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妆已然是巳时已过了,正宴在午正,由不得多做耽误,喜婆子就扶着苏子衿往喜房外去,外面的红漆步撵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步撵之上挂着正红色的轻纱,在由君故沉撩帘迎出来之前遮挡住苏子衿的容颜,可这轻纱到底有几分透,隐隐约约之下越发的让人好奇,使得步撵从被抬入庭院起就受万众瞩目。
透过轻纱苏子衿也能看清楚此事庭院里的情况,虽说因着还在大丧之中婚事没有大办,宾客也没有大请,可到底是天婚,文武百官自然是一个都不会缺席,两个大院贯通设宴开了八十八桌才勉勉强强让宾客都坐了下来。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宴桌,苏子衿不免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虽说这敬酒是个简单的活儿,可这么多宴桌,一轮敬下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可即使不简单这件事依旧还是要做的,红漆步撵一路被抬到庭院主堂门前,身穿喜服的君故沉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随着步撵缓缓落地,君故沉向前一步,撩开那轻纱,弯下腰执其苏子衿的手,一边缓缓的牵引着她起身来,一边似小孩子一般略微不开心的抱怨道:“若是可以真不想衿儿出来,让这么多人瞧见这般美貌的衿儿,心里总有一股火烧着呢。”
听着这话,苏子衿正想笑骂他孩子气,可这才刚刚走出步撵随着那些个惊异的眼神她清晰的感觉到了一道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眼神,转眸瞧去,只见原本该被禁足在府中的萧落尘竟坐在右侧首桌上,还毫无半点顾忌的直直的看着她,神色之中更是亦如往昔露出爱慕之色。
顿时她便就明白了,君故沉为何心中怒火中烧了。
这样的大婚之日,顾及着她,君故沉必然不会直接和萧落尘闹开来,可她也了解他,看着萧落尘那般如今只怕是恨不得挖了他的眼吧。
“看又能如何呢,我是你的妻子,这是如今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是吗?”苏子衿将君故沉的手紧握了一分,眉尾一挑,笑得格外的好看。
看着苏子衿这让天地万物都瞬间失了色的笑颜,耳边回荡着那句我是你的妻子,君故沉心里的火顿时消了下去,唇角卷起,无比得意道:“是,衿儿如今是我的妻子,谁也改变不了。”
第574章 萧落尘的玩笑
瞧着这小两口才分隔不到一个时辰就忙不迭的耳鬓厮磨的模样,喜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过头对先到的琉珠使了个眼色,琉珠立即捧着那托着酒壶和酒杯的托盘走上前来。
“新郎官。新娘子。该跟宾客见礼敬酒了。”喜婆子走上前,低声提醒一句后便就双手扶起苏子衿的手,牵引着她往右侧的首桌走,君故沉自然也是紧随。
这见礼敬酒自也是要讲究身份高低的。率先自然是要敬身份最高的。
皇后和皇上早在受完拜堂礼之后就以不得太久离宫为由回宫去了,如今身份最高的自然就是王爷和皇子们,正好十个人坐在首桌上。
而萧落尘则就坐在正对着他们走去的方向。眼见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的眼色还是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是越发的大胆起来,露出喜爱和邪念之意来。让君故沉刚刚才落下的火又燃了起来,眉头微蹙。
看着那萧落尘这般,喜婆子也意识到了不对来,连忙转身拿过酒杯递到苏子衿和君故沉手上。张开嘴就欲喊出敬酒的话来,可还不等她的话从喉咙里发出来,萧落尘就率先开口道:“荷悦郡主穿上喜服可真是美若天仙。看得人双眼发愣呢。”
“六弟这话说的倒是实在话。从郡主从那步撵上下来,人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呢,六弟更是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不过呀,六弟,你可没机会了,郡主已然嫁给君公子了。”萧落尘的话音才落,四皇子萧落宇就随声附和。
听着这向来不对付的两兄弟这般一唱一和之下,周遭的人顿时背脊一凉,脸色一僵,谁都听得出来这两兄弟如今是来搅局的。
人家大婚,一个说出看得两眼发愣的轻浮之语,一人挑开人人都知晓的萧落尘爱慕苏子衿的事,作为新郎官的君故沉这面子顿时就被他们拉下来不少。
而眼见着这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下来,萧落尘却好似半点都没有察觉一样,不服萧落宇的话辩驳道:“四哥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这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四哥怎知我就没机会了呢?”
萧落尘这话一出,周遭的气氛更是往下又沉了几分,君故沉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听着萧落尘那话,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子衿同他说过的前世之事,想到前世苏子衿痴心错付受的苦楚,如今这萧落尘还敢说这等话来,双眸之中更是迸发出冰冷的杀意。
可就在眼见着君故沉眼中的杀意就要忍不住之时,萧落尘突然一转头,看向他朗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君公子可别当真,本殿下也不过就是想闹个热闹。”
话锋突然这么一转,萧落尘就把刚刚的那些个挑衅的话儿全部归咎为了开玩笑,一下子就将君故沉发难的理由给掐断了去,让苏子衿和君故沉顿时心里明白了过来。
这萧落尘真真是有备而来的,故意打着这大婚的挡箭牌。
在南楚,大婚之日开新人的玩笑是习以为常的事,戏弄新娘子的玩笑更尤为的多,但不过也就是图一个热闹,这玩笑向来也不会开得太过分,而如今萧落尘这玩笑何止是过分了。
可偏偏是这大婚的日子,他说一句开玩笑,若是君故沉和苏子衿就此发难的话不免会落下口舌,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呢,如今这般形势之下就更是不能这般,以免麻烦接着麻烦的来,影响了大事。
但若是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两人的面子,特别是苏子衿的名声只怕都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毁坏,毕竟萧落尘的那些个话是那般的露/骨,一旦就这么过去定然会成为一些个多事之人口中的闲话。
闲话这东西,越是传就越是真,传道最后只怕是说都说不清了。
如今这般情况下,苏子衿和君故沉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管如何都会落入萧落尘的圈套里,受到一定的损失,而这便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了吧。
萧落尘,你真是阴魂不散!
“原来六殿下是开玩笑呢,在下还以为殿下说的是真的呢,差点就要动手了,好在是玩笑。”正当苏子衿都恨得有几分咬牙切齿想不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的时候,君故沉突然浅笑着轻言道。
这话虽说话不重,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寒,让人浑身一哆嗦,微微眯起一分的笑眼里的神色更是冷得骇人,似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直直的刺向萧落尘,接着道:“不过在下奉劝殿下这等玩笑可不要再开第二次了,在下与娘子大度可以不计较,可在下手底下的人可就未必了。”
君故沉的话音刚刚落下,四面八方原本在忙着各种事儿的仆人都几个箭步汇聚了过来,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这些个仆人就是平常的那些小斯丫鬟,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今上百个人散去了方才脸色的温良,眸色冷然之下爆发而出的皆是肃杀之气。
若非是常年在刀刃上过活,武功不低人绝不可能有这般气势,而这才不过只是其中一分,那房檐上不知何时也站满了人,个个身姿笔挺,气魄非凡。
而在那房檐的人之中还有一身穿绛紫色百花纹格的妖媚男子,虽说披散着青丝似女子一般,可那周身似无意露出来的杀戮之气却是无比的骇人,让人不敢去以歧义的眼光去看他一眼,反倒是不自觉见就被他的气势压倒了一头。
看着这些个人围聚而来,整个庭院内的人都脖子一僵,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来,萧落尘更是惊得心狠狠的一坠,看着君故沉眼中掩饰不住那不断浮现上来的不可思议。
他的确听说这君故沉并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却从未想过他身边居然有这么多武功卓越的人,也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露出来,就不怕被人查吗?
看着君故沉眼里的冰冷的杀意,萧落尘心里的疑问顿时就有了答案。
他不怕!
而且,他很清楚,刚刚的话是真的,若是他再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下一刻这些个人就敢要他的命!
第575章 我要给你最美好的
君故沉!真是太大胆了!
可面对周围投射过来那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神,萧落尘此时此刻即使是再恨,再气。却也不敢发一分。毕竟那件事已经就在眼前了,再有十来日他就要成功了,又岂能在这里丢了命,哪怕是受伤都会耽搁。
但若是他就这样算了。无疑就落了面子。
正如他甩给君故沉的圈套一样,原本是进退他都吃亏的事,可偏偏没想到这只狡诈的狐狸竟然早早的埋下了这一手。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说,这样的威慑之下谁人又敢出去说闲话呢?
反倒是他。谁都不是瞎的,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今日就是来搅局的。就是要落君故沉的面子,就是要留下一个和苏子衿挂上联系的线,可如今这般情况下,他若再敢说。那这些君故沉养的狼狗肯定会扑上来,而且还会让人觉得他不识好歹;可若他就这般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必然会觉得他胆怯怕死。日后就算荣登大鼎了也会因此被人诟病。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却又没有一个突破的办法。
而如今这般情形之下,有人进退两难就必然有人幸灾乐祸。
在这首桌之上,幸灾乐祸的人就更是比比皆是了,瞧着萧落尘难看的神色,萧落净并没有过多的表现,而是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茶,嘴角却露着笑意。
萧落宇眼里倒是除开乐祸之外还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过多的话,不然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怕比萧落尘好不了多少去。
一直没有参与到其中的萧落瑞此时却是表现地最为明显了,冷冷的瞥了萧落尘一眼,厌恶道:“六哥真是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这什么玩笑开得什么玩笑开不得都不知道,啧啧,也是君公子脾气好,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对六哥你动手了。”
萧落瑞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这原本就已经够紧张的气氛更加紧缩了一分,萧落尘撇眼看向萧落瑞更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这小子分明是要断了他的路,原本他若软下来,那么也就是落个胆小怕事的话柄,可他这话这一出,把他的玩笑直说提了上来,若他软下来就等于也承认了自己不该开这个玩笑,变相的更对君故沉低头一分。
堂堂皇子,向一个客卿低头,这对他日后无疑是重重的一笔黑墨。
但事到如今,萧落尘自知不能再拖下去,否者这些个人落井下石的话,这件事带给他的损失就越大。
紧握双拳,咬紧牙关,萧落尘深吸一口气打算赌上一把。
他倒要看看,这君故沉到底敢对他下多大的狠手。
“好了,大喜的日子,就是图个热闹,老六的玩笑虽然有些过头了,但君兄也莫在意,给个教训就算了,何必耽误了时辰呢。”还不等萧落尘张开嘴来,一直沉默不言的萧裕景突然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说话间对苏子衿身边站着的喜婆子递去了一个眼神。
这喜婆子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然明白萧裕景这个时候给她递来眼神是要做什么,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的惊吓,急急喊道:“喜事连连,小事化了,来来来,两位新人给诸位敬酒。”
萧裕景的话和喜婆子的喜酒话互相配合之下,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就被挥散了去不少,君故沉和苏子衿的面子赚了回来,自然也就没有再发难的理由,便随着喜婆子的声音举起酒杯来。
新人这一举杯,众人自也是个个站起身来举杯回敬,齐齐一道抬手,将杯中的酒是一饮而尽。
敬完了酒就是见完了礼,新人自就没有就留的必要了,将酒杯满上后就顺着喜婆子的指引转身往左边女客的首桌去,而随着两人的转身围聚在四周的人也都随之散了去,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这件事却深深的映在所有人的心里,特别是对于萧落尘来说,就好像一根巨大的刺扎在他的心头一样,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背影更是气得双手紧握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紧咬着牙使得下颌止不住的颤抖。
该死的君故沉,你且等着,今日便就让你风光得意,等过了春猎,本殿下要你跪在地上求本殿下放你一条生路,要让那苏子衿躺在本殿下的身下求/欢!
而此时感受着萧落尘那愤恨的眼神的苏子衿却是忍不住发笑,抬起眼瞥想君故沉,微微歪过头,轻声笑问:“你一开始就料到他会来找麻烦?”
君故沉知晓苏子衿所指的是他埋伏在四周的人,低下头,靠在她耳边细语道:“他可还不值得我动用这么多人,今日你我大婚,多少人图谋不轨,我可不想我与娘子的大婚被人破坏,那就不美好了,所以给易云轻安排了这个差事。”
美好。
苏子衿心头一丝暖流划过,嘴角的笑意也透出一丝幸福的暖意来,垂下眼眸,抿了抿唇细不可闻道:“今日的一切已然足够美好了。”
“你说什么?”越是靠近左侧女客的宴桌,议论的声音就越大,苏子衿的声音恰巧被刚刚响起的一阵笑声盖了过去。
“没什么。”苏子衿本能的摇了摇头,看着君故沉有些疑惑的眼色,别过眼急掩饰道:“我是说萧落尘真是沉不住气,还没稳操胜券呢就坐不住了,不过今日出现在这里倒有些奇怪,明明他还在禁足之中。”
“前日皇上就给他解除了禁足。”
“前日?”苏子衿惊异的回过头,看着君故沉有几分不容置信问:“皇上为何这般做?这个时候把他解除禁足,对皇上而言并非好事吧?”
“许是柳妃的事让皇上心头不安急于想要稳定住局势吧,放出萧落尘也许有可能就是为了牵制柳妃,或者为了春猎之后让萧落尘顶上七皇子的位子,成就新的稳定局势。”
“倒是像皇上会做的事,只是……”
“哎哟,新郎官和新娘子感情就是好,这路上都不忘说悄悄话儿,宾客可都等着呢,悄悄话儿呀留到入了洞房再说。”不等苏子衿的话说完,早已经走到宾客宴桌前的喜婆子就笑着打趣了新人起来。
喜婆子这一闹,苏子衿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说了,闭上嘴连忙往前走,将心里那说不出的不安暂时抛之脑后。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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