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急雪乍翻,轻风吹梅,心字已成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结,撒花~
第二卷: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22章 温柔
“启禀方丈,江南龙虎刀门被灭一事为傲绝宫所为。”
“什么!”空劫方丈的禅杖几欲脱手。
“禀告掌门,尚北金钱帮灭门惨案系傲绝宫所为。”
“什么!”静元师太的拂尘抖了三抖。
“报告师祖,成山派灭派之事是傲绝宫做的。”
“什么!”冲石道长的宝剑铮铮而鸣。
“启奏圣上,傲绝宫两阁十堂,手下教众五万余人,还有增长之势。龙虎刀门、金钱帮、成山派、巨鲸帮、五毒教、唐门、‘笑里刀’薛家灭门之事均为傲绝宫所为。”
“什么?!”南宫冽将手中的奏折掷了出去。
乱世出枭雄。
苍雪无疑是当世枭雄。
她既已出手,则乱世将至焉!
“皇上!”一声柔柔的呼唤,让那个伫立镜前的人回了神。
“婉儿。”南宫冽将人拉到身前,抬起手轻轻抚摸钱婉柔顺的黑发。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是最懂他的人。
“可是在位傲绝宫的事烦忧?”俪妃心思剔透,一语中的。
“正是。”
“何不请教请教镜姑娘,也省的陛下这般烦心。”
“心如明镜,万事知晓的镜玲珑?”南宫冽大喜之余不免忧心,“镜玲珑行踪飘忽不定,世上难有人找得到她。”
“不难。我们只需修书一封差人送到奚河谷梧桐楼,并奉上白银万两,十日内镜姑娘定有答复,她万不会破了自己的规矩。”
“白银一万两?镜玲珑倒是敢张口,她就不怕解决不了顶上欺君的罪名?!”
“皇上多虑了,断没有这个可能,不然江湖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也不会饶了她。你看,镜姑娘已经把信送来了。”俪妃将怀中的字条拿了出来,交予南宫冽。
字条很小,小到连一句话都写不下。
所以上面有三个字,也只有三个字。
三个字能说清楚什么?
至少可以告诉别人你的名字。
字条上也有一个名字。
一个让南宫冽和俪妃都为之变色的名字。
他是谁?
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流传,毁红衣灭温柔,方可成为武林至尊。
红衣是两条红绸,剪不断烧不毁。
温柔是一把刀,一把似剑非剑的刀。
再怎么说也只是两件兵器,单单毁了它们肯定当不了天下第一。
可这两件兵器,你只有打倒它们的主人,才能拿到它们,继而才能毁了它们。只要你打倒这两个人,你就是武林至尊,无人不服。
红衣在苍云手上。
温柔呢?
那把刀光温柔如女子的秋波的绝世神兵呢?
无人知晓它在哪里,以及他在哪里。
十八年前,苍云寡不敌众被擒后,那个人和那柄刀就消失了。
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红衣出,温柔现。”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苍云势如水火却又惺惺相惜。因为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对方更适合自己的对手。
他们是敌人,也是知己。
可笑吧,最了解你的人竟然是你的敌人。
但世事一直都是如此出人意料。
红衣是苍云的,而苍雪是苍云的亲生女儿。
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他恰是其中之一。
苍雪这样大的声势,红衣很快就会重出江湖了吧。
那温柔呢?
红衣欲出,温柔何时现?
花娘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所以她坐下,靠着窗口。以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布衣河的水,布衣桥的人。
已经是二月份了。
春寒料峭,风还是有些冷的,对于一个健康的人来说。
那么一个病人呢?
这有些凛冽的春风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不会。
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他正站在桥上,站在桥上咳嗽。
他咳起来既不带血,也不像风中落叶般全身都在抖动,甚至咳得很轻,就像上火了嗓子不舒服咳的两声。
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很疼,几千上万根针戳刺般的疼。
这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脸上风波不兴。
他掩饰的很好。
久病成良医。疼了数十年,他早就习惯了。
也正因为这病,他比常人更忍得了痛,更受得起伤。
他咳嗽的时候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一个女人,一个靠着窗口的女人的注意。
她是花娘。
不是花娘刻意,而是那个人特别。
很少有人能将白衣穿出高贵,将疼痛升华为高傲。
花娘起了疑心。
然后那人将手放在了腰间,在他咳嗽的时候。
腰间通常是佩戴兵器的地方。
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兵器很不寻常。
一把长约四尺,似剑非剑的,刀。
这把刀并没有横在腰间,而是竖直的垂了下来,远远看去,就好像是绑在腿上一样。
花娘恍然间明白了,确定、肯定、坚定了自己开始时的怀疑。
刀是温柔。
人是“不吟”柳扶风。
错不了。
他边咳边侧过头,视线的方向刚好是风姿楼。花娘放下了支着的手臂,向他深深的笑了笑。
他应该是认得自己的,因为自己也认得那个人,也算是那个人的挚友。
桥上的人咳完了就走,不做半分停留,像风一样。
他本就是风一样的男子。
江湖风云瞬息万变,有的人成为了难以企及的神话,有的人却只能随时间消失,被黄沙掩埋。
苍雪无疑是神话之一。
一个女子,在这不安乱世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已实属不易,何况是她这样称霸一方的女子。
她今年不过二十有二。
柳扶风也不得不赞赏。
即使他也是一个神话。
而现在,这个神话匆匆离去,打算去见另一个神话。
他不是想见人,而是想见物——
红衣。
花娘匆匆上楼,见着火鸾,只说了三个字:“温柔现。”
火鸾放下茶杯:“终于?”
“是。”
“看住北辽,一定会有动静的。”
“是。”
皇宫。
暖阁。
阁中有桌。
桌上有琴。
琴上有手。
手指修长。
这是一双很美的手。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手美。
人更美。
她是钱婉,也是昭明帝的俪妃。
手指拨了拨琴弦,发出一声叹息般的轻吟。
她的琴技很好。
“婉儿,你也知朕心中烦闷吗?”
“臣妾只知结果,不知原因。”俪妃走上前来握住南宫冽的手,“陛下愿意告诉臣妾吗?”
“傲绝宫。”
“镜姑娘不是已经来信说傲绝宫只是为了柳扶风吗?”
“北辽南楚中有傲绝,苍雪坐上这个位置绝不仅仅是靠武功。人心隔肚皮。傲绝宫主那么深的城府,谁知道这是不是缓兵之计呢?”
琴音中断,钱婉沉默了良久:“那不如,我们——”她伸出右手,在脖子上一划而过。
门外的人影倏地不见了。
傲绝宫建在笔架山山腰处,山脚下有一村庄,是去傲绝宫的必经之路。
这个村叫天生村。
天生村的历史有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改朝换代的是不知发生了多少回,天生村却安安稳稳的到了现在。
所以没有人怀疑它和傲绝宫有关系。
但是天生村很神奇。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李大哥用映月刀法收割高粱,王阿婆用无影手打着牌九出着老千,张大哥用铁砂掌炒着板栗,村头教书的孙先生用狮吼功通知全村的孩子过来上课。
你也可以见到人鹰和平共处,人狼相伴乱舞这样的稀世奇景。
孤鹰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诺儿的毛。
门口一个黑影窜了过去。
孤鹰没有看清。
但是鹰的视力很好。
诺儿用爪子挠了挠头,扑扇了两下翅膀,看了孤鹰一眼。
孤鹰随手从旁边捉了只兔子放到诺儿面前:“能说了吧。”
诺儿咂咂嘴,叫了两嗓子,就把孤鹰晾在一边,开始满院追兔子。
“燕子……夜飞燕!”
“宫主,夜飞燕求见。”
我还只当你不敢来……苍雪碾碎手中珍珠:“撤阵,放她进来。”
森罗殿上,苍雪居高临下的看着夜飞燕,飞身而下。
“燕子,有什么事,说吧。”
夜飞燕上前一步握住苍雪的手:“姐姐一定要小心,北辽皇帝想杀你。”
苍雪的丹凤红眸十分漂亮,目光流转,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跟宫中诸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嗔,有怒。
与狐凌为伴的时候,有喜,有悲。
而现在,除了温柔,这双眼睛再也找不出别的感情。
那是一直被她用来迷惑敌人的面具。
面对着这张七分像云姬子,三分像夜天的脸,她实在是——
恨。
永无止境的恨。
苍雪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夜飞燕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她刺杀南宫冽,到时北辽定会出兵。苍雪再厉害,也架不住一国之师倾巢而出。到时,傲绝宫将不存于世,苍雪也会殒命于此。
夜飞燕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可惜,她太年轻,太不会掩饰,太按耐不住。
夜飞燕喜怒皆形于色,苍雪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你是从何处知道的?皇宫?
那可要好好想个理由,好好地圆这个谎。
送走了夜飞燕,苍雪扶着僵硬的脖子:“涵凝,扶我回房,昨夜睡得落枕了。”
她丝毫不担心会因此而丧命。
南宫冽没那个本事,手下的人更没那个能力。
目前最重要的是,是要养足了精神,等一个人来。
一个不算是故交的故交,不算是敌人的敌人。
她等的是柳扶风。
“涵凝,钱婉送到梧桐楼的一万两银票拿回来了吗?”
“宫主放心,金渊都办好了。”
“嗯。”
这一觉,苍雪睡得很安稳,她也很好奇,南宫冽会用什么方法,派什么人来杀她。
她忘了,暗堂的人一个时辰前来报,昭明帝急诏隐公主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副本开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文风华丽转变!因为写欧阳克和无情的同人导致我去温习了老温的四大,结果……结果就是那篇文文风没变这篇文变了= =无语凝噎
第23章 魔君不吟
狐凌觉得南宫冽可能受刺激了:“皇兄有事?”
“凌儿应该知道,傲绝宫势力太大已不可控,万一起兵,北辽定会损兵折将。”
狐凌想象了下苍雪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的样子:红的、黄的……那画面太美还是不要想了。行了礼笃定的说:“皇兄放心,傲绝宫不会的。”
南宫冽拍案而起:“你怎知不会!你是否与傲绝宫主交好?老实回答朕的问题,不然可是欺君之罪!”
“是。”狐凌暗自腹诽:我还当你早就知道这事儿,看来也是一个糊涂的。
“那便由你去刺杀。婉儿,把东西给她。”
俪妃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一把匕首,递到了狐凌手里。狐凌看着那匕首,满脸惊骇之色:“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
“皇兄,你这是在逼我!”狐凌脚步踉跄连连后退,差点绊倒在地,“我下不了手的!”
“这是圣旨!你要为北辽考虑!”说着一把夺过匕首将它硬塞进狐凌手里,“凌儿,你难道要看到祖宗的基业会在我们手里?!”
“我……”
“去吧。”
狐凌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南宫冽的脸上才现了笑意:“这才是我的好皇妹,这才是我南宫家的子嗣。”拉过钱婉的手,“东西呢?”
钱婉将已经空了的盒子打开给南宫冽:“陛下,已经办好了。”
“好,你好好休息。接下来,我们只要等消息就好。”
“是。”
狐凌不知匕首上涂了剧毒的鹤顶红,只要稍稍割破皮肤便会立即丧命。
苍雪从不会对狐凌起戒心,就像狐凌从不会对苍雪设防是一样的。
南宫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钱婉深知。
她身在禁宫,心却在江湖。
或许,她本就是江湖人。
她自作主张将鹤顶红涂在了匕首上。
她要的是苍雪的命。
不只是为了南宫冽,为了北辽。
她更为她自己。
苍雪不死,死的,就会是她。
苍雪这一次,生,还是,死?
钱婉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然后,指甲紧紧地陷进肉里:她一定会死。
狐凌颤抖着双手,匕首在苍雪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
一道足以致命的口子。
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
那样鲜艳炽烈的颜色,如同烈火,烧进了狐凌的心里,烧得她心痛。
血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狐凌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她喘着粗气看向一旁熟睡的苍雪。
还好,只是个梦。
好?
究竟哪里好了!
匕首就放在枕边,稍一伸手就能够到。
她把匕首拿在手里。
拔刀。
微凉的杀气登时盈满了整间屋子!
狐凌屏息,缓缓俯下身子,将刀贴在苍雪的玉颈上。
更准确的说,是贴在那株不知何时浮现出来的曼陀罗上。
刀很凉。
狐凌闭上了眼睛,手上逐渐加力。
——“狐狸狐狸,你带我出去玩吧。”
——“狐狸,好多鸢尾花啊!”
——“狐狸,我们去乱花谷吧!”
——“狐凌 ,我要让所有当世豪杰败于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