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威严地咳嗽两声,继续用言语攻击他:“你连“专属品”这个夫妻间最为重要的词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做你的妻子?!”
他迷茫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虽然我没听说过你说的那个词,但是我理解你的意思。”
我挑眉看他,不语。
“你是要我对你忠诚,只属于你一个人,是吗?我答应你。”
真给他说中了,不愧是从小便有神童称号的才子,理解力这么强。而且,最后那四个字,真让人感动。
可是,据目前的情况,我还是要装冰箱,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笑话,要是仅凭这四个字我就把今天的事一了百了,那我的心也未免太软了点。对男人是绝对不能心软的。你要放松他就放纵。这是我经历了几次恋爱后得出的宝贵经验。
“娘子,你不要多心了。我今天到那女子那里也就是听她说了她对我的心意,她送了这些香包给我。”他说着,起身去拿荷包,一会儿他拎着一串红绳过来了。一米半长的红绳,上面串满了大大小小的香包。“她说是给我的祝福。虽然我怕接受了你会生气,可是我一拒绝她就又哭了,我只好收下了。”他俯身,眯着眼,香包在我眼前晃动,一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原来方才他身上的香气是这香包染上的。“就当是对我们两个美好感情的祝福吧。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好了,你不生气了吧?”
我——我——他都这么说了,我方才的强硬全给软化了,底气不足地怨上一句:“那你做的也不对。”
“我哪里做错了呢?”他牵起我的手,将我扶起来。
“干什么?”我疑惑不解。
“坐床上好好说。”他笑着说:“坐板凳上多不舒服呀,硬硬的。”也是,他的心还真细。而且,眼睛不是一般的美,这么半眯着,朦朦胧胧的,简直是销魂到家。
坐到软软的床上,他歪着头对我柔柔一笑,完了~我连半点打击他的气势都没有了。
“我错在哪里了呢?”
“啊?那个那个——”我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你和其他女生接触时间太长我会担心的啦。”我抓抓头皮,看来这传说中的桃花眼的确名不虚传,我给迷得找不到北不说,连说话的声音也给桃花熏染了,从这张大嗓门里出来的声音还第一次这么柔软,这让我那早已习惯我说话的老妈听见了,肯定以为我得了什么大病了。
“娘子——”他揽着我的肩,低头在我脸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怎么样?”我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还好,还能讲出话来,说明脑子还没有完全麻痹。
“你以前可是一直对我的感情很有信心的。”
第二十章 悼亡词
哎,这件事就先给他放一放吧,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睬。可是“下不为例”这句话可不能免了。
“下不为例?”他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迷惑地问。
“就是下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的意思。”哎,古人啊,和现代人用的词语都是不一样的说。不过,我可不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幸好不是穿到国外,穿到国外我跟个聋哑人也差不多了不是。
没事,潘潘聪明的很,我多和他说点现代化话语,说着说着他也就习惯了。呵呵~多培养培养他才是。
说到他聪明,我想起了,潘安是有名的才子不是?那他肯定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了。可是,不好意思,想到他的文章我只能想出一篇悼亡诗,具体内容,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为他妻子杨氏作的,据说这词相当的情真意切,已到了惊天地泣鬼神人见人哭花见花谢的地步。真的有这么感人吗?真的有这么感人吗?我得问问他。
“岳郎呀。”
“娘子,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动人,听得人像是陷入催眠状态。
我滞了一下,把他的声音回味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那个。。。。。。”话到嘴边却难以吐出,这个,我要怎么开口呀?总不能问他:“我死了你会为我些什么词表达悲痛”吧?
他见我面有难色,起身去倒茶,姿态优美如花,纤秀背影风度翩翩,如果不是这种粗布灰衣的话,人应该会更美吧。
他端着白玉杯子走到床边,缓缓坐下身。
“有什么话慢慢说,渴了喝点茶水,嗯?”最后那个嗯字呈上扬的音调,听得人心荡神摇。
摇了一会儿,我警惕地看着窗外,还好,窗外没人。我又站起身来,防贼一般把那门窗都关好了,带着得意的笑小心翼翼溜到床上。
反正没人会听到,我也就放心地问他吧。
“那个,岳郎。要是我死了,你会为我作什么样的词来悼念我?”
附到他耳边,贼贼地说着这话,眼珠子还咕噜噜地转着,上下左右全方位雷达扫描,看看会不会有哪个没品的家伙来挖墙脚。
他无辜地瞪大了澄澈的眼睛,错愕地望着我:“娘子,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可没想让你。。。。。。”说到那个字,他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哎~”我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沉痛地感慨道:“我也不想死。可是,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情意有多深。相信从悼亡词上就可以看出来。”
“这——”他垂下头,柔顺的发悬挂的溪水般倾泻在背后,皎洁无暇的脸上露出无奈又有些愧疚的难色:“娘子真的想听?”
这么快就想出来啦?我无比真挚外加兴奋地猛点头。
“我现在还没想好。”
我晕——还以为他立即就想出来了呢!害我白激动的。不过,我们小学的语文老师曾如是说,文章写得太快的话,往往内容不够深刻。不够深刻哇,那就是虚情假意。虚情假意?那就是骗我咯。欺骗纯洁少女感情的事,如此完美的一代奇男子潘安怎么能做得出来呢?所以说,现在想不出来不要紧。不过,不会真等到我死了以后他才有感而发,长篇大论,字字珠玑,句句发自肺腑,深切动人吧。。我还想早点听到那首著名的哀悼词呢。
“没想好也没关系。”我想我的脸色多少有些灰暗。坐在床上怅然若失。
一双白皙修长的玉手伸过来,比五指扣住的白玉杯子更无暇:“茶水凉了,喝吧。”他一手揽了我的肩膀,一手缓缓地将茶水倒入我口中,带着笑意的声音安抚道:“别不开心。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想几天再告诉你。”
嘿嘿~真好。我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捏着他的手快速把水灌入口中,豪爽一笑:“好咧!”
第二十一章 悼亡词下
过了两天,他突然对我说:“娘子,我想出来了。”
“什么?你想出来了?!”我高兴到都快跳起来了,抓着他的衣襟直晃。
“好了好了~”他笑笑抓住我不住摇晃的手,眯着眼道:“坐下来吧。我念给你听。”
我连忙跑到床边,端端正正地坐下,那个开心哦~
美才子念文章,还是现场版的,有眼福啦!相公声音又那么优美柔软,待会儿不要听着悼亡词睡着了才是。
“我开始了噢~”清澈的眸子看看我,明亮温润。
然后他开始抚着下巴,在屋子里便走边道:“荏苒冬春树,寒暑忽流易。之子归穷泉,重牐烙母簟K交乘舜樱土粢嗪我妗S瑐a恭朝命,回心反初役。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彷佛,翰墨有馀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怅怳如或存,周遑忡惊惕。如彼翰林鸟。。。。。。
“好个如彼翰林鸟”,比翼双双飞!”我好不容易听懂一句,脑中立马出现“在天原做比翼鸟”一句,手往大腿上一拍,立马喊了出来。呵呵,自我感觉还不错。潘潘会不会也这么认为呢?我抬起眼,美滋滋地看着他,希望相公不要被我的聪明才智给惊倒了。抬头一看,眼中却映入了一张迷茫无措的脸,潘安的手指僵在半空。片刻,他艰难开口“娘子文采不错,但是这可是悼亡词,比翼双双飞这句恐怕——”他艰难地组织着措辞,眼中一片迷乱“恐怕不太恰当吧。”
我的脸马上热得发烫,这哪里是不恰当,根本就是胡编乱扯,胡乱搭配,一点调都搭不上。就像是,就像是正唱着豪迈的“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突然又冒出一句“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意识到自己是在听悼亡词,而不是在听情诗,我放下不知何时翘起的二郎腿,摆了个端正的坐姿,咳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羞愧:“嗯,知道了。继续吧。”
他又开始走动,边说一只手还优雅地在身前比划着。“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春风缘隙来,晨霤承檐滴。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庶几有时衰,庄岳犹可击。”吸取了方才的教训,这回我再也没插嘴了,虽然在听到那句“如彼游川鱼”这句唯一听懂的句子后,实在是很想再接上一句“比鳍双双游”的,这种不合时宜的冲动还是被自己强压下去了。
“怎么样?”潘潘停止吟诵,脉脉地看着我:“为了这首词,我可是专门想了想单独剩下我一人的情形呢。哎,结果越想越难受。”他的眼睛湿湿的,似乎有薄薄的水气浮动。看得我也一阵子悲伤。
虽然我古文学的特烂,还一点文学天分都没有,刚在他说的话我只听懂了翰林鸟、游川鱼这两个词,我还是狂点头:“棒极了!太精彩了!”
他的神情忧郁,望着我的眼神恍恍惚惚:“怎么娘子没一点忧伤的感觉?”长长发丝顺着肩头垂落,如夏日雨后翠绿的垂柳。
哎!还是露馅了。不过,这点问题难不倒我。我眼珠子一转,快速解释道:“那还不是因为相公你情真意切嘛。有这么深情的相公,我就是死了也是开心的。”
原来我这么会编呀。学表演亏了,改行编故事也挺有前途的。
他这才露出淡淡的微笑,微笑中仍是夹杂着淡淡的忧愁。走到床边,坐在我身畔。他微皱了眉,忧喜交织着看着我:“娘子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只是,以后不要再说那个“死”字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呵呵~我笑着点头:“好好好,以后我就不提“死”了。”说完,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刚说过不提的,又顺口带出来了。
他又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踱着步,脚步轻而优美,像是步步都踩在竹叶、丝缎之上,发出又轻又低的声音。
“想着你离我而去的情景,我真的非常伤心,按耐不住心中的悲痛,就又写了两首词。”一手放胸前,一手背在身后,潘安微侧了身,回眸凝视着我:“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凛凛凉风生,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岁寒无与同,朗月何胧胧。展转盻枕席,长簟静床空。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独无李氏灵,彷佛睹尔容。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赋诗欲言志,此志难具纪。命也可奈何,长戚自令鄙。这是第二首。”
背得可真流畅!心里暗赞。
“那第二首呢?”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是从他说话时悲伤凄苦的语气可以领会到其中的凄凉孤寂。真是感人。如果我死后他真的这么挂念我,那。。。。。。
“曜灵运天机,四节代迁逝。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奈何悼淑俪,遗容永潜翳。念此如昨日,谁知己卒岁。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茵帱张故房,朔望临尔祭。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亹亹期月周,戚戚弥相愍。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徘徊不忍去,徙倚步踟蹰。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馀。”
第二首背完,他闭上眼睛,沉浸在凄凉的词句世界中,脸上恍然流动的,是浮光,淡淡的忧伤。原来月色,也可以如此忧郁醉人,教人心碎。
第二十二章 走出阴影1
悼亡词让人感动。我是感动了,他似乎比我还要伤感得多,走上前来伏在床边抓着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娘子,你可千万不能比我早去。我前几天为给你作词,想象了一下没有你的情景。结果我发现,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活着也全是孤寂和痛苦。”说到这里,抓着我的手更紧了。他仰起的脸上写着的满满的全是真诚,看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这话可比什么浪漫华丽的情书感人多了。现场表白,多有震撼力啊!
但是感动过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完全错了!我是什么人呀,太可恶了!为了让自己的愿望得到满足,竟然逼相公去想那么悲凉的场面,结果呢——
没有太多华丽装饰,但是干净而温馨的小屋里,潘安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手肘撑在桌子上,一手托腮,一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微垂了眼睑,半露的眼睛里烟雾迷蒙,皱起的秀眉笼着绵绵愁云。他这样怔了有五分钟了。应该是在想什么有些麻烦的事情。我就坐在床上,啜着茶水,欣赏着他发呆时的美妙姿容。
又五分钟过去了。我心里感觉越来越不妙。他到底在想什么呀?是不是遇上了特别棘手的事情?
“相公,相公——”我压抑着平时的响亮嗓门,小心地问,生怕惊到正处于非正常状态的他。
他微抬下头,眼神空洞。
糟糕,这眼神,这神情,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要是他真得中邪了,我就立马去给上帝烧香,求他老人家把附于相公身上的邪灵给赶走了。再怎么说,我也在他老人家身边呆过一段时间(有人问我:请问您是哪位大仙?我:咳咳,这个你自己去猜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上帝打工的应该被封上什么称号。),这点小忙仁慈的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当然,我真不想让相公出这门子事。希望他只是想一些令人头痛的事想到失神吧。那样,我会开导开导他,尽量帮他解决问题的。
于是,我轻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色,不过,只有水色的忧伤。
我越发地担心了。
潘安微抬起头,苍白的唇角微微扯动,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没什么。可能是前几天想得太多了,一时还无法回过神来。”还说没什么,脸色那么苍白,嘴唇也是,就像一朵被大风吹落的白色桃花,脆弱到令人心疼。就这样还勉强微笑着生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