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徐卫和朱文眼里，这么不稀奇的东西，在小厮眼里，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这可是宫里流出来的荷包！
这一个荷包卖不少银子呢！
自然欢喜极了：“二位爷请，老爷们在屋里歇着呢，李爷爷不大好，梁爷爷好着呢。”
徐卫嗯了一声，对着他进了前院，就见梁九功已经出来了：“哟，这不是徐公公和朱公公？您二位可是大红人，怎么来了？”
“给梁爷爷请安。梁爷爷别寒碜我们俩，您面前我们算什么大红人呢。”朱文笑着道。
“哎，来看看李爷爷，好些没有？”徐卫不爱说虚的，叹气道。
说起李德全，梁九功也不说笑了，叹口气：“熬日子罢了。当太监了，哪个不是一身病，主子越是用得上，越是……哎，罢了。进去看看吧，知道你们来，他高兴。”
进了屋，就见李德全靠着椅子坐着，一脸的苍白憔悴，瘦的厉害。
“这怎么话说的？李爷爷您这可瘦了不少啊。”朱文皱眉。
“老了，总有这一日，劳驾你们来一遭。”
先帝爷刚过世的时候，两人都被送去了保和殿伺候。
三年之后，才被送出宫，他们二人，银子不缺，只是没有亲人，也懒得跟家里那些个认钱不认人的侄儿侄女外甥的来往，便住在这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倒是老哥俩互相照顾着，也请了小厮婆子的，过了几年悠闲日子。
可是太监是个艰难的职业，做的越久，越是一身的病。
李德全早年，在内务府很是吃过苦，所以底子就不好，又加上早年间跟着康熙爷去蒙古征战那会子，大病了一场，差点要命，一件件下来，这才不成了。
不然，他年纪可比梁九功小呢。
“李爷爷说的哪里话，我们也该来。”徐卫笑着将点心放下：“这是御膳房里，赵哥哥的手艺，他如今也轻易不做了。”
李德全抖着手拿了一块吃了：“是我有福气啊。”
“圣上可好？皇后娘娘好么？前些时候才知道，贵妃……哦，是皇太贵妃娘娘没了，哎……”梁九功坐下，腰挺得笔直。
不是他讲究，而是腰疼的厉害，只能直着。
“是啊，皇太贵妃娘娘去了，圣上和皇后娘娘都好！今年年景不大好，所以圣上劳累呢。”徐卫说着，解开一个包裹，将一叠的膏药拿出来：“这是太医院配置的，正是适合梁爷爷，除不了根儿，贴着就舒服。”做太监的，离不了膏药。
像这种没味道的，更是一般太监用不起。
“好东西，好东西！”见了这个，梁九功比见了什么都高兴。这是最得用的东西了。
李德全是真不成了，吃了一块点心。说了几句话，就喘的不成样子。
不过，见了徐卫和朱文，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总算还有人惦记着，这是好事，不是么？
出门的时候，徐卫眼眶红了一下：“下辈子，咱不做这伺候人的营生了。咱哪怕苦些，累死都成。再不做这无儿无女的营生了。”
等他们走后，李德全就躺在榻上，梁九功摇头：“你说，你能想到？这两个人，倒是来看看我们。”
人家是谁，皇上皇后身边的第一大太监！满宫里的宫女太监的，哪个不巴结着？
还想得到他们，总来看看……
想起来，当年，顺治爷身边的那几个太监，也不是都死了，可是，他梁九功可没去看过。倒是显得，徐卫和朱文这两个人，格外是个好人啊。
“要不是怎么是皇上呢。”李德全似是而非的说道。
就连皇上身边的奴才都这么有人情味，何况皇上呢？
早年间，斗得乌眼鸡似得兄弟们，如今哪一个没有得了皇上的好处？
“先帝爷……不及当今啊。”梁九功低低的，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李德全听见了没有。
先帝爷一辈子，最喜欢的女人也亲手送走了……
儿子们也好，妃子们也好，都只玩弄个平衡，生怕他们坐大了，威胁帝位。可是玩了一辈子的平衡之后，还不是翻了船？
当今不玩那一套，也不是当今就仁善的叫人欺负，照样是杀伐果断。
最是难得的是，兄弟情，父子情，夫妻情，当今一样不缺。
这才活的舒心呢！！
要是没见过当今这样的皇帝，他们也以为，先帝爷那会子那样就是对的！可是，经不住比对啊，如今一看，这才是好日子呢。
不然，能叫两个大太监都有了人情味儿？哎，生错时候了。
☆、1159。第1159章
朱文回了园子之后，就将这件事对雅璃说了。
徐卫是今儿轮着休息了，他可是请假出去的。
所以就得禀报一下。
说完了之后，雅璃倒是沉默了一会：“你跟我说，那些年老不能劳作的太监，出宫之后，如何呢？”
朱文也是一愣，忙道：“回主子的话，城北有个寺庙，叫富贵寺。地方不小，打从明朝起，就是安置太监的。年纪大的动不了的，犯错被罚了的，病了的，都在那呢。”
“可……可……奴才多嘴。”朱文跪下：“宫里每年都给那里粮食和银子，按理说，是少不了他们的吃喝的。可是要是病了，自己扛着，要是抗不过去，就……没了。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做奴才的就是这样。可是……他们死了之后，却是艰难。家里是回不去的……”
“朱文，你怎么也不懂事了？这样腌臜的事，是该主子听得？”王嬷嬷板着脸。
素来，王嬷嬷是不管太监们怎么伺候的，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可是今儿这话，不得不打断了。
朱文一愣，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脸都红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好了，你起来吧，本宫也不怪你，你说这话，虽然有些想叫本宫出头的意思，好歹也不算是恶念，你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你记住，本宫要是叫一个奴才牵着鼻子走了，那奴才也就活不长了。你素来是个本分的，这一回，本宫不计较了，去吧。”
雅璃淡淡的。
朱文一惊，忙又磕了三个头：“奴才再也不敢了，求主子千万别计较奴才这一回，奴才真是再也不敢了。”
“嗯，这一回，我就当过去了，不计较，去吧。”雅璃摆手。
“哎，多谢主子，奴才告退。”再不敢多话，这才起身出去了。
朱文出去，王嬷嬷道：“主子宽容，朱文这是不规矩了。”
“嬷嬷不要生气，他伺候我多年，还是有分寸的，今儿这一遭，又不是为自己。他自己，到了这个份上。只要别走了大褶子，就是富贵到死的。肯定不用去那富贵寺挤着受罪。他那兄弟朱武，有他照顾，也衣食无忧，自然也不用去。他倒是还有几分好心呢。到底物伤其类。”
雅璃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碗：“方式错了不碍事，以后他也不敢了。”
“是，主子聪慧着呢，是奴才多心了。”王嬷嬷笑道。
“嬷嬷为了我，我心里知道，只是，那些个太监，也是可怜见的。”都是小小年纪就进宫，挨了一刀，不人不鬼的。
“本宫出钱，修个墓地吧，以后那些太监没了，就都埋进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雅璃道。
“哎，奴才替他们谢谢主子了！”王嬷嬷笑道。
虽然，宫女们是真不太理解太监的苦楚，可是也想得到。
做宫女的，一般是二十几就能出宫，也可嫁人。
晚一点的，三十多也能出去，就算不嫁人，多年存的金银也够用了。
嬷嬷们老了之后，一直跟着的主子也会给放出去，更体面些。
就是那些犯错的宫女才下场惨一些，所以比起太监来，宫女还是好很多的。
吩咐下去之后，雅璃就不管了。
这件事倒是叫不少太监对雅璃感恩戴德，在宫里给她立了长生牌位。
当然，这是后话，且不提。
次日里，雅璃倒是遇见了一件叫她哭笑不得，又有些生气的事。
弘昱，也就是大阿哥的儿子。他成婚也有好几年了，前年，福晋生孩子的时候过世了，本来，胤礽是打算这回选秀，就给他再选一个补上就是。
不料，弘昱今儿来，却是来求情的。
“福晋走了两年，府里头多少是乱了的，还请皇婶儿疼侄儿。”弘昱跪着道。
雅璃诧异了一下：“起来，知道你府里不易，来年就选秀了，皇上看着呢。”雅璃道。
“皇婶儿，侄儿是……是求皇婶，我府里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是个好的……也不容易，生了两个儿子的。她也出身大家，不比福晋差……”
雅璃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侄儿的意思是，就……叫她做个嫡福晋也使得，毕竟她也贤惠，当初对福晋也是很好的……”
“糊涂！”雅璃拍桌子：“弘昱，我只看你是个好的，不料你竟如此的糊涂！”
大阿哥家两个儿子里，只有弘昱还争气，虽然胤礽不太给他好职务，可是也在工部任职多年，算是很稳定了，如今也是贝勒。
这在弘字头的阿哥里，可是独一份的。
皇上的儿子们，如今还都是光头呢！
可见也是不想委屈了他，给他的福晋也是名门出身，只是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可是如今，这孩子竟这么糊涂了。
“皇婶儿息怒，侄儿爱重侧福晋，才……有此一求……”弘昱跪着，越发低着头。
“这事，你来求我，是看我好说话。也是你觉得，当年我也是侧福晋，我如今成了皇后，所以，你的侧福晋也可以成为嫡福晋！倒是我误了你。”雅璃哼道。
“侄儿不敢，侄儿不敢！”弘昱忙道。
“敢不敢，我都把话给你放在这。这天下，除了一个皇帝，谁也不能这么做。我是怎么坐上皇后之位的，不想和你细说，可是你自己要记得祖宗家法！谁家的侧室可以扶正？历朝历代，你细细的数数，哪个正经的好人家能这么做？”
雅璃冷哼：“来，将我今儿的话传出去！妾室就是妾室，主母不得苛待妾室，可是一日做了妾，那就是妾。越是皇家宗室里，越是要为天下的百姓做表率！我素来没看不起庶出的孩子，庶出的孩子顶门立户，都是可以的！但是，妾就事妾，要是哪家的主母没了，妾就能成了主母！那以后，天下的嫡妻们，还有活路么？”
嫡妻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能与夫君恩爱的？
要是不爱，死了就可以给小妾让路？那不是要乱套了？
哪家的小妾彪悍，搞死了主母，就可以上位，那不是太容易了？
☆、1160。第1160章
曾几何时，那牛的天下皆知的隆科多的爱妾李四，就算是将主母囚禁了，一辈子也是个妾！
这就是规矩，这一条规矩，定的好！
“侄儿不敢……皇婶息怒。”弘昱一怔，再不敢说了。
“你走吧！如此主意你也出的出来，可见你的侧福晋也不是个好的！”雅璃哼道。
弘昱灰头土脸的出来，往自己的府里去了。
皇后娘娘的话，下午就传出了紫禁城，在京城传开了。
这话一出，多少后院女人含泪感激不尽。
哪一家贵族没有个得宠的妾室？主母们本就艰难。要是真的弘昱开了头，那以后……可见是没法子活了。
至于孩子，满人不太看重嫡出庶出。倒是区别不大。
反正，不少人是真将皇后娘娘放在心里了！
娘娘不太出风头，可是没做一件事，都是叫人打心里佩服的。
就是那些个小妾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皇后娘娘做的对。
要是小妾能做嫡妻，那不是真的乱了？
以妾当妻，或者是贬妻为妾，这都是清朝以前，严令禁止的。
除非是特殊情况。
胤礽得知之后，直接叫人去打了弘昱是个板子。教训他不知好歹。
回了繁花秀景，就哼道：“那叶赫那拉氏也不是个好的！”
“别生气。”雅璃笑道：“咱们也不知是那女子撺掇的，还是弘昱自己脑子不好了，您可别随意说话，要真传出去，那女子就活不成了。”
雅璃说了，都没叫人传出这句话去。
毕竟也是全了也是全了叶赫那拉氏的脸。
“本以为，老大这个儿子是个聪明的，倒是朕看走眼了。”胤礽哼道。
“他别的事上聪明就是了，这件事，一时糊涂罢了，不值当你这么生气。”雅璃给他捧上茶。
“嗯，说个好事，你阿玛好多了，今儿进宫谢恩，朕看着精神多了，太医也说了，慢慢调理就是。如今你阿玛身上没差事，能好好歇着了。”胤礽道。
“是么？那可太好了！”雅璃果然高兴了：“阿玛好了，祖母也跟着就好了，我也安心了。”
“嗯，你安心了，就好好吃喝，最近瘦了。秋日里了，等弘昭回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胤礽拉她的手。
“我不担心，你也别太累，弘昭也快回来了吧？”雅璃掰着指头算：“到了布尔和及笄那天，回得来么？”
布尔和的生日，是九月初九。
“怕是回不来了，就算是九月就起程……九天也回不来，要不朕现在下旨，叫他回？”胤礽想了想道。
“别！闺女是要紧，也没有国事要紧，差几天就差几天吧，别因为这个叫弘昭回来了。”雅璃忙道。
胤礽便点点头，也没坚持。
蒙古这边，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
比起最初来的时候，如今弘昭已经很是适应这里，也不在担心害怕了。
很是游刃有余。
“表哥，我们也快回去了，今儿再好好去骑马？”弘昭长高了一截，也晒黑了不少。
“成！那就去赛一场！免得回去了还念着。”闲庭笑着道。
兄弟俩就去骑马了自打来了草原上，弘昭的马术是突飞猛进。
接下来几日，将手头的事都办了，又送走了几家蒙古王爷之后，就要回京了。
起程那一日，是九月初二。
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的，进了直隶之后，就见不少地方的天地都没什么作物。
弘昭弹起来一回：“今儿就这里扎营吧，明儿就到承德了。”
“好，就这里吧，四阿哥累了，先歇着，臣四处去转转。”闲庭道。
前半夜，是风平浪静，后半夜，忽然就有喊杀声传来。
喜贵忙叫醒了弘昭：“爷，外头不对，您赶紧穿衣吧。”万一有个好歹，也好护着主子逃命！
“嗯，我听见了。”弘昭还算是镇定，穿好了衣裳，还叫人端来茶水。
闲庭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桌前喝茶，虽然明显有些怕，可是也算是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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