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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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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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妃紧皱着眉头,心道:这事儿没处置好。将来说不定不仅没法讨着什么便宜,反而惹祸上身!

因为流言本身还有一个被牵连的人,就是当今皇帝!若是被张氏倒打一巴掌,谗言是自己在背后作妖,得罪了皇帝,现在这处境还能和皇帝斗?

李太妃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想算计别人,不一定也会被别人算计了。

她站了起来,踱来踱去,回头道:“那小蹄子嘴不紧,你们给我小心点!”

“喏……是……”几个人急忙应答。

李太妃坐立不安,又寻思:皇帝不会在乎谁勾引他;但皇帝身边已经得宠的女人恐怕最在乎……比如皇后,还有那个大将军的女儿李贵妃,以及传言里和皇帝同甘共苦的嫁过三次的村妇。

另外,皇帝登基后经常出征打仗,从不过问后宫的事;掌管后宫的人其实是皇后的姐姐,端慈皇后。

李太妃当即说道:“万福宫不是替皇子公主们裁缝过衣裳?把来往万福宫的宦官打点一下,以本宫的名义专程给她们送去。”

……

蓄恩殿,一个宦官弯着腰一个劲地说:“李太妃好不容易从织造局打听到董淑妃(玉莲)的小公主衣裳尺寸,挑了最好最软的料子做了身衣裳。李太妃说天气凉了,专门做得稍微厚点,怕冻着公主怎生了得?万福宫的人织好衣裳,洗干净晾过的,李太妃叮嘱说教蓄恩殿的奴婢再好好清洗一遍才给公主穿……”

玉莲穿着整齐,端正地坐在上面的椅子上,很用心地听着这陌生的宦官说话。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因为那宦官一口一个公主,把她的小女孩说得精贵异常。

玉莲知道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反正就是出身不好、经历难堪之类的,尊贵身份大打折扣;不过时间稍长,她也计较不过来了……但不能忍别人说她的“女儿”。

那小丫头不是她生的,一开始玉莲只是觉得郭绍为她着想,知道她无法生养、把他和谁生的孩子抱给她;又不是亲生的,她也没什么感情。

可是养了几个月,玉莲就特别在意那孩子了。兴许是因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或许是长时间的某种联系……别人觉得那孩子不好,玉莲会觉得自己也受到侮辱;要是别人夸孩子,她就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

因为,郭绍管不过来,孩子主要是后宫的人在管……玉莲不管这孩子,就没人真正待她好,这又是郭绍给她的名分和责任,无法逃避;别人怎么看待那孩子,也是和她的娘亲有关。

这种联系确实是一体的,难怪老话骂人“有爹生没娘教”是很重的骂言。

玉莲耐心地听宦官说完,这才问一句:“两个皇子也送了衣裳?”

宦官听罢一愣,急忙道:“有,有!一人做了一身,都没落下哩!”

玉莲这才说道:“那便回去替我向李太妃道谢,衣裳收下了,欠了她的情。”

“哪里哪里。”宦官道,“李太妃也疼孙子辈的孩儿哩,她老人家可不是为了赚董淑妃一个人情。”

宦官见玉莲身边的一个小娘把东西收了,当下便知趣地弯腰告退。

那小娘便是董三妹,董三妹把衣服展开瞧,笑嘻嘻地说:“挺好看的。”

旁边一个宫女道:“无论皇子公主都要穿衣裳,两个皇子都有,官家的公主当然也该有。”

玉莲没吭声。

董三妹又道:“宫里的人都挺好的,专门做这么好的衣裳给送来。大家对我也很客气,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旁边的宫女又忍不住多嘴道:“淑妃娘娘(玉莲)把三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三妹不是还有个哥哥,是陛下身边亲随的人,谁还敢在三妹面前说重话呀?”

玉莲听罢不禁说道:“她说得没错。就算是这样,也还有人在背地里说你。”

董三妹茫然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玉莲没好气道:“说你又土又傻!”

董三妹瞪着眼睛,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玉莲看了她一眼:“人家觉得你没见过世面,瞧不起你,说什么你也听不出来,所以好相与,当然愿意和你说笑了。”

董三妹一脸委屈:“……”

她闷闷不乐道:“不是说这衣裳要洗过才能幺儿穿么,我去洗来晾着,先出去了。”

刚才那宫女见玉莲不高兴,急忙劝道:“娘娘不必往心里去,那些人就是羡慕嫉妒您,其实巴不得能像娘娘这样哩。”

玉莲道:“宫里人多,难免七嘴八舌的招人心烦。”

第六百四十五章有始有终

五月下旬,曹彬从江南返回了东京。这事儿实在不怎么起眼,因为东京的大官贵胄实在太多了,曹彬这种不大不小的武将回来,并不能引人注目。

不过曹彬立刻在金祥殿受到了皇帝的召见。一番君臣之礼,以及在场面上说的述职内容。郭绍又赠了一些礼物以示嘉奖,无非就是马鞍剑鞘之类的,实际值不了几个钱,但因为是皇帝送的佩戴起来更尊贵。

过场一完,郭绍径直站了起来离开宝座。

曹彬虽然不能抬头看,却能从余光里瞧见郭绍离席,他一时无措……还没谢恩告辞。

这时郭绍随口说道:“曹将军到内殿来,陪朕下一盘围棋再走。”

曹彬这才恍然,原来是要单独有话谈。

养德殿,本来就是皇帝在东殿办公后就近休息的地方,没有案牍、没有当值的官吏,十分清净。

郭绍坐在一张软榻上等着了,指着对面的位置道:“曹将军坐罢。”

曹彬忙抱拳道:“谢陛下赐坐。”

郭绍伸手在瓷盅里抓了一把,“哗”地一声响,里面冒出黑色的棋子。郭绍抬头笑道:“朕不必自谦,说句实话,下围棋是才不久和左攸学的,现在还是个半吊子,不怎么会。”

曹彬抱拳道:“陛下心在天下,而非一个小小的棋盘。”

郭绍道:“曹将军是个儒将,恐怕对弈也颇有造诣,与朕下便轻松了。”

“不敢不敢。”曹彬小心对答。皇帝的意思,他下棋很烂,所以曹彬不用用心在棋上、可以把心思用在别的事儿上?

果然郭绍很快就不谈下棋了,空着棋盘就问:“江南形势如何?”

曹彬沉吟片刻,说道:“江南本就是‘中国’一地,只因战乱割据才立国数十年……就像一个亲生孩儿,抱养出去了一阵子,过几年再拿回来养,只要别动不动就打断腿,养熟不过时日长短而已。”

郭绍顿时乐了:“朕刚知道曹将军原来是个幽默的人……便是说话挺有意思的人。”

曹彬道:“臣失礼之处,请陛下降罪。”

郭绍不以为然,没有理会,不过神色完全没有要拉下脸的迹象。他拿着黑棋就落了一子,反正前几步无论高手低手都有固定模式,不用多想。

曹彬见状,也拿起白子放了一颗在自家的右侧。

郭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最近有些事儿可能曹将军在江南没听说。朝廷兵力仍嫌不足,先是议府兵制,但唐朝以来府兵制早已败坏,重新拾起诸多麻烦;后又议‘乡勇’。大周太祖时便下旨征募过乡勇,后因乡勇不堪用,又名存实亡。”

曹彬一面听,一面点头称是,眼睛瞧着棋盘上。

郭绍继续道:“具体的事儿有点变化。乡勇将士先登记造册,不分身份职业、不限制其经商科举,平素由朝廷委派文武负责定期考核训练,没有军饷、自带粮秣;但免除将士及其直系家眷的徭役(免费为国家修建河堤宫室城墙等活计)。

战时聚拢成军,或出征打仗。则由国库拨付兵器、甲胄、马匹、粮秣等一切用度,并论功行赏。”

曹彬听罢抱拳道:“微臣斗胆,如此一来兵将的士气便更高了,或许比以前的乡勇更堪用;不过相比之下,国库的开销也会增加。”(以前的乡勇,朝廷基本不花钱,负担转嫁到地方和百姓头上。)

郭绍道:“曹将军此言中肯。届时颁发诏令,还可以承诺为国征战的将士,将来在科举、行商等诸事上予以优待,具体如何优待,以后再落到实处。”

曹彬道:“陛下此举,将开天下尚武之气。”

“曹将军不愧为儒将,眼光与别的武将似有不同。”郭绍看了他一眼,又道,“曹将军对此事有没有兴趣?”

“不敢不敢……”曹彬愣了一下,忙道,“臣的意思是不敢挑三拣四,臣为陛下效命,陛下吩咐,微臣敢不尽心?”

郭绍听罢点头道:“南汉国对大周不敬,朕欲伐之,需乡勇军十万建江南大营,正兵全部要装备弩、火器。军需装备你不用管,兵员你来管;曹将军回去想想,拿出一个法子来,需要什么东西、需要什么权力,先上奏看看。”

曹彬瞪眼道:“臣何德何能……”

郭绍不动声色道:“干好了就有德有能,十万军,别管它是什么兵,主将的级别不会低了。”

曹彬忙道:“臣不敢……臣只消尽力办好陛下的差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说着脸上已经泛红光了。

(郭绍不知道曹彬是名将,他只记得最耳熟能详的那些人。)郭绍手里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恐怕曹彬自己也没奢望这等重用的机遇偏偏能落到他的头上,他看起来十分惊喜激动。

郭绍打量了他一番,心里嘀咕着希望自己没看错人。从攻蜀之战起,郭绍就从向拱那里关注曹彬,陆续也从军报和奏报中注意过……曹彬实在没打过什么出奇制胜的漂亮仗,但他有个优点很让郭绍注意,就是办事很稳,基本不会出错。

曹彬历次大小战役,能赢的仗,他绝对不会败!不能赢的仗,他也没给人过惊喜,一般赢不了。

郭绍觉得乡勇这种单兵战斗力很差的军队,正需要这种稳打稳扎的武将,才能发挥应有的价值……能用奇谋妙计、勇猛的武将,说不定还办不了这等事。

郭绍也没说什么有文采的话,径直说道:“好好干。”不过目光里却充满了期待和厚望。

曹彬又是一拜,声音都有点走样了:“陛下知遇之恩,微臣三生来报!”

郭绍笑而不语,其实这事儿在他看来不过是双向选择,自己给了他机会,但同时也需要那个人,有时候甚至可遇不可求、别无选择……如果真的想办成事!要是不在乎结果好歹,那当然皇帝是想用谁就用谁了。

郭绍指着棋盘道:“下完吧,既然一盘棋开头了,不管我棋招多昏,总得有始有终。”

第六百四十六章头绪

送走曹彬,郭绍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出东殿,站在台基上的栏杆后面。下面偶有官吏和宫人经过,发现皇帝站在上面皆停步屈膝行礼,郭绍也不搭理他们,他们随后便弯着腰走过。

郭绍暗自长长呼出口气来,眺望着皇城内的风景。此时,想要办的事又不能马上完成,欲望在胸中压着有种气闷的感觉。

以前他以为皇帝富有四海,要是坐上了皇位、什么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意挥洒;但并非如此,他现在感觉什么都缺,缺钱缺粮缺兵,干点事总得想想有多少实力然后忍一忍……北伐幽州没有成功,心里更是堵了很久,原本可以得到那么多地盘,十六个州有大片气候良好的平原,意味着大量的资源,巨大的威望!贪婪、占有欲,无法挥去。

郭绍走出来是为了散散心,平静一下心境。不过眼前的光景,却让更多的头绪涌上心头。

皇城前朝的格局,类似一个“回”字,金祥殿两侧各有左太和门、右太和门,东西门外还有广政殿、紫云殿等建筑,并且有政事堂、枢密院、翰林院、各寺等衙门的官署。

看到那些重檐层层的房屋,郭绍就忍不住想那些官吏是不是在用心帮着管理国家、都在干什么,但是他又办法,必须要大量的人维护朝廷的运转,郭绍只能希望他们都尽力好好干!

这种感觉,就好像做一个工厂的老板,巴不得所有工人都帮他卖力赚钱、把每一道工序做到极致,提防着下面的小头目想中饱私囊,可是他又没法分身去监管每一个部门。

每天收到的奏章只能反应最粗略的大致情况,实际上每个衙门、每个地方都有数不清的案牍、规矩以及办事的法子……而且人心各一,人们真正想什么、安的什么心,没人知道。郭绍一个人也别想理清楚,他每天只有那么点时间和精力。

郭绍站了一会儿,便返回书房,把未处理完的奏章拿来看一遍,加以批复。

“世界由微粒组成”,这样的思维方式,此时郭绍倒有点力不从心了。

不知不觉中,酉时“咚咚咚咚……”的钟鼓声敲响,诸衙散值,郭绍也停下手里的事儿,乘辇离开金祥殿。

今天的心境不太好,事儿也多一些,他离开金祥殿时脸色有露出了倦意。

郭绍径直去往滋德殿皇后寝宫,决定当晚就在符二妹这里就寝。这偌大的皇宫,有很多女人,不过郭绍的妻子其实只有一个,就是皇后符二妹,还有他的嫡长子郭璋,照普通人家的规矩,他们一家三口才算真正的一户一个家庭。

符二妹自然带着郭绍的儿子一起见礼,教郭璋叫父皇,又教他礼数。这孩子才一岁,十分好动活泼,教了半天也不会,郭绍便在旁边一边看宫妇喂他吃粥,一边逗他。不料没多久,不知道郭璋哪里不舒服,便在那里手脚乱蹬,哇哇大哭起来,把宫妇吓得跪地求饶。

符二妹皱眉道:“是不是烫着孩儿了?”

宫妇道:“奴婢哪敢,先自己尝过了才喂小殿下……”

郭绍忍不住说道:“起来罢,你们照顾得已经够细心了,那百姓家的孩儿,爹妈还得干活都顾不上,还不是长大了?”

宫妇听罢大为感动,不断磕头千恩万谢。

符二妹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被郭绍看出来了,郭绍便道:“小事别太计较,孩儿只要没生病,也不用太操心。”

符二妹道:“自己的儿,哪能不操心。上一次他身上发烫,上吐下泻,没把我吓坏,几天都睡不着觉。陛下又在幽州打仗,我心里怕极了,璋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回来我怎么交待……”

郭绍叹了一声,好言道:“真是苦了二妹,孩儿都是你一个人在操心,唉。”

符二妹这才说道:“夫君是皇帝,有大事要做,妾身自该照顾孩儿。”

郭绍从疲惫中鼓起精神,认真宽慰了两句。这时符二妹又去交待宫妇,让她把一小碗粥都让璋儿吃下去。

郭绍发现一个小孩照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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