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塔出受的窝囊气也实在太多了,即使蒙古骑兵伤亡超过一万五千人,但他还是坚定的相信就算凭借手中的一万骑兵,对付张贵的骑兵亦有一战之力,就算死也比如今慢慢被折腾死要好很多。
张弘范沉吟片刻,他可没有塔出的豪气,十万大军若是葬送在这里,他的从军生涯也暂时结束,大汗忽必烈虽然对张家的恩宠还在,但前提是自己不停打胜仗,若是惨败,他有理由相信大汗会毫不犹疑的让自己回京养老。
“听说昨天又有不少信使逃了回来。”张弘范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却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的杀戮。
张弧鼻子一酸,他从张弘范的话里听到了无奈,听到的不甘,莫非这就是英雄末路,张弧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或许自己要做最坏的准备了?
高闹儿异常的愤怒,被亲兵团团包围成了一个粽子,这是他作为草原雄鹰的愤怒,草原的雄鹰只能够上阵杀敌而不应该躲在背后,他大声呼喊,他的愤怒从而激发他的斗志,他的斗志让全军都沸腾起来。
“杀啊,儿郎们,随我杀啊。”在亲兵的簇拥之下,高闹儿缓缓向前移动,完者都死了,四家奴死了,数不清的英雄儿郎战死了,难道要轮到自己了吗?
就算轮到自己,但草原的雄鹰就算是舍了性命也要为大军咬开一个缺口,高闹儿相信,他有这个信心,他也有这个决心,他决定就算是死也要结束这场看起来遥遥无期的战争,让更多的儿郎能够活下来,让自己的名字在草原上传播。
“大人,不能再靠前了。”亲兵队长死死的挡在他前面,略带忧虑说道:“已经到了宋军床弩的射程,不能再靠前了。”
“给老子让开。”高闹儿狠狠的推了亲兵队长一把,怒道:“大元朝的将军,只有英勇的战死在沙场之上,而没有耻辱的躲在战场后面苟且偷生。”
“大将军,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让开。”亲兵队长是他一个族人,还是没出三轮的侄儿,脾气也犟得很:“难道大将军想让将旗倒下,想让儿郎们失去信心吗?”
高闹儿憋着一口气,昂天长啸,愤怒道:“长天上,保佑我们吧。”
冲锋的洪流终于撞到了宋军的防线之上,杀戮,成了主流,防线的每一处地方,都成了绞肉机,不停有人倒下,血流成河。
看到大军如洪流一般撞到防线之上,牛富终于坐不住了,刚才一顿好杀,元军虽有盾牌,但伤亡绝对超过了三千,甚至以上,但元军看起来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意思。
“难道张弘范要决一死战。”牛富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他身边的五环大刀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血,无论第一道、第二道防线进行得再激烈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襄樊时期的牛富以勇著称,后来投靠均州军,在军事学院学习了好一段时间,再加上这两年年纪毕竟长了一些,脾气也淡了很多,但如今却是坐不住了。
“大人,还轮不到你上阵。”胡明伟连忙拉住牛富,他是老前辈,但在胡明伟在军事学院时多有交集,毕竟就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而且先生也就那么几个,说上来都是师兄弟,再说胡明伟进到军事学院学习的时间甚至还要比牛富还要早呢?说上来还是牛富的一个便宜师兄。
“元军恐怕要决一死战了。”胡明伟淡淡说道:“那就让元军来得更加激烈一些吧,牛大人现在就要上阵,恐怕要吓坏兄弟们。”
“胡说。”牛富瞪了胡明伟一样,倒是不好意思骂他,这小子在两淮战役中打得有声有色,颇得张大人的表扬,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战将,牛富看着他也是满心的喜欢。
“牛大人你想一下,元军是狠了心要决一死战,但如今大军刚接触,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将士的性命,若是大人现在就上战场,不是告诉弟兄们咱们坚持不下去了?没兵没将可派遣了?”
“你……”牛富猛跺了跺脚,却还是忍住坐下来,胡明伟说得还真有道理,如今战场中还有防守的大将,他们都还没开口,自己确实要坐镇大营,说什么影响士气,其实胡明伟顾虑自己离开大营后调兵不顺。
牛富在军中颇有威名,而且在樊城战役中也立下了赫赫功劳,无论是原来的一万守军,还是后来救出来的三万降军和原有的一万多溃军,他用起来都是顺手。
如今元军打的是全面进攻,兵力的调动就更加重要了,无论是那个地方被元军攻破,说不定战场的局势随时会变化。
“末将替大人去一趟?”,张芳忍不住建议说道,虽然张世杰、孙虎臣都已回了京城,但张芳却选择留在了独松关,他身为原禁军的一员都统,而且是仅存不多的都统,他的威名虽然比不上牛富,但他接应和营救禁军,倒是得到了不少尊重,张芳上阵,多少还是有点作用。
“先不急。”想通了其中的要害,牛富却是不着急了,很快就有探子回报,言前来交战的元军有三万五千之众,但已被弩箭夺取了数千人的性命,如今算下来也就是三万多一点。
“张将军,如今我军情况如何?”牛富虽然也有参军,但张芳也一直负责调兵遣将,其中的情况比他还要清楚几分。
“如今在防线上的将士是一万人,独松关也就这么宽,一万人足以,”但张芳却很快就摇头,道:“若是战争继续相持下去,恐怕也有不足。”
“但后军还有两万五千人,而且都是经过战火锻炼的好小子。”
张芳想说的是,那些不好的小子早已战死,将近五万大军,有坚固的防线,伤亡竟然达到了将近两万人,可以想象得到战争的残酷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张芳也立刻改变了刚才“一万人足以”说法。
“狗日的鞑子。”牛富不由骂了一句,从前几次的交战看来,元军虽然是攻城,但却完全可以用三个人换他两个人的性命,元军接近三万五千大军攻城,那算下来自己不是要伤亡接近两万人?若是元军再趁机出击,独松关还真不像看起来这般固若金汤。
“大人倒不用担心,”胡明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在扬州大战中,他带领三千骑兵就敢和元军纠缠,端得是胆大心细,明白他担心的事情,认真说道:“大浪淘沙,火炼赤金,能够活到现在的兄弟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军又占有城墙之便,别说是元军三万大军,再多三万,独松关也是无碍。”
听胡明伟这么一说,牛富多少也有点放心,在前两道防线的战斗中,大军已被轮换了一遍,能够活到现在的确实是一等一的百战老兵,又有城墙之便,别说以一敌三,但赚他两个人的便宜,终究是还有把握。
“所以,我等只需要积攒力量,张大人恐怕要收网了。”胡明伟淡淡说道:“此战过后,张弘范已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
“是啊,前两天张大人就说要放弃第二道防线了,恐怕为的就是引张弘范发起总攻吧?”牛富也自言自语的回应。
“大人难道忘记了,昨天探子回报,说白水湾已完全准备好了,就等大人的命令,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最多只要等到日中,张大人的信使就会过来。”
张芳已数次听到白水湾,心中虽然颇为好奇,但他明白军中的情况,牛富和胡明伟都是均州军一系,他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想着这事若是涉及到了张贵,恐怕张弘范还真有可能要遭不幸了。
张芳心中的疑问不用等多长时间,当第一批五千人的援兵派到城墙和守城的将士轮换时,一个预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军中。
“张大人”胡明伟和张芳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贵,就连牛富也带了几分不敢相信的表情,特别是牛富,他虽然知道张贵一直就在身边,然而两人都是忙于战争,张贵自然也是不敢疏忽,时时刻刻防着张弘范突围,幸好张弘范选择了留下来。
“怎么,不欢迎我?”张贵说着笑,却毫不犹疑的走向牛富、,紧紧的给他来了一个熊抱:“老牛啊,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当初我出兵,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老牛啊。”
元军百万大军南下,当初均州军仅有三万人,张贵冒险出兵,心中早已计算了百战死的准备,没想到局势对自己越来越好。
牛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要流出来,想起两人在樊城时的搏杀,谁能想到当初仅是一个义军统领的张贵,如今已成为统领一军,决定大宋的命运生死,宋军能够有今日的优势,张贵却是不知道费劲了多少心血。
“矮张,你小子……”牛富一愣,却差点说不下去,“矮张”两个字,让他想起了樊城,心中充满了激情,狠狠的拍了拍张贵的后背,大声道:“你小子干得不错啊。”
“还可以,还可以。”张贵可不愿意吃亏,也狠狠的拍了拍牛富的后背,笑道:“老牛你干得也不错,风云际会,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两人同时大笑,张贵的到来,众人自然高兴,闲话也不说,牛富直接问道:“大人,你不会就过来晃悠的吧?”
“是不是要收网了,大人随时吩咐,老牛马上杀到张弘范的大营去。”
见张贵和牛富要商量计划,张芳连忙告辞而去,张贵却把他拉住,笑道:“张将军是自己人。”
张芳的眼睛一红,连忙拱手坐下来,他身为败将,却一直得到张贵的重用,心怀的感激,如今看到张贵说得自然,才知道他真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老牛你也太狠了,”张贵苦着脸松了松骨头,牛富的力气不小,用力又不知道大小,把他后背拍得一阵后痛,不过很快就认真说道:“张弘范可不简单,老牛可绝对不要疏忽,我等一旦决定了就要给他来一个狠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要不然以后还要给咱们添不少麻烦。”
看来张贵已决定和张弘范来一个了结,时局至今,张弘范只会成为张贵的绊脚石,而失去了任何利用的价值,他也看清楚了张弘范是一心把自己当蒙古人了,虽然流的是汉人的血。
“说得也是。”牛富也是一脸的郁闷,他经营独松关半年,把防线经营得就像铁桶一般,然而就这样还是被张弘范杀了不少人,要不是多亏了四万多禁军,恐怕早已被张弘范攻破,想起来就担心:“张弘范一日不死,我大宋一日不得安宁。”
“大人的意思?”
张贵沉吟片刻,终于才把想法理顺了,缓缓说道:“当初确实没想到战争会持续到这个地步,这也是白水湾计划一直迟迟未能执行的原因,当然冬日水少,白水湾储水困难,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大宋禁军向来言精锐,然而面对元军却是不堪一击,独松关两个月的战争,大浪淘沙,能够活到现在的都已是军中的精锐,他日北伐收复中原,他们应该可以派上战场了。”
“或许是我太过于残忍了吧,”张贵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伯颜兵临临安,伯颜虽然兵少,但我究竟是不放心,但只有把张弘范灭掉,我才能安心回师京城。”
“再加上计划已经成熟,是应该收网的时候了。”
“大人,请吩咐。”牛富、胡明伟、张芳等四人齐声说道。
“你们,”张贵笑了笑,但严肃说道:“此次前来,均州军精锐骑兵给你们带来了,牛大人、张将军,今晚给老子狠狠的打,把他们赶回百丈镇。”
“明伟,你亲自前往白水湾,时间一到就动手,不得有任何错漏,要不然自己领军法。”
第二卷正阳第一百三十七章兵临城下(17)
第一百三十七章兵临城下(17)
“狗日的,又来了,有完没有啊。”朝歌低声嚷嚷叫喊了一声,仿佛对无休止的战斗缺乏了足够的耐心:“这狗日的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怎么杀也杀不完啊。”
“朝歌,你小子有心情,还不如多休息一会。”董棨忍不住骂了一声:“就数你小子最多话,没看到元军的进攻放缓了很多吗?估计在集中兵力,再坚持他**的半个时辰,估计元军也没有拼命的力气了。”
“董老哥,您上一个半个时辰也是这样说。”罗布头偷偷说了一句,惹来了董棨的白眼,不过还是坚持说道:“从早晨开始,除了中午时休息了半个时辰,现在都快到了日落,难不成元军就非要攻下独松关吗?”
于成点头,道:“没看到吗?元军可是拼命了,早上杀的尽是蒙古汉军,如今杀的都是蒙古士卒,元军把家底也拿过来拼命了。”
“都给老子放精灵点,你们可不能死。”
朝歌等人不由点了点头,战争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大小战斗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朝歌、董棨、罗布头、于成四人,他们身上大小的疤痕也不知道添了多少道,然而得益于他们的同甘共苦、携手合力,即使受伤最重的罗布头,也活了下来,而且很快又可以重新上战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不愿意看到兄弟们在为我拼命。
四个人的战斗模式被推广,他们的情义在军中弘扬,他们成了宋军中的一面旗帜,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就有战斗,只要有他们在地方就有情义,他们是英雄榜上的常客,但没有任何人会嫉妒他们,因为他们的功劳都是用命换来。
于成深吸了一口气,右手轻轻的抚摸手中的大刀,就像抚摸亲人的脸,元军如潮水一般再次涌上来,纵使独松关的城墙修得再坚固,如今也见了几分破损,于成冷冷的笑了笑,仿佛看到满天血迹在飞扬:“杀”
“杀”朝歌手执长枪,原本黑色的长枪如今竟然染上了几分暗红,他用一张洁白的布条,把右手缠在长枪之上,因为敌人的鲜血总会把他长枪渗透,然后右手经常会打滑,他不允许任何一个意外出现,因为他如今不是一个在战斗,他后边有他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至死不渝的兄弟。
“来吧,狗日的。”董棨张扬的挥动手中巨大的盾牌,盾牌像是镶了铁皮,盾牌四周竟然是白森森的锋利的刀刃,这不仅仅是保卫兄弟安全的盾牌,还是杀戮元军的武器,他的腰间还插了一把巨大的五环大刀,盾牌很重,他也不是铁铸的人,有时候大刀比盾牌杀起人来更加方便一些。
“娘,孩儿又要上阵了。”罗布头心中默念了一句,娘亲来信,说家里很好,还请画师把一个胖小妞的样子画了出来,说这是给他娶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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