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珊回来了吗?”祈忆凌问道,感觉越发地晕了,一个摇晃,幸好坐到了椅子上,“我好像有点中暑,休息一下……”
“忆淩!醒醒!”
祈忆凌茫然地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同伴一号正在轻轻摇晃着自己。手臂被枕得微微发麻,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怎么了?”
“一点啦!有人来换班了,”同伴一号把她扶起来,“我和阿珊要走了,你也赶紧吃饭,数据你看着办吧!”
“哦,”祈忆凌揉揉眼睛,“交给沈卓言?”
“都可以。”同伴一号见她醒得差不多了,转身对着另一个人,“英子,下午摊子就交给你们了。”然后一边叫着“阿珊,等等我”一边小跑着走远了。
祈忆凌扶着椅子站起来,摇摇昏沉的脑袋,听到有人朝自己打招呼,也没看清楚是谁就胡乱应了几声,之后一把抓起那叠用过的记录纸,朝人声比较密集的方向走去。
“沈卓言呢?”祈忆凌感觉自己的精神总算回来了,想起联合军演里自己的最后任务,看见一个穿着系服疑似05级师兄的人,顺手抓住他问道。
“师兄!”这位师兄似乎心情并不好,遇到了祈忆凌这样不分尊卑的小孩,干脆纠正起她的称呼来。
“哦,师兄好,”祈忆凌老老实实地问了个好,“你见到沈卓言了吗?”
“沈卓言师兄!”师兄似乎觉得还不够,亲自做起了示范。
“哦,他来了?”祈忆凌四下里看看,没看到记忆中的身影,但他的气场仿佛还没散去啊,于是不耻下问道,“师兄你刚才叫他了吗,但我没见到他人啊!”
对方忍无可忍地掏出自己的工作证,指着上面偌大的“沈卓言”三个字。
“哦,师兄你捡到了沈卓言师兄的工作证啊?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估计没法帮你交还给他。”对于盟军里的兄弟,祈忆凌还是挺有礼貌的。见自己帮不上忙,不知不觉就有点惭愧。
“叫、我、沈、卓、言、师、兄!”沈卓言几乎是在咆哮了。
“我去!弄半天你就是沈卓言啊,我说怎么看着还有点眼熟!”祈忆凌屡教不改,居然还吐起槽来,然后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地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前去,“这些记录纸是要现在交给你吗?”
“……”弄半天还是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称呼,沈卓言觉得再说下去自己恐怕会气绝身亡,干脆默默地接过了记录纸,转身要走。
“对了,听说这游戏是你设计的?”祈忆凌似乎还嫌不过瘾,叫住正在吐血中的沈卓言,“方便告诉我你自己做出的成绩吗?”
“五条。”沈卓言言简意赅。
“哦,持平啊!”祈忆凌喃喃自语道,“辰烽真不赖!”
“结果怎么样?”沈卓言见她主动提起游戏成绩,一时间好了伤疤忘了痛,居然随口问道。
“噢,一条都没有……”祈忆凌又开始羞愧难当了。身为副统帅,她却连这个最普通的士兵筛选程序都没通过,真是无颜见母星父老。
“啥?”沈卓言惊讶地翻看记录纸,“这不是挺好吗?两条、三条、三条、四条……”
“哦,你说的是玩家的成绩啊!”无视沈卓言的白眼,祈忆凌的脸居然浮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晕,“普遍在两条到三条之间,目前最佳成绩是五条——如果把异常值排除在外的话。”
“什么异常值?”沈卓言迅速地捕捉到关键词,迅速权衡了追问和无视可能造成的结果区别,带着慷慨赴死的心态追问。
“哦,异常值啊……”祈忆凌也不提示则个,转身自顾自往游戏摊位走,把手伸进桌洞里,鼓捣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记录纸来,一边眯着眼睛看一边递给气喘吁吁追过来的沈卓言,“就这张,成绩是八条,叫什么——苍阳,我看他八成是作弊,所以就把成绩作废了。”
“给我!”沈卓言气还没顺,有点惜字如金。
“假的啦!”祈忆凌不死心地嘟囔道,“让他做实验一定会污染你数据!”一边不情愿地递给他一边迅速地看纸上的东西,递到一半停了手,“啊哈!不用拿了,他电话是假的,只有十位!”说完就要把纸撕成两半。
“别撕!”沈卓言头痛不已,还得眼疾手快地制止她,一把抢过已被撕出一条楚河汉界的记录纸,仔细地看起来。成绩确实是八条,字迹看上去颇为熟悉,龙飞凤舞的,联系方式处确实只有十位阿拉伯数字,名字挺特别的,叫“苍阳”。
“都告诉你是异常值了,”祈忆凌鄙夷道,“反正都得撕!”
“谁说的?”沈卓言说话总算不呛气了,仔细研究起字迹来。朝满脸鄙夷的祈忆凌看了好几眼后,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正色道,“他我刚好认识,是临床八年05级的,高中时跟我同校,‘苍阳’这个名字打那时起就如雷贯耳了。这成绩要是别人的我百分之二百地不信,但要说是他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信了。他多牛啊!”
什么?他那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随便一个基因片段的表达与这个霸气十足却不失诗意的名字之间,用任何一种数据分析工具也只会得出1。00的相关系数吧?
祈忆凌嗤之以鼻,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碰上这混蛋就忍不住破八卦戒:“那是有多牛?”
“他是医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并且即将成为医学院有史以来唯一连任的学生会会长。此人成绩好、能力强、学识广,用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来形容也不算过分。”沈卓言倍儿正经地谆谆道来,“本来嘛,以他的水平就算不进哈佛麻省牛津剑桥也得进清华复旦了,但他高考那三天连续发高烧,所以大失水准,答完最后一科就直接栽倒在桌子上,我当时和他同一个考场,就坐在他左后方的位子上,看得那是特别的清楚。”
“哼,成绩再好、能力再高,体质那么差也是白搭!”祈忆凌从偌大一段话中把握了“高考时发高烧”这个重点,努力保持轻蔑的态度,捏着拳头哼哧,“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样的条件,不说盟军了,就算是几近来者不拒的宇宙邪恶联盟,也不见得会大发慈悲接收他——再厉害又如何?架不住关键时刻掉链子啊!除非……除非他有路子……这点倒很有可能,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是有妖那孖星人的妖法作后盾,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爆发力?
沈卓言看祈忆凌眼珠骨碌碌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干脆不过问,煞有其事地打起圆场:“那倒不是,他身体其实一直很好,高中时在市里的跳高界可谓所向披靡。之所以关键时刻发烧,据说是高考前一天为了救个落水儿童和浪花搏斗了几十分钟,体力透支,抵抗力也下降了,刚好碰上流感季节,所以咯。”发现祈忆凌的眼神仍然内容丰富,他耸耸肩补充道,“这就不是我亲眼看见的了,我一哥们路过看见的,当时就说特钦佩来着。”
“妖星作祟……”祈忆凌嗫嚅道。
“纳尼?”沈卓言没听清,笑眯眯道,“关于我母校的传奇人物,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没了。”祈忆凌心想,这个气息紊乱的人和将军大人的随从人妖先生越看越像,说不定是人妖先生失散多年的兄弟。“慢着,这么说他可能和人妖先生来自同一个星系,”祈忆凌恍然大悟地后退一步,脚下却“嗒”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地雷!”
、章六 六宫粉黛无颜色(3)
“什么?!”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沈卓言听到不寻常的动静,猛地冲过来,见祈忆凌一脸惊恐地念叨什么“吾辈大势已去”,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终于发现祈忆凌左脚踩着了一张淡蓝色的硬卡片,“好像是张校园卡。”
“荒谬!”祈忆凌脸色赤白,方寸大乱。但一想到盟军因为联合军演而聚集了众多将士,为免伤及英才,装着神色自如地哈哈道“鞋带怎么松了”俯身探虚实去了。虽然已经沈卓言提点,但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一张带套的校园卡时,祈忆凌还是有点失望。直到把卡捡起来,仔细一看,发现卡上的照片流光溢彩,再对照通讯表上的名字,确定是王子殿下的遗留物无疑,祈忆凌不禁喜形于色,“是王子殿下的……”
“谁丢了饭卡?”沈卓言见祈忆凌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禁好奇地凑了上来。
“朋友的!”祈忆凌眼疾手快地把卡揣进了兜里,“我等下还给他!”
沈卓言两眼视力达到5。2,怎么会不认得和自己滚着铁环一起长大的辰烽。但他看到祈忆凌那护犊子一般快狠准的动作,比较了一下说破与假装不知两者可能导致结果的有趣程度,干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往一边视察去了。
“Eling!”祈忆凌正准备找原墨翎吃饭,就看见她从大板宣传的方向走了过来,“你和卓狐狸在说什么呢?”
“这个!”祈忆凌一脸神秘地把校园卡递给她。
“把校园卡给我干什么?”原墨翎莫名其妙地接过,“怎么?良心发现想请我搓一顿?校园餐厅是有点寒碜,不过在你这个财迷那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Shut up!”祈忆凌看她越说越远,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你再看。”
“理工学院微电子系——辰烽的?”原墨翎情不自禁地“靠”了一声,“怎么弄到的?”
“上午玩游戏时挖到的,他是盟军哪一个星系的统帅吗”祈忆凌的脸染上了若有若无的酡红色,“连名字都这么英姿勃勃,辰烽——”
“这是辰烽!”原墨翎觉得自己快晕了,也不知道是晒的还是郁闷的。
“是辰烽啊!”祈忆凌看到原墨翎神色有异,好奇道,“你认识他?辰烽,良辰美景,烽火连天——咦,不对!这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您总算想起来了!”原墨翎露出个“废话”的表情,没好气地说,“Hope’乐队的主唱,他还给你送过一枝红玫瑰呢!要知道您这么贵人善忘,他不定多心碎!”
“哦,”祈忆凌恍然大悟状,“那个啊!当时我以为他是地球人嘛——话说你们俩熟不,能不能介绍我和他认识认识?”
“既然名字想起来了,你也该记得人家有个女朋友吧!”原墨翎不以为意,“感情倍儿好,十二号台风都打不散!”
“是吗?我倒是记得有人跟我说他女朋友是个普通地球人,”祈忆凌语带不屑,“区区一个人类,又怎么会是王子殿下最后的归宿呢?他们长不了!”
“才多大的功夫没见,怎么您都改行当黄大仙儿了!”原墨翎咂嘴道。见祈忆凌对讽刺不为所动,她脸色微微变了,“你怎么回事?上次见面都花痴成那样了,可一听说名草有主不也鸣金收兵了吗?这会儿怎么跟魔怔似的,见风就是雨?”
对你来说,他仍然只是“Hope”乐队的主唱,对我来说,他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身份——王子殿下1号嫌疑人。
祈忆凌没有把话说清楚,反而不以为然地抢回校园卡,爱不释手地摩挲起来。不经意间,校园卡被翻了个个儿,祈忆凌眯缝的眼睛瞬间像竖了根牙签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发出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惊呼:“是宇宙之神的安排!”
“嘘!——”原墨翎见她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她在反省呢,没想到这位神仙忽然咋呼起来,围观群众的目光让身经百战的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副统帅,注意隐藏身份!”
“啊抱歉公主殿下!”祈忆凌慌忙掩嘴,走到人群稀疏得多的地方时才一道心声,“宇宙在上,是命运之神把它带到了我面前!”说完,终于按捺不住,把校园卡的背面几乎贴着原墨翎的鼻子递了过去,“看这个!”
看到以前连“我的天啊”都几乎从来不说的祈忆凌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宇宙在上”,原墨翎就恨不得自己真的是外星人,能凭借能量晶体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阻止自己把刚入手还没捂热的《基地》系列全套送给祈忆凌当十八岁礼物。
不到一年前,祈忆凌还只是单单中了小王子、B612小行星和冥王星的毒,就算有个故事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要素联系了起来,造成的杀伤力也不算大。但自从去年冥王星在布拉格会议被除名后,再配合上以《基地》系列为起点平均每天2小时的科幻小说时间,祈忆凌对这些星际战争故事的热忱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整个宇宙都布满了她横行霸道的身影。
“这有什么好看的!”原墨翎眼花缭乱了好久,才看清楚校园卡套里夹着枚叠成心形的一分纸币,“手工是还过得去,但这面值着实拿不出手,看模样说不定我也能倒腾出来,你要喜欢,改天我给你拿旧版的一块钱纸币叠个,咱犯不着为这一分钱弄个拾遗不报罪什么的!”
“谁稀罕你那一块钱了?”祈忆凌心想这那美克星的克星公主在地球上呆得太久,真是越发地俗不可耐和狗眼看人低了,“这就是我叠的!”
“诶?”原墨翎怔住,难得地露出了一脸蠢样,“你们啥时候暗度陈仓来着?”
“注意用词!”祈忆凌严肃地凑近她,“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宇宙在上,这是命运之神带回我面前的,是当日我匆忙之下留给王子殿下的信物。”接着,便绘声绘色地说起当日在地铁隧道里巧遇王子的事。
祈忆凌虽然说除了视力外其他感觉都较他人灵敏,但毕竟有另一个宇宙要兼顾,分心多在所难免,出现点错觉什么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她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所以在向原墨翎讲述的过程中系统地“修正”了自己的记忆,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当时精神不济导致知觉错误,把人好好的吉他看成了小提琴。虽然都是弦乐器,但吉他在地铁隧道出现的几率,以地球人的逻辑看来,怎么着也比小提琴在那出现的机会高了一个数量级。
两旦两新那晚,身为主唱的辰烽一把电吉他也是拨得风生水起,虽说一个是电吉他一个是木吉他,但都是吉他家族的,一理通百里用嘛,不管怎么看都说得通。
就这样,等原墨翎听完那个早已经过无数道加工和删改工序后面目全非的邂逅故事,祈忆凌就一门心思认定,当日疑似小王子1号选手的,就是不久前和自己二度邂逅的辰烽。
“So what?他有女朋友!”原墨翎是个讲逻辑的人,玫瑰花、心形一分币、校园卡事件每个都算得上是小概率事件,偶然事件无论发生了多少次都不能改变它们相互之间的独立概率关系,但如果把它们综合起来考虑,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祈忆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