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瞪视的目光从迪兰转到卫玠脸上，整整三十秒。
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无辜地看着我：我——我错了。刚才你唱的歌我听见了。
“哦呵呵呵~大姐唱得真好听~~”在我发飙前，他换上一脸的灿笑，嘴里也配合着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滑了？
但在刚才跟蝶影儿炒的时候怎么那么直！
我不想说话了，因为自他说完那句夸奖的话后，我发现一船的人都沉默了，看自己手指的看手指，望海水的望海水，划船的默默地滑着自己的船，潘潘也垂着头，手搁在唇边偷笑。
真受不了他了，偷笑都那么温柔美好。
第三百二十三章 送别
船终于靠岸。迪兰别过我们，戴着那状似佐罗的面具朝我们挥挥手：再见了，圣姑。再见了，朋友们。
我们也朝他挥着手，恋恋不舍地送别这小可爱。
刚别过迪兰蝶影儿就带着我们拐到一家店铺。
我连门都没看清就被他催着进去了。
店里光线有些暗，所有物品都是旧的，散发着遥远的比这时代更古老的气息。这是家——古董店？！
来这里做什么？！
店主是一位带眼镜的老头，背微微佝偻着，但总体看来很精神。
“九老爷~”蝶影儿对他一拱手，那老头朝我和潘潘方向看了一眼，躬身一撩身旁的帘子：请——，到后面坐。
什么嘛，神秘兮兮的。看那两人的神情举止，就跟商量过一样。
蝶影儿朝我们这边望一眼，潘潘拉着我跟了过去。身后传来卫玠的脚步。
那位九老爷捧着一个黑盒子，拿到蝶影儿面前：你看，就是这个。
蝶影儿点点头，拿起盒子里的东西，两手捏着展了开来。
那是一个肉色的面具，除了眼睛和鼻孔处的空隙，其他地方均密密实实，就跟真人的面皮一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老人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盒子，边往凳子上放边说：我这宝贝珍藏了十几年了，现在终于要出手了。影儿，你可感动不？
“九老爷对影儿的大恩大德，影儿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话了。逃到外面了，别忘了九老爷就成。”老人宠爱地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一张面具，往蝶影儿面上一比：这个就是专门为你改做过的，刚刚好。你试试~
然后拿了一张走到卫玠面前：这个小，适合这小公子。
卫玠脸红了红，憋出一句：我不小了。
老人笑笑：我是说脸小。
说着拿出一把剪子，伸手将面具往卫玠脸上贴去。卫玠想扭开头，老人道：别躲别躲，我得衬着你的脸型给你改造一个，要不贴脸上不适合。
卫玠闻言，也不再反抗了。微撇着红艳艳的小嘴，让九老爷帮他造面具。
这该做人皮面具的活儿十分精细，老人用的针线也都不同于寻常所见，过了有几个小时，我们的面具才改好。
修道院里的人想是早追来了，不过他们难料到我们会拐进这个地方，所以我们有幸没被发现。
但这点安全也只是暂时的，若他们禀告了朝廷，皇上只怕是把整个中原搜个遍，也要将我们搜出来。
所以戴上面具后，蝶影儿、潘潘和卫玠换了身最平常的灰褂子，几人匆匆离去。
我们的目标是——逃到边境外。
那里，有蝶影儿的朋友，也是刚才那位曾在影儿父亲安迪里奥身边，充当他三年心腹的九老爷的朋友。
宫中那位并非真正的大公子，这事儿安迪里奥也只告诉过他一个人，并嘱咐他自己进修道院后帮忙照顾蝶影儿。
这个九老爷也真无愧于安迪里奥对他的信任，一直把蝶影儿当自己主子看待加亲孙子对待，连前阵听说了影儿计划逃跑的事儿也立马说会尽力帮忙。
这时，在宫中呆时认识的人就起了作用。
越境到西方国家？ 蝶影儿安排的也真周到。不过，和他一起到岸边时，我握住潘潘的手，仰头和他相视一笑：不过，不用了。
因为，因为我们三个不同于他，上帝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再穿回到以前的年代呀！
这次，算是送别了。
朝影儿挥挥手：再见了，影儿，我们不会和你一起走，我们要到别的地方去，一个你完全想不到的地方，愿你一路顺风。
木船载着影儿悠悠飘走。去吧，到远处去吧。
在遥远的地方，另一个国家，有你最爱的人在等着你，你的父亲、母亲都已逃到那里。也许你会在哪儿找到自己喜爱的女孩，忘了小八，忘了伤痛……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返回
“你知道怎么穿回去吗？”
我握紧潘潘的手，心里笃定他有回到西晋的方法。
“知道。”潘潘朝我手心捏了一下，笑得幸福美好。
颈后有异样感传来，微微侧了眸子，卫玠别开眼，不自在地瞅着别处，不满地嘟囔着： 这鬼季节真是的，河边一根绿的都不见！
他转身朝着树林：我去那边瞧瞧，看有没有生命力强点的~
一只脚还没落地，潘潘手搭在他肩上：小玠，别走了。大家一起商量着怎么回去。
卫玠垂头看着他搭在肩上的手 ，小红嘴儿嗫嚅着：我不知道怎么回去，那老头儿没告诉我！
潘潘扳回他的身子，清润的目光看着他温言道：“我知道就行了。”
卫玠迟缓地扭过身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咦，潘潘不是知道卫玠的性别后生气了？！现在看来，对他还是很和善嘛！难道是气生过了，现在想通了？
有时间得问问他的感想，当然不能直接问。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两人。我挥挥手：呵呵呵，大家别闲着了，快点说说怎么穿回去！
潘潘眼睛弯起来。
我知道，自己一激动又开始手舞足蹈了。
放好手脚，站直身子。咦，潘潘，你为什么还盯着我笑，虽然那带笑的眼神迷倒众生、如梦似幻，但是梦幻这么久了我总得知道你笑的原因不是？
摸摸自己的脸，没有芝麻饭渣之类的东西呀。
不管，进入正题吧。
“岳儿，我们怎么回去？”
桃花眼还是望着我，眨也不眨。
潘潘道：这就得看你的了，云儿。
“我的？”我指着自己的鼻尖，差点跳起。
潘潘肯定地点头，缓声道：穿越之前上帝告诉我，要回到过去必须要牺牲掉别的生命。
“啊，那不是回不去了？！”卫玠惊叫，我凑到他身边，一脸坏笑：潘潘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杀人！
卫玠相当郁闷地看我一眼：潘公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那当然，我还不知道他的性子。
那是——我和卫玠一齐把目光对向潘潘，等待谜底的揭晓。
潘潘拨了拨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的意思是，牺牲掉几条小鱼也可以。
一阵秋风吹过，寒，好寒——
我和卫玠互相望着对方，都被雷地面无表情。
两张木呆呆的脸在互对了十秒钟后，突然拉开两米多远的距离。
“快！”“捉鱼！”
两人不约而同向后跳开一米，然后转身，朝着林中狂奔而去。
林子中央有口泉，清澈见底，深及胸口。卫玠看了两眼，犹豫一下，跳了进去。
贝齿一咬，细眉一皱，我很配合地在旁边为他配音：好冷~~~
卫玠咬牙望着我，不知是气得还是冻得，上下齿不住碰撞。
突然他扭过头，俯身扎入泉中，不一会儿，岸上出现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鱼，好小好瘦。
我一把住鱼尾巴，贼笑：嘿，不费半分力气就得一鱼，好呀！
卫玠瞪我一眼，又扎入水中。
我蹲在岸边，等着第二条被丢出的鱼，乐得呵呵笑。
迟迟没有第二条鱼，一会儿纤秀的身影从水中冒出，卫玠带着一身冷水朝岸边走来。
“怎么？没鱼了？”低眼往泉里一瞅，那么多鱼儿游来游去。
他爬上岸，手从身后一扬，一条小鱼儿正在那儿摇尾巴呢。
嘿嘿，我露齿一笑，手已先言语伸过去：给我。
他朝身后瞅一眼，气哼哼道：自己去捉。
额，本性一点点恢复了呢。完全不是作为奴隶时听话乖顺的样子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鱼
乖乖，这鱼是我给潘潘留的，还得要一条给自己用，必须再捉一只。
就在我思考着怎么让他乖乖去捉鱼的时候，一句大声的叫喊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站住！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居然敢偷我的鱼！”一瘦巴巴的老伯拎着根棍子从远处奔来，边跑边破口骂。
呀，我说泉里怎么有鱼呢？原来是人养的！
我还在想着，卫玠转身噗通跳水中，眨眼功夫就抓了条活鱼从泉里冒出来。
我俩开始没命地跑。老头在后不要命地追。
终于看到潘潘了，我先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他诧异道。
“别——别说了。”我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焦急万分道：鱼有了，说怎么做吧？
卫玠也跑过来，竖着耳朵听着。
“一人弄死一条。”潘潘眼中泛出不忍的神色。
哎~没办法，我也不喜欢杀生，但是回去要紧。我从卫玠手中抓过一条鱼，塞到潘潘手中：给，我们行动吧。
卫玠蹲下身拾起一块锋锐的石头，对不起了，鱼，你必须得死了。说着闭上眼，将石头的锋锐对准鱼头扎下去……
呀——我闭上眼，抖抖索索接过他递到手边的石头，往鱼脑袋上蹭了一下，手一颤，差点把石头丢地上。
“啊呀，养鱼的来了！”什么什么？我大惊下手往下一按，再抽手时，石头已经拔不出来了。低头一看，鱼已经挂了。
只剩下潘潘了。那老伯马上要追过来了。
我哆嗦着把石头拔出来，朝他递过去。他皱着眉，犹豫着不想伸手。
老伯高举着棍子，咆哮已能传到耳中：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敢偷我的鱼，看我不打死你们！
哎呀，要是能代他杀死我就干了。不过，穿越的条件是必须亲手杀死。
这可怎么办？
卫玠接过石头，硬塞到潘潘手中。抓着他的手朝鱼头上扎了几下，潘潘陡然松开手，满脸的不忍与自责。
啊——卫玠突然叫了声，接着身子慢慢飞起，他要穿走了！我急忙拉住他：要走大家一起！
我的身子也陡然变轻。
潘潘拉住我伸向他的手，三人一同升起。
老伯杀猪的声音传来：“别跑！会轻功我就教训不了你们了！”他蹦起来，棍子朝着最下面的潘潘抡过去——
就在棍子马上要够着潘潘的腿时，刷得一片空白，紧接着，我们好像被卷入一个漩涡里。
我知道——我们又穿越了。
心里默叹着：老伯伯，以后别用泉水养鱼了，你没听说过泉水养鱼鱼不肥吗？难道你希望自己养的鱼和自己一样干瘪，好认他们当孙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回家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
卫玠摔得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潘潘正从地上爬起。
咦，他们两个每次穿越都不变样的，那么我呢？低头看看自己，还是几分钟前那身衣服，那双小脚。
还是圣姑的模样？！为什么，我不应该变成杨云的吗？
回头望望四周，应该是晋朝没错。
潘潘走过来，轻轻扳过我的身子：娘子，怎么了？
我指指自己的脸，还没说出话。
他眯起眼睛，食指触着我的脸，柔发轻轻飘呀飘，微笑漾入风中：没关系，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的云儿。
问了几个人，三人赶回原来的村落时天色已暗。村里鲜有人走动。
家门闭合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一股股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我和潘潘都大吃一惊，难道说这院子里有人种花？那人是不是——
“娘回来了吗？”娘——娘——潘潘急声呼喊着，跑进院子里一看，这哪里是中的花？是一束束断了根的，只有花茎与花朵的花束。
光线不甚明亮，但各种花色依稀可辨。秋菊朵朵，芬芳满园。
风一吹，熏得人满腔芬香。
潘潘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优美中带着焦急的声音散落在院子里、寂静、寂寞。
他停止奔跑，慢慢地慢慢地穿过院子，推开屋门。
“娘——”没有人回应。
“娘——”他语声酸涩。我忍不住走过去，在他身后站住：岳儿，你放心，娘亲一定会没事儿的。说不定她现在还在皇宫里。
“大姐，潘公子——”卫玠跑过来，手里举着一盏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灯笼。
屋子里有了亮光，卫玠举着灯笼：我见旁边一家门口挂着它就拿来用一下。
“大姐，潘公子，你们怎么了？” 他的语气突然一变，似乎是发现了我们的哀伤。
“娘肯定受苦了。”潘潘的声音弱下去，有些发哑。
卫玠叫起来：怎么了？大娘不在家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前那些事儿我没说起过，现在该如何解释。
“小玠，你不知道，娘他——”
“云儿，小玠，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会儿。”潘潘无力地挥挥手，朝屋里走去。
“小玠，说来话长，有时间我跟你慢慢说。”我追着潘潘往卧室跑，卫玠提着灯笼跟在后面，照亮一圈淡红的光。
到了卧室门口，他把灯笼递过来，不再往前走。
“大姐，劝劝公子吧，我看他不大高兴。”
我接过灯笼，感激地朝他笑笑：小玠，先去隔壁呆着，一会儿我给你换一床新被褥。
“好。” 他微微一笑，笑容在这淡光的映照下有些苍白。
第三百二十七章 换褥
提着灯笼轻轻走到潘潘身后，他正摸索着在换干净被子。
原先的被褥放在一旁，早就蒙了尘土，一看即是长期无人居住，没人整理。
我把灯笼举高了，为他照出一些亮光。
潘潘转身回头冲我笑笑，笑得很忧伤。
“我帮你换吧。”我提高了声音，故意做出一副轻松调皮的样子，想让他也开心点。
潘潘摇摇头：还是我换吧。
“啊呀呀、什么你的我的，我们谁换不一样啊，我举灯举得好累，你帮忙举会儿！”把灯笼往他身前一伸，我语速极快地嚷过。
“好好好~”潘潘好笑地接过灯笼，安静地站在一旁。
铺床时，他默默站在一旁，将最亮的光都照到我这儿，我故意找些话和他聊着，他只是含糊地接几句，心不在焉。
侧眸望一眼，他垂着眼睫，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恍若月白浅辉洒落面容。肩上的柔发都染了愁绪。
哎，爱子心无价。他这般贤孝，念母之忧又岂是我一言两语能消除的？
“不如明天让小玠在村里打听打听娘亲情况？”我让小玠去，完全是为了让他避免麻烦。
院子里那些花少不得又是那些个思春心切的姑娘送的，梦中人离开这么久，她们长久未见芳踪，心里想得急了，便用这种方法来表达爱意，舒缓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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