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走了?没什么可看的?朱棣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这般示好,她居然不领情?
三保见朱棣脸色铁青,讷讷道:“王爷,三保可能传错话了,王妃不知道你在……”
还想帮她说话?朱棣看着锦曦的身影,那抹红色在雪地里尤为刺眼,轻飘飘地走远,蓦然发现她又瘦了。明明他心里酸得不行,却反而起了一股倔强。“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从这日起,朱棣再也不让白衣当门神了,锦曦也不出房门。
朱棣每晚在院子里练枪。想起锦曦初嫁时那晚的比试,他就等着看锦曦能忍到什么时候。
听到院子里三保的叫好声阵阵,锦曦待在房里左思右想,对朱棣的气早就消了,就等着找机会和解。
这晚听得朱棣又在院子里耍威风,锦曦想起与李景隆定下的十年之约,再也按捺不住。换了衣裳,推开窗,脚尖轻点,如鸟般轻盈地迎上了朱棣的银枪。
手中长剑与枪尖一触,借力荡开。
朱棣收枪一瞧,锦曦换了紧身衣,眉目如画,睥睨着他,“王爷深夜练枪,枪法精进,妾身想与王爷再赌一回,可好?”
明知道我没有内力,赌什么?朱棣见终于引出她来,心中高兴,又知打不过锦曦,脑子一转,懒洋洋道:“本王没有内力,赌什么?”
“不用内力,只比招式,王爷也不敢?!”锦曦开始激将。
不用内力?朱棣的嘴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爷若赢了,我便从此不用武功对付王爷。若是输了么,这王府内务明日起由我掌管!”
不论是输是赢,都对朱棣大有好处。明里输了让锦曦掌管内务,但本来就是她的份内事,若是赢了……朱棣目中已露出兴奋。不用武功,锦曦还不是他案板上的鱼!“看枪!”
锦曦当真没用内力,只凭着身体的灵活与剑式精妙和朱棣缠斗。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接过王府内务,免得朱棣成天忙里忙外。想想朱棣是堂堂燕王,坐镇北平,自己总是仗着武功忤逆于他,让他下不来台,心里也是愧疚,若朱棣赢了,她真的想不再用武功欺负他。
锦曦起了退让之心,而朱棣却志在必得。几个回合下来,锦曦就吃惊地发现朱棣的武艺当真不差,在枪法上是很下过功夫的。自己放话说不用内力和他比,可怎么抵得住他凌厉的枪法?本想认输投降,见朱棣嘴边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不仅脸红起来。
她这一分神,朱棣的枪尖一挑打飞了她手中的剑。锦曦吃惊地看着朱棣得意,恨得一跺脚,转身就回了房。
朱棣把枪往三保怀里一扔,慢条斯理地往寝殿行去,“本王今晚在此歇下了!”
三保低着头闷笑不已,朱棣扬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去,把我给王妃买的紫玉镯拿来!”
进了房间,锦曦却背着他躺下,一声不吭。
朱棣捉住她的手。锦曦一用劲,就听到朱棣笑嘻嘻地说:“不用武功,你才说的。”
锦曦脸一红,恨恨道:“时辰不早,请王爷回书房吧,别耽误了你的公事!”
“我的王妃要接管王府内务,我留在这里就是谈公事!”说话间已将紫玉镯抹到锦曦腕上,侧着头欣赏了会儿,道,“锦曦,紫色衬着你的肌肤格外好看呢。”
“我才不用你讨好!反正这些日子王爷一个人都习惯了,有公事明儿犀照阁议!”
“你还在生气?你只有生气时才叫我王爷!”
锦曦脱口而出,“你生气还自称本王呢!”她说完忍不住想笑,头不自然地偏过一边。
朱棣拂过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柔声道:“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怕李景隆,万事有我在。我不想他瞧到你的模样。”
“我还想让他瞧到我高高兴兴地抱了孩子出现,让他得意不了呢。”
锦曦说完,朱棣便笑了。两人目光中都闪动着对李景隆的算计,两人没有说话,相互就这般对望着。
过了良久,锦曦才扯了扯他的袍袖,轻声道:“朱棣,我不习惯……”
“什么?”
锦曦的声音更轻,手指在他胸前划来划去,“这里太大,很冷清。”才说完,就哭了起来。
朱棣长叹一声,伸手抱了她入怀。“不哭,我错了。”
“你说不哭就不哭,你不想想这些日子你怎样对我?!”
朱棣突然抱着她,道:“那晚我看到你踢梅树了。”
“哎呀,是谁成天半夜练枪的,扰人清梦!”
见被她识破,朱棣有几分不好意思,嘴硬道:“明明我练枪时你熄灯睡了,好哇,躲在旁边偷瞧我练枪的英姿!”
躲开他炽热的眼神,锦曦打了个呵欠装睡,“比剑累了,睡啦。明儿去犀照阁给你说正事。”
想睡?朱棣轻轻一笑,吻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齐心协力笑扬眉(1)
朱棣笑了笑,他已经猜到了,这就是锦曦和李景隆定下十年之约的原因吗?想起李景隆一走,锦曦便晕倒,一股温暖和愧疚之情在胸口翻搅。锦曦还是没说出她是如何办到的,他也不想问。两人在对视之间已将对方深深地印在了眸底深处。有些东西已不必再说出来。
北平燕王府建于元皇宫的基础上。建筑方正,大明门进去两侧千步廊环抱形成中轴线。依中轴线先后建有两殿一阁,犀照阁是幢两层挑檐建筑,位于王府中轴线的最末端,是燕王就藩北平时新添的建筑。
揭去了原来皇宫的黄色琉璃瓦,红色的宫墙依然保留下来。原有的两大殿分别成为朱棣接见王府官员处理政务的场所以及他的书房所在地,而犀照阁就成了燕王府的军机重地。
初夏时分,风朗朗吹得天空如洗。
锦曦换了窄袖襦裙,端庄中显出富贵之气,微笑地坐在犀照阁里听朱棣讲解王府各部情形。
审理所、典膳所、奉祠所、典定所、纪善所、良医所、典仪所、工正所,管理王府仓库的大使、副使……
随着朱棣如数家珍地报来各部的名称,锦曦的眼睛越瞪越大,目光由惊叹转为心疼,原来自己生孩子这一年多,朱棣居然要处理这么多事情。
朱棣好笑地瞧着她,柔声道:“知道你生孩子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现在还想管吗?”
锦曦吁了口气,眨巴了下眼睛,笑道:“这么多人陪我玩啊,不错!”
“玩?”朱棣哭笑不得,伸手轻轻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这么庞大的机构,人多事务繁杂,就这还没把内庭中上百名的太监侍女算上,好玩?他真是理解不了锦曦的心意。
“是啊,好玩!我在王府闷得快要发霉了。除了在寝殿描描绣绣,逗儿子玩,那些太监侍女有什么好玩的?就说小紫吧,与我熟了,也没多少话。”锦曦抱怨地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朱棣分忧。
朱棣笑道:“难道你没有强拉了十七或是白衣出去骑马?我的那个鹿皮箭囊真是库房里找出的皮子做的?还有,听说棋盘街上新开了三家江南绸缎庄,一家酒楼,一家客栈,听坊间传言来头极大,据闻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并无插手,难道全是李景隆的产业?”
锦曦脸涨得通红,嘴硬地道:“当然打的是李景隆的旗号,难道燕王府还要出头做这些?”
“哦?李景隆如此相帮于我,图什么?”朱棣不动声色地诱锦曦说出她与李景隆的约定。锦曦说了好多回要在犀照阁和他说正事,他就猜是说这事。
他也不急,知道锦曦是为他好,足足压了半年不问,就是想看锦曦要做些什么事。
锦曦见朱棣目光闪烁,又露出那种了然于胸的神情,知道他什么都明白。她对朱棣一直有摸不透他的感觉。他心思细密,如同当年在凤阳治军,不喜欢自己出头,常在不知不觉中就让别人去帮他把事情做了。除了军中觉得他礼贤下士,肯和军士一同吃苦外,燕王府的官员一致认为政务都是由白衣处理的。
“王爷,我一直在想,皇上眼中的你是什么样子?”
“当然是听话,有点儿能力,打仗应该可以,别的事不见得。”朱棣毫不犹豫地道。
“别人都道王爷有勇无谋呢。”锦曦嫣然。
朱棣板下了脸,“这就对了,有勇有谋,可不是好事。”
锦曦赶紧接了一句:“王府事务繁忙,想来有勇无谋的王爷是忙不过来的,不是还有王府的军队和守卫王府的侍卫吗?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可是和李景隆达成了十年之约!”
十年之约?朱棣剑眉挑闪了一下,白衣告知他那日在琴音水榭,太液池边锦曦与李景隆煮茶赏梅。他叮嘱了白衣要知晓谈话内容,白衣却道李景隆武功高强,无法靠近。锦曦居然和李景隆达成了十年之约?
心中有些惊喜,又有丝疑惑,以李景隆的心思,锦曦是如何做到的?
锦曦见他等着自己解释,得意地扬开了笑脸,“李景隆的‘一品兰花’王爷还记得吗?”
“嗯。”
“我猜这‘一品兰花’可不是简单的江湖杀手组织!因为,李景隆的言辞间已透露一个信息,他就是皇上在民间的耳目!”
朱棣笑了笑,他已经猜到了,这就是锦曦和李景隆定下十年之约的原因吗?想起李景隆一走,锦曦便晕倒,一股温暖和愧疚之情在胸口翻搅。锦曦还是没说出她是如何办到的,他也不想问。两人在对视之间已将对方深深地印在了眸底深处。有些东西已不必再说出来。
凝视锦曦良久,朱棣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锦曦微微挣扎了下,嗔道:“这是犀照阁!王府的军机重地!”
“没外人……”朱棣把头靠在锦曦肩上,在她耳边呢喃,“辛苦你了。”
热热的呼吸扑在耳间,锦曦甜甜地笑了,为他做什么也是值得的。她转过身,搂住朱棣叹息道:“瞧你,生孩子这一年,这么多事情你怎么忙得过来?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无事。”
朱棣呵呵笑了,手收得更紧,目光像温暖的阳光定定地看着怀中的锦曦,“我不舍得。”
“王爷!”锦曦抬起头正色道,“你忘记皇孙满月时……”
不用她再说下去,两人心中都明白。要想在北平偏安一隅,要想不再被人宰割,就必须要有实力。
锦曦想起龙凤行天下的玉佩,突轻声道:“王爷可有野心?”
朱棣朗声大笑,“怎么?真当你嫁了个草包?!我早明白了。只是,锦曦,我只想这样,像现在这样……足矣!”
第三十六章齐心协力笑扬眉(2)
阳光透过二楼的花窗照在他们身上。朱棣的心中温意融融,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来。他是做父亲的人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良久,锦曦才轻轻推开他,指着外面说:“你瞧,枝头又绽新叶了,时间过得真快!朱棣,你只管带好你的军队,专心你的军事,这王府事务,就交我了。”
“就藩时朝廷赏赐给我的武功中护卫、武功左护卫的将士现有六千人。”朱棣算了算数目,突笑道,“现在告诉我,当日在凤阳你弄的三百人的秘营如今打算怎么办?”
“渗入北平布政使、都使挥使帐下,以及百姓之中。”锦曦说得胸有成竹。朱棣就藩北平,但是北平的军政却不是他说了算。名义上是要向朱棣报备,实则直属南京朝廷管辖,“没有自己的人,一旦有什么事,我们只能孤立在王府之中,况且,燕王府开支巨大,秘营中各人都有一技之长,散入城中做点儿生意赚点儿银子也是应该。顺便告诉我一些城中趣事也好。”
朱棣“啧啧”两声,背着手围着锦曦转了两转,见她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忍俊不禁地笑了,“我这才知道我的王妃真会装啊!比李景隆还狡猾!初次见你,你就弄出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引得靖江王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保护你,弄得本王也着了道,还想着如何不让你们输得太难看!”
锦曦故作忧郁地叹气,“女子无才便是德,王爷嫌弃于我也是应该的!”
朱棣一步迈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正色道:“我在佛堂里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今生今世,你是我朱棣唯一的妻!别的男子如何想我管不着,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了锦曦,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眼里已浮上一层水雾。锦曦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朱棣却不放,戏谑地说:“如果再娶侧妃,我估计你会把我蒙在被子里狠揍一顿再扬长而去!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锦曦低下头落下泪来,朱棣的话胜过最甜的蜜语,要她不感动都难。母亲曾说过,王府之中以她为尊,可是朱棣要娶侧妃,也是她阻拦不了的。
伸出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怜惜之意油然而生。他温柔地吻上锦曦的唇,柔嫩的唇瓣像香甜的花,引着他不停地辗转吮吸,恨不得咬下吃进肚里。吻慢慢加重,星星之火已肆虐成燎原之势。
锦曦微喘着气回应着他,突然想起他们在皇宫大内佛堂里的第一次,想起这是犀照阁军机重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专心点儿!”朱棣有些不满。
“王爷!你怎么尽挑这种地方?锦曦要去看儿子了,听奶娘说,儿子好静,但特别爱吃,肥得很。”锦曦想起佛堂就想起孩子来。
儿子名叫朱高炽,转眼间就半岁了,肥的模样逗得人直乐。
朱棣少有时间瞧儿子,听锦曦这么一说也笑了,“三保道高炽不哭不闹,一拿食物诱他,他就把眼瞪得如龙眼般圆。我就纳闷了,他这是像谁啊?锦曦,拿食物诱你,你也会瞪大了眼睛吗?”
锦曦想起在凤阳山中两人逃生时,坐在地坑里朱棣曾说过的话,就抿嘴乐了,“是谁回忆起三保偷的点心就口水长流的?我看啊,儿子就跟你一个馋样!”
朱棣的脸微微一扬,双眼微眯了眯,喃喃道:“看来得生个像你的儿子才行……”没等说完,长臂一伸,已抱起锦曦来,“大内佛堂我都不怕,我还会在意这犀照阁?”
锦曦把头埋在他胸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眼睛偷偷地往门口一转,知道楼下有燕卫守着,不得召唤断不会擅入犀照阁,又见四周没有床榻,就等着看朱棣着急。
“瞧也没用!”朱棣被锦曦偷偷摸摸的样子逗笑了。环顾四周,见并无床榻,坏坏地瞧着正堂中的书案。
锦曦吓了一跳,刚要挣扎。朱棣已把她放在书案上,手已覆上了她胸前心跳最强的地方。“跳这么急,是怕吗?锦曦!”
他的声音深沉中带着诱惑,锦曦微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颜色。她闭上眼,伸手摸上朱棣的剑眉,顺着那道斜飞入鬓的痕迹轻轻划过。然后是他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上。“我真是快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