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那男子歉意鞠身,不待凤柔跳脚和身后一段距离跟着的侍卫反应过来,匆匆离去。
“怎……怎么回事?”
一切发生的太忽然太快,与凤柔一起却稍慢跟来的另外两位小姐没瞧清状况,只知道凤柔撞了个戴铁皮面具的男人,然后……
凤柔拼命指着自己的嘴巴却奈何发不出任何声音,急的跳脚,而婢女则被她推着匆匆去拦想追那铁皮面具男子的侍卫。谁都好,赶紧帮她把声音放出来。
如同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般,侍卫赶过来前,有人在背后点了她几下,一直卡在嗓子里的尖叫就一长串一长串的蹦了出来。
“啧,早知道让你再憋一会。”子墨蹙眉,敲她的头。
吓坏的凤柔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见是子墨,一把扯住他就命令道:“去,帮我把那无礼的混蛋抓来。”
子墨却转脸,看向正给凤柔行礼的穆云飞:“我们今天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又走错方向了?走走走,去那边。”
穆云飞埋着头没敢笑,凤柔却气得跳脚:“你个臭小子,论辈分我可是你小……”
子墨长指一落,凤柔的声音又关回了嗓子里,无声跳脚的模样,十分滑稽,而她身边的两位小姐和婢女们,纷纷惊愕的瞪大眼看着子墨。
他……是什么人?竟敢对廉亲王掌上明珠如此无礼!
而,就这么一耽搁,那头潘瑾瑜夫妇神色怪异的已经将武王夫妇送上马车……
马车里,夜明珠莹莹放光,小武王妃凤眸微眯,火光熊熊。
于是,一个关于武王妃本来稳稳围在脖子上的狐皮围领,究竟如何忽然松落导致颈上吻痕曝光的研讨会,低声但激烈的展开了——
武王妃:“你故意的!”
武王:“不是。”
武王妃:“你绝对是故意的。”
武王:“绝对不是。”
武王妃:“幼稚!”
武王:“这不是幼稚,这是宣示领土主权的必须手段!”
武王妃:“宣示?还敢说不是故意!还有,什么叫领土主权?你当我什么?”
武王:“咳咳,这只是比喻,只是比喻呀,我总不能说领人,领妃吧?”
武王妃:“你……你丢不丢人!”
武王伸手,拉住她,咧嘴:“没丢。”
俏脸嫣红,却很想踹烂那张无耻的笑脸:“不要脸!”
“那种东西不是早就不要了吗?”笑咧得更宽,几番拉锯总算把人拖进怀里困住:“他都当我死透了,我却不过气他个半死,很留情了。”
武王妃好笑又好气:“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五姐……”
“长痛不如短痛,看在你的面上,若是一棒子就能打醒他让你姐幸福,我倒不介意当那个抡棒子施暴的黑脸,可……”长指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勾起她的脸:“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你没有任何责任,何必插手?若是他们真有那个缘分,苦尽甘自来,若是没有……”
萧如玥抿唇挣开他的指看向他处,幽幽轻叹,大手却改上了头顶拍拍拍,力道比平常重,还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惹她终于忍不住横眉过去:“你又发什么神经?”
“告诉你我在这啊。”语气,颇有那么点理直气壮:“你总是忘了我在,我只好实际行动告诉你,我就在你身边,很近很近,抬手就能打啊~不,是碰,稍微抬抬手就能碰到。”
萧如玥瞠目结舌,而他又继续碎碎念:“是不是很近?很近对吧?近得再小声我都听得到,或者哪怕是一个眼神,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如玥被他念得有点晕。
皇甫煜很用力的叹了一声,停止拍头,长臂一张一收,将她用力圈进怀里:“我的意思是……这里有个擅长拎鞋倒茶捏肩捶背,精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精明能干还很闲的男人时刻恭候您的差遣。”
萧如玥懵了一下,直接喷笑。
皇甫煜板脸:“喂喂,多少给点面子吧,我可是说得很认真啊。”
而,怀里的人却是笑得更花枝乱颤小脸绯红了。
板着的脸孔渐松,笑意从墨眸深处涌出,转瞬染了满脸,柔了如淡月般皎洁的容颜,长指爱怜的轻刮怀中人儿玉柱般的鼻梁:“有这么好笑吗?还没笑够?”
小手一抬捧住那张柔和的俊脸,萧如玥敛了笑:“啧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竟把这么干净一张脸皮给了你!”
“我怎么了?”皇甫煜挑眉:“我可是标准的良民。”
萧如玥直接喷他:“呸,刚才还说自己精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
“想不想玩玩再回去?”皇甫煜笑着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免了吧,你那身份实在让人扫兴。”萧如玥撇撇嘴。
“给你看个好东西。”
皇甫煜笑说一声,扭身向后一阵鼓弄,再转回来,赫然变成另一个人似得换了一副平凡面孔。
凤眸一亮,萧如玥霍地坐起去摸他的脸:“还真有人皮面具呀,诶哟,做得可真精致,跟真的似得,谁这么巧的手?你?”
“各有所长,我会倒是会,却做不出这么以假乱真的精致。”皇甫煜笑答,扶住她的脸,取了另一张人皮面具:“来,本王赐你一张脸皮。”
小手掐上他腿,狠狠一拧,听到倒吸气,顿时爽了。
于是……
分了几路追出门的表小姐们,就是对面走过,也没认出两人来……
而,子时回到武王府,面色凝重的方圆镜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照例,去了隔壁院子。
“萧家有两个侍卫在来京都的路上被杀,根据伤口判断应该是昨晚夜里赶路时出的事,尸身就藏在路边的沟里,今天申时才被发现,消息传来已经戌时……”
“萧家侍卫?谁派出来的?为什么没用信鹰?”萧如玥挑眉。
方圆镜应道:“前天得到消息马场马料出了问题,当家和夜三都去了马场还没回来……具体谁派的,为什么没用信鹰,正在查,最快也得天亮才有消息传来。”
萧如玥抿唇思忖着,就听到院外有匆匆脚步声近来,抬手让了方圆镜原地别动,那头的脚步声也到了院门口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去听话的晓雨折回来敲门。
“王妃,门房来报有辆马车停在门外,说是载着受伤的萧家八小姐。”
“这个时候?”萧如玥挑眉,应了声知道,转眸看着方圆镜,嘴角蓦地就是一勾:“方爷觉得,这些事跟我那忽然到访的受伤八妹,有没有关系?”
惊愕从眼中一闪而逝的方圆镜闻声,立刻垂首低眉:“小人愚钝。”
“啧啧……”萧如玥起身,絮絮叨叨着往外走:“方爷你说萧家祖先没事挣这么多钱做什么呢?富得谁都想捅一刀榨油水,还有爹,没事闲着多好,死撑着不分家,现在好了吧,累得跟狗似得……”
方圆镜埋首的脸,瞠目结舌不敢应声,就听到小主子又道:“路上小心慢走。”
应诺时,人已经悠哉悠哉出房去了……
不一会儿,白易带话给正靠躺在床头等的皇甫煜:“王妃说是萧家八小姐受伤来了,她得出去接,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王爷您咳……”
“嗯?”皇甫煜转眸看过来:“王妃原话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抿着的唇颤了颤,白易才道:“王爷您只要别添乱,爱干嘛干嘛,自便。”
皇甫煜抿着的嘴角蓦地一翘,勾勾手指:“过来。”
白易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你缩什么?我不过就是让你扶我出去看看热闹!”
“……”真的真的真的?
武王府大门,应元宵灯节,灯笼挂得比平常多,映出门口的巷子一片通明如昼,映出门外阶下,一辆普通小马车,赶车的是个发须花白目光犀利的老奴。
萧如玥拎着裙摆一副焦急的模样跑出来,气喘吁吁,看到这车这人,果断换了一副怔住的表情。
她的表情,让候在门口的管事侍卫以及门房,统统戒备起来,而恰好此时那老奴有了动作……
摆手拦住那些管事侍卫和门房,萧如玥气息已“稍缓”,又换上了一副冷静的表情,就听那老奴问:“您便是武王妃?”
“是的。”萧如玥点头,并出声阻止那老奴行礼,又问:“老人家,我八妹呢?”
“谢武王妃恩典。”
那老奴倒是十分有礼,没有下跪却也抱拳欠身深深一鞠,回道:“回武王妃,车上确有一十二三岁的小姐自称是萧家八小姐,但究竟是不是,还得劳烦武王妃您亲自认认。”
106 潜藏的恨
那老奴说话间,一直没动静的马车车厢也有了动静。
萧如玥再度抬手,安了安那些要动作的管事和侍卫,而后便见马车帘子动了,却只是一双手臂将一个被灰色斗篷裹着的女子递送了出来,车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下车露脸的意思。
那老奴欠身又道:“老奴家主人因为意外毁了容貌,已许久不愿在人前露脸,还望武王妃海涵莫怪。”
王府那些管事和侍卫一听,纷纷暗自斜眸瞥向萧如玥,却听她很干脆的应了。
那老奴再度谢恩,转身想将已经被递出来的女子抱住,不料,那女子虽然未醒,却不知为何就是死死抓住车内之人的袖子不放,让车内的人和那老奴都很为难。
忍着没笑,萧如玥扭头准备给晓露使个眼色,余光就看到身后的人堆里有几个面生的侍卫冲她挤了挤眼。
虽然面生,但偌大的王府侍卫数不胜数,而胆敢这么放肆给她这个武王妃“抛媚眼”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那些闲得每天少说也得照三餐呻吟的捣蛋师兄们!
人家为了来凑热闹,不但特地换了衣服还自个儿脸皮都不要了,不给点面子怎么好意思?萧如玥再度忍着没笑,原本打算的眼神示意,直接改做了口传:“晓露,带两个人下去帮帮忙。”
晓露应诺,也没看身后的就招了招个手,直接下台阶走向马车。
“王妃,确是八小姐,只是不知哪受了伤,面色很是苍白。”晓露看过那女子之后,扬声对台阶上的萧如玥道,请示意思。
“那还不赶紧把人抱上来。”萧如玥一听就急了,却也不忘扭头对晓雨道:“晓雨,拿些银子谢谢老人家和他家主人。”
许是跟预想的不一样,亦或者是萧如玥果断得让人意外,那老奴闻声不禁略微一怔,跟着就听到晓雨应诺,而同时,还伴着一道拔剑的声响。
老奴大惊,怒喝不露痕迹把晓露挤到一边的那拔剑的年轻侍卫:“你做什么?”
那侍卫却不搭理他,出鞘的剑一举,就面无表情的冲萧如月和那只被拽着袖子的手臂挥去,太快,瞧不出到底是要砍了谁的手!
而,斗篷裹着的女子既然是萧家八小姐,武王妃的妹妹,武王府的侍卫又岂敢动她一根毫毛?所以……他要砍的是车里的人的手?!
稍慢就无法挽救一般,那老奴哪还顾得多加思索,大惊失色就把萧如月撒了手,车内的人也不敢赌武王府的侍卫不敢下手似的伸出未出鞘的刀来挡,而那被撒手的萧如月却也不知是老奴慌了没拿捏好力道角度,还是她那么倒霉,竟咚一声,后脑结结实实撞在马车沿的钝角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昏厥不省人事的人突兀吃痛,控制不住的脱口就痛呼了一声“啊~”,不由就松了那一直紧紧拽着的车内人的袖子……
霎那间,如同关上开关一样——
那老奴挥出的掌生生定在那挥剑侍卫的手半寸前,那侍卫的剑则停在车内人伸出的带鞘的刀半寸之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某些无良主子久了,本就不笨的晓露愈发“机灵”,突兀的被身后的人不露痕迹的推了一把,想也没想就霍地挤开那挥剑的侍卫,扑到萧如月身边“焦急”得都忘了控制力道的摇她:“八小姐,八小姐,您怎么了?您醒了吗?”
因为刚才结结实实那么一撞,向来娇生惯养的萧如月的后脑已经起了个大包,就算本来真晕了这也生生痛醒了,哪还经得住晓露这么卖力的唱作,可也反应不了那么快的,咚咚咚,连连又挨了几下,大包上面都长小包了。
“好痛……”
萧如月总算吐出声来,虚弱中透着浓浓火气,只是车内一声放下收回的刀的轻响,顿时让她的火从没出现过似得,再吐出声,虚弱无比喃喃:“痛,好痛,大哥哥你在哪,月儿好痛……”边无意识般的喃喃着,边抬着无力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的乱摸。
但,她才“摸”了一下,刚才摇得她后脑小包盖大包的晓露也不知被身后的人拿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疼得泛泪的同时手也被巧妙的推了一把,还不偏不斜,对准萧如月那乱摸的手去……
虽然奇怪一脑子问号,却也被某无良主子操练得身比脑快,顺势就以抱姿将萧如月那乱摸的手按下,激动不已的冲台阶上看戏的看得正嗨皮的萧如玥道:“王妃,八小姐醒了,八小姐醒了……”
她的嗓门本就不小,一“激动”没压抑自然就更大了,萧如月那个又虚又弱的声音立马被淹没了个无影无踪。
授命已经揣着银子下来的晓雨,莫名的,这一瞬有种想膜拜晓露的冲动,而那台阶上的无良小主子更是不甘示弱,一听这话就面色大变,顾不得许多般三步并作两步,在一片惊慌倒吸气中,跌跌撞撞着追着她下了阶梯。
“王妃小心。”
晓雨一侧身抬手,就精准的接住了险些左脚绊右脚跌倒的某王妃,让身后追上来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扶的管事侍卫们纷纷松了口气。
却也是因为如此,刚才只是以萧如玥为中心半圈式围在大门左右的人如潮水般,眨眼睛就跟着护着小武王妃涌到了马车旁,那气势,巨浪盖顶而来般迫人,惊得那始终还算淡定的老奴都一窒,连连狂跳眼角,脸上就差没写——
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啊不一样啊喂喂……
而,一切看着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瞧不出破绽,还深刻体现了武王府侍卫们训练有素身手敏捷又忠心耿耿护主心切……等等等等为奴的优良品质品德!
戏都演到这份上,晓露哪可能不知道怎么继续?当即二话不说将萧如月抱离马车,迎向萧如玥,让她不用到马车旁就近见了萧如月。
入目的苍白小脸似乎把萧如玥吓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倏地褪了一层愈发难看,立即就令道:“赶紧把八妹抱进府去仔细检查,陈管事,麻烦派人去请个大夫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帮我谢谢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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