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元素。
“我们现在已知的元素不到百种,即便以后有所发现,也很难超过一百二十种。但元素之间可以有极其复杂的结合方式,自然界中如此生动的多样性,实质上就是元素之间不同结合的体现。这些元素构成了我们五光十色的物质世界。正像英文的26个字母,既可以组成莎士比亚的不朽剧本,也可以孕育出拜伦和雪莱的优秀诗篇;乐谱的7个音符,既可以谱出巴圌赫和贝多芬的动人乐曲,也可以表现为质朴的乡村民谣。”
“任何事物有其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我想元素也不例外。那么元素从哪里来?如何变成现在这么多种类?以后又会不会消亡?这些就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思考的问题,也是今天向大家演讲的内容。”
第一五八章鹧鸪飞处又斜阳
一五八、鹧鸪飞处又斜阳
“我们周围一切的一切,脚下的泥土、手中的食物、呼吸的空气、连同我们自己,追根究底,都是来自这浩瀚宇宙和无数颗星星的贡献。世界是如此复杂,却又如此简单!”两个半小时之后,孙元起用这段话结束了自己在斯德哥尔摩大学的演讲。
这时候,台下却是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在用力消化刚才听到的知识。这些知识的信息熵实在太大,让他们思维有限停滞,在短时间内完全无法判定真伪,只能被动地接纳:原来,在宇宙大爆炸的几分钟内,合成了元素周期表的前两种元素氢和氦。在随后的星际演化过程中,通过热核聚变燃烧反应和中子俘获核反应等作用,又陆续造就了氢、氦以后直到原子序数为92的铀的所有重元素。至于未来,要么整个宇宙的重元素丰度不断提高,元素将永恒地生存下去;要么原子核将分解为组成它们的微粒,所有以前由核合成造就的元素被破坏殆尽,元素就此寿终正寝……
不像以前,孙元起在提出奇思妙想的同时,还会给出相应的验证方案。这次只有一个天方夜谭的猜想,包括猜想太阳内发生的核反应,却避而不谈任何可能证明自己理论的实验。——事实上,构建一个证明相应理论的实验,和提出理论差不多,都是非常具有原创性、挑战性的工作。
尽管如此,听众还是被这个奇妙的理论猜想所征服了:这可是在神话的上帝创世论之后,首个由科学家提出的关于宇宙形成、发展、消亡的完整理论。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不过理论体圌系非常严谨,让人信服。如果能验证这个设想中的任意一哥部分,都足以让研究者声名鹊起吧!
听众们甚至会想:这位约翰逊博士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啊?为什么他总是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却又发人深思的神奇理论呢?开始,先是给孙元起翻译的那位化学教授鼓掌,紧接着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学术报告厅内次第响起,最后汇成一片,像春潮一般四处激荡开去。
暖场的主持人此时再次出现在台前:“非常感谢约翰逊博士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演讲,尽管我是位虔诚的嫉妒教徒,但在眼下,我却被他的精妙理论深深折服,开始相信宇宙本初只是一个炽圌热却高度密集的点。”
孙元起连忙说道:“大爆炸宇宙理论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并不涉及任何的宗教信仰。如果刚才言语之间有所冒犯,还请大家恕罪。事实上,这个宇宙理论也是我最近刚完成大纲的构建,具体细节还有待商榷,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对它陆续完善。在此,也希望大家能从严谨的科学角度对它提出批评和建议,敝人将不胜感激!”
在他本心里,其实是更多的欧美科学家加入这项研究,从而彻底走上一条不归路。至于自己:中国还有那么多重要的活儿要干,这修修补补的工作就不用劳烦我了吧?
提出批评和建议?在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刚听完讲座,还没弄明白讲座的内容,怎么敢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无知和浅陋!于是在一片祥和中,孙元起的演讲顺利结束。
回到住处,有些兴奋的孙元起喝了点绝对伏特加,这可是享誉全球的瑞典名酒。在酒精的刺圌激下,他才思泉圌涌,挥笔写就一篇“花团锦簇“的获奖感言:“余本布衣,借读于西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何以谓之文也?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耳。十室之邑,必有聪明如某者焉,不如某之好运也。光绪三十三年十一月,余自沪上舟行适斯德哥尔摩。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高朋满座,胜友如云,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余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萎靡如牛马走,局促如辕下驹,战战惶惶,汗出如浆,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读了一遍,自己还颇有些沾沾自喜。因为昨天旅途劳累,还熬夜写了演讲稿,加上今日又是演讲、又是喝酒,困倦非常。见文稿写就,连衣服都没脱,一头扎进被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死去活来。
正睡得嗨皮的时候,就听有人敲门。最初想置之不理,结果敲门者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信念,隔个一两分钟就敲上一回,弄得孙元起不胜其烦,只好愤愤然起床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几位衣冠楚楚的绅士一脸肃穆地站在门口,黑色燕尾服上的白色雏菊非常打眼。为首那人孙元起认得,正是瑞典著名科学家阿伦尼乌斯。见面之后,他便低声说道:“非常抱歉,约翰逊博士,我们打扰了您的休息。只是临时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不得不如此。还望原谅!”
白色菊圌花表示哀悼,这种寓意在后世东西方通行,加上来访者表情如此,顿时让孙元起心里“咯噔”一声。刚才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睡意,此刻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有些害怕地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当孙元起看到白花,心中想到什么?他居然首先想到叔祖父孙家鼐!
自从前一两年,老大人的身体便不是太好,隔三差五请假在家养病。上一次见的时候,老大人虽然还算矍铄,但总给人中气不足的感觉。俗话说,人生有四大靠不住——春寒,秋暖,老健,君宠——老健居其一,就充分说明一个问题:老年人身体再好,稍微一点不适,就有可能驾鹤西去。老大人如今已是八十一岁高龄,怎么能不让人胡思乱想?
“我们尊敬的奥斯卡二世国王陛下,在昨天晚间荣归天父的怀抱。现由王储殿下继位,是为古斯塔夫五世。鉴于目前处在国圌丧期内,全国禁止一切宴乐婚嫁,以示哀悼。所以我很抱歉地通知您,原定明天下午举行的第七届诺贝尔奖颁奖典礼已被取消。”阿伦尼乌斯说罢,数人一起朝孙元起鞠躬致歉。
原来不是来自国内的消息!孙元起松了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惊闻奥斯卡二世国王陛下辞世,在下不胜震悼,请诸位向古斯塔夫五世国王陛下转达敝人最诚挚的问候,并请国王陛下节哀顺变!”
“谢谢,在下一定转达!”那些人又鞠了一躬。
接着,阿伦尼乌斯从随行人员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章。然后递给孙元起:“约翰逊博士,这是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颁予您的金质奖章!”
接着又递过一个皮革封面的大本子,打开看时,却是精致的获奖证书:用印刷体写着获奖人贡献、姓名以及所获奖项,最下面是老国王在几天前写下的墨迹。在证书的一角,别着奖金的支票。
阿伦尼乌斯一行负责的可不单单是孙元起,颁奖之后,马上告辞赶到别处,去给“发现疟原虫在致病中的作用”的法国科学家拉维伦颁发生理学或医学奖、“测量光速”的美国科学家迈克尔逊颁发物理学奖,以及给英国作家吉卜林颁发文学奖。
他们走后,孙元起关上门,坐回床上,独自把圌玩刚到手的诺贝尔金质奖章。
奖章约半斤重,直径达两寸,正面是栩栩如生的诺贝尔浮雕像,背后的场面则多少有点少儿不宜:女神伊希斯从云中浮现,圣母握着象征财富和科学智慧的号角,轻轻拉开女神的面纱,露出她冷峻的面容;当然,露出的不仅仅是脸部,两人圆锥状的胸圌部也没有半丝遮拦,让人一览无余;在浮雕的最下方,雕刻着孙元起的英文名字yorКJohnson。这让孙元起有些遗憾,如果换成中文的三个字,应该会更好吧?令孙元起感到遗憾的还不仅仅是这一点:他准备穿着长衫,在现场显摆一番文言文,好让鬼佬们见识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的梦想也彻底破灭。而这个不正式的颁奖仪式,好比轰轰烈烈的恋爱后,迎来的只是一场敷衍草率的婚礼,更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瑞典1809年通过的宪法,对君主圌权力作了明确限制,从此王圌权直线下降。时至今日,只有一点外交权罢了,出席诺贝尔奖颁发仪式并授奖,是瑞典国王及王圌后为数不多的露脸机会。如今国王死了亲爹,连这不多的露脸机会都丧失了,你还能要求人家怎样?
好在15万瑞典克朗的奖金,足以抚平获奖者的暂时不快,要知道,这可是相当于瑞典一个教授工作20圌年的薪金。即便折合成白银,也有近六万两。
此间事情已毕,加上丹麦、比利时、德国、法国、英国等科学研究机构纷至沓来的邀请函,孙元起不愿在瑞典久留,准备按照顺序,来一次欧洲各国游。还没走到德国,就收到一封来自英国的加急电报:扬克?约翰逊博士,非常荣幸地通知您,经英国皇家学会理事会评定,您因发现物体在低温下具有超导电性,荣获1907年度科普利奖章。
颁奖仪式将于本年12月18日在伦敦皮卡迪里的burlingtonhouse举行,望您准时光临。
英国皇家学会会长,瑞利勋爵敬上。
第一五九章愁听黄莺唤友声
这封突如其来的电报,彻底打乱了孙元起原先想好的行程安排。在德国进行短暂的学术交流后,没再前往荷兰、比利时、法国,而是从汉堡直接登上驶向伦敦的客轮,并于12月16日晚间抵达英国。
孙元起走下轮船已经是薄暮时分。尽管一别三年,伦敦和上次来时并无二致,潮圌湿厚重的雾气依旧深锁着这座帝国的心脏。伦敦的冬日并不太冷,甚至很少结冰,可这种黏黏糊糊、不雨不晴的天气更令人讨厌,反倒不如北京晴朗干冷的天气显得可爱。
英国皇家学会先已经接到孙元起的电报,此际便有人在码头上等候。接到之后,用马车直接把孙元起送到旅馆,并且告知:鉴于今天天色已晚,皇家学会没有安排特别的活动;明天下午,会长瑞利勋爵将亲自前来拜访。
旅途劳倦的孙元起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胡乱吃了几口晚饭,喝上一杯热牛奶,便在熊熊燃烧的壁炉旁酣然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疲倦顿时散去,直觉得神清气爽。
吃完早点,便独自呆在屋里,把前几天在斯德哥尔摩大学的演讲稿略事修改,准备在明日举行的科普利奖颁奖仪式上宣读。将近午时,有人敲响房门。孙元起初以为是送午餐的,没有在意,伏案挥笔如故,只是随口应道:“请进!”
房门推开,侍应生轻声地说道:“尊敬的先生,外面有些人想拜访您,您看——?”
孙元起这才搁下笔:“都有谁?”
“有很多!这是他们的名片。”侍应生走近几步,递过一大沓名片。大致翻看了一下,有《泰圌晤圌士报》的记者、有伦敦大学学院的教师、也有某某男爵夫人……在这一大堆精致的名片中,用饭店便签纸直接写上“李复几”“俞同奎”六个汉字的名片最为惹眼。孙元起一笑,便抽圌出这张纸,对侍应生说道:“麻烦你请这张名片上的两位先生进来。至于其他人,请你转告他们,就说今、明两天敝人实在太忙,如果他们不嫌弃,可以后天过来!”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侍应生恭敬地答道,然后接过那张便签纸,退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房门再次响起。这回孙元起没有托大,赶紧起身开门,就看见侍应生领着李复几和另外一位中国人站在门口,想来他便是俞同奎了。
“请进,请进!”孙元起连忙招呼道。
进屋之后,李复几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俞同奎却恭谨地立在一旁。孙元起见他面相似乎比自己还大些,便笑道:“您是俞兄吧?不必客气,随便坐!我来给你们沏杯红茶。”
俞同奎赶紧鞠了个躬:“先生折煞后学了!学生俞同奎,字星枢,福建闽侯人。光绪二十八年冬考入京师大学堂师范馆,三十年来英吉利游学,以至于今。在校期间,先生乃是学堂的副总教习,学生如何敢在先生面前托大称兄?”
没想到在距离祖国万里的地方,也能遇见学生,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教授的——他们的老师,是自己在经世大学的学生,这么算来,他应该是自己的徒孙。——这也够让人惊喜的了。两人先是回忆京师大学堂的峥嵘岁月;紧接着,孙元起又以师长的身份,仔细询问了在英国的学习情况。之后,才问李复几道:“*,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李复几笑道:“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回国,想和你道个别;第二件则是星枢兄想拜访你,托我做个引荐。”
“我昨晚上才到伦敦,你们打听我的住处,耗费了一大番功夫吧?”
“呵呵,那倒没有。事实上简单得出人意料,因为打开今天早上的报纸,就能看到你下榻这家旅馆的消息。”
“有这等事?”
俞同奎这时插话道:“先生,您可是继1847年赫谢尔之后,六十年来第一位获得两次的科学家;在科普利奖设立近二百年上,也是第六位获得两次的科学家。如果从国籍来说,你更是外国人中获得两次的第一人!所以,伦敦各大报纸都竞相报道,事无巨细,包括你抵达的时间、下榻的旅馆等等。”
“呃……”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成了报纸八卦的对象。“我的导师对我说,凭您在科学领域的卓绝贡献,获得两次科普利奖章完全是名至实归,不会任何人嫉妒或不满。假如你的理论得到更多地证实,甚至可以打破德萨吉利埃的记录。”俞同奎继续说道。
作为牛顿的助手、物理学家、牧师,德萨吉利埃(johntheophilusdesag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