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产生了错觉——仿佛这段时间为之奔走劳心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境,现实中他们仍旧自由自在。
“亲爱的;睡得还好,”
耳边忽然响起卡特里温和中带点关切的声音,肖弥抬眼望去;正对上花豹泛着笑意的双眼。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微笑;随手捉住正在自己身边轻轻摇晃的尾巴;拇指拂过顶端,“早安!”
“早。”卡特里任由肖弥揪着他的尾巴把玩,凑过去用舌头在肖弥额头上舔了一下:“昨晚头发没干就睡了,头疼吗?”
这句话让肖弥瞬间回想起昨夜的疯狂,不由得哑然。他从花豹的怀中挣脱出来,不自在地理了一下头发:“没事。”说着看看天色,顾左右而言他道,“咱们早点回去吧!尽量避开别人回去,免得被发现——拉布拉塔不是说今天还要继续?咱们得趁他没来之前先洗个药浴。”
“让他等一下又没关系。”卡特里跟着懒洋洋地站起身,蹬着地面伸了个懒腰。他修长有力的身体舒展开时,将豹子一族的优雅体型展现了个淋漓尽致,肖弥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眼中的赞叹毫不掩饰——相处的越久,这个人所展现出的一切就越让他着迷,无论是心灵上的贴合,还是身体上的契合。
咳,当然,这足以证明昨夜他还是十分满足的。
卡特里伸完懒腰之后并没变成人形,而是维持着兽形站到肖弥面前:“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肖弥的确懒得动弹,也不客气,跳上卡特里的后背就任由他载着自己跑向外城的临时聚居地。这个时间天色还未大亮,已经有零星的兽人起来打猎,不过外城的那些人彼此都不熟悉,见到他们两个也没人上来打招呼。这倒避免了他们发现肖弥的皮肤颜色和以往不同的情况,两人无惊无险进了屋,卡特里变成人形去烧水,肖弥则去取之前准备好的草药放进浴桶。
天亮的很快,为了防止被拉布拉塔堵个正着,两人争分夺秒地一起泡完了染色药浴,中间差点擦枪走火不提……于是等到拉布拉塔在索伦的带领下来到这里敲响他们的房门时,就看到他们俩湿漉漉地走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红,之前在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拉布拉塔态度暧昧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碍于彼此交情不深,到底没出言调笑,只是吹了声口哨抒发了一下感慨,而后便兴奋地切入正题:“昨天我将那些草药拿给祭祀了,他很满意,尤其是阿瓦你准备的那些,咱们今天再接再厉,多弄一些吧~!”
卡特里挑挑眉,不期然想到了昨天见到的克鲁扎,试探他一句道:“对了,昨天遇上的那个人好像跟你们的祭祀不太对付?”
听他提起克鲁扎,拉布拉塔的神色有点不太自然:“……没有吧!都是一个部落的……”
“那他为什么让你离祭祀远一点?”
拉布拉塔打了个哈哈:“那个人性格比较怪来着……不说他了,我们早点出发吧!秋季很快就会过去,能多弄点草药就多弄一点!”
卡特里眯起眼,他分明感觉到拉布拉塔在提到克鲁扎时情绪十分特殊,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么不在乎。而且他分明记得,三年前他们在海边遇上有翼蛇族的人时,拉布拉塔提起克鲁扎的语气中满是对强者的崇拜——他在隐瞒什么呢?
念及此,卡特里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鼻子,试探了两次拉布拉塔都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倒是意外的小心谨慎啊!
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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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里没想到,他的这些疑惑刚到下午就有人来解答了。
在拉布拉塔的带领下,卡特里三人再度来到昨天采药的那座山上,简单吃过之后就开工了。分组和昨天并无二致,到了下午,药筐已经再度装满,巧的是,克鲁扎也再度出现了这里。
一看到克鲁扎出现,拉布拉塔顿时老鼠见到猫一般,反射性想躲,可惜被对方抬眼一盯,脚步不知不觉就慢了。
“我记得昨天刚警告过你。”克鲁扎扛着猎物站在旁边,目光扫了眼旁边的卡特里,“还有,今天不是开城的日子,外城人怎么进来了?”
拉布拉塔鼓了鼓腮帮子:“你不是说分内外城这种事情蠢透了?”
克鲁扎怒极反笑:“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怎么昨天的就忘了?”他说着将猎物丢到地上,大步走到拉布拉塔的面前,一把扯住他胸口的衣襟,“你这家伙——”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忽然卡特里从旁走了过来,一把攥住克鲁扎的手腕,微微皱起眉满脸不赞同的看着他。
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管闲事的,克鲁扎明显有一瞬间愕然,他皱起眉转头看向卡特里:“有你什么事?”
“我们是一起的。”卡特里淡淡说着,无视了拉布拉塔复杂的目光续道,“倒是你,大家都是平等的地位,他想做什么,你凭什么管?”
此言一出,克鲁扎浓眉一扬,他动了动鼻子,眼中异色一闪而过,而后居然真的松开了扯住拉布拉塔衣襟的那只手,转而看向卡特里,片刻后倏然一笑: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立场管他,他要犯傻我也没什么必要阻拦。”说着便沉默的与卡特里擦肩而过,看都不看拉布拉塔,径自拎起地上的猎物准备离开。
“克鲁扎!”拉布拉塔似乎大吃一惊,抢上前两步,“我不是……”
克鲁扎极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凑到他耳边以极低的声线说了句什么,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事脑筋动快一点,别总是犯傻,自己小心!”言罢也不等他做出反应,就离开了。
这人今天的反应和昨天委实差的太多,卡特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而且他刚才那句试探也完全没起到应有的作用,这让他心里有点挫败。他抬手抹了把脸,暗自嘲笑自己一句心急,转身正要招呼拉布拉塔,却有些惊悚地发现,后者此刻居然满脸难过的表情,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怎么了?!这么一副被抛弃的模样?”
拉布拉塔摇摇头,神色看起来更可怜了:“……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卡特里对天翻了个白眼,他真心觉得眼前这个兽人对克鲁扎的态度有点问题。果然之前的不在乎什么的都是装的,眼前这个样子才是真情流露。“我说兄弟,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家伙吧?”
“怎、怎么可能?”拉布拉塔似乎被卡特里的话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才不是!我有喜欢的雌性!只是……只是克鲁扎,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兽人。”卡特里漫不经心的用脚拨弄脚边的草丛,不太专心地寻找草药的踪迹,“我和我家亲爱的还都是雄性呢!没人规定雄性必须和雌性在一起。”
拉布拉塔急道:“不是这样的!”他烦躁地挠挠头发,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算了!反正过几天你们也会加入我们的部落,现在跟你说也无妨。克鲁扎——他是上一任祭祀的儿子。”
这个答案让卡特里稍稍吃了一惊,没记错的话,有翼蛇族的祭祀似乎是父传子来着。这个部落向来标榜传承的重要性,既然克鲁扎是上任祭祀的儿子,那么现任祭祀就是他的兄弟?既然是兄弟,为什么克鲁扎话里话外对祭祀都不怎么尊敬?
拉布拉塔不用看也能猜出卡特里此时心中的想法:“你肯定以为克鲁扎和祭祀是兄弟对不对?不是的,他们虽然有血缘关系,却并不亲近。我们部落现任祭祀的爷爷和克鲁扎的爷爷是堂兄弟,传到他们这一代已经不算亲戚了。”他说到这里,有些窘迫,毕竟是第一次将这些事情告知给外人,这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心虚。可是——想到刚刚克鲁扎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接下来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们部落的祭祀,不是只有雌性能够担任,雄性也可以,毕竟不是每一任祭祀都能生出雌性。不过雄性担任祭祀的时候,会从村中选出一个心灵手巧的雌性作为祭司,给祭祀做帮手。现任祭祀就是当初被选中的克鲁扎的祭司……但是那之后,克鲁扎外出历练,两年后他的同伴却独自回来,说克鲁扎死在了外面。当时为了部落,村长做主将祭司提升为祭祀。可谁都没想到,又过了两年,克鲁扎居然回来了。”
☆、第八十一章:是你
拉布拉塔现在所讲述的那些都是他们部落中十年前的秘辛;虽然部落中的人绝大多数都知晓;然而大家都守口如瓶,不曾透露出一丝半点。久而久之,十年过去了,就连部落中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恐怕只有少部分人仍为之耿耿于怀,并且不愿轻易提起——拉布拉塔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克鲁扎回来,部落里所有人都很意外;因为两年前上任祭祀因为儿子的死讯心灰意冷;那年秋天就请辞离开了部落,继任的自然只有祭司。加上克鲁扎外出历练的那两年,四年当中部落中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了由现任祭祀来做那些事情;所以再见到克鲁扎都有些尴尬。”拉布拉塔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黯然。
卡特里不解地皱起眉:“就算如此,克鲁扎毕竟是正统的祭祀继承者,你们不是最注重正统的吗?”
拉布拉塔烦躁的道:“谁知道?族长说祭祀只有死亡或者主动请辞的,没有临阵换人的。而且克鲁扎离开部落四年,所有事物都已经手生了——呿!这种说法也就蒙一蒙不知情的人!我跟克鲁扎从小一起长大,他有多努力,我会不知道?前任祭祀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将他定为继承人,带在身边培养,怎么可能区区四年就手生了?!”
这件事听起来还真有些荒唐。尤其是发生在有翼蛇族这样重视传承的部落里,显得异常格格不入。难怪之前拉布拉塔吞吞吐吐,无论他怎么问都顾左右而言他,对于那个雄性来说,恐怕这件事也能算作毕生之耻吧?!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拉布拉塔讲累了,解下腰间的竹筒喝了口水,抹掉嘴角的水珠后才继续讲古,“部落重视传承,更何况克鲁扎是早就内定的正统祭祀继承人,族长他们在商议过后,最终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将来现任祭祀培养继承人的时候,优先选择克鲁扎的后人,毕竟他的血统是最正统的祭祀血统。”
闻言,卡特里瞬间嗤笑出声:“这种办法也算折衷?他们怎么不说克鲁扎和现任祭祀年龄相仿,直接让他们结为伴侣不是更省事?”长辈不能拿回自己应得的地位,所以让晚辈继承吗?他们当克鲁扎是什么?一个传承的工具?
拉布拉塔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副明显苦恼的表情让卡特里瞬间会意:“……难道他们真的这么打算过?”
“那又怎么样?他拒绝了!”拉布拉塔立刻反驳,语气中又是庆幸又是愤然。卡特里算是看透了这家伙的想法:从始至终他都明显倾向于克鲁扎么!难怪刚刚会摆出那么一副担心被抛弃的模样。
好笑的摇摇头,两人就此止住了这个话题,拉布拉塔是能说的只有这些,而卡特里则低头思索着自己能从这里面得到什么答案——他隐隐感觉到,有翼蛇族这个以神秘著称的部落正逐渐向着他揭开那道神秘的面纱。
至于拉布拉塔为何明明倾向于克鲁扎,却偏要帮着祭祀做事情,这件事卡特里没问,拉布拉塔显然也不想说——这似乎涉及到了他的,兽人们虽然没有所谓“权”的说法,但尊重他人的想法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到了傍晚,肖弥和索伦回来之后,依旧是由索伦陪着拉布拉塔回去祭祀那里送草药。然而今天不是内城开放的日子,正门自然不会破例为他们两个打开。对此拉布拉塔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雕刻着奇怪符号的木牌递给他们:“诺!拿着这个,一路向那边走,就能找到一个小门,你们把木牌递给守门人,他会放你们离开的。”
卡特里接过那东西,转手便递给了肖弥,后者才看了一眼眉心就轻轻一跳。他看了眼另外两个人,咽下了想说的话,只是默默将木牌收好,与卡特里一起向对方道了谢。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拉布拉塔笑眯眯的道,“明天我还会去找你们,到时候记得将这个带上,我也就这么一块,若是你们弄丢了,明天要回去就麻烦了。”说完便转头招呼索伦:“祭祀说草药必须早点处理,咱们先走吧!”
“好!~”索伦甜甜的应了一声,对于这个美差求之不得。他将两个药筐其中之一背在背上,向着卡特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跟在拉布拉塔背后离开了。
等到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卡特里才凑到肖弥旁边,屈指敲了敲他手上的木牌:“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肖弥轻轻吐了口气:“也不是不对劲,意料之中。这上面刻着的花纹,是那颜他们那个世界的文字,意思是‘出城令’。”
“有‘出城令’,应该也有‘入城令’咯?”卡特里随口说道,这个答案的确不在意料之外。从他们听说这里的人将那颜当做“王”看待之后,就猜到那个女人多半会推行一些他们那个世界的东西。从这个令牌上来看,这种正门侧门的设定多半也是那颜鼓捣出来的,而且这种文字只有她知晓,旁人就算伪造了,也未必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暂时和他们两个无关,两人拿着令牌研究片刻,就按照拉布拉塔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沿途遇上的内城人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怪异,有好奇,也有警惕。两人为了防止被误会,干脆尽量捡着不起眼的角落来走。
“真像做贼一样。”再度避开两个路过的兽人,卡特里不由得低声感叹一句。
肖弥倒是乐观的很,以他的性格,走这种小路明显要比昨天那种人挤人熙熙攘攘的状态好得多。“趁机熟悉一下地形也是好的。对了,你今天收获怎么样?”
“知道了一些消息,不过仍旧不完全。不过拉布拉塔松了口风,估计再过两天,咱们进入内城的事情就能定下来了。”
两人低声交谈着自己所知道的讯息,很快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