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勤玉青稚未褪的俊逸小脸,乍青乍白,并且越青越青越白越白,低眉垂眸开口时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出声虚脱般无力:“我要怎么做……”
是了是了,爹那样的人,怎可能只单单因为宠爱,就将这么大一份家业一份责任交给身为女子的六姐?一个仅仅只比他大一岁多的女子?
而,这女子如今可是武王妃啊,堂堂武王妃啊,何况,她即便隐敛着锋芒都显而易见的,能力远远在身为嫡长子的他之上!
萧勤玉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抬眼,已没了那份慌乱无措,坚定的声音铿锵有力:“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将伤亡伤害降到最低?”
一直没出声的皇甫煜又笑了,只是欣慰之中,又有一抹淡淡的无奈……
不管是那个当爹的岳父大人,还是这个当女儿的小王妃,看人看事看局势都太透太毒辣,一逮一个准!
好可怕啊……
害他没有表现的机会就罢了,要忙着拐骗小王妃忙着赶蝴蝶蜜蜂之余,还得不惹那位岳父大人看他不顺眼!
*分啊分*
颈背传来的痛楚,让床上的人不禁皱皱眉,忽的一定,猛然睁开眼。
入目所及的床顶还是之前的模样,萧如月不禁松了口气,却一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床边熟悉的轻声吓得猛又将那口气吸了回去,转头,就看到萧如玥坐在床边惊讶的看着她,萧勤玉也在,面色铁青很难看。
“八妹,怎么了?”萧如玥微微倾低了些,一脸担忧不似作假,问:“好些了吗?”
萧如月迟疑的点点头,看看萧如玥,又看看萧勤玉,小心翼翼的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晕过去了?”
她记得,七哥忽然发脾气,粗鲁的拖她下床点了她的哑穴,不顾她的苦求硬要拖她回家,她气急咬了他,然后……呢?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们怎么了,七弟怎么也不肯说!”萧如玥气得微微沉了脸:“七弟那张嘴撬不开,那就八妹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忽然打起来了?你是疯狗吗?竟然还咬人!咬的还是你亲哥哥!”
听说萧勤玉没说,萧如月顿时感激的看向他,却见他一下别开了脸,看都不愿看她,但,即便如此只要他没说,她就觉得他是向着她的,胳膊肘没有往外拐,只是……
什么叫疯狗?就算她咬人不对,可她也不用用疯狗来形容吧?六姐绝对是故意的!可她现在还是武王妃,七哥也在……
一口气哽在萧如月胸膛里,被子下的小手怎么使劲绞被子发泄都发泄不了,火光从凤眸冲涌而出,破坏她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赔笑的笑脸,让她的认错变得毫无可信度却不自知:“六姐,对不起,我也是气糊涂了……七哥,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嘛。”
看着萧如月,萧勤玉就想起了家里的母亲,那位无论多么委曲求全,多么端庄贤惠,都始终得不到父亲哪怕多看一眼的母亲……
小时候他不懂,母亲告诉他那是父亲的性格使然,父亲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冷酷,大一点了他懵懵懂懂,祖母告诉他要好好撮合母亲和父亲,让过去的都过去,而叔叔婶婶却时不时的提个一两句,变相告诉他母亲不是父亲娶的,是祖母抬进门的,母亲会有这样的人生是她自己造成的,然后……
他渐渐长大,慢慢明白,越来越明白,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没有他,没有他这个属于父亲的嫡长子,父亲是不是就没那么顺利的当上萧家大当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弟弟妹妹?是不是就没有如今母亲漫长的煎熬?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拳头,缓缓握起的同时,萧勤玉沉沉闭上眼,疲惫得连余光都不想分给萧如月:“已经正月十七了,过几天我回国子监就顾不上你,所以,你养个两天,就跟我回去吧。”
一听又要送她回去,萧如月立马就激动了:“不行!”余光看到萧如玥瞪大眼睛看着她,赶紧一下扑过去:“六姐,求你了,帮我找个人,就是那天救我的人,不见到他,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萧如玥挑了挑眉,萧勤玉也惊愕的瞪大了眼,而后瞥了眼萧如玥。怎么回事?
萧如玥却是假装没看到,低头看着趴在床边抽泣的人问:“那天救你的人?就是在马车里不肯露面的那个人吗?你找他做什么?喝~”煞有其事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将人一把抓起:“他怎么你了吗?啊?”边说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似乎要看出什么。
萧勤玉也被萧如玥说得一阵肉跳。
“没有没有。”萧如月连忙摇头:“我只是要感谢他,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就,我就真的……”
其实,内在是现代魂的萧如玥好寒。
这丫头才十二岁多未满十三啊啊啊啊,这里的色狼都不挑吃的吗吗吗……额,好吧,这里是古代,女子早婚,十三四岁当妈的都有,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要求男人们都爱吃嫩草,包括某个混蛋王!
“六姐,求你了,帮我找他,一定要帮我找他……”萧如月声泪俱下:“我一定要当年谢谢他。”
“不是我不帮你,人海茫茫的你让我去哪找?”萧如玥为难状,看了一眼萧勤玉。
“你真要找,回萧家求娘也一样。”萧勤玉面色已经没有那么铁青,但还是板着脸,声音也透着冷。
七哥真是……萧如月气急,却又不能发作,转求萧如玥:“六姐,他现在还在京都的,他会特地送我一趟也是因为他恰好要到京都办事……六姐,求你了,派人帮我找,不然等我回到萧家求得母亲帮忙,他人都不知道去了那里了,人海茫茫,就真的更难找了。”
“八妹!”萧勤玉沉声,脸色又更不好看了。
萧如玥却定定的看着萧如月,看得她心虚时才忽然道:“听说那个人因为意外毁了容貌,你不怕吗?”
萧如月摇头:“他虽然毁了容貌,甚至连声音都毁了,但他人很好,不但救了我送我来这里,还一路哄着吓坏了的我……六姐,求你了,帮我找到他,我一定要亲自好好答谢他。”
“你喜欢他!”
萧如玥很突兀又很肯定的话一出口,就把萧如月和萧勤玉劈了个目瞪口呆。
轻轻又叹,揉了揉萧如月的头,又道:“如果你真那么喜欢他,那好吧,我派人帮你找。”
“我……”
萧如月张嘴想否认,可萧如玥那么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等待后话的模样,让她不禁担心说不是的时候,她就不帮她找人了。
咬咬牙,摇头:“没……谢谢六姐。”
哼,她可没亲口说她喜欢那个人啊,话都是六姐说的!
“八妹你……”萧勤玉一口气提上喉咙,瞪着往萧如玥怀里缩不肯看他的人,冷哼一声什么也没再说,拂袖离去。
看他什么也没说的真的走了,萧如月的心总算放回肚子去了,又故作乖巧的跟萧如玥撒了会儿娇,便乖乖的听话躺下好好休息。
休息好了,伤才好得快,好得快,才有机会……
萧如玥一走出留香园,就看到萧勤玉微仰着脸望天发呆,看着起来……简直瞬间老了十岁!
听到脚步声,萧勤玉转头看到萧如玥,本想挤出笑,却抽了抽嘴角,苦笑都挤不出来。瞧,这也是区别,她知道得比他多却始终若无其事的淡定,而他却如此脆弱,不怪她说他不争气!
“你慢慢纠结,我回去睡觉了。”
摆摆手,不帮他带走一丝苦恼,真就那么走了。
萧勤玉怔了怔,反而笑了。
六姐,真是个神奇的人……
既然答应了萧如月帮忙找人,自然就是要找的,何况,萧如玥也有点好奇,那个人是什么人,到底怎么搭上萧如月的?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皇甫煜来的?
据萧勤玉说,萧如月年前那次“病”了之后就没出过她的小院,他去看过她几次,却每次都是睡着的,前两天才忽然不见的,倒是留下一张“去京都见见世面”的字条,端木芳儿看后险些气晕过去,直说不管她了,而后却又封锁了消息连老夫人都瞒着,要不是他恰好在桂香院连他都不会知道,但毕竟老夫人对家里的女儿管教比较严,端木芳儿又比较疼萧如月,萧勤玉当时倒也不算太奇怪。
只是,端木芳儿气头上真不管的样子,又见萧如月连紫云紫霞都没带只身一人,他不放心,就偷偷派了两个侍卫去追,本来时间没差多久,应该很快追回来,却不想竟然一夜半天都未归,暗觉不对劲,就以散心为由带着侍卫也出了门,半路却得知自己派的那两个侍卫被杀了,警觉事情不简单的又往家里赶,却才进家门又得知萧如月在武王府……
萧如月私自出府的消息再也瞒不住,还受了伤到武王府,老夫人当然恼火,把端木芳儿叫去训斥,几个婶婶在一旁煽风点火,萧勤玉看不下去,也担心闹下去更难看,就又偷偷出了门,想尽早将萧如月带回去消老夫人的火,如此这般连日跑来跑去累得不行,却竟然到了武王府才发现,事情根本远远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萧如玥怀疑,萧如月其实是被端木芳儿变相的软禁了。
而,既然被软禁了,又怎么能轻易出来?端木芳儿就算要帮女儿抢男人,也不至于笨到用这种方法,那么到底是萧家里的谁帮了萧如月?路上,又怎么跟马车里那个人勾搭上?那个人又怎么跟萧如月达成共识?达成什么样的共识?
啧……麻烦!
萧如玥一路想着,回到后院新房小院的时候,侍卫竟就来告知,萧勤玉已经在客房睡着了。
撇撇嘴应了知道,无视墙头那一排瞪大眼卯足劲冲她发射“我们好无聊陪我们玩吧”的目光的脑袋,直接回房。
一进门,第一眼看的不是靠在床头的武王大人,而是那只倏地扭头狠狠瞪她的爪白兄。
灵机一动,顿时堆满笑走了过去:“亲爱的爪白兄,帮姐姐个忙好不好?”
“嘎!”
爪白猛的张开翅膀耸起后颈的毛,眼神更加凶狠的粗嘎难听的冲她大叫,显而易见的不乐意。
萧如玥果断转看向某王,指着爪白:“王爷,你儿子不听我话。”
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形容,皇甫煜真的愣了一下,而后笑着对爪白道:“爪白儿子啊,爹都要听你娘的话,你当然也要听你娘的话,还不赶紧过去问问你娘有什么吩咐!”
萧如玥本来不窘的,只是对上那双闪闪促狭的眼,莫名其妙的就烧了脸,匆匆别开,也不管爪白抗议的兀自去写了长纸条来。
一听说是要给萧云轩的,皇甫煜立马就道:“先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萧如玥赏他一个白眼,却还是把纸条拍进了他手心,嘟囔:“有必要这么提防吗?我还跟爹合谋逃跑不成?”
皇甫煜一听乐了,字条也不看了,神速的绑在爪白一爪子上就把它挥开,道了声“去马场找萧云轩”,就一把将萧如玥拖进怀里,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刚才说什么?”
爪白犹似抱怨般嘎嘎叫了两声,却还是乖乖的飞走了。
抬手用力撑住那张贴近过来的脸,萧如玥俏脸绯红:“我什么都没说。”
“我可是听见了的。”皇甫煜咧嘴,笑得无耻又欠扁:“你说你不会跟你爹合谋离开我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你耳鸣了!”
此时,晋安侯府。
萧如雪病了,萧如玥要忙着照顾病重的武王,暂时还没有时间过来看她谁都理解,但萧如梅却很闲,所以,小夫妻二人来了。
只是他们来得不巧,萧如雪刚好喝了药睡下了,萧如梅倒是进房看了看,却是没敢吵醒她,交代王翠锦好好照看,便出了房间。
小厅里,潘瑾瑜和左凡正闲聊着,年纪相近的关系,聊得挺不错。
才正月十七,还在灯节欢庆中,话题免不了就扯上灯节,不知不觉就说起十五元宵那晚,然后……说起武王!
见潘瑾瑜忽然蹙眉,若有所思,左凡不禁问:“世子爷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奇怪……”潘瑾瑜思忖沉吟道:“不是说武王病得很重吗?平常离着远也没发觉哪不对劲,可那天晚上是我搀扶的他,贴得很近,却……”
左凡一听就竖起了耳朵,却不料到了这里,潘瑾瑜忽然停了下来,笑着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肯定是我搞错了。”
“哦。”
左凡有些失望,却不好追问,等萧如梅出来,没一会儿便告辞了。
傍晚,晋安侯潘巍回府明显比平时早,而且一回来,就把潘瑾瑜叫到跟前。
人叫到跟前了,晋安侯潘巍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蹙眉,半晌不说话,倒是潘瑾瑜很直接——
“我要见左相。”
次日,到武王府给皇甫煜把脉开方的御医换了,说是蒋御医染了风寒,陈御医老家有事跟圣上告了一个月的假。
“看来人家已经怀疑了,恭喜啊,你很快就能脱离病痛苦海了。”萧如玥笑得没心没肺。
皇甫煜暗暗叹了一声,把她拉进怀里搂住:“本不该把你卷进来……”
“后悔了?正好,趁现在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还来得及补救我一个的时候,赐我一封休书吧,让我来个不堪受辱投河自尽的金蝉脱壳,诶呀……”
萧如玥看也不看某王抽搐的脸,一脸向往:“这样一来,身为死人的我连萧家的事情都不用管了,太好了!”
小手一搭上脸色很臭的某王的肩,微微推开他,笑得眸光闪闪:“来吧来吧,休了我吧!”
皇甫煜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很臭的脸色转成显而易见的伤痛,低哑道:“你真的这么想?”
额……
“也许……这样真的比较好……”他苦笑一声,竟然真就松了她并推开,起身就去了磨墨。
真的假的?假的吧?她明明是开玩笑的,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萧如玥抿唇看着他,定定的看着他磨墨,看着他执笔时才抬头看着她,一丝表情都不放过,可是……
他那眼神,很专注很专注,好似要就此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一般,好一会儿,忽的沉沉闭上眼,落笔挥毫……
心咯噔一跳,萧如玥惊呼着跑过去:“等一下!”
可是,他手中的笔,却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萧如玥更慌了,使劲一窜,一手拍向他执笔的手,一手去抽那张休书:“你……”
“噗哧~”
突兀的喷笑声打断她的咆哮,打断她撕纸的动作,也让她猛然醒悟自己被耍了,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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