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嘉华科技那么多个门,那么多条停车场通道,那么多名车,她又不知道尹嘉华今天开的会不会是宾利,她怎么去确认在哪里能等到他呢?
这样看来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她有些一筹莫展起来。
要不,就不找他了吧。关晓这样想着。
可是心底里总有个念头在蠢蠢欲动,催促她不要放弃。六年前她说走就走了,没有任何交代,六年后她不应该还是这样,她应当在消失前和故人做一次正式的离别,哪怕对方并不知道这是场离别的仪式。
她绞尽脑汁想着可以见到尹嘉华的办法。
她无奈地苦笑,以前不想见时总是能很意外地就遇到了,连闪躲都来不及,现在那么想见他却一下子没了半点门路。
蓦地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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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给他报了培训课程让他学习,没事时就督促他在家里看书。怕他无聊,她总会扯一本小说在手里,陪着他一起看。
那段时间,她真是差不多把一生的小说都提早看完了。
后来她看到一本小说,讲的是姐弟恋,男主角对女主角深情得简直让人嫉妒。男主角默默关注女主角两年,想办法把她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可是因为一些事他们不得不分开。六年后他们又相遇了,他们依然还深爱着对方。可是还是因为一些事,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只好又分开。再过两年,终于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他们两个结婚了。
这一场长达十年的爱恋里,男主角对女主角始终痴爱如一,不论他们是在一起还是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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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这个故事里的两个人的感情感动得流泪。见她哭,他就停了手里正在推算的公式,靠过来抱着她不住安慰。
他笑她傻,说那只是个故事,是虚构的,是假的,她居然会为一个编出来的故事伤心。
她不服气,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也分开六年,六年后你会不会也一样还爱着我?”
她记得她问完这话,他没好气地把她亲了一通,然后喘着气告诉她不许胡说,“我才不要跟你分开!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相爱一辈子!”
她那时也觉得他们是可以相爱一辈子的。可是没想到过了不多久,自己竟一语成谶,她真的和他分开了六年。
而她远没有那故事里的女主角幸运,这六年的时光里,他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他就快和那个别的女人结婚了。
而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她只是伤感。
曾经再坚贞再纯粹的爱情,也终归敌不过现实、敌不过时间,它们总有办法把一切美好的、值得怀念的东西豪不吝惜地打碎,而面对它们人们连稍稍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故事里有一个情节,男主角手里有一个私密号码,这个号码只有女主角才知道。他们约定好,平时没什么重要事情时,是不准启用那个号码的,只有当有什么生死离别的坏消息时,才可以使用。有一次男主角和女主角吵架了,他们吵得很严重,吵到谁也不想理谁,互相一直在冷战。可是女主角又实在想男主角,想和他说话,偏又下不来台,最后她便拨打了他们的那只私密号码。他接通了她的电话。接通的刹那,他们都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深爱对方,这场冷战真是太荒唐太可笑。他们于是不再怄气,和好如初,比从前更加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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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故事里这个私密号码的段子表现出无尽神往,她觉得这真是一件浪漫入骨的事情。
为了让她高兴,他二话不说拉着她,两个人一起奔去了营业厅,一起选了号码,一起把它们定为他们之间的私密专线。
他还孩子气地给这个专线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晓密线。
那时他们是多么相爱啊,不管一方有什么样的**和要求,哪怕这**这要求有些幼稚有些荒诞,另一方也会竭尽所能去配合去完成。他那时真是爱惨了她,迷恋她迷恋到不行,任谁都能看出来。而她那时真是幸福得刻骨铭心。
如果不是后来事情有了变数,她想她应该也会有机会一直享受他的爱,像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幸福。
这么多年,她一直悄悄留着那只手机,像珍藏至宝一样珍藏它。当年刚离开时,她怕他找自己,只能关机。后来和别人学了个办法,把来电转移到一个空号上,这样他再打这个号码,就会提示为空号了。刚分开的第二年,某个夜晚,他还曾经打过这个号码,可是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那个晚上,她抱着手机,哭了一夜。
现在,她一下想到了这个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私密专线,尽管她从来也没有拨打过这个号码,可她还是一下就想起了它。
她几乎有些紧张起来,心跳得越来越快,神经也被隐隐牵动着,连额头上的伤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痛。
她又立刻嘲笑起自己。这太荒谬了,已经过去六年,他现在看到她就像见到仇人一样,他就快和别人结婚了,她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去幻想他还留着那个号码,为了她这个他正恨着的人。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下。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已经预知到结果,可只要这结果还没有公布天下,他就会忍不住继续做梦。
她找出那只古董手机,手脚冰凉地拨打了那个号码。
原来隔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清楚记得每一个数字!
拨最后一个号码前,她紧张得浑身都在抖,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虚脱。
终于按完最后一个键。
她等待着机器女声告诉她“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或者“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可是她居然听到话筒里传来接通的“嘟嘟”声!
她一下懵了。
她想也许这个号码已经被他注销,然后又卖给其他人使用了。
嘟嘟声一直在持续,对方没有接电话,她几乎以为电话女声马上会告诉她:“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了。
可是就在那一刻,却有人接起了电话。
※※※※※※
对方并不出声。
她等了两秒,之后试探着,“喂”了一下。
对方依然沉默。
等待无声地拉长着,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让她晕厥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终于听到话筒里传来声音。
“喂。”
那么熟悉的音色。不是扬着声调的疑问句,只是音调平平的一声回应。
是他!真的是他!他竟然还留着这个号码!
她觉得自己连牙齿都在颤着,“嘉华,我们……可不可以见一下、好好谈一谈?”她浑身都在抖,却极力稳住声调,怯怯地小心地问。
她听到话筒里他的喘息似乎变快了一下。她想她这话一定又惹他不高兴了。
她无声地叹气,不等他宣布拒绝的话,她已经开始卑微地失望起来。
可他却忽然开了口,并且说:“我很忙,等下请和我的助手预约时间,他会打给你。”
尽管他的声音冷淡又疏离,可是她依然忍不住泪盈于睫。
他挂断了电话。
她捂住嘴巴无声痛哭起来。
她哭得酣畅漓淋。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软弱这般痛哭过。
可是为什么哭呢?再难熬的日子压在她肩上时,她也没有这样嚎啕过。
她说不清原因,一直哭一直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竟然真的,还留着那个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工作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暂时还不能恢复日更的节奏,对不住大家。
下次更新,12月16日晚八点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响起那首歌
过了一会儿;关晓的手机响起来。
她接通,对方自称是尹嘉华的助手,并且用很公式化的语调告诉她:“关小姐,尹总很忙,要下个星期三才有空。”
她立刻回复说:“好的,那就等到下个星期三!”
对方犹豫一秒,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开口时却仍然只是客套地道了声再见。
杨辉放下电话时,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地小叹口了气。
真是奇怪,他和那个女人并没有深交;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刚才从话筒里听到她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竟好像能够体会到她的感受似的——他觉得她很忧伤、很难过;尽管她从头到尾都在和他很礼貌的交谈;并没有说别的什么。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
他想这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一类人,哪怕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可他们的忧郁却足以打动任何人。
她可真是个气质特殊的女人,难怪老板虽然有了张露那样出色的女朋友,却还是不可控制地跟她纠扯不清缠放不下。
当他听到自己说完老板下个星期三才有空、她在电话那头立刻回答“好的,那就等到下个星期三”时,她话里的急迫恳切几乎让他于心不忍。
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怎样卑微的位置,才会有那样的急迫、妥协和渴望?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给她支个办法——既然大老板能亲自关照他这个贴身特助给她打电话,就说明她和其他找上门来办事的人,分量是不同的。那她为什么不再去找他软言软语地求一求,说不定就不用等到下个星期三了。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后,终归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又不知道她和老板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单凭自己的感觉就胡乱帮她,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他翻着眼睛向上,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那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往事吧。
蓦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不等他问声是谁,对方已经自行进来。
原来是张露。
难怪这样自由,还不等他道“请进”人已经推门而入。
看着对方别有深意的微笑,杨辉真想找个光照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好好揉揉额角。
这难缠的主又来了,一定又是来撬他的嘴角的。
不知道这一次她张大小姐又想从他这里挖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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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尹嘉华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直跳得他心里惶惶不安。打电话到医院,确认外婆情况很好,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可是眼皮仍然不停地跳,就好像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一样。
他开始翻着桌面找空白的纸,找到以后扯下来一块小小的碎片,用水杯里的水润了润,把它贴在眼皮上。
心里这才踏实了不少。
可随即他不由又有些怔忪了。
这习惯还是那女人帮他养成的,每次他眼皮跳得厉害,她就扯一小点点的白纸片,恶作剧的用舌尖舔一舔,弄得湿湿的,贴在他的眼皮上,告诉他,这是俗话中的“跳也白跳”,这样就不用担心“右眼跳灾”了。
她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他记得自己也很使坏地对她说,要公平些,既然他的眼皮吃了她的唾沫,那他也要让她尝尝湿。
他不顾她又笑又叫地挣扎,扑过去压倒她,把她箍得紧紧的,让她一动不能动,然后不怀好意地狞笑着,伸出舌头去舔她的眼皮。她一直高度戒备着,因为不知道他所谓的“尝尝湿”是要做什么。结果只是眼皮被他温柔地**着,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人也放松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猛地变了脸,肆虐地、用力地到处亲她,间或不轻不重地咬几下,她如果闪躲,他就进攻得更凶。
他们就这样交缠得紧紧的,分都分不开。
她总是说:“原来以为你是个白皮小绵羊,傻里傻气的,结果谁知道竟是只嗜肉大老虎,动不动就兽性大发!”
他就笑,一边笑一边更卖力地亲她咬她。
那时他也觉得她是天下最迷人最值得爱的女人,结果谁知道没多久她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他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了苍凉。
※※※※※※
张露刚走进尹嘉华办公室,就被他眼皮上贴着纸片的样子惊了下。
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还有这样无厘头的一面,他总是严肃的、笔挺的、一丝不苟的。眼前这个样子的他——眼皮上贴着纸,一本正经地办着公,那感觉就像打扑克输掉了的人在脸上贴白纸条一样,实在是有些可爱。
她不由浅笑起来。
尹嘉华以眼神询问她在笑什么,她指了指他的眼皮,“嘉华,你眼睛怎么了?”
尹嘉华怔了怔,抬手抹了抹眼皮,抹下了那一小点白纸片,心里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应承了一下,“没什么,眼皮有些跳而已,压一压。”他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你怎么过来了?”语调是平的,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起伏,只是了解他的人比如杨辉助理会知道,他这样的语调下,心情通常是不甚满意和微微不快的。
可是张露却仿佛还不能品出来,她依然面带笑容,轻声细语柔柔地说着来意:“外婆说想看我们照婚纱照,非要我现在就过来和你商量这事儿,我怎么劝她安慰她说过几天就去都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拿在手里的几本图册递给尹嘉华,“这是几家有名的工作室,你选选看比较中意哪家!”
尹嘉华眼皮下的神经又一个用力弹动。
果然,他就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对这些事实在提不起兴趣,连敷衍一下都觉得不耐烦,只挥挥手心不在焉地对张露说:“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
张露一时僵在那里,笑容不自然地凝结在脸上,“可是,照相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她嗫嚅着,语气怯怯的,带着小心翼翼。
尹嘉华一看到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自己下一秒必定心软。他没来由地有些生自己的气。
“选哪家的话,你做主好了,选定了通知我一声,我会抽出半天时间和你去拍照。”
听到他的允诺,张露又重新笑逐颜开。
她收拾着图册要离开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首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像是扬声器正被什么东西蒙着。
她听了听,分辨出那曲子该是手机的铃声。是一首老歌,她在练歌房里听人唱过,李克勤的《旧欢如梦》。
她不着痕迹地用眼神寻了下。铃声并非来自于尹嘉华放在桌面上的那部手机,那声音倒像是从他衣服内怀的口袋里传出来。
她看到尹嘉华听到这铃声后,人一下子呆住了,仿佛因为意想不到什么而狠狠吃了一惊。她从没看过他这副样子,他瞪着眼睛一动不能动,眼底像藏了火种一样,燃烧着炽热的、狂放的、甚至带着点绝然的光,他浑身僵硬得仿佛成了石块,独独额上的青筋在奋力挣动,虽然隔着空气,她却好像听到他浑身的血管里,鲜血在怒涌、在翻腾、在叫嚣。
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铃声而已,会让他一下就变成这样?
她感到心惊肉跳。
她看到他终于在那串铃声就要唱歇前,把手伸进了内怀口袋里。
她看到他掏出来一部很旧很老的手机,应该是几年前的款了,朴素耐用的诺基亚古董机,没有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