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疑惑间,却听到旁边传来两位不知名的官员夫人的声音:“呀,真没想到秦淑妃居然会来,她不是整日里吃斋念佛不理世事了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却听另一人开口了:“哎呀,您不知道么?这位淑妃平日里只与毓妃交好,所以公主满月宴这样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出席啦!”
“哎呀,原来是这样,我都还不知道呢……”
“当然啦,这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发生的事,你就算是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啦……”
那两位夫人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对于郁堇离这样有武功的人来说,完全听进耳朵里不算什么。
郁堇离皱眉,总感觉事情怪怪的。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秦贞儿是被毓月的手下追杀过的,按照道理来说双方应该是势如水火的,但是现在却反之?
按照这个道理来说,似乎如何都不通。
这边来的人已入座,但萧辰却示意郁堇离坐到她身边去。
众人惊愕,郁堇离更是有种想要抽萧辰一巴掌的冲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得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才罢休么?
她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轻笑道:“多谢皇上美意,不过这座位的话还是不要过去了。若是衍王在的话,民女定与他一同上座。”
淡淡的话,不卑不亢更戴着几分说不出的雍容典雅,仅是这份气度便不知秒杀多少宫妇或官员贵妇人之类的。
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般醒了过来。
竟险些给忘了,郁堇离与衍王是有婚约的呀!
去年定下的,想必等今天冬天衍王回京述职之时,这婚事怕是就要成了吧?人家怎么说也是未来的王妃,若是坐在皇上身边的确是不合适呢。
萧辰的脸一下子黑了,他那放在桌子下的手暗暗握紧成拳,该死,居然 把这茬给忘了。不行,必须立刻想办法把这该死又可恶的婚约给解除了。
郁堇离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再次行了一礼后便重新坐下。
这个反击漂亮,简直就是当众打萧辰的脸嘛。
“那个,恭喜毓妃妹妹呀,喜得公主,要知道这还是咱们皇上头一个孩子呢,要说我呀,真是应该普天同庆才行。”
其实霍贵妃是一片好意,她觉得刚才那气氛实在是有些太尴尬了,寻思着换个话题打个圆场之类的。
不过…却好心做了坏事。
萧辰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冷道:“你错了,朕有长子!”
定定的声音如重石般砸在地上,更像是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皆是一惊。
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把头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霍贵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吓得脸色都变了。
简直糟糕透顶,一不小心竟触及到了皇上的禁忌。
郁堇离的眸子沉了沉,却并没有说话。
毕竟在世人眼里她只是郁堇离,一个来自崇阳宫的神秘女人而已。
好在萧辰并没有因这件事情去真正的责怪什么,毕竟今日好歹也算是毓妃的场,外加当着毓王的面,即便是有些怒气也是要掩下去的。
很快的各色佳肴一一送上来,随着歌舞升平的展开,渐渐那凝重到极致的气氛也就缓和了下来。
至于毓王则是始终自顾自的喝着酒,那双深邃的眼睛更像是犹如一汪不见底的黑潭似得,让人压根猜不出其真实想法。
倒是素来冷漠孤高的毓妃,今日却异常殷勤不停的向萧辰敬酒。至于后者呢,则是来者不拒。
酒一杯杯的喝下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郁堇离不由得暗暗皱眉,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说是因为之前自己拒绝他的原因。
而这时毓妃居然亲自向郁堇离敬酒了,说了一大番感激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郁堇离在愣了一下后,毫不犹豫的将酒一饮而尽。
眼看着郁堇离把酒喝下去之后,毓妃与毓王互相对视,两人的眼底是深邃而又高深莫测的笑意。
一个时辰后,宴席还在继续。
丝竹管弦环绕,歌舞升平到令人沉迷。
郁堇离起身准备离去了,这样的纸醉金迷只能削减人的斗志力,而且她还得去做诱饵呢。
然而,却就在这时,一小宫女走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阵。
郁堇离的眸子沉了沉,眼底划过冷意,没有多言便起身跟了上去。
坐在正席上的萧辰眸子瞬间一暗,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便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不过,毓王这边也派去了人。
郁堇离并没有走太远,而是跟着那小宫女来到了后殿的休息厅。
果然,里面站着一素装打扮的女子,待她缓缓转身便露出了那张令郁堇离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见过淑妃娘娘。”郁堇离按照规定恭敬的行了一礼,但眼底却是无尽的冷漠。
秦贞儿沉然,低声道:“事到如今在我面前你还要去掩饰么?”
郁堇离的身体微微颤了颤,毫不夸张的说,在得知她要见自己的那消息之后,就猜测了这件事情的大概。
“民女听不懂娘娘在说些什么。”郁堇离淡淡开口,脸上依然挂着最为和熙的笑意。
秦贞儿的眸子一沉,她缓步来到郁堇离面前,凝视着那双眼睛,而后声音突然轻颤了起来:“芙儿,直到此刻你还是不肯承认么?”
郁堇离的眸色越发凝沉了几分,继而冷笑了起来,果真是猜错呢。
其实在一开始得知秦贞儿与毓妃走得很近的时候,大约就能猜出什么来了。
毓月直到的事情,毓王府内的核心人物又怎能不知呢!
事到如今郁堇离倒也不在隐瞒什么了,她在与秦贞儿对视了一阵子后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秦贞儿的身体霎时一颤。
若方才还有最后一点点疑惑的话,那么在这一刻,真相大白。即便是不信倒也得信了。
“芙儿,真的是你,真的吗……”
秦贞儿的声音开始泛着哽咽,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感觉就像是一个梦。
对,之前所经历的这些全都是梦。
如今也只不过是梦醒了,所有的一切恢复原状而已。那么秦贞儿自始始终都没有背叛过芙儿,对吗?
郁堇离冷笑,毫不留情的一言戳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别做梦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真的!全是真的!”
犯了错误就想要自欺欺人,呵!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若真能如此,岂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自己所做的坏事找到借口了?
“让你失望了,我非但没死,反倒是好好活着回来了。”郁堇离脸上的冷笑之意更浓了几分,更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秦贞儿的脸色一白,低声道:“我,我对不起你……”
郁堇离摇头:“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跟我说这些的话,那么可以走了。”
秦贞儿立刻紧张了起来,立刻抓住了她的衣裳:“芙儿,我,”
“黎芙儿早已经死了,被你们这些人给害死了。现在存在的人叫做郁堇离,是一个专门找你们来复仇的女人!”
此时的郁堇离如同当初对萧辰那般,将话一字一顿的说着,虽然并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无尽的愤恨。
但是那种能深入骨子里的哀伤与绝望却直抵人的心扉,犹如一把最浅薄的刀,一片又一片的割着人的心脏。又像是一把小小的锤子,冲着一个地方不停的敲打,直至伤口泛滥成灾…
秦贞儿摇头,泪水已经是模糊了双眼:“我当年只是想把你赶出去宫去而已,根本不想让你死啊!”
为什么同时进宫、同样是皇上的女人,但是所得到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的!
那是大家的夫君,为何她一人独享?
在夕颜宫嬉笑欢闹的时候,可曾想过有另外一个女人正在冰冷孤寂的地方安然落泪?
第230章 恨,却还爱着
郁堇离的手死死得握成拳,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怕是早就死上无数次了
。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嫉妒,就与那些人联手置我于死地?”
这个问题困扰了郁堇离足足有好几年,无数个夜晚她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她们是多好的姐妹,那是自打几岁就有的感情啊!到那个时候也有十年了。
“芙儿,我娘亲说女孩子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可是那样咱们就不能天天在一块了呀!”
“是啊,那贞儿姐姐这可怎么办呀,我想天天和你一起!”
“恩……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直接嫁给同一个男人就行了嘛!就像我娘亲和姨母,她们天天都能在一起。”
“呀!贞儿姐姐你好聪明呀,好,咱们以后就嫁给同一个男人啦~~不过一定要很英俊很英俊才行哦。”
“好,还得很有权势才行…”
“……”
童言无忌,本就是无知孩童戏言般的存在,却不料一语成谶,老天爷给她们开了个玩笑。
故而人常说,若是想要考验两个女人的感情,很简单,只需要给她们一个共同爱的男人就够了。
而到了这一刻,郁堇离才明白了。
原来当年秦贞儿自打进宫之后对自己的好,还有那些最和熙的笑容全都是假的,她早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可惜了自己,即便是被赶走出宫,但临行前却还念念不忘请求萧辰万不要牵连贞儿姐姐。
哈哈哈…
郁堇离笑出了眼泪,为自己曾经的痴傻,好在后来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面目。
秦贞儿的眸子却霎时一寒,冷声道:“是,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但平心而论,你就
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啊!”
黎芙儿那般盛宠,却为何就不能在皇上前面美言几句?秦贞儿从来没有想过去同她争那样灼灼如太阳般的盛宠,想要也仅仅只是一两次恩泽呀!
只求他能偶尔来几趟,哪怕只是说说话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黎芙儿呢?
这个自私的女人只顾着自己受宠,压根就没把昔日的好姐妹放在心上,连半点良心都没有!
“你说够了?”郁堇离恢复了冷漠,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嘴角带着讽刺。
却不知为何秦贞儿只觉得心口一紧,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若非毓彤指天发誓说这就是黎芙儿,若非刚才郁堇离亲自承认,那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是曾经天真烂漫的芙儿。
较之而言,她更像是个魔鬼不是么?
郁堇离点点头,凉凉道:“那就轮到我了。首先,当年我曾经在萧辰面前提过不下百次让他去看你,或者是去其他宫妃那里。你若不信,尽管把他找来当面对质。还有,他是皇上,我没有命令他非得去怎样的权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道这里,郁堇离顿了顿,但脸上的冷笑之意却更浓了几分。
她摇摇头,凝视着秦贞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你以为那所谓的宠冠后宫就是好的么?那是甜蜜的陷阱,而黎芙儿,当年那个傻傻的女子便就是萧辰的猎物!一切全都是假的,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若可以,我非常乐意与你交换,等尝过那样撕心裂肺的滋味,你便明白何为幸福了!”
郁堇离的眼睛微微泛红,心底是蜂拥而来铺天盖地的痛,痛到连稍稍去回忆下都疼得让人浑身颤抖。
“我,我愿意!”出人意料,秦贞儿在犹豫了一阵子后,竟定定的说出了这话。
饮鸩止渴又怎样?换来悲惨的结局又如何?
至少曾经快活过,拥有过不是么?若是能得得到他那样含情脉脉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即便是朝得幕死又何妨?也比这样半死不活的呆在和冷宫没什么两样的宫殿里要来的好!
她才二十四岁呀!
但这五年却仿佛过完了未来五十年那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皇宫华美,却终究不过只是个精致的金丝笼罢了。她们这些人全都是豢养在其中的鸟儿,想飞却飞不出去,留下却只有满地尘埃的灰烬。
尤其在夜深人静时,那种孤寂感更甚,绝望到几乎让人窒息。若能选择,秦贞儿宁愿要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不是漫漫孤寂望的人生。
郁堇离摇头。
人呐,皆在羡慕自己所不曾拥有、或者得不到的东西。
倘若真的换了,还会这样想吗?怕是不见得。
“好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我也该走了,你且保重便是。”的确是恨过,可是却还是爱,自然也就做不到伤害。
“等一下!”秦贞儿大喊。
郁堇离停下了脚步。
“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这声音中有些忐忑。
郁堇离却反问道:“那你觉得呢?或者说你想怎样呢?”
秦贞儿的脸色一白,双手暗暗握紧,忐忑道:“还会是吗?”
她知道黎芙儿曾经爱萧辰有多深,而且这一年里他们两人之间的接触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萧辰的爱意更是毫不掩饰的。
郁堇离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除非天崩地裂海水倒流;除非我的宣儿能重活!但你觉得可能吗?”
秦贞儿语结,但望着她的目光中却更多了几分凝深。
直到这一刻,秦贞儿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黎芙儿。因为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人要经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改变?
“我也是你的仇人之一,难道你不应该杀了我吗?”秦贞儿终于问出悬在心头的“那把刀”。
但郁堇离却笑了。
杀人是这个世间最为不划算的交易,往往付出了诸多,但无任何回报。哦,唯一的就要数那一瞬间心中的快感了。
只是,过了之后呢。
倒不妨留着,让她自己折磨便好。更何况,曾经的友谊依然刻在心里,郁堇离还做不到杀了她。
说完之后,郁堇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她似乎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芙儿,对不起,对不起……
可惜谁都不知道,这竟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
郁堇离并没有再回宴席,带着朱儿等人便出宫去了。
若是没有估错的话,待会路上或许会有伏击,不过郁堇离提前已经交代大家准备好了。
果然,在行至到半路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郁堇离等人便迎来了一场恶战。
就算是他们蒙着面,不过从招数上也可以看出乃是毓王府的人,郁堇离等人丝毫不敢大意,专心迎战。
来的人可真不少,足足有百余号人,皆个个为绝顶高手,功夫骇人。
若非郁堇离等人没有提前做好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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