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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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臣-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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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文武之间的交锋,两个主角的唇枪舌剑,从大体上来看,是张儒占了上风。

但是文官集团不松口,要让那些战死在边境的将士真正做到树碑立传,难度还真不小。就算是皇帝朱见深,要力排众议,也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明,还没到后世加强皇权的大清朝。

郭松落了下风,这场争辩的始作俑者刘吉自然要站出来说话,他不紧不慢的出班而立:“陛下能否听老臣一言。”

朱见深微微点头,不曾张口。

刘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清了清嗓子:“张将军所言固然有道理所在,但是郭松口不择言之下说出来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大明疆域何止万里,百姓更是亿兆。九边将士便有百万,不算卫所军和京军,每年的赋税光是军费就要占据八成。

如此之大的开销,养着他们就是为了为国效力。

莫非等到鞑子欺负到头上了,还需要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用拿毛笔的手去对付那些拿着几斤重弯刀的鞑靼人?

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老臣相信张将军也知道。

然而张将军却提出为那些死去的将士树碑立传,这对大明开国以来那些战死疆场的无名勇士又是何等不公?他们战死沙场,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这些后辈却能够得到那些前辈都无法得到的殊荣?

如果张将军这个提议是正确的,老臣以为,以太祖皇帝的英明神武,是绝对能够想到这一点的。”

抬出大明太祖朱元璋,这大山往下面一压,识相的人都会败下阵来。

难道还要对方说太祖皇帝朱元璋昏聩无能,比不上真正昏聩无能的成化皇帝朱见深?

如果真有人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不需要大臣们进行口诛笔伐,老了之后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的朱见深也会在盛怒之下将之拉出去斩了。

张儒却是个异类,他避重就轻地道:“太祖自然英明神武,然而大明开国,那么多战死沙场的将士,根本无法统计不说,却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提出建议。太祖皇帝每日劳心劳力,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这就是臣子应该提醒的。

没有人提议,那就是臣子的过错而非太祖皇帝的过错。

而今大明承平,虽然经历过一些变故,却依然保留了国祚。

我们这些臣子既然想到了这一点,若是不提出来,那就是对当今陛下的不忠,对我大明的不忠。

你们平日里在朝堂上怎么攻讦张某人张某人都不会在意,但是攻讦那些辛苦为国征战的将士,那是断然不行的。

你们在朝堂上流的是口水,可是他们在战场上流的却是血汗,如果说他们都不配树碑立传,谁配!”

刘吉顿了顿,正要张口反驳,坐在龙椅上的朱见深已经不耐烦的挥手:“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文臣不知战事,武将不知朝事,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竖立典型是必须要有的,但是为所有人树碑立传,又是不现实的。朕思忖再三,决定为鸦角山三千多死去的战士树碑立传,让所有大明的将士都看看,为大明征战的人,是够资格将名字刻在碑上的。”

一锤定音,再无异议,因为没人敢有异议。

第149章 :帝心难测

回到东暖阁,朱见深的脸色明显变得红润了不少,他难得的不停傻笑,笑得一直跟随在身边做好准备随时搀扶的梁芳心里发毛。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后,朱见深眼睛微眯,笑呵呵地问梁芳:“老梁,今天是不是开眼界了,文武之争,哈哈,文武之争啊!大明自太祖已降,怕是还没有武将敢如此跟文臣针锋相对了。”

梁芳躬下身子道:“都是陛下给了张大人底气,不然,还没这么精彩的戏码看。”

朱见深不以为然:“小虎子可不是个怕事的主,朕事先没跟他通气,他也不知道朕是怎样的想法。不过他的表现倒是让朕开了眼界,好一个张虎子,朝堂上那番话,可是没给天下文人留半分脸面。”

梁芳笑道:“陛下圣明,容许张大人胡来。”

朱见深也笑道:“他可不是胡来。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多,自从那次差点被汪直的人戕害之后,他更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说到这里,朱见深忽然皱了皱眉:“朕也不知是对是错,培养出一个虎将,不知道将来佑樘是不是能够驾驭得了。”

梁芳安慰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心,张将军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他会对任何敌人下手,唯一不可能的,便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朱见深翻了个身,不无担忧道:“朕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佑樘的性子有些绵软,偏生虎子的性格又太过刚硬。现在倒还没什么,朕若是有一天不在了,虎子那性格真要跟佑樘犟起来,只怕难以收场哇!”

话说到这份上了,梁芳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虽然数次有意无意的朝张儒示好,原因不过是张儒得圣心而已。如果张儒没了皇帝的庇佑,就算张儒的性格是睚眦必报的那种,他也不会太过忌惮。

东厂锦衣卫,从来都是在相互之间争斗的,谁赢谁输,看的都是皇帝的一念之间。

朱见深自顾自道:“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朕在一天,虎子和佑樘之间就不可能出现什么裂痕。

对了,让你的人盯着固伦,她那边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反应?这刘吉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了,以前软绵绵的一个人,现在都敢跟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当面锣对面鼓的干起来。”

梁芳道:“回陛下,东厂的孩儿们盯着固伦公主一边,一直没什么动静,不过那叫清茶公子的年轻人,倒是跟刘大学士会过面。谈话内容无人得知,估计跟这次朝堂上对张将军的攻讦不无关系。”

“刘吉的性子向来绵软,突然之间强硬起来,定然是身后有后台。看来朕的内阁大臣们,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走了一个万安,又来了一个刘吉。罢了,刘吉也算是尽心尽力,得罪的人也没有万安那么多,就让他继续折腾吧!”朱见深慨叹道。

刘吉当内阁首辅也好,万安当内阁首辅也罢,内阁真正做主的人都不是他们。

只要固伦公主在,就算是皇帝自己,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当然,这也跟朱见深的性格有关,他要是真决定下四力气整治固伦公主的势力,完全可以采取一点点蚕食的方式。

他没有这么做,跟他那性格有很大关系。

心里想着这份亲情,却忘了自己生在了帝王之家,所谓的亲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梁芳迟疑问:“陛下,长公主那边”

朱见深无力的挥了挥手,好不容易因为张儒和文官集团斗法而产生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让她折腾去吧,朕还没死,这局面暂时还能掌控。到时候佑樘登基,也要有些事情做才是。咱们的九边总督张将军,可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人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张儒太年轻,可位置已经到了这么高的高度,朱见深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掌控。

至少现在他很清楚,如果要动张儒,铁定会成为大明下一位皇帝的朱佑樘肯定会出来阻拦。要知道这位虎子哥,在太子的心中,地位可一点都不弱于朱见深这个父皇。

梁芳点头附和:“老奴遵命。”

“贵妃的身体可有好转?”朱见深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万贞儿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接近年关,在太医的调理下有过那么几天好转,可是却不容乐观。

那些太医院的家伙一个个害怕得要死,不敢说出实情,只是一直说调理调理。

实际上万贞儿的身体,她自己和朱见深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找不到对症的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朱见深倒是通过梁芳的嘴巴知道张儒认识一个乡野大夫,只是以张儒那种恩怨分明的性格,就算朱见深以皇帝之尊压他,他也未必肯将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先生介绍给万贞儿诊治。

说到贵妃娘娘的病情,梁芳不敢赘言,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只怕是不行了。

看到梁芳的表情,朱见深不由一阵失望,他很希望那个像姐姐一样的女子和自己一起做神仙眷侣,可是他知道不可能。

“下去吧!有事朕会叫你的。”朱见深脸上闪过的失落神色没有逃过梁芳的眼睛,听到皇帝这句话后,陪伴了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

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已经花白的鬓角,心中发出一声慨叹,迈着小碎步,一点点退出了东暖阁。

万家宅邸,宫里面藏了眼线的家主万通来回走动着,杂乱的步伐充分显示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前指挥使心中的焦躁不安。

一个面色沉稳的年轻人坐在客位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曾经被张儒暴打一顿然后消失在纨绔之列的万天脸色阴寒,焦急的目光不停在那个年轻人身上逡巡。

“万大人无须担心,义父已经说了,就算到了是不可为的地步,他也能够保你万家一家老小周全。”年轻人将茶杯里所有的茶叶全部用手指勾入口中,有些含混不清地道。

身体一个停顿,万通转脸看向年轻人,目光中满是狐疑之色:“家姊在宫中,现在身体违和,这个时候辽东那位让你过来,到底是何用意。”

年轻人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大人也知道,辽东苦寒,将士们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户部的大人们每年给的军饷只有那么多,偏生义父又是个爱兵如子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兄弟在雪地里挨冻,义父心里难受。此番进京,一来是告诉万大人义父自己的态度,二来嘛,则是想向万大人借点军饷。”

“辽东军饷每年七十万两,莫非还养不了辽东的十二万边军。”万通怒道。

这怒气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成分夹杂其中,谁都知道万家这些年因为万贞儿可是在京城弄了不少银子的。他的家财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反正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人,有人送银子他就敢收。

事情办成了银子自然不会退,而且那求人办事的人还会再次送上厚礼;事情没有办成也不需要担心,咱宫里有人,你的银子已经用完了。

如今姐姐在宫里大限将至,马上就有人上门来耀武扬威,万通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可他也清楚,如果没有这些人耀武扬威,一旦姐姐万贞儿走了,他万家,马上就会被京城的勋贵盯上。

更何况,如今朝堂之上还有一个权势如日中天的张儒,这人可是他的大仇人。

年轻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些问题可不是万大人需要考虑的,当然,这些问题也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够考虑的。义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莫非万大人舍不得这万贯家财?”

“就缑谦空口无凭的一句承诺,就想从万某人口袋里拿银子,你们想得未免太美了些。”万通眼睛紧紧盯着年轻人,一字一顿地道。

年轻人笑了笑,撇开目光:“那位爷什么性格,不用小子多说万大人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我家大人空口无凭的承诺,至少是一根救命稻草,万大人怎么不看看其他人,这个时候有谁敢跟万大人走动?”

这话,让万通无言以对。

他低头沉思片刻,最终败下阵来:“你们要多少?”

年轻人十分开心地道:“万大人是个聪明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半个月后离京,这次待了二十辆大车。”

一车装银万两,二十辆车就是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万通心里一沉,嘴上说道:“你们的胃口还真不小。”

年轻人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万通。

他貌似一点都不怕万通会拒绝他的条件,因为这个时候,有一个手握兵权的人站在后面,无疑是万家最大的靠山。

终于,万通在年轻人灼人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半个月后,这二十辆大车会装满。”

“多谢万大人慷慨,小子替辽东十二万边军谢过大人了。”年轻人笑嘻嘻的拱了拱手,然后迈开大步告辞离开。

第150章 :好兄弟

京城的暗流张儒可没放在心上,反正京城的暗流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不管是针对他自己的还是针对锦衣卫的。

为鸦角山三千边军士卒争得了树碑立传的机会后,他马上就带着兵部的命令回了锦衣卫,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二话没说就去了毓庆宫。

于情于理,这次私自调兵他就算不在公众场合给皇帝一个交代,也应该私下里给皇帝一个交代。

可不管牟斌怎么暗示,这家伙都像是没听见一般,执意先见太子再见皇帝。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今日朝堂上已经见过陛下了,看陛下的脸色貌似没有问罪我的意思,所以我干脆就晚一点再去见陛下。

面对如此惫懒的上司,牟斌除了无奈之外,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毓庆宫依然是那么恢弘大气,和以往来毓庆宫所见不同的便是,这次那些宫女太监看到张儒虽然依然会恭敬的叫张将军,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有几乎没有掩饰的愁容。

半年不见又苍老了许多的覃吉亲自迎接,除了皇帝和太后之外,只有张儒有此殊荣。

张儒在毓庆宫从来都藏不住话,当头便问:“这毓庆宫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莫非是太子身体有恙?”

说那句猜测之语的时候,张儒明显变得紧张了不少。

他在心里默念,老天呐,你可别玩我,你要让太子出事也别选现在,老子也是有感情的人。

覃吉苦笑道:“将军看到太子自然就知道了。”

从对方的口气,张儒听出似乎不是太子身体不舒服,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太子身体无恙,为什么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的都跟倒了八辈子血霉似的?

七拐八弯之后,总算是在花园看到了朱佑樘。

见到朱佑樘的那一刻,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覃吉会跟自己卖关子,为什么那些宫娥太监都是那副模样了。

这哪里还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曾经唇红齿白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虽然身体有些柔弱,但是那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小时候生活环境不好,所以才会那样。

可眼前这个脱了形的人怎么可能是太子?一头黑发已经彻底失去的光泽,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脸色僵硬不说,连眼神也变得十分空洞。

身上穿着的蟒袍虽然是崭新的,但是上面到处都是褶皱。这要是以前的朱佑樘,绝对不会发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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