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和蔼的边关文官就已是带着所有的手续赶来了。
没有任何的刁难,两位文官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为太史昆开具了一张纸质精美、印章齐全的通关文。而这一切,仅仅是收取了太史昆两千贯钱的“上门服务费”而已,真是让太史昆受宠若惊。
如此一来,太史昆只需在明日应付了辽国边军的盘查,就可以直奔目的地金陂关了。太史昆心情放松了许多,高兴之余就命令今晚召开一个篝火晚会,以纪念离开大宋前最后一个美好的夜晚。
营地外面,早就围满了来宰冤大头的各路商贩,什么贩酒的、烤串的应有尽有。太史昆只是拿出了千贯现金一洒,商贩们立刻承接了召开晚会买卖,顷刻间,营地之前已是肉香扑鼻,欢声一片。
太史昆依然是端了个漏酒的破碗,和众位兄弟喝五喝六地饮了一通。酒正酣时,忽见小白这少年偷偷摸摸的凑上前来,趴在太史昆的耳朵边上说道:“昆哥,柳叶儿姐的老爹说是要敬你杯酒表示救命之恩,只是他身子还弱,见不得风,眼下正在营帐里等着您呢!”
“柳叶儿的老爹?”太史昆一拍大腿,猛的想起了这桩子事。几天来赶路赶得太忙和了,竟是把探望柳叶儿老爹的事情给忘了。
太史昆此行携带了太多的金银财宝,因而帐篷带的并不多。所幸眼下正是酷暑天气,士兵们休息时只是用张芦席往地下一铺就可成眠,有没有帐篷倒是无所谓的。有限的几顶帐篷,都分配给了一干女眷、尼姑使用。
不过即便是这样,柳叶儿作为高级随行人员,还是可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帐篷的。当下太史昆与一同饮酒的兄弟告了声退,匆忙向柳叶儿的帐篷走去。
柳叶儿的老爹自是姓冯,名则字文溪。他今年不过四十有二的年纪,却因在地牢里吃足了苦头,显得有些像六旬的老翁。
当太史昆进到帐篷里时,冯氏父女早已恭候多时。
冯则调养了几日,昔日蜡黄的面孔已有了几分红润,显得精神不少。而柳叶儿一改往日大刺刺的疯丫头模样,换上了一套大家闺秀的仕女装,虽说不上是文静贤淑,但几分娇羞总算是有了。
帐内桌案上,已是备下了四色小菜,美酒一壶。冯则见得太史昆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亲自把酒一盏,双手捧与太史昆,道:“太史兄……呃……太史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满饮此杯,表达在下一片敬意。”
太史昆客客气气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道:“冯兄……呃……冯先生,些许小事莫要挂怀,太史某人只是做了些该做的事而已!”
冯则陪笑几声,指着一桌菜肴道:“这是小女惠娴下厨亲手做的几样小菜,太史恩公请下箸品尝!”
太史昆定睛一瞧,只见一盘炒肉片鲜血淋淋,一盘闷笋焦糊乌黑,一盘炒蛋里尽是蛋壳,一盘油泼鱼鳞没刮也就罢了,居然连膛都没剖。
太史昆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客套道:“哎,冯先生未曾下箸,在下岂敢先食?先生您先请!”
“哪里哪里,恩公先请!”
“岂敢岂敢,先生下箸!”
“即使如此,不如你我二人谁也别动筷子了,以成全礼节可好?”
“先生言之有理!在下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啊哈哈哈!”两人干笑一阵,又饮了几杯,眼见着一壶美酒喝了个差不离。
太史昆把酒盏一推,道:“先生贵体尚弱,饮酒须有节制。不如在下先行告退,待得先生身体康健之时,太史某人再陪先生开怀畅饮可好?”
冯则亦是附和道:“恩公一番美意,冯某岂能推拂?如此……哎哟!”
原来冯则说话的当口,却被柳叶儿从桌下重重踩了一脚。老冯脸色一红,顿时支支吾吾改口道:“恩公且住,这个么……救命之恩,形同再造,岂是美酒两杯就能打发的?冯某却是有礼物要奉上!”
“礼物?”太史昆纳闷道:“冯先生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除了身破衣裳别无它物,又有什么礼物可送呢?”
冯则一指柳叶儿,理直气壮道:“我不是还有一闺女吗?我就把这闺女送给……啊不,许配给你好啦!”
“啊!把柳叶儿许配给我?”太史昆惊讶之余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柳叶儿那张窃笑不止的可爱小脸。顿时,太史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分明是女孩家怀春,逼着老爹上阵钓女婿啦!
虽然太史昆的内心对这等好事并不抗拒,但若是现在答应了,未免会落下个趁人之危的嫌疑。于是太史昆红着个脸,扭扭捏捏道:“冯先……呃……冯老丈这份礼物送得也太大了!在下哪好意思就这么收下了呢?”
一边说着,太史昆掀开帐帘,羞答答的溜走了。远远地,还听见冯则大叫道:“贤侄啊!闺女我可是许给你了呀!你可别装着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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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蒲阴陉,金陂关。
【为仆为奴的日子过得久了,身子骨自然而然就愈发轻贱了。谁不想挺起腰杆做人?可一个弯着腰才能生存的世道,有必要挺直腰杆吗?————摘自《昆哥日记》】
欢乐的夜晚终究还是过去了。太史昆一行人打点行装,再次踏上了旅途。
若是再往西过去个几十里路,宋辽两国便是拒马河作为天然国界的。但在广信军的地界,拒马河尚未转向,因而两国的国界只是一道半人高的残破土墙。横在道路中充当国门的,也不过是一道木栏而已。
大宋国土这边,早有昨日办理通关文的两位文官,领着百余名士兵笑脸恭候。在太史昆又赠上一千贯的“仪程”后,两位文官殷勤的亲手打开木栏,恭送太史昆出境。
而此时辽国那边,更是早有一名武将率着两列士兵夹道相迎,武将脸上堆着的谄笑,比大宋文官还要甜美几分。
宋辽两国的经济实力差距果然不小。纵观大宋边关士兵,脸上虽然也带着几分风霜之色,但一身衣裳大都是六成新的,兵刃甲胄也算是齐全。而辽国这些士兵,寸甲未着,衣衫褴褛,个个面带菜色,真个是寒酸至极。
辽国武官看着太史昆一行人跨过了国界,立刻把手一挥,他手下的一伙兵丁快步上前,纷纷去抢牛车的缰绳。而武官本人则是翻身下马,伸手竟是要来争夺太史昆的马缰。
太史昆这一伙人大多都从未来过边疆,他们对辽国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茶馆里说先生的讲述中。
在说先生口中,辽国人个顶个的都是些流寇坏蛋,见了宋人的东西伸手便抢,最在行的就是烧杀抢掠。
如今太史昆刚踏过国境,果然就遇上了抢东西的,不禁勃然大怒。他一伸手,将辽国将领推了个大跟头,厉声道:“混账!本大爷的东西你也敢抢!活得不耐烦了!”
那武将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尘土,脸上的笑意一丝不少。他给太史昆做了个揖,笑嘻嘻地说道:“大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小的们都是南官的汉家兵,哪能抢东西呢!咱们只是想让尊仆休息休息,帮大爷您赶赶车而已!”
太史昆这边,也就只有高大壮一人是在辽国行走过的。高老头慌忙上前,在太史昆耳畔解释了一番。
原来辽国的官僚体系分为南北两套班子,如今燕云这片地方,是属于辽国南面官系统辖的。辽国的南面官以汉人居多,而眼下的这群士兵,正是由清一色的汉人组成。
在异族的统治下,汉人的地位自然是低下,因而大多数汉人的生活甚是艰苦。眼前这伙士兵说是要帮忙推车子,实则只是想讨些赏钱而已。这在宋辽边境之地是很平常的事情,几乎每支大宋的商队到此,都会受到这等招待的。
太史昆听了这些话,对这伙汉人组成的辽兵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其中有对寄人篱下者的怜悯,也有恨其不争的厌恶。
不过太史昆也明白辽国已立国近二百年,这些充当辽兵的汉人只怕是一出生便是在契丹人的统治之下。他们只是生活在辽国的一个“少数民族”,他们家国民族的观念都是太史昆无法体会到的,是不能以大宋汉人的标准来要求他们的。
当前太史昆要做的只是顺顺利利通过边界,好去金陂关建立一个根据地,于是乎太史昆也不在乎掏几个赏钱应应景。只是昆哥身上从不带零钱,一甩手就丢出了一张千贯大钞。
千贯钱放在大宋都是一笔巨资,何况是苦寒的辽国?那将领捡起交钞一看,险些没把眼珠子瞪掉了。将领按耐住扑腾乱跳的心肝,行事越发的殷勤,恨不得要将太史昆举在头上抗几步才能表达他那感恩的心思。
果然,这伙汉人辽兵象征性的帮助太史昆赶了二里路的车,就欢天喜地的散去了。太史昆一行人,总算是平平安安到达了辽国的境内。
过了边境,距离金陂关也就只有八十里的路程了。太史昆见日头尚早,便想加把劲赶赶路,争取日落之前到达目的地。
哪想着只前行了二十里,就进入了太行山脉。山中道路自是崎岖险恶,牛车到了这里,竟是寸步难行。
在太史昆以身为责的率领下,众兵丁皆徒步推车。就连金莲、师师这样娇媚的女孩子,也是挽起了袖管加入到推车的行列中来。在众人的努力下,牛车终于以每小时两公里的速度重新上路了。
劳动是辛苦的,但劳动同时也是友情的温床。在这异国他乡的崎岖山路上,平日里你嫌我猖狂、我嫌你木讷的人们,合力推起了同一辆大车。
当汗水挥洒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时候,当力量凝聚在一起的时候,一股暖暖的情谊,也流淌在了众人的心中。
身体是劳累的,可气势却是高涨的!尤其是看到李巧盼、卢俊义、秦暮城三人肩并肩地推着同一辆大车时,太史昆深深的被这和谐的一幕打动了。
看看自己左边,金莲小脸涨红,看看自己右边,柳叶儿灵巧鼻尖上满是汗水。再看看自己两腋之下,师师与瓶儿两个丫头正嘿咻嘿咻使着劲呢!
和谐,太和谐了!太史昆一乐之下,扯着脖子喊道:“兄弟们,我教大家唱首歌,一首来自我家乡的歌谣!我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一曲高昂的革命歌曲,把一伙老实巴交的大宋良民唱得热血!就连卷缩在大车上奄奄一息的配军们,也挣扎着加入到了推车的行列!
在宿营了一夜后,太史昆一行人终于在第二天晌午头到达了金陂关!
太史昆不知道的是,此金陂关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紫荆关。不过此时的金陂关还是一座土石筑起的关城,远没有后世那种恢弘的规模。
金陂关坐落在一座群山环绕的盆地之中,关城北,乃是水流湍急的拒马河,南侧,便是太史昆方才走过的陡峭山路。而东西两侧,皆为峰峦迭起的群山峻岭。其地势之险要,令太史昆赞叹不已。
与汉唐时期不同,如今金陂关的位置已是处于辽国境内几十里,早已不是汉人抵抗外民族侵略的最前线了。
因而,金陂关的战略地位比前代略有下降,腐朽已久的辽国统治者对其维护的也不怎么上心。金陂关的城墙显得有些破败,而早在汉代时就设于外围数里处的几道关门,早已经没了影踪。
现在的金陂关,只剩下了周长四里的土石城墙围绕着的一座关城。关城东门外,是一座不大的小镇,而太史昆一行人,现下就身处在了这座小镇之中。
对于一支由七八百人、二百余车辆组成的队伍来说,这座镇子太小了。太史昆命令队伍在城外驻扎,自己则是约上了几位兄弟到小镇中游逛。
经过一番打听,这座小镇的由来太史昆也明白了个七八分。
这座小镇叫做蒲阴镇,而这座小镇上的居民,则绝大多数是金陂关守关士兵的家属。
与大宋实行的募兵制度不同,辽国实行的兵役制度,乃是壮者皆兵。换句话来说,在辽国,凡是十五至五十岁的男子全部都有当兵的义务。
若是契丹人入选了军队还好说,他们往往按照部族组成一支支的部队,轮番守边,一般来说,当上一两年兵就可以回家过正常日子了。
可是汉人当了兵,年龄不到五十岁是甭想回家了。更为悲催的是,若士兵不到五十岁就挂掉了,还得让他们的兄弟或是儿子来顶班。
在这种制度下,汉兵的随军家属也就逐渐产生了。经过了多年的演变,以至于每个汉兵驻地的附近,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类似于蒲阴镇这样的随军家属小镇。
驻扎在金陂关的士兵,乃辽国南京兵马都元帅府易州飞狐兵马司治下,名义上,关内应有契丹兵一千人、汉兵五千人。这数千名汉兵有家室的不算少,因而蒲阴镇上随军家属连老带小也有两千来口子。
作为随军家属的生活来源,汉兵们那点兵饷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由于蒲阴镇位于太行古道的要冲之上,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所以家属们大多都开设了旅店、食肆这样来钱的小营生,再加上两侧山地中开辟的梯田,所以家属们的生活还算是过得去。
太史昆领着一伙人正闲逛着,忽然就看到了小镇中心的街道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堆人。不时的,还有几句吵闹声远远传来。太史昆素来爱看热闹,于是便领着众人围了上去。
原来这被围观的,是一张由几个契丹人守着的告示。那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乃是一个叫做太子院的组织,要以五百贯钱的价格出售蒲阴镇乡正一职!
这等光天化日之下买卖官爵的事儿,太史昆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蒲阴镇上的居民们,那反应就更大了。
居民中的一位老者高声问道:“几位大人!咱们蒲阴镇上是有乡正的!您几位卖的这个乡正,是从何而来啊!”
守告示的契丹人答道:“老头,你们蒲阴镇的乡正是谁封的?”
老者道:“当然是易州刺史大人封的啊!我们的乡正可是有印信的!”
“刺史?啊呸!”契丹人哂笑一声,指着告示说道:“瞧好了!今儿卖乡正的可是太子院!太子院里的主儿,乃是当今皇太子!老头你倒是说说,是太子的官大,还是刺史的官大?”
“这……”老头知趣的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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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弟弟,你就从了姐姐吧!
【很多事情,创始的时候是好的,往后么,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