准都是光环效应，只不过两次判断要素的权重发生了变化。上一次，辰烽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歌手，歌声甚至无法打动她的心，有女朋友这个缺点足以压过其他的所有优点；而现在，他疑似小王子化身，拥有的睿智和风度仿佛是以白矮星的原子组成，有女朋友都只能算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缺陷，在天枰的另一侧被完美地甩到了河外星系中。
“谁还能没点故事呢？重要的是，过去终究会成为过去。”
认识了这么久，原墨翎第一次看到祈忆凌这么坚定的表情，知道她已经唤出了小宇宙，任外面风吹雨打，她自岿然不动，所以干脆把一肚子劝阻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怎么样？”祈忆凌满怀期待地看着原墨翎，“公主殿下，你这次还会和我共同进退吗？”
“不管怎样，”原墨翎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那美克星的克星公主仍然是你的保护者。”
、章六 六宫粉黛无颜色（4）
尽管没得到公主殿下的首肯，祈忆凌还是执意凭借从注意力游戏通讯录上抄下来的号码联系上了辰烽。有校园卡作筹码，她还顺利地操控了这位王子殿下1号嫌疑人主动邀请自己到学校里唯一的西餐厅共进晚餐聊表谢意。
祈忆凌把校园卡双手奉还后，两人循例寒暄了几句，连自我介绍都省了。祈忆凌左等右等等不到王子殿下主动表露身份，本来想先走出第一步，但马上又想：既然我能分辨出王子殿下的身份，王子殿下不可能感应不到我的身份。王子殿□为泛银河系内最优秀的少年统领，对整个大局当然会看得比我通透。王子不与我相认，可能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可能是因为王子殿下的觉醒具有阶段性，也可能是我们已身处监控危机四伏——总而言之，万事皆有可能。作为王子殿下最忠诚的部下及最最得力的助手，我能做的，是跟随王子殿下的步调，而不是擅作主张贸然表明身份，以免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为了忠实地扮演自己定位尚不明确的角色，祈忆凌一不做二不休，不客气地点了餐厅的招牌菜黑椒牛排和焗酱意粉。这边厢祈忆凌大快朵饵吃得不亦乐乎，那边厢辰烽却神情纠结半天没动筷，手机在桌面上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显然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吃不下？你真能替国家节省粮食。”祈忆凌搁下叉子开起了玩笑，“需要我帮忙吗？”说完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只大盘子，“但我已经点了两人份的食物，恐怕没法代劳。”
“抱歉。”辰烽颇给面子地拿起勺子吃了口白饭，礼貌地朝她笑笑，“看不出你小巧玲珑的，饭量倒不小。”
祈忆凌有个伸缩自如的胃，早就习惯了各种空虚寂寞冷的挖苦和羡慕嫉妒恨的揶揄，满不在乎地自嘲道：“光吃不长肉，神仙都发愁！”
“唔？”辰烽好容易没喷出一口水。
“怕我哪天饿惨了，把他们那蟠桃树人参果九转还魂丹什么的都吃光了呗！”祈忆凌喝一口奶油蘑菇汤，差点没吐出来，“我去，这玩意儿够腻味的！”她一把推开蘑菇汤，顺手拉过辰烽面前的柳橙汁，拉了一半才想起自己还没和王子殿下相认，尴尬地咳了声。
辰烽看着她，呆了两秒钟，之后开怀地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喝吧！不够再叫。”
“总算是笑了。”
“嗯？”
“二十分钟不到，你点亮了手机屏幕不下三十次，但一次也没解锁。”祈忆凌耸耸肩，放下喝了一半的柳橙汁，“等女朋友的道歉电话？还是想打电话给女朋友率先示好”
“为什么——我想起来了，你是卓言的师妹。我今天还跟他提起过你，夸你帮师兄收集数据够敬业。”辰烽放下刀叉，双手交叉在胸前两手相扣，作出一个半防卫的姿态，“如果我说都不是呢？”
“那你就是在说谎——你说‘不’的时候，事实上却在微微地点头。”祈忆凌摊手，“其实嘛，处于恋爱中的情侣有争执是常见的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有时候，这反而是情感升温的契机。”
“哦？那你有何高见？”辰烽刚进餐厅时的阴霾几乎已一扫而光，眼下他的专注点已于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此时此地。
“情侣间产生矛盾，原因通常是对彼此的期望发生了变化。你的情况却不太一样，恰恰是因为你所看到的她符合了你的期望，导致你产生了不合理的焦虑。”
“既然是符合期望，又怎么会产生不合理的焦虑呢？”辰烽困惑地问，少顷回过神来，“我们好像不是很熟，你怎么好像挺了解我的情况？”
“你的情况都写在身上了。”祈忆凌越说越兴起，干脆以原墨翎为了让她知难而退透露的只言片语为蓝本，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合理推测”信口开河，“你是理工学院高材生兼乐队主唱，女朋友是则德语系首席系花，又常年盘踞S大每季更新的校花榜三甲之一。你们青梅竹马外加郎才女貌，照理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树大招风，这么出色的女朋友难免会招来一些狂蜂浪蝶，间或还会有一两块甩都甩不脱的狗皮膏药，黏上的时候恰好被你看到了，不完整的事实印证了负面的期望，自然就引发了不正当的怀疑，产生不合理的焦虑了。”
被人说穿自卑感作祟和大男子主义，辰烽多少有些不自在，讪讪地争辩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e on！宇宙何处无芳草——”祈忆凌心想王子殿下果然尚未达到完全觉醒状态，居然因为得不到地球上一个普通雌性人类的全部关注而自惭形秽，当即产生了恨铁不成钢之感，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奋力鞭策的冲动，温和地说，“我是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那么有很多简单易行的小方法，可以消除你们之间这个小小的误会……”
祈忆凌并没有长就一张知心姐姐的面容。相反，她相貌稚气，行为乖张，做起事来有点神经兮兮的，平常人若是出现这么多“阳性症状”，但凡亲朋好友中有人对精神病学概念稍有认识，非被搁脑科医院循例做个检查不可。但祈忆凌自幼行为异于常人的同时又学业精进，地球人中十有八/九看重的无非也就是这类型的社会成就，于是她就成了漏网之鱼。如此一来，经过学术武装后，对人类本性素有独到见解的祈忆凌，在王子殿下1号嫌疑人面前摇身一变，赫然成了个煞有其事的感情顾问。
“谢谢你！”辰烽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朝祈忆凌感激地笑笑，“这顿饭除了校园卡失而复得，还化解了一场危机，更结交了你这个难得的朋友，请得实在太划算了——对了，未请教？”
王子殿下，我是您最最忠诚的子民啊！
祈忆凌在心中呐喊，之后礼貌地回握了辰烽的手：“祈忆凌，祈祷的祈，回忆的忆，凌驾的凌，你可以叫我Eling。”
身份编号ElingB612。祈忆凌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辰烽点点头，招手叫侍应生：“麻烦买单！”
祈忆凌边和辰烽不咸不淡地说着有空多聊聊之类的客套话，边抓起薄外套披上，半只胳膊刚塞进衣袖里，眼角忽然瞄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眼看罪恶之师的黑色曼陀罗标志随着人影的跑动一闪而过，祈忆凌脑子“嗡”地响了一声，神经元的触角还来不及联结起来，合力分析纷至沓来的母星陷落之战景象，身体已不受指挥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妖那孖星统帅！
此时的祈忆凌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念头仿佛带有排山倒海的威力，直到她被一堵坚硬如墙壁的东西挡住了去路，那威力才不合时宜地迸发出来。
“轰——”好一阵地动山摇，祈忆凌听见哔哔啵啵的碎裂声，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撞到了餐厅的玻璃落地窗上，眼镜已经滑落了一半，鼻托在左脸和鼻梁间压出了一个小坑，连牙关都钻心地痛起来。
近乎客满的餐厅“呼啦”一声沸腾了，面窗而坐的事故目击者正兴奋莫名地跟自己的同伴描述着事发经过，一个长得像滑稽演员的胖子挤眉弄眼地模仿祈忆凌受伤后的表情，那样子让人觉得他那肿脸还是揍得太轻了。
背对窗口的辰烽刚付完帐，惊呆地倚在他们就餐的桌上，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有几个侍应率先从人群中醒悟过来，一边叫着“经理！经理”一边朝祈忆凌围了过去。餐厅落地窗的另一面是S大南北向的主干道，对面是大片风光绮丽的草坪，草坪上还建了些亭台楼阁什么的，是校内外人士休憩的好去处。此时校道上有不少刚吃完饭在散步的学生，也闻声而动，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这当然不是祈忆凌第一次撞玻璃门。事实上，她在这门课上绝对是走在人群的最前列，早几年就修满了学分。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撞坏玻璃。以她的额头为圆心，这片五尺见方的落地窗有大半被蜘蛛网状的裂纹迅速侵占了，形势不可谓不凶险。
“Eling，你怎么样？”辰烽把她扶起来，帮她扶正眼镜，因为不能准确判断她到底昏迷了没有，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我送你去医院！”
“不能、不能去医院！”祈忆凌头昏脑胀，却还坚持着一贯以来对医院的抗拒，居然扶着旁边的桌子蛮横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晃地摸索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因为祈忆凌的样子太惨了，餐厅的当班经理也没想起来要拦下她谈谈惨遭横祸的落地窗的身后事，就这么和围观群众一道，目送着辰烽扶着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章七 天堂有路你不走（1）
“你找我有事？”
一出机房，祈忆凌就直奔图书馆入口处赴会。还没到入口呢，远远的就看见辰烽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贴面道别，那痴缠劲甭提多肉麻。祈忆凌一边看一边放慢了脚步，眼见那女人终于放弃死缠烂打，才迎着辰烽“嘿，你来了”的表情迎了上去。校道上走得摇弋生姿的女人，想必就是王子殿下寄主传说中的女朋友水卿影，祈忆凌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过是占了个人类的好皮囊”，原本神清气爽的表情马上降低了两个对比度，“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就行，干嘛还约到这里！”
“呃？”辰烽愣了一下，暗忖刚才在电话里说太吵听不清楚一定要面对面谈的人莫非真是自己不成，他干脆把话换了主语重复一遍，“事态严重，我得当面跟你说。”
“纳尼唷？”祈忆凌翻出因为宣传月帮忙被原墨翎硬塞给自己的赞助品——无糖香口珠，妄图藉此回味刚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还要回去登陆大英的网络平台，你知道那破系统——”
“当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辰烽纳闷，上次吃饭还挺好的，怎么今天差别那么大，多半那天吃的饭真有问题，“还记得我请你吃的那顿饭吗？”
“Sure。”祈忆凌倒是想忘掉，但额头这几天可没少折磨她。
“我后来听说，那天餐厅的菜混进了毒蘑菇，有十多个点了蘑菇汤的学生产生了轻微的中毒症状，其中过半数报告有幻觉，还有说看见天上掉金子的。”见祈忆凌还是绿着脸，他想这毒性指不定还没散清，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适当的措辞，“你看，你那天出去，好像挺着急的，该不会也看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没有。”
祈忆凌没笑，眼睛倒是眯了起来，视线还是落在辰烽身上，但给人的感觉是她正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辰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以为她看见了熟人，但半天也不见她打招呼，好容易控制住回头看的冲动，打着哈哈说：“我想也是……你要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光顾着自己……”见祈忆凌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他也不套近乎了，换上一副担心的表情，“你看，那天我劝了好久你也不肯去医院，现在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还有点头晕？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我没事，只是天气不太好。”祈忆凌把香口珠吐进纸巾揉成一团，留下了在原地被太阳晒得头顶发烫的辰烽。
“宇宙在上，看来这就是妖那孖星人蹩脚的把戏了。”背对着辰烽，祈忆凌笑得肆无忌惮，“哼，只有愚蠢的地球人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说辞，只是没想到王子殿下挑中的躯壳也有着这样一副冥顽不灵的头脑。”这分明是妖那孖星人施展的障眼法，妄图用一个错误的信念掩饰他们露出马脚的事实。这流言辗转传到了祈忆凌耳里，反而让她更相信当日自己确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而那说不定就是洞悉妖那孖星人种种部署的关键所在。
眼下，盟军的联合军演还在进行中，她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为明日的定向越野之战定下万全之策，确保它不会成为联合军演的污点。
至于妖那孖星人露出的狐狸尾巴，在她切切实实抓住它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惊动盟军将士。
半个月后，随着闭幕式提上日程，为期一个月的心理宣传月走向了尾声。在原墨翎的安排下，祈忆凌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道，开始了清理还原心理宣传月活动借用过的各个学校场地。这其实不是一个多大的工作，大部分的场地清理工作都会在特定活动结束后马上得到整理，除了一些具有相对持续性的活动，譬如在足球场其中一面铁丝网上悬挂了一个月的横幅和宣传材料，以及多功能放映室外的电影及讲座信息。
“这么说，你特意亲手毁了自己留下的好印象？”听完祈忆凌对餐厅事故及后续事件的追踪报道，原墨翎几乎是带着雀跃的神情说出了结案陈词，“说明你还没有走火入魔！”
破窗事件后第二天，原墨翎就看到了祈忆凌额头撞伤处贴着的创可贴。但因为早就习惯祈忆凌每时每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