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射下,柳叶儿的一张秀脸已是泪流满面。儿时最喜爱的秋千架,骑在慈父肩上畅游过的长廊,此时都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没经历过家毁人亡的悲剧,又怎能理解柳叶儿心中的痛楚!
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柳叶儿回首望去,看到的是一张俊朗的面孔!
太史昆柔声道:“叶儿,别难过,还有我呢!”
柳叶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扑入太史昆怀中,失声痛哭。
唔……这感觉……太史昆嘴角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大!而且弹!
忽的,太史昆听闻到不远处一阵人吼马嘶之声,紧接着,扈三满脸紧张地策马而来!
“昆哥!大事不好!我们被官兵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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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可恨虏寇
【虚伪,虚伪了啊!我喝醉酒后随口绉的英雄之城,如今自己也动则拿出来说事了!————摘自《昆哥日记》】
“官兵?”太史昆闻言一愣,随即又笑了。“别慌,哪一路的官兵又能比我这个殿前司都太尉的官衔高?看来咱们少不得要去真定府闯一闯了!”
太史昆引了扈三、柳叶儿,向官兵聚集的地方儿走去。
走的近了,太史昆这才明白为什么扈三会紧张了。原来这次来的官兵还真不少:当前,三百名马军皆乘马披甲,手中丈二马槊布成了一排槊阵;押后,三百名步军皆弓弦拉满,列的正是雁行阵。马步阵前,一名络腮胡子的胖大武官,正耀武扬威地吼道:“大胆匪徒!竟敢纵火行凶!快快下马受缚,免得军爷我一时火起,将你们下了板刀面!”
太史昆微微一笑,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把手一扬,讲一个物件远远丢到武官怀中。
那武官粗略一看,见此物是一块巴掌大的金块,心下已有了几分欢喜;再仔细一瞧,金块居然是顶尖的紫金,心中顿时赞美太史昆会办事;最后他再将金块细细把玩,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俺的个娘哎!”武官浑身一哆嗦,咕咚一声栽下马来。这厮回头吆喝一声“下马!松弦!”,让一应兵马收了阵势,然后举着金牌,一路小跑挨到太史昆身前,俯身把金牌还给了太史昆。
武官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爷,您老人家开的好大玩笑!敢问您是何来路?”
太史昆嘿嘿一笑,信口开河道:“吾乃殿前司都太尉高俅是也!奉圣上旨意,前来真定府视察武备,兼职考察路府军州县五级官员!你又是何人?怎敢率军阻拦本官?”
“哎哟我滴个爷!您还真是个京官!”武官顺势就给太史昆跪下了。这厮小心辩解道:“小的是经略安抚使司的指挥使孙德旺,非是小的阻拦爷,而是今儿晚上张邦昌张参军嘱咐小的在百岭集下了游哨,说是让小心盘查来往行人。这不小的见这边起了大火,所以过来查看,没想到却惊动了大爷您!小的该死!还望大爷恕罪!”
听得张邦昌三个字,柳叶儿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太史昆见状,知道这张邦昌恐怕也是柳叶儿的死对头之一,于是又追问道:“张邦昌?参军?他八品,你从七品,怎么他还能指挥你出来做事?”
孙德旺叹道:“唉,没办法呀!他是经略公眼前的红人,前些日子他还是个师爷的时候,就耍弄的俺们团团转,如今他得了实缺,就更了不得了!”
“原来如此!”太史昆道:“这事怪不得你,本官恕你无罪便是!你领兵去百岭集候着,等天亮后为本官鸣锣开道,本官要视察真定府!”
“谢大爷!”孙德旺拜谢过了,又指着那火场迟疑道:“只是这火……”
太史昆悠闲道:“这火么,起的好生奇怪!本官也是见义勇为,想来救火则个!只是火势凶猛,并非人力可救,只好等它自己熄灭啦!”
“高大人见识果然高明!”孙德旺再次拜过,慌忙领着兵马退下了。
不多时,太史昆一行人与卢俊义等会和,本来的计划只是火烧冯府后一众人马立即远走高飞,可今晚生出诸多事端,也不由得众人聚在一起讨论讨论。
柳叶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把太史昆从上到下的打量一番,问道:“你不是说你叫太史昆么?怎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又叫做高俅了?”
太史昆苦笑一声,说道:“我的名字当然叫做太史昆!但我却不是什么高官,而是做了大案的匪首!至于我这面金牌,是杀了一个名叫高俅的官儿,抢来的。如今我们行路不便,也只好借了他的身份来用用。”
太史昆捉住柳叶儿的手,诚恳说道:“我们这伙人,没有了出路,只好商量着落草为寇。只因我们不愿意祸害大宋百姓,因而我们商量着去辽国祸害契丹人。叶儿,我的身份如今你知晓了,你还跟着我闯荡江湖么?”
太史昆一句话,柳叶儿的心中却掀起万般波澜。
家,已经毁了,亲人,也已不在。仇人杜业死了,暂时无人追究,但这始终是烧死了许多人命,谁知日后会不会有官家查办?那个破窑洞,却是不敢去住了,天下虽大,然何处得以安身?
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青年,身上透露着诸般神秘之处。从未听谁能把“落草为寇”四字说的像他一般掷地有声,也从未听谁能把祸害人说的像他一般大义凛然。在他的口中,做强盗仿佛能做出一种盎然趣意。
他的脑袋里有各式各样绝妙的主意,费了许多时日也造不成的火油,只被他轻轻一点立刻做成。他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人物都愿意跟着他闯荡。尤其是熊熊烈焰旁那一句“还有我呢!”,让人觉得他那厚实的臂膀是那么吸引人去依靠!
还有什么理由不跟他走吗?也许还有一个理由,他身边时刻缠着一个叫做金莲的狐媚子,着实让人讨厌!只是……这样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身边又哪能没个捷足先登的?
唉!拼了!想必斗败金莲这样一个没什么见识的狐媚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见柳叶儿抱住太史昆的胳膊,兴高采烈的说道:“你真的要去当强盗吗?我太喜欢啦!我要入伙!我还要做个女首领呢!”
众人听罢,不禁莞尔。只有金莲嘟着嘴巴,去抱太史昆另一只胳膊,逗得大家又笑了一场。
当下太史昆又对高大壮拱了拱手,道:“高先生!如今你知道了我等身份,可愿意一同闯荡江湖?”
高大壮还了一礼,道:“太史哥儿,老朽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有一事相问:您第一次见我时,只听了老朽说水磨坊、滑车等物,立即折节相交,一点也不在乎老朽乞丐的身份;您听得造海船的秘籍,即便是拼上性命也要取回来。这等心境,绝非是一个盗首所拥有的!太史哥儿的志向,恐怕不仅仅是做一个草头大王吧!”
众人闻言,不禁对高大壮的见识暗暗佩服。太史昆微微一笑,答道:“高先生果然好眼力!我等的志向,便是在幽云十六州建立一座英雄之城!此城不敢说能外靖虏寇,但为十六州汉民百姓称称腰杆,太史某人自信还是能做到的!高先生大才,却正好在英雄之城施展!”
高大壮深鞠一礼,凄凉说道:“太史哥儿高义!想当初,我家先生仙去后,曾留遗命,令我等仆从向北方远足,探查极北之地是何模样,好丰富先生《梦溪笔谈》的内容。
我等师兄弟十余人,并上随行妇孺家人共计百人,去完成先生遗志。谁曾想契丹人残暴,我等进入辽国只数日,便被一伙契丹贵族劫掠!可怜百余口性命,只有老朽一人得以逃脱!可怜我那妻子儿子,全都死在契丹人手中!
幸得冯公收留,老朽得以苟活,因而老朽余生便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报答冯公救命之恩,以残躯侍奉惠娴小姐;二是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见到契丹狗遭天谴,横尸千里!
如今,小姐愿意跟随太史哥儿闯荡,且太史哥儿又有如此志向,老朽怎能置身事外,不粉身相随?”
众人听了高大壮的遭遇,皆叹声蹉跎;闻了契丹人残暴,皆虎目怒睁。太史昆豪气道:“好!既然先生说了此话,我太史昆也不能没有点表示!今儿我就送给你一句话:你妻儿兄弟的仇,我替你扛了!”
高大壮闻言,热泪盈眶,立即俯身拜倒,道:“如此,小老儿愿奉太史哥儿为主公!主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太史昆一见,慌忙去扶,无奈高大壮执意要拜,太史昆只得受了拜,心中窃喜不提。
忽然,太史昆想起张邦昌此事,逐向柳叶儿问道:“叶儿,那录事张邦昌,可是你的仇人?”
柳叶儿怒目圆瞪,咬牙道:“正是!他便是为了火龙丹,害死我爹爹的那个师爷!”
太史昆道“既然此贼与全阴教的道士李士峻都要火龙丹,想必他们都是一路的货色!都是汉奸!”
当下,太史昆就把自佛堂外探听来的对话,以及今晚对战之事详细讲了一遍。
卢俊义听了太史昆的叙述,恨声道:“如此说来,杜业、张邦昌等人必是汉奸无疑!而且他们陷害柳叶儿一家,也并不是为了什么财产,而是为了窃取火龙丹的方子!贤弟,你可听闻过全阴教的由来?”
太史昆摇头称否。于是卢俊义就把全阴教的由来细细讲述。
全阴教是一个总坛设于辽国大都,信奉道教的宗教。此教派的创立人原本是宋朝的一个良善道士,他听闻契丹人残暴,肆意屠杀境内汉人,便立志去辽国传播道法,化解契丹人心中暴虐,以达到拯救苍生的目的。
这个道人武功高强,到了辽境后收受了许多弟子,着实做了不少善事。谁想到他年老归天后,他的一伙儿徒儿却被契丹贵族收买,做了走狗。此后全阴教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俨然成为了一个针对宋朝的特务机构。
如今全阴教的掌教在辽国还顶着一个国师的头衔,属于契丹“剔隐”手下的走狗之一。而太史昆碰到的那个李士峻,也是全阴教中一个有名气的主,他道号玉笙子,早些年曾潜入大宋干过不少偷窃军事机密的勾当。
太史昆听罢,愤愤道:“这些汉奸之辈着实可恶!不诛杀全阴教的贼子,难消我心头之恨!与全阴教勾结的,杜业已被我飞刀钉死,下一个就轮到张邦昌了!甚至真定府的经略公,都少不了勾结全阴教!如此一来,我们须得混入真定府,探查此事!”
众人面色凝重,皆拱手称喏。
当下,太史昆分配众人任务。因此次对手厉害,逐分出两辆马车,令崔道成护了有伤在身的邱小乙,以及柳叶儿、高大壮、武柏、燕青与一众女眷,去真定府西、太行山下寻个僻静的村庄躲藏。
由于卢俊义近来气色好了许多,便执意要跟随太史昆去真定府闯上一闯。于是仍由太史昆扮成高俅,西门庆扮成富安,卢俊义扮成陆谦,武松、扈三扮成护卫,共去闯荡真定府。
任务分配已定,众人与百岭集前路口依依作别。
柳叶儿递于太史昆一个包裹儿,道:“昆哥,这里面是我制造的火药弹‘天雷引’,它的威力,之前你也是见过的!”
太史昆闻言,立刻想起了初见柳叶儿时,正是险些吃了这火药弹的亏,不禁又说起:“柳叶儿啊,你说往这天雷引里添加一些铁片儿什么的,炸起人来岂不是更爽快?”
柳叶儿听了,拍手笑道:“昆哥!还是你的恶毒法子多啊!”
太史昆哈哈一乐,道了声惭愧,逐吻别金莲,告别众人,坐上黑漆漆的军制马车,向百岭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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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视察武备
【官威这东西,你做了官自然就威风了,不用学的!————摘自《昆哥日记》】
不管时代怎么变,这为官之道却总是差不多的。如今这年代中央大员到地方上视察工作的样子,和一千年前建中靖国年间基本上是没怎么变的。
早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孙德旺就派了个精干的手下,骑着快马去真定府报告了:有中央大员来突击检查!检查内容为视察武备,兼职考察路府军州县五级官员!
这还了得!路府军州县五级官员全都考察!整个真定府大小官员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乎,真定府所有大小官员均接到了紧急通报,纷纷出动!大黑天的,各路官员有组织百姓清扫街道的,有率领师爷紧急作假帐的,有带领衙役监控上访群众的,有联系酒店准备接风宴的,总之,整个真定府度过了一个怨声载道、鸡犬不宁的夏日黎明。
在前有鸣锣开道,后有武装护卫的排场下,太史昆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真定府的城门前。只见城门处张灯结彩,旌旗遍布,道路两侧各色群众手持鲜花,口唱赞歌。真定府各路官员皆身着朝服,躬身立于城门下相迎,正是好一幅和谐美满清平盛世图。
太史昆拉开车帘,微微探出半个身子,一句“同志们好”还没来得急说出口,早有一位身着三品朝服、年近五旬的高官伸出手来,恭恭敬敬地将太史昆搀扶下车来。
但看这高官的打扮,其身份不言自明:真定府路经略安抚使、翰林学士文博正。
太史昆哈哈一乐,竭力伪装出一口京片子,当然那个时候的京片子就是我们现在的河南话,说道:“惭愧惭愧!兄弟我官秩不过四品,怎敢劳烦文大人搀扶?”
文博正干笑道:“高大人言过了!单单大人您身上那面金牌,小老儿就得跪着伺候!这只是搭了把手,说起来是老夫失礼才是!”
太史昆又是一乐,朗声对一众迎接官员说道:“诸位同僚不必如此紧张!我这次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圣上非常想微服私访一番,只可惜劳务繁忙,实在是腾不空来,于是就派我来替他老人家长长眼!
我这次来也不是什么正式考察,因此咱一不看账目,二不看政绩,就是把路上见闻回去给圣上说说!诸位放心,等咱回了京,只管说诸位好,绝不提半个坏字!”
太史昆这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什么证据都不要,你们这伙人啊,是好是坏就凭咱这一张嘴!
这一番话说的,老实上进的官员肚子里暗骂,奸诈滑头的官员肚子里嘀咕。只是在场的老实官员不过一两个,可奸猾的官员足足有几百个。这一来,十个官员里面有八个琢磨着怎么送礼,剩下那两个,直接就琢磨着怎么卖身投靠了。
文博正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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