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并没猜错,从宫中一回到王府,锦曦便冷了脸,瞅着朱棣让他给个解释。
“不错,今日你的表现真的不错,连本王都相信王妃情真意切,温柔斯文呢,呵呵!”朱棣想起锦曦没了内力,武功只不过是花拳绣腿,他就忍俊不禁。
“王爷答应过锦曦,从宫中谢恩回府,便告之锦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内力也没有了,锦曦只想知道是何人下毒,为什么一早床榻如此凌乱而自己却没有什么不适。
朱棣转过身,心情如银白素锦上的四条团龙腾云般在飞扬,他含笑道:“你中了毒,是尹白衣救了你一命,我已收他做我的王府幕僚。你中的毒叫独憔悴,意思是说要么保命,要么没了武功,本王怎么忍心让新过门的王妃死于非命呢?自然就保命了,你的武功么……自然就没了。呵呵!”
“何人下毒?!”锦曦的心沉沉往下落,死撑着不肯哭出来,哑声问道。
“这个么……刺客自尽,死无对证。还在查。”朱棣老老实实地告诉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锦曦站起身,挺直了背,“锦曦能否见到侍女珍珠?”
“当然,你是本王的王妃,难道见个人也要向本王禀报?”朱棣走到锦曦面前,对她服软的表现极为满意。
朱棣屡受锦曦欺负,这时能扬眉吐气,走到锦曦身边,伸手*地曲起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你也有想哭的时候?还记得本王在凤阳说的话吗?天意啊,老天都要派个人来废了你的武功,不过,如果你听话,本王没准儿能寻到解毒之物,恢复你的武功呢?”
“啪!”锦曦气闷已久,又看到朱棣嬉笑得意,一怒之下一扬手就打了过去,朱棣没想到锦曦说打就打,俊脸上顿时浮起几道红痕。
锦曦知道打这巴掌倒是出了气,可朱棣肯定就不肯放过她了。她抬起下巴,倔强地看着朱棣,心里打定主意,绝不认错!
朱棣震惊地看着锦曦,这个女子没了武功还敢这么嚣张?!他盯着锦曦,凤目中涌起怒气,拦腰抱起了她。
“朱棣!你落井下石,心胸狭隘,亏我三番五次护你性命!”锦曦气急败坏地挣扎着,不住地捶打朱棣。朱棣压根儿就不当回事,抱了她径直往房中行去。
锦曦挣扎不过,马上认清现实,高声叫喊着:“王爷,锦曦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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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眉梢情动初相许(3)
朱棣冷冷一笑,“实话告诉你,你的武功就是本王废的,本王言出必行,你以后休想再动本王一指。现在知错了,晚了。”
“救命啊!”锦曦大惊,想起今晨床榻上一片凌乱,心里越来越慌,顾不得自己身在王府中,大喊着挣扎着。
一直守在新房外的燕十七拳头捏得死紧,眼一闭,对着新房大声道:“禀王爷!刺客有消息了!”
锦曦猛然噤声,头一低埋在朱棣怀里,两行清泪汹涌而出。
朱棣低头看了看她,更加愤怒,燕十七是吗?见了燕十七就变得这么乖?他一脚踢开房门,笑了起来,“查出何人指使,送份厚礼给他,告诉他本王非常满意他送的贺礼!”
燕十七的额头青筋暴起,星眸中隐隐有种痛,刺激着他不顾一切地要冲进房内。
“十七!”尹白衣低喝一声,硬生生拉住了他,“你做什么?!”
“放手!”燕十七目中呈现怒意。
“胡闹!她是王妃!十七!”尹白衣拉住燕十七就往外走。
燕十七早想带锦曦走,只是碍于锦曦的身份,此时见锦曦在朱棣怀中挣扎,哪还忍耐得住,一掌切下,尹白衣没想到他这般忍无可忍,被燕十七拍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正要出掌,房门口竟走出锦曦和朱棣。
朱棣的手轻轻扶在锦曦腰间,锦曦浅浅地笑道:“十七,方才王爷的吩咐你听清了吗?我还得加上一句,王爷谢他,我可不谢,你要查出这个人,也帮我废了他。”
她扬起脸,对朱棣嗔怪道:“没有武功你开心啦?!咱们比箭去,谁说没武功我就不能赢你!白衣,你做中人,好生瞧瞧锦曦的箭技!”
朱棣只含笑看着她,目中情意绵绵。
燕十七呆愣住,转身就往外走,脸涨得通红,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夫妻俩调笑,你紧张什么?!一种尖锐的痛在心底泛开,等走出后院,四下无人时,燕十七蓦地一拳击出,院中一块太湖石应声而碎。
燕十七只觉痛快,忧伤随即涌来,他足尖一点迅速地奔出了燕王府。
直到看不到燕十七的背影,锦曦才收了笑容,转身疲惫地走回房中。“王爷,你想怎么样?我没武功了,你觉得还不解恨吗?我让你打回来可好?”
从门口望过去,锦曦委顿地坐在梳背椅上,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带不起丝毫暖意。朱棣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得意与兴奋消失无踪,他跺了跺脚走出房门,对尹白衣淡淡地说了句:“找珍珠来陪着她。”
尹白衣叹了口气,等到朱棣走远才来到房中,温言道:“王妃!”
“白衣!”锦曦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睁大了眼睛,满怀希望地说,“你深藏不露,定有救我的法子,是不是?白衣,我不会没有武功,不会的……就这样待在王府一辈子!”话才说完,她已放声大哭起来。
尹白衣不知如何回答,他瞧得清楚,燕王对锦曦有情,而眼下锦曦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两个人一般骄傲,他甚是为难。看锦曦哭得厉害,白衣心里又极是不忍,在房中转了几转,有了主意。
“锦曦,王爷心高气傲,你屡次折辱他,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你会如何?”
锦曦觉得委屈,从一开始明明是朱棣招惹她,明明是自己中毒没了内力,还要受气?她擦干眼泪,站起身道:“明早回门,我自会求父亲遍寻名医,我,我再也不回燕王府了!”
这本是赌气之语,尹白衣听了暗自心惊。劝慰几句后便叫来珍珠陪着锦曦,就赶紧去禀报朱棣,走在路上尹白衣不住摇头,怎么自己成了和稀泥的呢?
朱棣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对锦曦,就想逗着她玩,可惹哭了她自己又心疼。听尹白衣说完,一拳打在桌上,“你要本王去赔小心?此事传出,我燕王府声名何在?本王颜面何存?”
“王妃没了武功……王爷可知道,习武之人若是没有武功是多么难受?她已有超出寻常人的忍耐力,王爷何苦在这当口还要出言刺激她?王爷三思,莫要中了别人的奸计,刺客为何对王妃下独憔悴?白衣思前想后,还是恢复王妃功力为好。”尹白衣苦口婆心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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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眉梢情动初相许(4)
朱棣一醒,是啊,为什么指使刺客让锦曦武功尽失呢?难道想看到的就是他与锦曦斗气吗?他咬牙道:“好毒的计谋,好狠的手段!”
“王爷,是否让王妃恢复武功呢?”
“不!他迟早会出现的,明天去魏国公府,给我盯紧了,本王倒想知道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朱棣眸中闪过深思,站起身往后院走去。
尹白衣见朱棣寒着脸,生怕他又与锦曦怄气,小心道:“王妃她……”
“她心气高,本王便与她打个赌,若是她赢了,本王马上还她武功!”朱棣对此事已想得明白,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锦曦坐在绣绷前绣花,她画了幅自画像,画中女子明眸善睐,眉间透出一股英气,长发飘飘,骑在马上张弓搭箭,胯下大黑马神骏扬蹄,风带起衣袂翻飞。
如果真的没了武功,画幅画像安慰下自己也好。锦曦的唇边掠起似有似无的苦笑,将那股痛心与懊恼扔开,她想自己从来不是受了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短短时间,她想到父亲没有武功一样驰骋沙场,自己没有的只是内力,还好武功底子还在,身体较常人不知要灵活了多少。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锦曦喃喃自语,手飞针落,专心致志地绣着画像。
珍珠有些撑不住,打了个呵欠,劝道:“小姐,明日回门,今儿早些歇息吧。”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你再移个灯烛过来。”锦曦睡不着,也不敢睡,她怕停歇下来,那种悲伤与抑郁会像潮水般袭来将她淹没了。
新房设在烟雨楼旁的来燕阁,朱棣本打定了主意去找锦曦,走到来燕阁外又打消了主意,他回到烟雨楼,推开了向西的轩窗,从这里看整个后院尽收眼底,来燕阁近在眼前。
他就一直坐在轩窗旁安静地看着锦曦画画,然后坐在绣绷前绣花。
她绣了一个下午,连端进房内的晚膳也没有动。等到晚来风起,来燕阁的窗户关上了,朦胧的灯影映出锦曦的身影,朱棣还稳坐在窗前沉思。
小三保看出了端倪,时不时进进出出,有意无意地说说打听到的情况。
朱棣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痴痴地瞧着,凤目中闪动着复杂的光。
“主子,给你热了壶花雕。”小三保知道此时不可能叫朱棣关上窗,唯一能做的就是体贴地烫了酒送来。
朱棣端起酒杯,见正是青瓷,想起生辰时与李景隆饮酒,李景隆把青瓷喻作女人的肌肤,他自嘲地笑了。自己是从何时为她心动的呢?在凤阳吗?还是在城中第一次争斗打了她一巴掌的时候?
“主子,想抚琴一曲吗?”小三保机灵地提议。
抚琴?朱棣的眼睛眯了眯,侧过头饮下一杯酒,不屑道:“我说三保啊,你主人岂是这等无用之人?要学那些酸腐以琴传情?”
小三保低下头,心道你不屑学酸腐之人,可你看了一晚上窗影了,还不够酸?嘴里却道:“主子岂是那些酸人可比?奏出的琴音也是铿锵有力。”
“呵呵!”朱棣不觉有些微醺,站起身笑道,“取枪来!本王没抚琴的雅兴却有舞枪的兴致!”
“可是王爷,你的手……”小三保有些担心。
“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在战场上,流更多的血也死不了!”
月光下,后园花木扶疏。朱棣一抖银枪,挑开朵朵银花,压地挥下,冬夜中扫起一片雪雾。身形矫健,枪如游蛇吞芒。
“好!主子好枪法!”小三保兴奋地拍起掌来。
“枪挑八方兮灵蛇,寸芒蔽日兮独锋!驱鞑虏兮驰骋,丈夫之志兮四海!”朱棣舞至兴头,慨然长歌。枪尖急吐,扭腰回身蓦地掷出。
银枪笃的一声刺入树干,红缨颤动,他哈哈大笑,郁闷从胸中一扫而出。
“啪!啪!”清楚两声掌声传来。
朱棣斜斜飞去一记眼神。
锦曦青衣劲装,头发束起,神采奕奕地站在园中,缓缓吐出一句:“如今可与王爷公平一战,王爷可有兴趣?”
第二十七章 眉梢情动初相许(5)
她的脸在淡淡的烛光下散发着一种傲气,眼睛灿亮,微抬着头逼视着他。
朱棣一手抚上树上银枪,曼声道:“公平吗?也是,本王在王妃手中屡次受挫,如今机会难得,王妃若败在本王手下又该怎么说呢?”
“从前我凭着有内力胜了你,你总是不服,心有怨气。如今我嫁入了燕王府,不情不愿也得顶了这燕王妃的头衔。王爷可愿与锦曦打个赌?”方才锦曦听得院中有人舞枪,开了窗户,见朱棣身手矫健,枪法精奇,忍不住喝彩,她心痒难忍,也想知道自己若是没了内力会是什么样子,迅速换了劲装来到园中。
刻意避开朱棣*的眼神,锦曦手一翻,三尺青锋稳稳握在手中。
“呵呵,王妃想赌什么?”朱棣漫不经心地用力一拔,起出银枪,随手挽了个枪花,姿势优雅漂亮。他素袍银枪,站在白雪之中显得玉树临风。
锦曦看得一呆,原来朱棣也有潇洒的一面,她定了定心神,朗声道:“若锦曦赢了,王爷不得再为难于我,这燕王府任我自由出入,王爷自可娶侍妾,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朱棣心中大怒,脸上慢慢浮起讥讽的笑容,“原来我的王妃是想顶个空名头!本王若是输了,王妃自便,只要不丢我燕王府的脸就行!可若是本王赢了,王妃最好规矩点儿,好好学学如何侍夫!”
锦曦咬咬嘴唇,大喝一声,剑如疾电刺向朱棣。
朱棣冷冷一笑,长枪摆开,迎了上去。
两人都抱了必胜的心态,招招都是狠辣。朱棣仗着枪长,枪尖寸寸不离锦曦要害。锦曦身法灵巧,剑术阴柔,猱身近击,竟战了个平手。
一来二往,锦曦力气便已不济,剑招一缓,朱棣长枪挑来,锦曦扭腰避过,枪如毒蛇吐信扫落她束发玉环。那一头长发便如水泻下,连他也打不过了吗?刹那间心里的悲伤直化成热雾冲上眼眶。
“呵呵!锦曦,你还不认输吗?”朱棣知道她没有内力,力气远不如自己,枪法施展开来不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就想耗尽她的力气。
锦曦想起赌约,想起自己往日随意欺负朱棣,如今毫无胜算,两日来的伤心齐齐涌上心头,喉中一涌,一口鲜血喷出。
朱棣吓了一跳,赶紧收势。
锦曦觉得心口闷痛,却挺直了剑,趁机逼了过去,剑身一抖,在朱棣愣神间剑锋已压在他脖子上。锦曦惨淡地瞧着朱棣,脸上却有一抹笑容,“王爷,你输了。” 才说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朱棣猛地甩开手中的枪,抢上一步抱起她,厉声喝道:“三保,找太医!”
锦曦固执地看着朱棣,要他许下承诺。
“你不用想了,赌约作废!”朱棣狠狠地说,脚步未停,径直把她抱进了烟雨楼,小心放在床上。
“你输了,王爷!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锦曦压着心悸,勉强地吐出这句话来,就昏了过去。
朱棣瞪着锦曦,胸腔里那股又酸又痛的感觉折磨着他。见她晕过去,朱棣气得一巴掌猛地拍在床柱上。突看到窗边的绣绷,他走过去揭开罩锦,露出那幅绣了一半的骑马射箭图。朱棣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失了,手指轻抚过绣像上骑在马上的锦曦,长叹一声,原来她是这般伤心?是自己逼的吗?瞬间朱棣对锦曦的心事有了几分了解,怔怔地看着绣像拿不定主意。
小三保领着太医急步进入房内,太医细细把脉后道:“王妃是急怒攻心,忧思所致,王爷不必担心,吐出淤血也是好事。”
朱棣这才松了口气,遣退众人后,他小心拂开锦曦散落的长发,喃喃道:“怎么这么倔?锦曦,你太骄傲了。”
他小心地脱了锦曦的外衣,拉过锦被盖好,本想离开,心念一转又留了下来,低声笑了,“我就缠住你了又如何呢?”
朱棣搂住锦曦,让她靠在胸前,锦曦软软地倚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这时候的锦曦是最柔顺的,她骨架小,削肩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