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看大祭司沉默不语,婉晴继续说道:“这些年沧澜略微施舍你一点温情,你就全心全意做他的狗。莫忘了当年他如何对你,在他眼里,你不过是巩固城主之位的工具,可笑你忘了前任大祭司最后如何收场?”
婉晴的话总算让大祭司变了颜色,几百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他闭了闭眼,袖袍一挥,婉晴便毫无防护之力地被打倒在地。他冷冷说道:“天梁祭司,莫让本座再听到你诋毁城主!”
“哈哈哈……自欺欺人,终究是镜花水月。”婉晴咳出一口鲜血,浑身散发出浓浓的绝望,“罢了,你要如何从此与我无关。大祭司,属下求你放过夜儿曦儿,他们是你的孩子!”
“正因他们是我的孩子,才要为城主尽忠。”大祭司手中阵法浮现而出,躺在地上的沈夜一瞬间出现在他的脚边,“天梁祭司,即日起,你便去附城神殿驻守,永世不得再踏入主城。”说罢,他连同沈夜沈曦一同消失在原地。
“不……沈耀,你不能如此对他们!”婉晴大呼,拼着疼痛站起身,她知道沈耀要去哪里,于是跟了过去。便是拼了她的命,也不会让沈耀那样做的!
露台之上,大祭司看了看脚边昏迷的——他的孩子,难得迟疑,可想到今日沧澜哀愁的面容,以及自己身为大祭司的职责,便用法力托住沈夜和沈曦,向着矩木心脏处的神血送去。
“放开他们——!”婉晴出现在露台上,旋身挥舞长鞭,向着沈夜卷去。
“冥顽不灵。”大祭司眼里杀意闪过,一边控制沈夜他们飞向神血,一边对付婉晴。作为流月城第二强,大祭司的实力超过婉晴许多,再加上婉晴之前受过伤,如今只能吃力地被动防御。
这一次大祭司不再打算留手,招招欲致婉晴于死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真当他不会下杀手么?
这时,沈夜他们也大祭司的灵力扔进神血之中,剧烈的灼烧感让两人瞬间痛醒,痛苦地惨叫起来。婉晴脸色惨白地望向神血的方向,只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着,在神血中挣扎:“夜儿……曦儿……是娘亲无能……”
“哼!”大祭司并没有因她这一时失神放过她,金系法术幻化成锋利的剑刃,从婉晴体内穿透而过。婉晴缓缓倒在地上,周围晕开大量红色,她直直地盯着神血的方向,随后怨毒地望着大祭司:“沈耀,我用我的灵魂诅咒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你……永远得不到沧溟的真心!”
“……你!”大祭司面色一变,婉晴却已经闭上了双眼,缓缓化为清气,一部分融入到他的体内,另一部分向着神血飞去,最终融入其中。
“你竟是如此恨我,临死也要诅咒我众叛亲离……”大祭司望着自己的手心,突然感觉十分疲惫。
对发生在沈夜两兄妹身上的事情毫无所知,沈彦独自立于窗前仰望夜幕中不停滴落的雨滴,那黑沉的夜色好似一个狰狞的怪兽,在暗处蛰伏。
沧溟推门走进来,看到的便是他挺直的背影,眼底忍不住暗了暗:“我见你房里灯还亮了,就过来看看,你怎么还不睡?”
“沧溟你已经不小了,进男人房间能不能先敲个门?”沈彦简直无语,对于沧溟的豪爽,有时觉得至少不似小女孩一般扭扭捏捏,有时又觉得这样下去怎么嫁人。
“怕什么?你想要图谋不轨也要看我的法杖答不答应!”
“……倒是你,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总觉得心里不安。”
“哦?我也是如此……”沈彦皱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沧溟也心有所感,那么就一定是有事发生!!他在这流月城中熟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沧溟在眼前,婉晴实力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唯二剩下的便是沈夜和沈曦。
“我还是不放心!沧溟,我要先去一趟神殿!”说罢,沈彦披上外袍冲出门去,沧溟从后面追上来,“我也要去。我传送法术学得更好,来,抓住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没有心情磨磨蹭蹭,沈彦直接抓住沧溟,两人瞬间出现在沈夜房外,里面亮着灯,让沈彦以为是自己和沧溟错觉。察觉到外面有人,里面传来声音:“小少爷,你们回来了……诶?少爷?你怎么……”
“阿夜他们去哪儿了?”沈彦厉声问道。
“这……下午有守卫将小少爷他们带到大祭司那里去了。”
“该死!该死!”沈彦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直往露台冲去。沧溟一看方向脸色一下子惨白,追上来急切地问道:“阿彦,你的意思是……他们在……”
“希望他们不在那里。沧溟,那里……你还是别去了吧。”
沧溟一巴掌拍到沈彦头上:“你说的是人话么?我是城主之女,若是阿夜他们真的在那里,我至少能命令大祭司把他们放出来!”
“……谢谢。”
沧溟哼了一声:“不客气。”
两人跑上长长的台阶,出现在露台上——这里没有任何人,头上却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沈彦脸色阴沉下来,几下跳上矩木,站在神血前,看到了里面抱成一团的两人。“他们在里面!”
“什么?!”沧溟也跟着跳了上来,看到神血里的情形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却被沈彦一把拉住,“你不能碰神血。”
上古时期,伏羲的一滴血便能令碰到它的人神魂俱灭,神农乃是和伏羲同一个境界的神明,哪怕这滴血经过了千万年的时间,其中的威力也不是流月城人所能承受的。
而沧溟是城主之女,若是她因此受到损伤,便是阿夜他们安全从里面出来,也会受到牵连。
“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帮助他们。若是我们有任何意外……请替我们照顾师娘。”沈彦慎重地交代道,他的灵力能不能抵抗神血的灼烧他不知道,但能恢复阿夜他们的灵力,让他们多坚持一阵。
阿夜和小曦是他的家人,他的责任,就算是赴死,他也不能放着他们独自上路。沈彦神色坚定让人无法拒绝,沧溟眼圈红红,死死咬住牙关,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对不起。”
拍了拍沧溟的头,沈彦毅然决然地走入神血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师娘大人炮灰了,呜呜呜~~~被送入矩木是沈夜童年最痛苦的记忆,如果有人能愿意和他一同承担,也许后来他的性格不会扭曲掉~~
☆、第十一章 神血烧灼
神血的功效,沈彦是古籍上看到的。神农留下一滴神血,便能通过矩木令整座流月城的人不饮不食而活,延续数千年。即便是如今效力不足百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触碰的。
而今沈夜和沈曦在神血中苦苦挣扎,不知该有多害怕,多痛苦。想到这里,沈彦就对那个他称之为师父的男人恨之入骨——虎毒尚且不食子,堂堂大祭司,却用自己未成年的亲子来实验神血的效用,实在是冷血至极!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包裹好,伸入神血中,想要把里面的两人拉出来。谁知刚探入一点,神血中就传来一阵巨大吸力,猝不及防之下,沈彦整个被拉入其中。
痛,彻骨彻髓的痛,仿佛整个人被放在地幽之火中灼烧,身体连同灵魂都将化为飞灰。沈彦忍耐不住地惨叫出声,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掉一般。
好在他收服的心火及时出现,从眉心溢出扩散到全身,好歹抵挡了一些,令沈彦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看到了他面前不远处的沈夜和沈曦。
神血的体积不大,沈彦咬紧牙关,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挪到沈夜面前,而沈曦正被他抱在怀里,两人的表情扭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一看便知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没办法把他们拉出神血,沈彦只能输送了一点灵力夹带着心火到他们身体中,让心火为他们消减掉一部分神血的威力。
沈夜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在神血的烧灼中化为灰烬,谁知体内先是一热,随即四周的高温降低了一点,虽然依然令他呼吸困难,浑身痛苦不堪,但比起之前灵魂都要燃烧殆尽,此时已是好了许多。他费力地睁开眼,满眼的红色中,他看到了正担忧望着他的沈彦,之前再痛也没有流泪的他此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哽咽道:“阿……阿彦……”
“别放松!先让我看看小曦怎么样了。”沈彦凑到沈夜耳边说道,随后接过沈曦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气息虽弱,但还能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会,我去看看能不能出去。”
见沈夜吃力地点了点头,沈彦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神血边缘,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他能够看到外面着急的直哭的沧溟,但就是怎么也出不去。那层进来时柔软无比的膜,现今却是无比坚硬,沈彦想尽了无数的法子,也没办法令它破开哪怕一条小口子。
沧溟同样透过薄膜看到了沈彦,看到对方无法破开薄膜,沧溟想要过来帮忙,却被沈彦摇头拦住。知晓神血能把触碰它的人吸入其中,沈彦哪还敢让沧溟来冒险?否则,不说城主会不会一怒之下灭了他们,单说大祭司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想了想,沈彦又慢腾腾地挪回沈夜处,告诉他出不去,看来只能在里面待到大祭司认为可以了为止。
沈夜听到大祭司的时候眼里的恨意刻骨,然后泪眼汪汪地说道:“对不起……我拖累……”还没说完,就被沈彦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平心静气,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指望师父大发慈悲放了我们,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
“你说的对。”沈夜死死咬住牙关,坚毅地点了点头。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从他们这里看去,整个世界都是红色,鼻翼间呼吸到的一直是浓浓的血腥味。沈彦苦苦地安慰自己,痛着痛着也会习惯的,至少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已经痛的麻木,若不是低头还能看到裂开的皮肤,他几乎以为自己被烧化了。
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一年,痛苦中总是认为时间过的无比缓慢。而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每当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但总能一秒秒,一分分地坚持下来。
幸好如此,沈夜发现在神血持续不断地烧灼之下,体内的浊气正迅速地消失,而灵力正在飞速地提升当中。与之相反,沈曦的情况非常不好,虽然神血在烧毁她体内的浊气,但同样也在破坏她的身体,为此沈彦不得不撤掉他和沈夜身上的心火防护,全部裹到她的身上。
于是沈彦把沈曦接管到自己怀里,他一边修炼,一边向着她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心火和灵力,保护她不被神血伤害。
神血可以作为最可怖的杀器,同样的,它也是最补人的灵丹妙药。当沈彦他们在神血中坚持下来,并且习惯它,反抗它之后,才发现若是能抗住神血的烧灼,在其中修炼,能够吸收到神血中的神力,进而进步神速。
于沈彦,心火在神血的一次次烧灼之下,竟然逐渐变为红色,而温度也是一点点在上升,单看沈曦逐渐放松的眉头便能得知。
而沉浸在修炼中的两人并不知道,沧溟一直在外面看着他们,对随后到来的大祭司哀求命令齐齐上阵,可惜大祭司毫无犹豫地拒绝了她。第三日,大祭司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又来到露台准备使用秘法捞人,谁知看到里面盘膝而坐正在修炼的两人惊讶不已,竟是放弃了捞人的打算。
沧溟简直气急败坏,回到城主府搬救兵,期望能请动她的爹爹去命令大祭司救人。谁知沧澜城主听了之后淡淡一笑:“吾儿,看来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沧溟一愣:“什么意思?”
“要成为城主,吾儿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沧澜认真地看着她,“你乃城主之女,流月城中最为高贵的公主,大祭司用与你年龄最为相近的亲子实验神血,无非是为了救你。”
“救我……”沧溟的眼里一下子空洞了,喃喃道,“阿夜和阿彦,还有小曦,他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居然是来自我……”她不能接受唯有的两个朋友和仅有的妹妹受苦的根源居然是自己,愤怒地质问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是我的朋友!更何况,阿彦不是能够救我?!”
“注意你的说话语气。”沧澜很是不满,贵为城主之尊,他何时被人如此无礼地吼过?若不是对方时他唯一的女儿,早就让人于世间中消失掉了,“半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浊气的侵蚀会令你的经脉损坏,到时阻碍到你的修炼速度,将来你如何管理这偌大流月城?”
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一般,沧溟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注视着座上艳丽无双的人,那是她的爹爹,也是掌控流月城的城主。但今时今日他的做法,让她无法接受——人心都是肉做的,为了区区一个理由,就将她的好友推入火坑,日后就算她成为流月城主,那又如何?难道阿夜不会怨恨她?阿彦和小曦不会疏远她?
孤独一人的流月城主,她宁愿不做!
好似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沧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神像上悲悯但毫无温度的笑,他说道:“御下之道博大精深,你现在岂能明白?你可知,只需要我一个眼神,大祭司就能为我舍生忘死?而你,我的女儿,你同样能够做到……沈夜也好,沈彦也好,只要你愿意,他们永远都是你的俘虏,为你守护流月城……”
“……请恕我不能认同,爹爹。”沧溟冷冷笑道,“若是要做这城主,我也不会依靠此等手段。”与阿彦一同长大,她从他的身上学到了一种傲骨,以狐媚手段得来的感情,来控制整个流月城,她不会那么自大,阿夜也没有那么笨。
将心比心,相扶相持,才是她所要做的。
说罢,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不再理会沧澜青白的脸色,转身走出城主府,回到露台望着里面正在修炼的两人,和依旧昏迷着的沈曦,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十多年的孺慕,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爹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哪怕他一直忙着管理流月城,忙着笼络人心,从她出生至今几乎没有时间陪她,她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是今天,他为她上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