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欲丸!”苏子叶在心里大叫,天恩三年来吃的都是这个吗?为了不去别的女人那里,他又忍耐难当,就吃这个来降低自己的欲.望吗?
“此药于身于神皆无益,还望公公劝着皇上点,莫要继续这般折磨自己了。”老太医缓慢的动作,加上语重声长的口气,令人心觉酸楚,尤其是在墙角偷听的人。
里面路宝应和着太医,口中频频称是,“等册后大典过后,皇上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苏子叶耳中。
那两个字,“册后”又令她本软下来的心在一次坚硬如臭石头,掩去了眼中的疼惜,满是期待和自由的目光透露出。她要离开这里,去找盛春悦,不管他生与死。
路宝领了药离开,苏子叶这才敢从墙角出来,往殿内走。
“小公公,路宝公公已经走了……你也该跟着走才是。”老太医从药柜内走出,掸了掸衣服,准备走的样子。
苏子叶压低声道:“天色已晚,路宝公公命小的送太医一程。”
太医“哦”了一声,眯起了浑浊的眼看了眼她道:“小公公有前途。”说完便走至前:“走吧。”路宝果然是皇上身边的心腹,为人处事处处让人没话说。
东南角这片有华东门一扇,专为太医、医者等人设为出宫之路。苏子叶也就随着太医出了华东门,送完太医便该回去的太监却因多送一程为由,理所当然的出了宫。送太医上了马车,苏子叶便放松了身心,另择出路。
皇宫外围,皆是皇家侍卫。苏子叶一身太监服自然会引起很多人注意。途经的侍卫总是会问上一句,苏子叶编谎圆过去。
总归是走到了人少之处,苏子叶才敢撒丫子颠。
苏子叶出宫,十分顺利。顺利到苏子叶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出来了。
夜深如水,风凉如洗,而她孤零零一人在无人的大街上游荡,不知该往何处去。
单宗泽没有告诉她,楚氏兄妹住在何处,她不好去寻。
最后定了主意,打算在城外等着楚氏二人离开。苏子叶将准备好的银票和值钱的东西全部搜罗了出来,去敲开一家成衣铺。虽被人骂惨,却乐得其所,买了件普通的男装换上。
又寻了间夜店住下,估摸着天不亮就出发,去城外守株待兔。
第二日,京城城门口的侍卫便被换了一批,出入城都得经检查,尤其是出城之女人。
坐在城外茶寮中的苏子叶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提前出城。如果晚那么一点点,她便出不得城了。
……
“盛春悦,听说皇贵妃不见了。”楚悠怜踏入客栈小院就往盛春悦的房间去,打开门便将听来的消息告知盛春悦。
盛春悦坐在桌边拿着棉布擦拭着褐色鞘的君子剑,面上对于楚悠怜的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然面具下的那双眼闪烁了下,却漠然开口:“与你我何干。”
“也是,与你我无关。不过我觉着有趣,这个苏子叶搞什么名堂,怎么说不见就能消失呢。”楚悠怜百思不得其解。若非方才去丞相府和姑母姑父叙旧下,她还真不知凤子祯正忙着秘密寻找皇贵妃下落。
“你想消失,也可以任谁都找不到。”盛春悦淡淡的开口。她是为何而离开皇宫?辛辛苦苦用身体换来高贵地位她不稀罕了吗?
楚悠怜撇撇嘴,幽幽问出口:“如果我消失,你能找到我吗?”
盛春悦果断的摇头,“凤子祯可以找到你。”他,能找到谁?谁也不能,包括苏子叶。
楚悠怜叹口气,笑了下道:“不提这个,咱们今儿去秋山吧,听说秋景也很不错的。”
“除冬日外不去。”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个约定:去秋山看雪景。可惜,这个约定此时根本就是炮灰,完全不作数。
楚悠怜失落的表情尽显,夺过他的宝贝宝剑道:“喂,你是我的侍卫,我命令你跟我去!”
盛春悦也不恼,不费余力的从她手中将剑夺了回来道:“凤子祯有时间陪你。”他相信凤子祯可以放下寻找苏子叶的事儿过来陪她。
“盛春悦!”楚悠怜有些生气了,他口口不离凤子祯。他明知她对凤子祯并非儿女之情,他非要将他们两凑一块。
“我耳朵不聋,你可以小声一点。”
楚悠怜泄气,妥协的坐了下来道:“无事可做,真无聊。”
“现在出发离开香宛国也好。”盛春悦提议。楚悠怜杏眼一挑,手轻拍桌子道:“好,现在就离开。”停顿了下,楚悠怜抬眸看盛春悦道:“苏子叶消失了……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吗?真的就这么走?”
似乎,盛春悦的痛处被人戳中。其实,他很想知道苏子叶那个脑袋瓜里装得是什么,这会儿没事搞什么消失。她好好做她的妃子,别生出那么多让他产生希望的事儿来好不好!
“对于一个背叛你的人,你觉得你还有必要继续留恋下去吗?”盛春悦回答。然说完这话,心却揪痛了起来,他依然留恋她,他承认。越是说的不在乎,心里越是疼痛。
楚悠怜双目满是希望,笑说:“那,是不是代表别人有机会呢?”
“没有。”盛春悦简略回答。不给人希望,果断最好。
楚悠怜眸子暗了暗,气馁的说:“算了,我去和表哥告别,今儿傍晚咱们就走。”
盛春悦不语,继续擦拭自己的剑。楚悠怜离开,房间又静了下来。他擦剑的手停了下来,将剑放在桌上,摸出衣襟中的荷包,她的发。
“你会去哪?”她出宫,他不是该高兴吗?因为算是报复到天恩了。可是,他的心为什么隐隐作痛,又隐隐担忧着什么呢?
是怕她遇到危险吗?
背叛他的女人,他不该再去想,再去念的!
就算她有危险,就算她死在外面,他也不必多问,而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天恩尝到失去她之痛,这不是天意吗?为什么,心里却不是报复的快感,反而是疼?
最终,盛春悦将这种无聊的心理归结为想要亲手让苏子叶得到该有的惩罚,而不是让她栽在别人的手里。
这样,他才会有报复后的快感不是吗?
手,收紧了。软绵绵的荷包被捏的变了形,而盛春悦却毫无知觉。
……
又一次离开香宛国。这一次并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驱逐,心情却依旧如此之复杂。
当年驱逐他的人,正站在城门上看着他们远去,他那双寞落的眼神告诉盛春悦,他完全不舍楚悠怜。
盛春悦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精明,但男人的心思他却能清楚明白。
凤子祯的那双眸子,出卖了他。
也许,凤子祯是第二个单宗泽。
夕阳西下,天边红彤彤的云霞撒在大地,一股子暖意生起,却也带来一袭寂寥。
楚悠怜回头看城门上那白色身影消失,这才夹紧马肚“驾”的一声,飞快的奔驰起来。
“盛春悦,你死心了吗?一趟香宛国之行,让你死心了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娇叱声。
盛春悦侧头看身边马上的女人,道:“与你无关,以后莫多问我的私事。”勒紧缰绳抽了马一鞭子,加快了马步。
楚悠怜不服气的也抽马,似乎只有找个东西泄气下心里才能够舒服点。
两匹马驰骋的时候,突然后方传来了另一匹马的嘶鸣声,楚悠怜和盛春悦皆是蹙眉,放慢了马步转头看来人……
“前方二位,等等在下……”
是她!
盛春悦的第一反应,心里有一丝的窃喜又有一丝的厌恶。
楚悠怜不解,这娘娘腔的声音是后面那个黑不拉几的人发出来的吗?怎么声音和人完全不相符呢?
待来人走近了,楚悠怜才看清,而且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在下盛春悦,前往泽瑞国寻人,却不知可否与二位同道而行?”苏子叶完全一副跟他们很熟的口气说话。
楚悠怜听她自报家门,憋着笑了,要是她这会儿喝茶一定喷茶了。可惜,什么都没有没得喷。看了眼带着面具无动于衷的盛春悦,她笑道:“盛公子,你怎知我们前往泽瑞国?”
苏子叶轻轻咳嗽了两下道:“猜的。”自己真的没有被认出来啊,真的没有呢!如果有,那她一定被他们抓回去给凤子祯领赏了。而且刚才很险,若不是她机灵,一定被城楼上的凤子祯发现了。
“盛公子猜的可真准。不过,能否与我们同道而行,还得问家兄。”楚悠怜眼含笑看盛春悦:“楚悦,你觉得可以同行否?”
盛春悦看向那满脸抹的黑不拉几的女人,眼闪过一丝嫌恶,别过头不语。
苏子叶也知道,做主的人是这个戴着面具且十分像盛春悦的人,她开口道:“只求与二位同行,路上绝不拖累二位。”
盛春悦将自己声音压了一压道:“与我们同行,就你这般伪装,算诚心吗?”
苏子叶一愣,这个声音有那么一点的熟悉,可盛春悦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回话!”
苏子叶一个激灵忙道:“出门在外我一个女子家不方便,便穿成这样。”
“你的真实名字。”
她犹豫开口:“苏子叶……”
“苏子叶!”楚悠怜故作惊讶。
盛春悦倒是看好戏般的看着她:“那么,盛春悦又是何人?”
“盛春悦是我那下落不明的丈夫的名字。”苏子叶实话实说。
“等等……苏子叶,你说你叫苏子叶?”楚悠怜不思议的继续惊讶。
苏子叶忙解释:“姑娘,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叫苏子叶不稀奇。”
楚悠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心知肚明。
盛春悦却因她前一句话而忘记了思考:我那下落不明的丈夫,下落不明的丈夫,丈夫!
她眼中,盛春悦还是她丈夫吗?背叛过丈夫的人,还有脸提起丈夫二字吗?她现在的丈夫是天恩,而不是他盛春悦!
盛春悦冷笑,别过头牵起缰绳前行:“爱跟就跟着吧。七七,咱们正好缺一个下人伺候。”
楚悠怜呵呵笑了下道:“苏子叶,家兄意思很明白啊,你伺候我们便让你随着。”
苏子叶忙点头,“好。”如果,发现他真的不是盛春悦,那么一行至泽瑞国,也方便寻找要找的人。
盛春悦不知此时心里什么感受,是喜是忧是厌是恶?但他明确知道,心中隐隐的担忧一点点的在消散,有一个声音在说:“她在身边,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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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必有奸情。
苏子叶这个小白目竟察觉出奸情来。奸情来自那对兄妹,楚七七和楚悦。妹妹不像妹妹,哥哥不像哥哥的。偶尔听楚七七说什么喜欢他什么什么的。
苏子叶没有确定面具人是不是盛春悦,所以不好去嫉妒什么,只是心里总觉不舒服。
因为出发是在傍晚,三人没有找到夜店投宿,打算在林子中点火,将就一晚上。
楚悠怜是公主,所以端坐着等他们生火取暖。
苏子叶被差遣去捡干树叶,盛春悦去拾柴火。同时离开,同时回来,二人同时拿出火折子。
面具下的他瞅了眼她细嫩的手,夺过火折子道:“坐着去。”苏子叶听命,便坐到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虽然没有见过盛春悦干活的样子,但苏子叶觉得他这一举一动都带着盛春悦的影子,她越看是越像。幽幽出口道:“楚悦大哥,你很像我丈夫。”
“你口中的盛春悦?”楚悠怜侧目看苏子叶问。
苏子叶点点头。
盛春悦似乎没有将她的话听入耳,依然不紧不慢的生火。
楚悠怜瞅了眼生火的盛春悦,又道:“你和你丈夫为何分开,他为何又离国而去泽瑞国?”
苏子叶双目幽幽,却不知该如何答话。说实话的话,他们立马会把她抓回去交给凤子祯吧!一定是这样,所以实话不可以有!“三年前,是我叛夫另嫁他人。”
楚悠怜不惊讶,只是了然的“哦”了一声又问:“现在怎么又想起寻他?莫非你现在的丈夫抛弃你,而去找前夫?”
苏子叶摇摇头:“家人所查他已经死了,我不信……我要找到他。”
“你没有回答我的重点问题。”楚悠怜不满于苏子叶的答案。
“另嫁他人实属无奈……并非我真心。”不是真心,三年了……都不曾真心过,她的心只在盛春悦一个人身上。
而此时,给篝火添柴的人手顿了顿,有些意外于她的言语。并非她真心,嫁给天恩并非她真心吗?那么,那日他在屋顶上看到的也不是她的真心?那娇媚的呻吟,他至今不忘于耳,不是真心怎可能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如此媚态百生。
抱着天恩的孩子一直在责怪自己,如果孩子照顾不好,怎么对得起天恩……
这些都不是真心吗?怎样才算真心!
她一切行为都在昭示着她对天恩的真心,而这会儿在这里说什么并非她真心的话,真是令人作呕。
“那这三年……你怎么过的?”楚悠怜好奇宝宝一般问。
苏子叶叹息开口:“混混沌沌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如果没有颜君黎,怕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吧。
盛春悦手中捏着的树杈狠狠的扔进了火堆,完全不屑她这话语。混混沌沌是她这般逍遥自在的样子吗?她这丰腴的身段,还有她润红的脸,哪里像是混混沌沌过来的人?
混混沌沌的人是他,不是她苏子叶!
火堆中“啪”的一声,苏子叶怔了一怔,发现他似乎在隐忍发抖,苏子叶并不莫名。如果,他是……那么,他有异常举动很正常。
“三年你们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楚悠怜目光锁住盛春悦那银色面具,火光在面具上跳跃,如舞女般十分耀目。
苏子叶低头,回答:“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尊重我。”
他尊重我!
这四个字狠狠的敲在了盛春悦的心上。
天恩尊重她!
孩子都有了,还什么都没有发生。盛春悦越来越受不了这个爱撒谎的女人了。丢下了树枝,起身道:“我去捉几只兔子来。”
楚悠怜知道他生气了,便点头:“去吧,小心点。”之后转头看苏子叶,笑道:“家兄哪里像你丈夫了?”
“行为举止,身形声音……”虽然声音有那么点点偏差,但这个音色是她熟悉的,他压低了声音才有些走调的。
楚悠怜“呵呵”一笑道:“我和家兄从小生长在泽瑞国,今次第一次来香宛国,倒是头次听人说他像什么人。”
苏子叶眸子暗了暗,从小生长在泽瑞国吗?他真的不是盛春悦吗?“可是,他真的很像。我想看看他的真面目。”
“他面目狰狞,就连我这个妹妹都很少看到,别说你了。”楚悠怜打断苏子叶的希冀。
苏子叶叹息,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心中一个人在叫嚣说不要相信这个女人……
“嗷,对了。”楚悠怜伸手拍了拍苏子叶的肩膀道:“你和我们才不过认识几个时辰,而你却几乎将你的家底都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