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昏倒了,大夫说是年纪大了受了太大的刺激,就是醒过来,往后的日子恐怕也得这么在床上躺着过了。
众人听闻这消息,无不惊愕。
老太太身体一向健朗,早上时还能威风赫赫训斥下人,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再说了,老太太嫁入萧家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事能把她刺激成这样?
不约而同,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同样闻风而来的萧如玥!
早上,老太太留她一个人说话,然后没多久就……
不知为何,此时看着那依旧清新可人宛若玉兰花般的孩子,众人冷不丁就觉得脊背一寒,一股子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先前为不妨碍大夫施针救治,闻讯赶来的小辈们全挤到厅堂旁的暖阁去等消息了,房里就只剩下福临苑的洪妈妈和几个麻利的婆子丫鬟,以及大夫人端木芳儿,二夫人陶氏,三夫人沈氏,四房萧云展夫妇,五爷萧云卿。
五夫人李飞燕,昨晚还在鬼门关前转悠,福大命大才脱了险,以免再动胎气所以没来,大家都能理解。
大爷萧云轩嘛,时间长了大伙都习惯了,虽然还是派了人去通报,可都清楚,他来了才奇怪!而二爷萧云峰和三爷萧云凌,送消息的人恐怕都还在路上……
趁着大伙儿都关注大夫施针救治的空隙,端木芳儿轻轻将洪妈妈拉至一边,抹了抹眼角的泪,才低声问:“洪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若真是如玥那丫头做了什么,她好歹也有个心理准备之后怎么应对,可……
“是啊,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四夫人房氏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举着梅花帕子抹眼泪,一副伤心泣不成声问不下去的模样。
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都没有靠过来,留在床边倒是一副关注着大夫施针的模样。
端木芳儿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却发作不能,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乱爆。
洪妈妈跟在萧老夫人身边也几十年了,一路看着这几位夫人个挨个的进门,哪能不清楚她们私底下那点恩恩怨怨,好在老夫人威严镇着,她们虽然互相不顺眼,却也没敢把事情往大了闹腾,可,现在老夫人……
更何况,就这事,她能说什么?说六小姐放肆不敬刺激老夫人在先,十几年没再到过福临苑的大爷忽然出现,却待六小姐走后又一声不发转身离开,打击到了老夫人?
想起那对父女站在门口的情形,洪妈妈直觉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她至今为止,还从没见过一个人,能用那么自然的平等的姿态站在大爷面前,恍惚一瞬间,她甚至出现了那孩子身上有另一个身影的错觉……
“……洪妈妈……洪妈妈?”
四夫人房氏的声音唤回洪妈妈游走在外的心神,看着面前两位夫人,又看了看床上还不省人事的萧老夫人,和床边守着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二夫人陶氏和三夫人沈氏,洪妈妈暗暗深吸一口气,豁出去私自做了大胆的决定——
“事实上……大爷他……来过……”确是心有余悸而让低声颤颤,倒更自然更能让人信服。
闻言,萧家四位夫人和萧云展萧云卿兄弟俩具是一怔,脑子卡壳起来……
那个……自老太太私自做主将端木芳儿作为大房继室抬进萧家大门后,就一步也没有跨进福临苑的大爷……竟然……到福临苑来了?
得到洪妈妈的点头确认,众人瞬间面色大变。
大爷竟然到福临苑来了,大爷竟然……他来干什么?难道……就……因为老太太单独留了那个孩子……?
!
隐忍忐忑的看着众人的面色,洪妈妈总算暗自松了口气,而果然如她所想,谁都再也没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暖阁又是另一番气氛。
静……
十多堂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却,静得出奇!
因为年纪比较大的几个都不说话,还时不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往萧如玥瞟,搞得气氛很诡异很压抑,年纪小虽然不懂却很敏感,硬是被吓得不敢出声,挤挤做一团,不安的缩在一个角落。
这时,门咿呀一声推开,顿时惊得小家伙们一颤,惶恐扭头看过去,顿时有种看到救世主的感觉……
一进门感觉到诡异的气氛,跟着就看到那群缩在一起的可怜小兔子,萧勤鑫挑眉,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大堂哥(大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几个小的,直接扑过去寻求庇护。
萧勤鑫失笑,一手抱起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两腿还被抱了一圈,寸步挪不得,不禁道:“我的好妹妹们,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们担心固然出于孝顺,可也别把气氛搞成这样呀,瞧瞧,弟弟妹妹们都被你们吓到了。”
“大堂哥教训得是。”萧如梅率先尴尬一笑,起身走过来,柔声轻哄了抱住萧勤鑫腿不放的庶妹,带走三个。
败那个没用的父亲所赐,这些胆小的小家伙,基本出自四房……
许是知道指望不了大房的嫡女们动身,七小姐萧如画作为当中大多数的姐姐,也起身走过去带走两个,让萧勤鑫总算能迈开腿走动。
萧如画,五房长女,比萧如雪萧如玥姐妹两小七个月,姐妹中排第七,长得像极了五夫人李飞燕,脾气却完全继承了父亲萧云卿,许是耳濡目染,对书法绘画也是十分痴迷,一向比萧如梅出镜率更低更沉默,先前倒是随大流到过几次紫竹院,却除了送两幅字画礼貌的问候外,也没多跟萧如玥说上过几句话,倒是跟萧如鸢反而有共同语言,时不时帮萧如鸢画些刺绣的花样……
萧如玥起初还以为那是她的另类攻势,可如今,她大概可以理解那是天性和后天的刻意培养所致。
“六妹……”
闻声看过去,就见萧勤鑫关切的看着她问:“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那张假面,骗别人还行,骗她,却太嫩了点……萧如玥摇头:“我没事。”
刚才还防什么似得防着她的萧如雪,这时候也伸手过来拉住她的,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别瞎想太多,我们都知道跟你无关。”
那还何必特意提一提?萧如玥真是哭笑不得了。
而不只是萧如雪,萧如梅和萧如月也不甘示弱的过来凑一份热闹,一人一句的安慰她,虽然假惺惺得让萧如玥想笑,却也拜她们所赐,气氛逐渐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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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妈妈那句“大爷来过”简直是把双刃剑,虽然名正言顺让几位夫人不能再追问萧老夫人倒下的始末,等同变相的削减了萧如玥的罪过,将责任推向萧云轩,可……
谁敢说,把老太太是被大当家气瘫的?
责任,最终又不清不楚的落回到萧如玥身上!
然后……
不知哪里谁起的头,才被萧老夫人压下去的“谣言”,又一次私底下风靡起来,这一次还包括五少爷萧勤政受伤,五夫人李飞燕动胎气差点母子不保,洗衣房弄丢六小姐衣服的婆子平地摔死,一丫鬟吃饭忽然噎死等等,一切没法解释的可怕时间,都最终解释成……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本来知道萧勤政中毒才落马逃不及的就没几个人,如此一番以讹传讹下,倒是大多数人都信了,导致一时间,萧府人心惶惶,就怕自己是倒霉的下一个,外院的暗自庆幸,内院的欲哭无泪,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在远远看到某小姐的时候,能及时找个地方藏起来……
外书院。
夜三忍不住蹙眉道:“爷,这样下去只怕会传出府外去,到时候坏了六小姐的名声可……要不要控制一下?”
萧云轩抿唇不语,冷不丁想起那晚萧如玥给萧勤昊求情时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和,在福临苑时……
“由她去吧……”隐隐的,似带着一丝丝的疲惫。
夜三瞪大眼,惊愕的看着萧云轩,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萧如玥,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话又吞了回去……
不过,虽然他们没出面,那个当事人也没做声,却还是有人率先站了出来——
萧如雪!
以保护孪生妹妹为名,萧如雪下令抓了几个人暴打半死之后,私下里议论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虽然还是怕,却也不敢再明显表现出来的一看到人影就远远躲开……
紫竹院,某当事人听到后,直接喷笑:“哈哈哈……看来她被牵连了啊~”
毕竟孪生姐妹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怕分开了贴身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何况其他人,所以……搞不清楚的可怜下人们,干脆连昔日使劲拍须遛马的天女大人也一块当瘟神躲了,这让骄傲的萧如雪小姐情何以堪……
一旁,丑姑三人面色微妙,嘴角抽搐。
这时,京都,武王有客。
二十五六岁的青布衣男子,个头不高圆身圆脸,白里透红的脸上淡短眉小细眼,束高头顶的发髻用青布裹着,简单插了一根像似随手掰来的细竹当簪子,活像大包子顶着小包子,浑然天成的喜感,此时脸上眉飞色舞中透出明显的谄媚,将一小白瓷瓶轻轻搁桌子,轻声轻气的问:
“王爷师弟啊~,这宝贝……你从哪弄来的?”
虽然皇甫煜也早看出来当初萧如玥给的药丸子不简单,倒还真是没想到,竟能让他的药痴师兄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甚至……
微笑,应道:“自然是人给的。”
谄媚一缩,药痴猛然暴起,掀桌:“你耍……!”双手扣着的桌子竟然一动没动!
看去,皇甫煜不知何时单手搁上了桌面,正托着腮微笑的看着他:“许久不见,二师兄也是一点没变呢~”
圆脸眨眼之间堆满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哈哈,今天天气真是不错,诶哟~,爪白又大了不少。”
屋外,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鹅毛大雪,屋里,爪白兄斜眼表达鄙视。
“嗯~,确实是个堆雪人的好天气……”
“!”圆爪一探捞走桌上的小瓷瓶,短腿同时往反方向蹿……
“啊!想起来那个给我药丸的叫什么了!”
某王一句话,让准备肥鱼跳窗的某人屁颠屁颠的又跑了回来,屁股落上板凳的同时那抄走的小瓷瓶又回到了桌面上:“叫什么叫什么?住哪里住哪里?”
皇甫煜维持托腮的姿势微笑着坐在那里,顶多就是嘴角抽高了一点点,
药痴立马识相的站起,倾身贴耳过去,却等了半天没动静,青筋倏地就窜了满额:“你个臭……”
耳边的细声一下压住他烧上头顶的火气,可他才闭嘴,那边似乎也说完了……
“你……”
药痴霍地站直,横眉怒目指着微笑的皇甫煜一阵咬牙切齿,忽的坐到地上去,像个要不到糖撒泼的孩子在地上打滚:“师父啊,您老人家快来看看啊,小师弟又欺负人啦……”
越嚎越大声,屋外各处的侍卫都忍不住纷纷往这边探头,可屋里的某王大人却又“聋”又“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扬声问屋外:“现在雪有多厚了?”
“回王……”
“回回回回个屁!”
一粗嗓门盖过外面的声音,刚才还在地上打滚的人现在又好好的坐到皇甫煜对面去了,一脸严肃的看着皇甫煜:“堆什么雪人啊,都多大的人了,还是个王爷呢,给我严肃点!以免你往后丢人现眼连累师门,作为师兄,我看我有责任有义务留下来好好督促你的言行举止……”
屋外,十八近卫听得瞠目结舌。王爷这些师兄弟怎么……“疯”得一个比一个严重!
皇甫煜不温不恼,由头到尾只是微笑,药痴好像终于找回一点作为师兄的威严般,话锋突兀就是一转:“我瞧你面色隐敛晦暗不太对劲,伸手出来,我给你把脉瞧瞧。”
笑意加深,皇甫煜很干脆的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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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雀鹰出京城至通城,入萧府,熟门熟路落娇园。
看罢手中的字条,萧如雪面色一片黑青,嘶嘶嘶,三两下把字条撕了个粉碎又搓成一团丢在地上踩踩踩。
新来代替受伤的画锦的武婢画眉还缺乏经验,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把笔墨纸拿走,弱弱的小声问:“五小姐,还要笔纸不……”
萧如雪正觉气还没出够,有人撞上来,正好。
看也没看,猛的就冲出声的方向甩一耳刮子,不想画眉不够机灵,竟本能就抬起手中摆着笔墨纸砚的小托几挡……
“啊!”
一声杀猪似得尖叫,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萧如雪手肿了,画眉一脸的墨!
“呀~,五小姐!”
惊呼未落,一个三十五六的妇人已窜到了萧如雪身边将她扶住,小心而技巧的护住她转眼就肿起来的手,并麻利的吩咐:“福月,快拿柜子里药膏来,福华,杵着作甚,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小心些,五小姐您慢些……”
“奶娘?呜呜,奶娘,你可回来了……”萧如雪看清来人,忍着的泪一下就决堤了。
这妇人名叫王翠锦,是萧如雪的乳娘,因为尽心尽责把萧如雪照顾得好,不但自己就这么顺理成章留在了娇园,还帮丈夫在萧府外院讨了小管事的差,仗着萧如雪的势在萧家下人中也是有头有脸的,只是三年前公公忽然病逝,夫妇二人不得不暂停了手头的差事,带着子女回老家守孝……
毕竟是自己喂着奶一手带大的,王翠锦对萧如雪确实有真情实意在,再加上她们一家得靠着萧如雪的势生存,更加要小心翼翼不敢怠慢了,尤其是端木芳儿才进门那几年,跟几个姨娘斗被几个妯娌掐,难免没些风尾扫到萧如雪这边来,也都全靠这王翠锦给她挡着。
虽然三年前离开时曾悄悄叮嘱萧如雪,就算有父亲萧大爷撑腰,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千万别跟端木芳儿明着闹翻,但,三年漫漫足够发生很多事造成很多改变,所以王翠锦一直担心得要命,这不,三年孝期刚过,她就急忙忙赶回来了,刚去端木芳儿那里行了礼就马不停蹄的过来,却一进门就撞上了这事……
“没事没事,不疼啊不疼了……”王翠锦心疼的边吹边给萧如雪抹药膏。
人,会不由自主的对特定的一些人一些事依赖,就算是向来高高在上萧如雪也是如此,即便跟前这个人已经三年没见,但那份依赖还在,听着她像小时候她那般哄自己,莫名就觉得安心,不禁止了泪。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王翠锦非常成功的地方!
“奶娘,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我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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