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旧jiāo替之时,无论如何都免不了冲突,很可能要对昔日同僚举兵相向。这实在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名声上同样不好听,我即使无力阻止,至少也不希望亲自为之。”
“可是,不去争的话,怎么能够上位呢?若是别家掌握了中枢,以整个织田家的名份胁迫本家怎么办?”暂代周景治理土佐的本多正信问道。
“除了本家以外,别人掌握了中枢,能掌握四国和九州么?能像左府殿下那样,完全压制周围的máo利家、武田家和上杉家么?”我反问本多正信。
他略一思索,摇了摇头:“少了本家的领地,少了本家的水军,少了主公在中枢的贡献和在地方的影响,即使是左府殿下再世,织田家的力量也会大衰,更不用说其余人主持了。”
“正是如此。只要本家自身不luàn,坚持义理,就稳稳是天下间事实上的第一武家,并将逐渐上升到负天下之望的地步,”我点了点头,“如今天下纷luàn已久,人心思定,一旦发现织田家没人能够继承左府殿下的事业,朝廷和众亲善大名自然会属意本家来收拾残局……当然,要做到这一步,离不开诸位的支持。所以希望诸位能够把力量借给我,一起平定整个天下,则诸位不仅能留名青史,也可以为各自家族留下一份稳固的家业,岂不是名实俱收吗?”
“臣等敢不尽力!”众人一起领命道。
……,……
一直到评定结束,我都没有宣布菜菜被明智光秀扣为人质的事情,除了软禁日野辉资的伊贺众外,家臣们都仅仅知道菜菜失踪了而已。但是等众人散去,我再次叫来信景和景政,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得知母亲被扣在京都,信景的担忧自不必说。景政却向我问道:“刚才评定的时候,父亲大人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提出来,让诸位一起商量呢?”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还能因为这件事而投入叛党不成?真要提出来了,恐怕有不少人会提议放弃吧!”我微微lù出一个苦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母亲。”
“是什么想法呢?”信景看上去有些患得患失。以他的立场,固然是不希望母亲出什么意外,但也担心我因此太过为难。
“我准备引退,让你继承家督的位置。”我对信景说。
“什么!”信景和景政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个决定,实在太过惊人了。
“父亲大人年岁正盛,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信景难以置信的问道。
“主要是以退为进,澄清本家目前遭受的谣言,也打消织田家中某些重臣的疑虑……当然,我一旦引退,你母亲作为人质的价值就大大降低,安全也会更有保障。”我解释说。
“澄清谣言,我能够明白;作为人质的价值降低,大概是因为儿臣继位后,母亲大人的身份和重要xìng下降吧,”信景想了想,“但是,为什么说能打消织田家中对本家的疑虑呢?”
“因为父亲大人威望太重,他们担心会被压制;可是父亲大人引退后,在织田家中代表吉良家的人就是兄长了,他们自然就不用担心。”景政代为回答道。
“不错,事情就是这样,”我赞许的望了他一眼,“这么一来,光秀也不用担心我了吧……既然我都引退了,都不想争织田家的主导权了,对平叛之事自然不会太过热切。”
“可是……儿臣实在没多少自信……”信景又lù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
“你放心,我和你秀景叔父都会扶助你的,慢慢接手就可以。”我宽慰他说。
也难怪他会缺少自信。从今天评定的情况来看,除了宗家的几位外,分家的众人对于信景态度并不算好,可以说颇有挑剔之意。其中的原因,主要是信景大多数时候都在三重城或者安土城,很少随我一同征战或处理中枢事务,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资历。即使从这一点上而言,提前让他继位,逐步积累声望就很有必要。
而听我这么说,信景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向我作出了保证:“儿臣一定尽力而为,不让父亲大人和家中诸位失望。”
“恩,那么就努力去做吧。”我点了点头。
和信景及景政两人通过气,还剩下秀景和周景。我很快派人前往畿内,将评定的情况向秀景和周景传达,然后去了淡路洲本城一趟,召他们前来商议信景继任家督之事。两人明白我的想法后,都表示了支持,而秀景也答应担任信景名义上的后见,作为军代统领和泉、纪伊两地军务。
于是,天正七年十月末,我以身体欠佳为由,正式将吉良家家督之位让与信景,并且派人前往羽良、柴田、丹羽、德川、池田等诸家,向他们通报了这个消息;日野辉资也被我放了出来,替我把这个消息带给义周和光秀。
由于有我之前的那番铺垫,以及置身织田家事务之外的方针,家中都知道我是有所打算,并非真正退居二线,所以让位之事并没有在掀起太大的bō澜。但是织田家的其余重臣,却被我这个决定大为震惊。
正如景政所说的那样,如今我让出家督,在织田家中,能够代表吉良家立场的人就换成了信景,而我则再没有什么立场chā手中枢之事。而这也说明,吉良家已经放弃了在织田家中枢的地位,因为吉良家虽然强大,但是以信景目前的威望,想要入主中枢的话,肯定无法取得其余重臣的认同。
得到这样的通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众人都向我的使者表达了慰问和惋惜。羽良秀吉、丹羽长秀、德川家康和池田恒兴都派人回访,想nòng清楚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池田恒兴甚至还专mén写了一封书信,为之前的那番言辞向我表示歉意。
“惊闻今治殿下决定辞去家督,在下甚感震惊。殿下年岁正富,向来康健,身体欠佳云云,想来不过是托辞而已。然则此举,是否因近日畿内之谣言、以及前日在下之回复,故而辞位以自清?若是那样,在下郑重向今治殿下道歉,并且请收回成命,继续辅佐织田家。如今逆党猖獗,家中实在少不了今治殿下的力量和威望。”
看了信件,我将他重新折好,轻轻的放在了手边。
“请问主公,该如何回复池田殿下呢?”前田利长问道。
虽然我辞去家督,他依然是我的近shì,所以不用向其余重臣那样改变称呼。
“就说感谢他的慰问,并且请他不用愧疚吧,”我随口回答,然后问起了更加关心的两个人,“羽良殿下和德川殿下的信使怎么说?”
“羽良殿下的信使表现得非常惋惜,还一再坚持要亲自拜见您,但是依照您的吩咐,家主也一再婉拒了他的要求。德川殿下的信使没有那么做作,重点感谢了您对德川家的帮助,态度显得十分真诚。不仅如此,他还当面向家主请求借兵对付武田家,家主回复说要考虑一番,然后就派人托我向您请示。”
第一百三十六章:进退之道(中)第一百三十
“让信景回复他,说等畿内安定下来,一定会派兵相助的,希望德川家能够再坚持一阵……对了,不妨告诉使者,说这是我的亲自回复。”我想了想说道。
“是。”前田利长领命。
“对了,你的父亲,还有生驹殿下,有没有什么话说?”
“家父说,希望能够和秀景殿下一起,继续讨伐畠山、明智两家。祝钕拢笾乱彩钦飧鎏龋鼻疤锢ど砸怀僖桑绦档溃傲硗猓腋父顺枷乱环鈙ī信,说让我安心shì奉主公。”
我点了点头。前田利家和生驹家长,显然还是心向我的。他们长期作为我的与力,我也向来对他们很好,可谓是上下相得,彼此信任。而且,他们的领地位于四国和九州,都在吉良家的影响力范围之内,别说我只是辞去家督,就算真的退隐了,只要吉良家的实力依然存在,他们也会继续唯吉良家马首是瞻。
“两位的想法,我能够理解,”我想了想,吩咐利长道,“你替我转告信景,以他的名义将秀景调往和歌山城,和周景一同平定纪伊;然后,委托你父亲担任岸和田城城主,和摄津的池田殿下从西线进攻河内国;请生驹殿下向东转进,和高野山的丹羽殿下取得联系,作为进攻河内国的东线力量。”
……,……
第四天,信景也离开伊予,亲自来到了州本城。
前田利长向我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接待宇喜多家的信使。信使是宇喜多直家的心腹川端家长,担任铁炮头领和本丸御番众职务。他向我通报了宇喜多直家提前为嫡子八郎元服、取名为宇喜多义家的消息。
“家主听闻金吾殿下隐居之事,当即大为赞叹,认为深得进退之妙,并且准备效仿殿下,也提前让本家少主继任家主之位。”川端家长说道。然后他看了看和我一同接见他的船津夫人,继续说了下去:“实不相瞒,由于这两年一直处于抵挡máo利家的前线,家主的健康状况正急剧恶化,恐怕再撑不了几个月的时间……因此,家主才迫不及待的替年方七岁的少主元服,还满怀遗憾的说,‘可惜无法带领少主进行初阵,见到少主在战场上的英姿了;这件事情,只好请金吾殿下代劳吧!’”
听到他这番话,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泉州殿下,真是令人惋惜啊。”而身边的船津夫人,更是轻轻的啜泣起来。
宇喜多直家的某些行为,我虽然很不认同,但无法否认,他是一位出sè的谋将,几乎是白手起家,仅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控制了備前全国和美作的一部分,几近四十万石的领地。而且,他并不是全然无情的人,对船津夫人的安排,足见两人感情深厚;如今临近去世,更是流lù出了令人动容的舐犊深情,正可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还有一年有余的时间。之所以身体恶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提前被我拉进了织田家的阵营,不得不殚jīng竭虑的应付máo利家的攻势。
“虽然这样,但还是请泉州殿下多多保重才好!”我诚挚的劝道,
“多谢金吾殿下的好意,”川端家长欠了欠身,“但是家主最担心的,还是他离开之后的局势……家主知道,他往常行事多有偏jī,虽然有利于攻略,却不利于集聚人心。他在世时,还可以牢牢控制住事态,但是一旦换成少主持国,即使有几位重臣辅佐,恐怕也很难把握家中的局势,并且切实跟随金吾殿下的步伐……”
我听明白了宇喜多直家的意思。如今信长和信忠归天,织田家不可能继续保持如今的地位,诸重臣恐怕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宇喜多直家担心,在他自己死后,宇喜多家被秀吉拉拢过去,毕竟现在秀吉才是山阳方面总大将,是他家的直系上司。
“请回复泉州殿下,说我理解宇喜多家中的内情。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和他的约定都是有效的,”我郑重的向他承诺,“合适的时候,我会正式收义家为养子,和井伊家的孩子一样赐予上字,改名为宇喜多宣家。”
“金吾殿下的话,外臣一定切实转达给家主,”川端家长深深一躬,知趣的向我告辞,“金吾殿下似乎另有要事,那么外臣就不打扰了。”
“唔,”我点了点头,派人将川端家长送出本丸,然后问前田利长道,“你说信景来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个……臣下不知道,”前田利长摇了摇头,“家主没有向我透lù,只说要亲自向主公请教。”
到底是什么事情,还搞得这么秘密……我皱了皱眉头,吩咐前田利长:“让他来内间吧!”
“是。”前田利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信景孤身走了进来,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而我也已经让船津夫人於福暂时退下。
“怎么,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吗?”我问信景道。
“有一件是的,关于畠山明子,”信景点了点头,“有几位家臣向我建议,说既然义周是弑主的逆臣,本家也和他正式敌对,那么明子作为逆臣之nv,就必须要受到处置,至少也不能再留在我吉良家。他们的态度非常严肃,我无法忽视他们的意见;但是,明子乃是兄长的正室,贸然处置也不好……所以,我希望能够向父亲您请教一番。”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作为家主,总得有自己的想法吧?”我反问他道。
“我觉得——”信景想了想,“父亲既然一直没有处置明子,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是问你自己的想法。”我略略有点失望。信景很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这是非常不错的;但过犹不及,作为吉良家的家主,缺少了担当和主见也不好。
“这件事情,还是您来处理吧!”信景却立刻摇了摇头,“毕竟涉及到了兄长的家务,而兄长正出征在外,只有您来处理才合适。”
“家务又怎么了?难道宗家管不了土佐吉良家?”我教训他道,“只要你本着公心行事,谁会对你的处理有意见?你难道认为,周景会那么不明事理么?”
“……那好吧,”信景见我坚持让他处理,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本来也不想处置,毕竟明子嫁入我吉良家后,就是吉良家的人,不应该再为母家的行为负责。但是既然有家臣提出了,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看法的。或许该照顾他们的意见,略略的表示一下。”
“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不置可否的说。
“那么,我就让明子迁出莲池城,暂时住到吉良城里,并且由宗家派人照顾、作出一个软禁的姿态如何?”信景又说道。
这小子,要做的话还是可以做得很好的嘛……我心里赞了一句,却依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顺势提到了他自己的正室:“对了,冬姬还在三重城吧?父亲遇难,想必她心里很难过,不妨派人把她接到你身边来,平时多多宽慰一下。”
“是,我立刻就派人过去,”信景应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羽良家又派人来到了今治城,请求您给予接见。”
“我不是说过么?有求见我的人,由你接待就可以了啊!”我说道。
“但是来人是羽良秀长殿下,而且说是为了景秀和千手姬的婚事……他还说,这是您当初订下的婚约,无论是作为订婚人,还是作为nv方的家长,您都不能不管这件事的。”信景说。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