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一走,他也有些释然。这样,引起眼前两人的矛盾也不用有太多的避讳了。
看他略显单薄的身子,紫烟忍不住走过去,将那黑色大氅披到他的肩头,走到他跟前才发现,那看上去偏瘦的身材实际上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瘦,捏着杯子的手微扬,一小截手臂从滑下的袖口露出,匀称光洁,瘦而不露骨。
而那执着白玉酒杯的手指竟和玉色融为一体,略显透明的白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玉人。
紫烟搭在他肩头的手禁不住微微一颤,手滑过他的肩头,那肩膀优美而结实,低头看他的身材,比例的完美精准就像是天生为了撑起最最漂亮的衣服,心跳得越发地厉害了。
潘安怎不知她心里的感受,在她手微微颤抖的那刻,他没有执杯的手轻轻滑过肩头,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小手。
紫烟指尖一凉,看见那双优美如花的手,差一点晕过去。
西亚看见紫烟前去给潘安披衣服时眼内就开始喷火,然后垂了头,想着该怎么让她败下阵来,沉思之时,也就错过了这一段暧昧。
第六十七章 约定
紫烟的手指僵了一下,各种美妙的滋味就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看来潘公子是对我有意的,她美滋滋地想,脸上竟然也浮现出几丝羞怯之色。
西亚想好了方法,抬起头来,看见紫烟的手依旧搭在潘安肩上,忍不住叫道:妖女,你披个衣服都这么难吗?还没披好?
紫烟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从潘安肩上移了下来,对着西亚咬着牙,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得极为好听的声音响起:今夜月色如此之美,你们不如早些坐下喝酒赏月。是吗,小王爷,公主?
西亚听见先唤的是他,心里止不住地开心,是啊是啊~
大喇喇地坐在潘安身边,看他平淡如水的神色,觉得自己坐姿实在是不大雅观,于是小心地收好腿,端端正正地做好。
紫烟瞥他一眼,德行!想到方才轻轻擦过指尖的玉手,也开开心心地坐了下来。
三人呈三角形坐着。
“怎么个喝法?”潘安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的笑意融化在夜色,夜也因此显得温柔。
“呵呵,我和潘公子先干上一杯吧。”西亚说着,已经举起酒杯,等着潘安和他碰杯。
“我也要和潘公子对饮!”紫烟剜一眼西亚,面露厌恶之色:“整日和他在一起,早就厌烦了!”
潘安夹在两人之间,既不慌张,也不生气,一人一碰杯,不偏不倚。脸上也始终带着令人舒适的神情,这两人在对彼此不满的同时,也为美人美好的姿容所感染,浮躁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整个人好像是浸在了铺满桃花花瓣的温泉里,舒适地飘飘然。
两瓶酒都下肚,西亚忍不住站起身来:我要暂时离开一下。
他要去方便。紫烟早就喝地晕乎乎了,可为了还能和潘安碰杯,一直坚持着。这会儿她抚着头站起身来,试图消减一下醉意。
“公主明日可有时间?”她站起身时潘安在她身边轻语,声音柔雅,待她抬头看向他时,薄薄的嘴唇已经停止了轻微的动作。紧紧闭合着,唇色淡而美。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桃花。
有~有啊——她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不少,大喜过望,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自己一直倾心的人会向她发出邀请。
“那公主可否明天上午带草民在宫里走走,草民不识这宫里的规矩,还望公主多多指教。”紫烟欢喜地听完他说的话,欣欣然道:好啊~
紫烟原本来是想在西亚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的,听潘安提醒,心想让西亚知道说不定会去搅局,于是点点头,收起了炫耀的心理。
潘安看了看天色,悠然道:我也该回屋休息了。
“公子要休息了?”紫烟得了明日相约的机会,心下满足。看着那披着黑色大氅的绝美身影消失在留西宫门口,痴痴望了会儿,也开心地离开。
西亚方便完毕,出来看见门口只站了一个人。
而那芳华绝代的黑色身影融在皎洁的月光中是要了命的迷人。长长的大氅直拖到地面,越发地衬得美人身材修长。此刻,那人微垂着头,似乎有些孤单寂寥。他一时也忘了问紫烟在何处。
“整日在屋里,的确有些无聊呀。”他轻叹一句。月下轻蹙眉头。
“要不我陪明天陪你出去转转吧。”西亚刚走到他背后就听见这幽怨的叹息,逮了机会,急忙献上殷勤。
“小王爷有时间吗?”潘安眉头展开,貌似惊讶地看着他。
“本王有的是时间!怎么样,潘公子你来定?”西亚拍拍胸口,说得慷慨激昂。
“那就明天清早吧。”
好的!
等到潘安别了他到屋里休息,西亚这才拍着脑袋自问:哎,紫烟呢?
想要再问,那美好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宫殿门口。
经过他房间时,停下来,想去敲门。却在手要落下的时候迅速收回,算了,他摇摇头,说不定潘公子已经睡了,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别过皇上后,我带着几分轻松和忐忑重新返回留西宫门口。却看见相公披了一身黑亮的衣服端坐在椅子上。而他身后,是衣衫依旧单薄的紫烟。
紫烟含笑为他系好颈口的带子,她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脸上依旧平静柔和。
公主为他披好大氅,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眼睛微微一闪,手却慢慢放在肩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和原本就搭在肩上的小手轻轻碰了一下。动作虽然很轻微,我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心里一阵震颤,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他的目光投来,刚刚勾起的唇角以难以察觉的弧度滞在脸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看见我那瞬,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慌和诧异,然后渐渐收起。
清澈的桃花眼眼角一挑,示意我先离开。
还要把我支开,到这时我也明白他是要施展他的计划了,虽然明白他是为我们好,心里还是怀着委屈的。遂低了头,默默地往屋里走。
第六十八章 失落
怀着失落的心情默默地回到了原先西亚给安排的房间,屋里依旧是干净漂亮,但我的心情却不能像这屋子一样明朗。
“讨厌!”一屁股坐在床上,紫色绣牡丹花床单立马皱了一大块。床也吱呀呀响了一声。
抱过床头与床单配套的枕头,坐在床头回忆起入宫后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心烦,到最后脑子里是一团乱线。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个人揽住我的腰,身子和腿先是一轻,然后接触到一片棉花似柔软的东西。
勉强睁开眼,于一片朦胧中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相公正垂着头帮我盖着被子,方才我好像是~睡着了?而且是在想问题的时候睡的。但此刻自己躺在柔软如棉花的床上。
他眼皮一抬,看见我醒了,眉头好看地蹙起,一瞬间眉间好像锁了几缕愁云,虽是淡淡的,却似没有尽头。“你方才在床边睡着了,现在晚上那么冷,以后注意些才是。”
我本来还是对他有些埋怨的,但一触到那含烟带雾的眉眼,立马没骨气地点头:我一定会注意的。
春日桃花随流水飘向远处,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知为何,突然会想到这么一句话。
盖好了被子,潘安侧身坐在床边,轻声叹口气: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委屈,从我们成亲第一天你就被孙红她们打,好不容易伤好了,一出门又被那些姑娘们砸成重伤,以后好久再不敢迈出家门一步。这都成亲快10年了,你连娘亲都没回去看过几次,这也真是难为你了。
噶?原来“我”还有段这么悲惨的经历?怪不得那拿着拐杖的怪婆婆会骂我没良心,有了相公忘了娘。
说罢,淡淡地看我一眼。
在我想着那孙红是谁的时候,他倾身将里面有些外翻的被子边边往里折了折,又收回身子,将黑色大氅的系带松开了,盖到被子上。
大氅边边两个绒球,垂落到我脸旁,他眼睛一闪,伸手要去捏开。我眼疾手快,捏着一个毛球嘿嘿一笑,这个留下我玩玩~
他将手中一根毛球带子撇到一边,唇角挂上了一丝浅笑。
“都20岁了,还这么贪玩~”食指在我鼻尖轻轻一点,脸上笑意更浓。
貌似他这句话说了好几遍了,总怪我像个孩子。而他自己呢?我弯着眼角看着他那张无暇的脸,总觉得这张美得不真实的脸永远都会停留在青春靓丽的十八岁。
长得漂亮不是他的错,不小心吸引到别人了也实属无可奈何。我揪着绒球,少了紫烟和西亚还有旁人,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哀怨之中吧!倒是怨谁?
“哎哎~潘公子,你说我们出了宫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姑娘打你主意呀?”说罢,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那是绝对的。
他眉毛一扬,叫我相公!
我摇摇头,不不,我没见过你时做梦都想见了你叫一声潘公子,现在终于实现了。
嗯?他有些诧异。“没见过我时你也知道我?”
晕,不小心说漏嘴了,说到自己21世纪的梦想了。我忙笑道:你那么有名谁不知道呀: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
还好,能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段落背下来。
他微微一怔,略长的眼睛眯起,眼里漾着迷离的笑意:你周围的人是这样说的?
我想了想,饿,好像是那个什么说什么语上说的,于是摇摇头,不是不是,他们讲了你小时候爱玩弹弓的事,还说你长得特俊俏。
那那句话就是你说的咯?
嘿嘿,嘿嘿,我抓抓脑袋,是呀是呀~对不起,那个什么说什么语的作者,剽窃了你的劳动成果。不过,你那成果也太简洁了点吧,也不来个长篇大论的描述。
他把两根手指放在唇边,舒展着优美的眉看着我,嘴角一扬,眼内晃过一抹惝恍迷蒙之色:我小时候就是挺喜欢玩弹弓的。那时不知怎么的,觉得弹弓特别好玩,还因此惹上一些麻烦呢。
麻烦?什么麻烦?我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没想到这么温柔静雅的人也有惹麻烦的时候,看来孩子就是让人头疼呀。
什么麻烦?他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微抬着头,眼睛朝上,头发一歪,柔黑的头发便随着动作倾泻在一旁,松松散散,自由洒脱。
就是砸坏旁边奶奶家的门,砸到路过的公子之类的。
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咦,娘子,你不是瞌睡的很吗?怎么这会儿这么精神?
我笑一笑,嘿嘿,跟你这么一说话,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说,你睡吧~说着,就去对面的床上拿被子。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他回过头来,眼神透漏着淡淡的迷惑。
我笑嘻嘻地道:别拿被子了。说着将被子掀开一个角。
他转过身,轻轻按住我的手,别闹,会着凉的。
我撅起嘴:被子够大,干吗非要再浪费一个?
浪费一个?他嗤的一声笑了,长而柔顺的秀发轻轻晃动,看上去很是飘逸。
“我是怕你会着凉。”
着凉?我一个激动,从被子里窜出半个身子,摆着手摇着头连声道:不会不会,你娘子我身体好得很。冬天耐冷,夏天耐热。说完,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妈的,怎么搞的?我明明不冷来着。
好了。他脸上略微带着玩味的笑意瞬间消散,皱起眉头,将我按回被子里,看你耐冷耐得。
55,我真的不冷来着。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打那个喷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他脱了长衫,只穿着白色亵服躺倒对面的床上,我心里有那么几分怅然。
第六十九章 祸害
清早一睁开眼,朝对面一望,对面淡青色的床上居然空空。
人呢?
环顾四周,这屋里除了撑着身子坐在床头的自己,就没有别的人了。
一把扯过衣服,一张小纸条飘了出来。捡起折叠地整整齐齐的纸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告诉公主,小王爷将我唤走了。娟秀的字体,映在洁白的纸面上。
匆匆地扯了衣服就往身上套。
门外丫鬟闻声进屋,唤道:主子,你醒了?怎么也不召唤奴婢一声,让奴婢为你穿衣。
晕——别叫我主子。他们的主子明明是西亚。我只是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村姑罢了。
丫鬟忙道,那怎么行。小王爷说了,只要是他留在留西宫的客人,都是我们的主子。
声音倒是甜,人也乖巧。
“这屋里的公子呢?”我问,就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你可见他?
丫鬟的脸有些微红,那年轻公子一早就和小王爷一起出去了。
又是这样!这些天来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我怕是以后都难再见到他的影子了。
丫鬟帮我洗了脸,带到了恋味坊,吃过饭后我就和她聊了起来。起初她还放不开,总觉得我们身份不同,说话间处处谨慎。后来,也许是觉得我性格豪迈,根本不在乎那些礼节,也无尊卑观念,于是也就放开了,两人居然聊得也很起劲儿。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翠翠。
聊了一会儿,紫烟便来了。我们一同出去迎接公主的到来。
“西亚呢?”她一过来,就问西亚在何处。她今天穿地保守了很多,但朱红色的长裙如火一般耀眼,小袄和裙边的白色绒毛长长的,红色棉靴周围也是一圈白色绒毛,这样看来比起以前的露脐装更加艳丽了,也端庄不少。她头上插了一朵莲花簪子,簪子端部的莲花花蕊是几颗红宝石,泛着点点红光,甚是迷人。
一屋子仆人丫鬟跪在地上,一年龄较大的丫鬟道:回禀公主,小王爷出去了。
出去了?紫烟说得心不在焉,不住在屋里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他的身影。
“公主,小王爷的确是出去了。”虽然我没有见西亚出去,但丫鬟都那么说了,还会有假吗?哪个丫鬟那么大胆,会欺骗皇上最心疼的宝贝公主。
她哦了一声,眼睛依旧在屋里流连。
望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看着我,眼内居然有几分温柔“那你家相公呢?”
我已经有些习惯了,正要说不知道。想到衣服下面的纸条,一下子打了个激灵,莫非紫烟今日过来就是找他的?而纸条上交代的话——,我明白了。
我马上说:一早就被小王爷唤走了。
紫烟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立马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西亚带走了?!她失声道。
是的,公主。我加重语气,又重复一遍。
紫烟摸摸盘地整整齐齐的发髻,有些厌烦地晃晃脑袋,你是说潘公子和西亚一起出去了?
我又点点头,是呀,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紫烟又摸摸发髻,越发地不耐烦了,用手一扯,扯下鬓短的两缕头发,扭头朝着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