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穿了一身黑,原本看起来还挺酷的陆一鸣,系着舒扬的碎花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实在是很喜感!
其实要不是刚被舒扬毁了一件衬衫,不想再被油渍毁掉第二件的话,陆一鸣才不会戴这什么劳什子的围裙呢!
不一会的功夫,陆一鸣已经做好了几个凉菜,趁着他在厨房里继续忙活的当儿,舒扬赶紧偷尝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厨艺到底如何,要是不过关的话,还是趁早叫外卖回来换上自家碗碟充数吧。
一试之下,舒扬甚感欣慰:陆一鸣的手艺,虽然比不上舒妈妈,但应该也勉强可以见人了……
放下筷子,舒扬又瞥了一眼正在炒菜的陆一鸣,只见他的衣袖高高挽起,纤长的手指握着锅铲,上下翻滚地,不知道炒着什么菜。毕竟是盛夏的天气,即便屋里开着空调,他的鼻尖上还是渗出细密的汗珠,舒扬心念一动,拿了纸巾,往厨房跳过去……
陆一鸣见她一跳一跳地过来,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心里原有的一些不情愿也消散而去,他转过头,任由着舒扬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汗,同时笑着说了句:“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慰问一下被你抓来的壮丁。”
“嘿嘿,”舒扬满脸堆笑地说,“谁叫我不善此道呢,不然也不用麻烦陆大少爷您啊,不过您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相比前一次的吹捧,这一次舒扬可是真心了不少,毕竟,陆一鸣的厨艺跟她比起来,还真是——不是盖的!
“得了,你就别在这给我贫了,去客厅坐着去。”说完,陆一鸣就半推半扶地把舒扬送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最后还不忘调侃了她一句,“我说就你这面条水饺白米饭的水准,也不知道在澳洲那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挑食就可以了啊。”舒扬对着他,笑得没心没肺。
待到陆一鸣转过身回去厨房,舒扬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结了起来,在澳洲的四年……
刚过去的时候,学业、生活等等各方面压力很大,大家都像国内的学生一样,乖乖地住宿舍,吃食堂,等到后来,大家纷纷出去租房开伙的时候,她已经跟谭昊在一起了。
那时候,大家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跟着谭昊有饭吃”,只因为看起来斯文干净照说应该远离庖厨的他,其实是个烹饪高手。
舒扬最喜欢看谭昊烧菜的样子,认真、细致,就像他做每一件事情一样;那时候她也会像刚刚那样,屁颠屁颠地跑到谭昊面前,帮他擦汗、打下手,看他用那些简单的食材做出一道又一道的美味。
后来,谭昊去了美国,她一个人留在墨尔本,也曾经去做谭昊的那些拿手菜,结果出来的成品却让她最后连踏进厨房的勇气都没了。
再后来,就是一片混乱的大四……期许已久的将来随着被她撕碎的录取通知书一起,变成了讽刺无比的笑话。那样的时光里,吃什么喝什么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不行!你还是到厨房里面来坐着吧。”围裙煮夫陆一鸣举着锅铲又一次出现在了舒扬面前,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回头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不帮忙了哈,你得自己先学着点。”
开玩笑,舒扬心想,要是看看就能学会的话,我还用等今天?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地跟去了厨房,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也的确想静下心来,学着煮饭做菜。毕竟陆一鸣不是谭昊,她不能指望他每次都能答应帮自己,而事实上,就算是谭昊当初对她那么好,不也没能撑到最后嘛……
终归,还是只有自己靠得住。
为妻之道
晚餐的过程甚为愉快,同事们的口腹之欲和八卦欲望都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当然,如果在大家夸赞舒扬厨艺时,陆一鸣没有“不小心”说出其实这满桌的菜是出自自己之手的话,这顿饭舒扬会吃的更满意一点。
吃完饭,有女同事拉着舒扬的手,直说她命好,撞上陆一鸣这样相貌堂堂,斯文有礼,更兼烧得一手好菜的钻石王老五。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附和,舒扬面上应着,心里却在暗想:灰姑娘遇见王子,从此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怎么现在还有人相信这种戏码?
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舒扬曾听人说过,婚姻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大多数时候,地狱比天堂多一点……她跟陆一鸣,应该是很难把这段婚姻经营成天堂了,因为没有爱,彼此都不够用心;但同样的,他们也不会面临地狱般的僵局,因为没有爱,伤心也是挺难的。
就在舒扬思绪乱飘的时候,一个平日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捅了捅她的肩膀,小声的打探道:“小舒,听说你夫家人跟咱行长挺熟的,你不会那天默不作声地就升上去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妹们啊!”
她这一说,舒扬倒真想起来,她的婆婆傅颖倒真跟他们行长有交情的样子,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她虽然不是什么清高孤傲的人,但也从来没想打陆家那捞到什么好处,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能嫁进陆家,也正是基于这一点。
于是,她抬头浅浅地笑了下,轻道了一句“没有的事”,继而将话题岔过。
送走同事,舒扬老老实实地去厨房把一堆的碗碟都洗了,陆一鸣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等到她忙完出来,连忙跟上去,摊开左手说:
“我的礼物呢?”
舒扬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回问了他一句:“什么礼物?”
那边陆一鸣急了,伸手拦在舒扬不让她走:“先前你自己说的,我帮你做饭你就送我一样甜蜜的礼物,不兴耍赖的!”
舒扬想起这茬,再看陆一鸣的模样,倒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放心,不会少了你的,瞧你这急的!”
那边陆一鸣平白被她调侃了一句,心里有些不满,干脆手撑在墙上挡到了舒扬前面,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把脸凑到她跟前说:
“是啊,我是着急想知道,你要用怎样甜蜜的礼物来感谢我?放心,再怎么甜腻的,我都受得了……”
他的语调里笼着一股危险的暧昧,舒扬按捺住胸腔里砰砰的心跳,一把推开他,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一鸣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盛,这个女人,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其实就是一只经不起挑逗的小白兔。
没一会功夫,小白兔又打自己的窝里钻了出来,抿嘴憋着笑地走到他面前,把握紧的拳头放到某人的掌心之上,不无得意地说:“喏,礼物,不甜不要钱。”
陆一鸣扫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礼物,的确是挺甜蜜的——
舒扬塞给他的,是两支阿尔卑斯棒棒糖。
为了表示自己不像某人那么抠门,他大方地分了一支棒棒糖给舒扬,就这样,两个加起来快60岁的人,就这样一人嘴里喊着一支棒棒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恶俗无聊却又不失搞笑的综艺节目,一起笑得前俯后仰。
从那以后,舒扬倒真的下了决心学起烹饪来,买了一堆书不说,还在网上搜了几个煮妇的博客,每日勤奋地做着记录功课,到了周末就买上一堆食材回来实践,在整出过不少味道奇怪,卖相不佳的作品后,她的厨艺终于有了少许的进步,至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用总是面条度日了。
对,一个人在家,这就是舒扬最近的状态。按陆一鸣的说法,最近大众厂有一批新车型下线,作为销售总经理的他自然要忙着做各种的宣传活动,应酬各方的相关人士,所以他基本每晚都要到十点以后才能回来,偶尔有事,夜不归宿也是有可能的。
对此,舒扬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新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种感觉多少也有点空落落的。但要说多在意那也不至于,一个人自有一个人的好处,她高兴的时候,就煮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不高兴就随便糊一顿,或者干脆抱着零食看电视当沙发土豆。
其实,要不是陆母常常从北京打电话来过问他们的情况,这一个人在家的日子,也并没有多难熬的。
在听到这个看起来还算乖巧的儿媳不知道第多少次回她说“一鸣不在家”的时候,陆母终于抵挡不住心中的担忧,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舒啊,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不会像有的女人那样胡搅蛮缠,但做人妻子的,对丈夫不管不问、完全放纵也不好。就好像你和一鸣,你们俩才刚结婚没多久,他就天天往外跑,这日子久了,难保不冒出些流言蜚语来。”
舒扬听得满脸黑线,陆母的意思是——要她防着陆一鸣出轨?
看来陆一鸣的名声还真是有够糟糕的,连自家亲妈都这么不信她。
“妈,一鸣他只是这阵子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忙,过后就好了,您没必要太担心。”作为战友,舒扬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还真考虑过陆一鸣是到底在忙公事还是夜夜笙歌,抑或者是一边忙公事一边夜夜笙歌?
“哎……”陆母叹了口气,对着这位新媳妇,她毕竟不好把心里的担忧说的太明白,“反正你还是多上点心吧,有时候撒撒娇,让他多在家陪陪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舒扬喏喏地应了,心里却没当回事。其实,就算她真的听了陆母的话,对陆一鸣撒娇,要他多多待在家里,只怕也是不顶事的,更有可能的是——陆一鸣被她异常的行为吓到,彻底的不敢回家了。
而对于陆一鸣来说,他可没空去理会那两个女人各自的心思,这段时间,他的确是忙到了焦头烂额。
先是北京奥运会的举行,作为合作企业的上海大众当然也要配合着做出一系列的活动来进行宣传,另外就是六月底上市的朗逸,作为上海大众第一款全新自主设计和开发的轿车,在设计初期,陆一鸣就为之倾注了不少的心血,现在终于上市了,前期销量也很喜人,他们当然要再接再厉,在销售和服务方面再进一步地推进。
同时按照公司的计划,年底还有一辆新车要上市,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同样的,车还没下线,他们的销售推广工作就已经开始先行策划了。
他这头还没忙完,舒扬那边也开始加起班来,其实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从九月初开始,美国那边就传来了一系列的坏消息:美林银行被收购;雷曼兄弟申请破产;美国保险巨头AIG为了维持运转,向联邦储备委员会寻求融资支持……现实就如格林斯潘所说:美国正面临着“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美国刮起的这阵旋风,影响的,恐怕远不止他自身……
对舒扬来说,最大的影响就是上面的领导开始把风险控制整天挂在嘴上,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他们部门一班人,每天都要忙到九十点才能回家。
幸好,陆一鸣对如今的经济形势也有所认识,知道她忙成这样,也是无可避免的,干脆请了个擅长煲汤的阿姨回来,这样家里有人打扫的同时,舒扬晚上回去还有汤喝。
日子倒也过得平静舒心。
九月底的一天,舒扬回到家中,刚好新请来的阿姨在接电话,舒扬顺手接过去,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陆母不满的声音:
“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前阵子是一鸣忙到不回家,接着是你,现在倒好,两个人都不回家,干脆把家扔给阿姨来管了是不是?”
“妈……”忙了一天的舒扬有气无力地申辩道,“最近大环境不好,我们手上事情都多……”
“这不是理由!”陆母干脆地打断她道,“如果工作太累的话,你可以辞职在家,或者换份轻松点的工作,反正说也没指着你的工资来养家。女人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如果两个人都想着在外面打拼,这夫妻关系还怎么维系?”
听到她这么说,舒扬心里虽是不大高兴,面上仍敷衍道:“其实我们也就这阵子比较忙,平时都挺空的,。哦,对了,您上次在我家不是说那桂花酱不错嘛,刚好我妈这两天又做了点,回头我让人捎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吃就好了。”陆母的口气软了下来,“还有,上次带来的月饼,你爸吃了说挺不错的,你这孩子,有心了。”
“不麻烦的,最重要的是你们喜欢。”舒扬讨好道。
“我啊,”陆母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我最喜欢你们小两口和和睦睦的,最好啊,早点生个孙子,也让我和你爸安心。”
“妈,你安心啦,我跟一鸣挺好的。回头等闲下来,我和一鸣再一起去北京看你们。”舒扬唯唯诺诺地应着,总算哄得陆母挂了电话。
其实她跟陆一鸣真的挺好的,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俩人都早出晚归的,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能有什么问题?
陆母那边的抱怨,舒扬也曾经试图要跟陆一鸣沟通,但看他每天回到家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再拿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去烦她,左右老人家嘛,哄哄就好了。
可是舒扬忘了,即便是在寻常人家,这当婆婆的都不能说靠哄哄就能糊弄过去,更不要说,她的婆婆还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
到了国庆长假,陆一鸣出差去了北方做活动,新来的阿姨也请了假回老家。舒扬加完两天班后,就一个人窝在家里补眠,中途回了一次自己家,结果愣是给老妈的絮叨给烦了回来。
从小两口每日的吃饭穿衣,到两人平时休息的时候做什么,甚至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老妈都要一一过问。她就想不明白了,没结婚吧,老妈就整天烦着她,这下结婚了,她烦的事情反倒更多了。
一个人待在家里其实也不错,吃饱了上网,玩累了就睡,睡醒了再吃,偶尔陆一鸣打电话来,调侃她是猪,她就反问一句“羡慕吧”,等到四处奔波的某人坦然承认羡慕的时候,她就乐呵呵地回上一句“羡慕你就是猪都不如”……
于是某人抓狂,于是舒扬就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这样惬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8号早上,舒扬回到单位上班。
她一进办公室,迎面碰上的每个人都笑着跟她说恭喜,还有人问,什么时候请客给她践行,舒扬听得一头雾水,等到头儿把她叫到办公室以后,她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假以后刚出的通知,舒扬被调到总行的项目融资及企业贷款部,工作地点,当然是在北京的Z行总行。
争吵以后(上)
下班回家,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舒扬吸了口气,站起身,往北京那边拨电话。
“妈,今天总行那边下通知调我去北京,是不是您的意思?”不管怎样,她总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