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昨日发下了弹药,十八协已经出城,林述庆抓住机会,先将二营集合起来,再派人联络其余两个营头,断然杀掉拒绝合作的标统,顺利地发动了武昌起义。
三十四标行动后,三十三标也卷入了,扣下了来不及逃走的十七协协统孙铭,因其和徐绍桢一样,平时对士兵尚属宽容,也没有很严重的克扣军饷,士兵对其并无仇怨,只是扣下而已。林述庆亲自带二营攻打督府,已经被起义士兵掌握的一营则去攻打与总督府毗邻的第九镇司令部。
武昌城立即大乱。
总督府所在地形颇有利于防守。右侧及西门无街道相通,无法进攻。院墙丈余,正面巷道狭窄,利守不利攻。林述庆指挥二营发起的两次攻击均被督府卫队的机关枪击退,死伤了七八个士兵。
林述庆急忙派他手下一个连长去调大炮,他知道炮标也会举事的。
果然,十七协两个标先后发动,准备在天亮后开拔前线的炮标也起义了,很快,两门57mm山炮被拖到督府附近。此刻天下起了细雨。光线愈发昏暗。炮兵连发数发,都未击中督府。炮兵建议放火,以照亮督府前旗杆,以做校射之用。
林述庆下令放火。这下子炮兵有了目标。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发发的炮弹落入了督府大院。将坚定抵抗的督府卫队打散了。
林述庆在炮兵射击的时候已经组织了一支五十余人的敢死队,待对面的机关枪停射后亲自带队冲锋,一举攻入了总督府。却发现瑞澂等人早已在后墙上挖开个洞逃了。
这个时候,一营也攻下了镇台司令部,徐绍桢不在司令部,他跟十八协出城布防了,镇台司令部警卫部队无心抵抗,一营很顺利就接管了指挥机构。
接下来林述庆则根据事先查知的目标:藩库、武器库等,分路展开了攻击。至天亮后,起义部队基本控制了武昌城的主要部门。
林述庆紧急进入被占领的藩库,发现藩库里存有白银200余万,银洋100万以上,铜圆50万封,还有官票等有价证券若干。
林述庆大喜,这下子好办了。当即命令自己的一个连守卫藩库,彻底清点,这是革命的本钱,有了这些钱,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林述庆召集起义军核心人员商议,成立革命军总指挥部,林述庆暂代总指挥,当前的任务一是紧急联络城南的十八协,争取十八协起义并且促使徐统制官起义。林述庆认为徐绍桢开明且精通军事,如果有他来统筹大局,下面的事情将好办多了。其次就是驻守汉阳及汉口的黎元洪第二十一协,如果他们起义当然很好,如果他们顽抗,则需要打几仗将其消灭。
很快,有人跑来报告,二十一协有人前来联络,他们也举事了!
林述庆大喜,急忙请入,来人自称叫谢国超,是黎元洪四十一标营长,说部队已经举义,挟持了协统黎元洪,楚望台军械库已下,请第九镇的同志前往黎元洪公馆商议大事。
谢国超说,同盟会谭人凤及宋教仁均在武昌,已被文学社蒋翊武请至黎公馆。
“谭先生和宋先生在吗?这可太好了!”林述庆更加欢喜。
谭人凤和宋教仁没想到局势突然巨变。他们本来是集中力量做二十一协的工作的,通过孙武,已经联系到了蒋翊武。在宋教仁的斡旋下,两派组织同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发动起义。
谭宋二人不懂军事,他们自然关心起义是否可以成功。蒋翊武说,第八镇长沙大败对于二十一协震动极大,军心浮动,正是起义的好时机。所虑者二,一是停泊于江面的海军舰只,他们的大炮口径大,射程远,如果海军开炮抵抗,起义军必受重大损失。其二是第九镇,我们与其没有任何联系,据说第九镇即将开赴城外,还说二十一协也要接受第九镇指挥,时不我待,若要举事,应当击毙或者俘虏武昌高官,但他们都在武昌城中,我部无法越过第九镇行动,若要以起义部队独抗第九镇,毫无成算。
这真是个问题。第九镇调武昌后,部队占据了原第八镇营盘,主力集中于武昌城,而武昌是湖北政治重心,督府、藩库等均在武昌。
武汉被长江、汉江分割为三镇,武昌为政治中心,汉口为商业中心,西面的汉阳则为工业中心。
如果不控制湖北军政首脑,万一他们掌控第九镇反扑起义军,大事去矣。
这两天谭宋及刘公、孙武、蒋翊武等人一直商议如何举事。孙武认为应当选择在第九镇离开但二十一协尚未动的时候举事最好。这个意见被同盟会首脑所接受。这里面一样存在一个弹药问题,第八镇生乱后。二十一协也采取了预防措施,士兵手里的弹药全部被收走了。
蒋翊武指出,原第八镇部队守卫的楚望台军火库是湖北最大的武器库,库存武器弹药极多。第八镇调离后,楚望台军火库由二十一协工程队守卫,如果能够说服该队起义,则解决了部队急需的弹药问题。
宋教仁当即指示蒋翊武和孙武负责此事,通过各种关系取得与守卫部队的联系,不管用什么办法,文的武的都行。务必将楚望台军械库控制在自己人手中。
谭宋极为兴奋。认为武昌局势正朝着成功的方向滑行。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好局面,这次举事的可不是会党,而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假如同盟会能控制这部分军队。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就在第九镇起义的前一晚。谭宋俩人还密商起义后的行止。最大的威胁是蹲在长沙尚未北进的蒙山军!不管武昌怎么变,蒙山军是一定会北进夺取武昌的,武力抵抗还是与蒙山军谈判?如果谈判。该持何种立场?
谭人凤主张与蒙山军谈判。既然龙谦“勘电”声明只要主张推翻满清重建国家者即为同道,那么谈判的基础是有的。打肯定不是办法。谭人凤做了这样一个推理:蒙山军主力是第五镇,现在即在长沙。既然其留在山东的杂兵能够打败北洋主力守住德州,第五镇战力就极为可怖了。打是自取灭亡,说不定龙谦那厮正希望我们抵抗呢,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武力解决武昌问题。
宋教仁则希望立即联络同盟会其他领袖,最好请黄兴前来主持大局。宋谭二人均是湖南人,与黄兴是同乡,宋教仁自忖自己与谭人凤在你两湖的威望不及黄兴,如果黄兴前来主持军务,龙谦定有顾虑,他总不能与两湖军民为敌吧?
谭人凤则不同意找黄兴来。他对孙文已经失望,而黄兴总是顾虑同盟会的团结,无原则地支持孙文。他来万一别生枝节又当如何?而且黄兴现在尚在日本,眼前已是千钧一发之势,哪里还等得及?
于是商定,先把起义搞起来再说。
结果,第二日晚上武昌城就乱了。天明时分,蒋翊武派人来报,二十一协乘势起义,楚望台已经占领,而第九镇部队已经举事,攻占了总督府及藩库,瑞澂等人都跑了。已经联络第九镇起义部队,他们愿意接受谭宋等同盟会领袖的领导。
这简直太好了!谭人凤和宋教仁大喜。现在不是一个二十一协了,而是一镇又一协,手里的军队翻了一倍有余,无论是跟满清角力还是跟龙谦掰手腕,本钱都大多了。
9月2日下午召开的起义军联席会议虽然一致同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但在具体的行动方略上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以林述庆为代表的第九镇起义军不同意宋教仁提出联合蒙山军的主张。林述庆激动地说,“龙谦是害死赵伯先的凶手!是数次镇压革命的元凶!满清鞑子是我们的敌人,蒙山军一样是我们的敌人!怎么能跟敌人联合呢?那些惨死在湘赣、粤西的同志怎么能原谅我们呢?!绝对不能跟蒙山军联合!第八镇的同志实在是太糊涂了!他们发动起义是对的,但怎么能投降龙谦的军队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肃清武汉三镇的满清余孽,特别是夺取汉阳兵工厂为我所用,然后准备跟蒙山军干!”
谭人凤愕然,觉得这些年轻的起义者(谭人凤一把大胡子很是显老,其实是年他尚不足五十岁)实在是太幼稚了,“既然你们愿意接受同盟会的领导,那好,现在我就是中部总会的总理,我命令你们,不能跟蒙山军打,我们要说服龙谦接受同盟会的政治主张,先彻底将满清干掉,然后再商量建立民国……”
林述庆不买谭人凤的帐,“什么时候成立的中部总会我不清楚。若是中山先生亲来,我等当接受其指挥。”言外之意就是,你谭人凤不行,你说的中部总会我们也不认。
同盟会虽然成立四年余,但内部一直是一盘散沙,领袖们分为了几派。又缺少深入基层的艰苦细致的工作。谭人凤、宋教仁在湖南名气虽大,但尚不如黄兴。这就是宋教仁主张请黄兴来主持大局的原因。而一直在江苏驻扎的林述庆对于谭宋的认知就差多了,根本不买谭宋的面子。
“你这是要葬送革命!龙谦手下精兵数万,北洋在山东及关外连续失败,蒙山军取得全国胜利就在眼前,”宋教仁大声喝道,“留着武昌的革命军,可以与龙谦讨价还价,如果与龙谦开战,同盟会十几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
林述庆哂道。“你们才是葬送革命!什么叫谈判?还不如直接说投降更为贴切些!龙谦数次与我为敌。镇压湘赣大起义在前,杀害赵伯先于粤西在后,是我革命党的死敌!现在军队在手,你们却要与他谈判?!安的什么心?告诉你们。第九镇的革命同志绝不会与龙谦谈判的!蒙山军又不是三头六臂。我们能夺下武昌。就能打败龙谦为牺牲的先烈报仇!”说完,林述庆带着第九镇的人扬长而去。
“真是不自量力,不自量力!”谭人凤气得发昏。却无法阻止第九镇起义领袖的自作主张。
本来这次会议是要协调第九镇与第二十一协的行动,商议成立总指挥部,将两股军力捏合起来,不意林述庆根本不理会谭宋的地位,坚持要与蒙山军打。
甚至来不及谈钱的问题。湖北藩库设在武昌,无疑落入了第九镇之手,本来还要与第九镇谈谈如何分钱的问题,没想到在战和问题上就谈崩了。第二十一协还准备发“光复饷”,钱从哪儿来?
“现在怎么办?二十一协怎么办?”宋教仁感到麻烦了。
蒋翊武看了眼孙武开口道,“我是无力指挥二十一协的,若要将二十一协用起来,必得争取黎元洪的起义。他在部队有威望,爱惜士卒,也不克扣军饷,他站过来方能使用二十一协打仗。”
孙武点点头,“的确如此。另外就是萨镇冰的海军舰队就在长江,态度不明。黎元洪出身海军,与萨镇冰有师生之谊,或许可以说服海军起义,至少要保持中立。不然,武昌与汉**通断绝,军队物资不能转运,谈何抗敌?”
“黎元洪现在何处?”宋教仁急问。
“被扣在其家里了。”蒋翊武道。
“那好,咱们就去找这位黎协统罢。”宋教仁下了决心。这两日巨变,已经让宋教仁感受到同盟会内部的巨大问题,一是高层徒有虚名,不握实权;二是支持并发动起义的均为下级官兵,眼光严重局限。确实需要一个有威望的军事领导人出面了。
二十一协发动,黎元洪并未受到伤害,主要愿意是平时善待部下,关键时刻给自己留了退路,起义官兵只是将其软禁于家而已。等宋教仁等人上门劝降,黎元洪起初是不愿意起义的,虽已看清了满清大势已去,但却不愿参加义军。蒋翊武不耐烦起来,呵斥道,你若是从了,便是我等的官长,你若是不从,那便是铁心要效忠鞑子了,那好,我便成全于你!说着推弹上膛,瞄准了黎元洪。
在死亡的威胁下,黎元洪只好妥协,表示愿意出面领导原二十一协部队,也原意联络萨镇冰,但黎元洪却提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武昌本是四战之地,现在龙谦大兵压境却不进攻,定是存了和平解决武昌的念头。各位若是要我控制二十一协没有问题,若是要我跟蒙山军拼命,则另选高明吧。我在三年前就跟蒙山军打过交道,深知该部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实在是国内一等一的精兵!现在武昌名义上有一镇又一协,总数不足两万,队伍刚生巨变,军心不稳,而且机关枪大炮均少于对手。而龙谦亲统的南方军已有三师之众,我军无论如何不是敌手!要知道他的师可不是我们的镇,否则叶延冰如何能以一师而抗北洋三镇精兵?
说来说去就一个字,和谈!
这点倒是与谭宋不谋而合。但谈什么?谁去谈,却没有定计。当务之急是停泊于武汉江面的海军舰队。众人正议着,有人来报,说二十一协部队与海军发生了冲突,军舰炮击刘家庙引起大火。
宋教仁急急引了黎元洪前往刘家庙,倒不是报告的那样严重,海军确实开炮了,却损伤很有限。黎元洪急忙控制部队,不得还击。又匆匆写了给萨镇冰的信,请求萨镇冰至少保持中立。
大义是不要讲的,黎元洪对宋教仁说,我这位水师学堂的老师看的比谁都明白,不然,早就将刘家庙炸平了。还没等黎元洪的私信送至江上,海军已拔锚,向着下游驶去了。
这个情景顿时令岸上的起义军欢呼起来。
原来,萨镇冰已经离开了舰队。正如黎元洪所说,这位满清的海军总司令不愿介入内战,与其左右为难,不如一走了之。于是给部下留了一封信,借口去上海治病,搭乘了一艘英国火轮,离开了舰队。部下准确地猜出了萨镇冰的真意,碍于朝廷的严令,于是象征性地向刘家庙打了几炮,拔锚启航,退往了九江,离开了武昌这个是非之地。
海军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但第九镇根本不买谭、宋的账,他们说服了出城的十八协,驱逐或者杀掉了不愿起义的官长,自称是中华革命军,在将武昌军火(除楚望台之外)及库银、粮秣搜罗一空后,拔营南下,竟去抗击蒙山军了。
得知第九镇带着银两武器不辞而别,谭人凤破口大骂,刚站过来的黎元洪也深为不满,兵无饷则乱,这部队还怎么带?起义部队还等着发光复饷呢!
看过林述庆派人送来的信,宋教仁苦笑不已。军队没有统一指挥,也完全不顾粮草弹药的转运,就是不懂军事的自己,也知道此战必败。怎么办?让二十一协陪着送死?还是不顾这支本质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