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回京后,龙谦连发指示,部队迅速转入扩军、整军的浪潮中。
朝廷拆分第五镇,旨在分解龙谦的实力。新军各镇直辖于陆军部,在第十镇成立后,理论上龙谦就没有权力指挥第十镇了,实际上如何,还要看结果。但对于老五镇的军官们,又一次大提升的时候到了,随着两个新步标的组建,以及大批基层军官被调入王明远正在扩大的保安军,空缺的岗位相当多!大批优秀的士兵被提升为班长,班长则升为了排长,然后一级级地升上去!
军官们自然兴高采烈。除掉少数未达自己目的者,绝大多数都兴奋满足。
人天生就向往权力而忽视自己的能力。对蒙山军迅速扩张带来的战斗力下降以及可能出现的分裂危险感到忧虑的是极少数高级军官,大多数中下级军官对第十镇的组建感到高兴,因为自己十有**要升官了。
于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这是不对猛烈扩张不可避免的。带一个连和带一个营已经有很大的区别,而带一个营与带一个标的区别就更大了。
由于龙谦的干涉,“意外”地从营长岗位直升标统的秦大虎在晚年撰写的回忆录《征伐天下》中用了很大篇幅描述了自己升任标统闹出的笑话和思考:做营长时考虑的是训练和作战,对于后勤很少考虑,最多检查一下连队的伙食,但是当了标统不行了!后勤问题一下子涌过来,几乎将自己搞懵了!标(团)是蒙山军那个时代最大的战术单位,司政后机关一应俱全,不仅要考虑训练和作战,部队的思想问题,后勤问题如山一般压上来,尤其是后勤问题,看起来是小事,件件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哪一件都轻视不得,自己所接手的三十九标临时配属第十九协前往广西的路上,部队面临断粮的威胁,简直要将自己折磨到崩溃!当了标统,才知道与营长虽然只差一大级,难度翻番都不止……直到部队编制进一步完善,配备了专管后勤的副团长之后,自己的精力才得以集中到作训上来……
除了令人头疼万分的后勤管理,部队的思想工作也极为严峻。那是我军历史上非常严峻的时期,自己在营长岗位上还认识不到,升为标统后就感受到了。第十九协西出广西切断黄兴义军后路的进军路上,已经感受到了分裂主义的苗头……
在大扩军中升任标统的古小林的回忆录也有类似的记载。古小林在回忆录中写道,很多人认为总司令当初断然北伐就好了,可以避免随后发生的萧蔷之祸。但是,持这种观点的当事人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第十镇组建后,我军的战斗力不升反降了!军官严重短缺,枪弹依赖山东的输运,地方民心未附……这些摆在明面的困难不必说了,其实还有非常多看起来很小,实际上很麻烦的问题,比如语言问题,一方面要招兵,一方面又言语不通,我们这些山东老兵听不懂广东话,广东兵又不明白山东官长在喊什么。司令甚至自己带头学习粤语,讲广东话。还有就是吃,广州面粉甚缺,习惯了面食的山东兵不习惯一日三餐都是糙米,牢骚很多。气候也是一方面,冬季还好一些,夏季热得受不了,中暑的很多。至于蚊虫叮咬带来的种种疾病,还有野外训练与蛇打交道,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我军主力自山东南下,后来饱受一些自以为是的历史学家的评议,且不争论正确与否,南征确实锻炼了我军主力部队对环境的适应性,我们这些基层军官在南征中从总司令那里学会了一整套带兵的方法,训练出了近似一致的思维,树立了只要开动脑筋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的信念。等数年后部队进军西藏,其艰苦程度数倍于南征,但各级军官所做准备工作就很充分了,减员比预计的小的多,我认为经验正是从两粤整军而来……我军源流数支,但无可争辩的是,经历过两粤整军的我军主力衍生出的部队,始终是国防军的脊梁。
出身警卫营长的古小林在回忆录中暴露了国防军派系之争的事实。但他坚持认为,龙谦以第五镇分家和第十镇西出广西缓和了与清廷的关系,争取来一段宝贵的时间,是极其英明的决定,和他一生所做的大部分决策一样,可以经受住历史的考验!
第四十二节转机
第十镇顺利组建及冯仑所部迅速西进广西,朝廷与龙谦的正在升温的矛盾暂时平息了。1908年新年到来之前,钦差队伍离开了广州,乘船走海路回京了。
第五镇开始大规模地招兵,以充实被削弱的部队。春节前后,征兵的告示贴满了各城镇大街小巷,第五镇的军饷一向地高,军饷的计发形式也与国内新军有着很大的不同,并不全部发至官兵手里,而是采取了记账形式。钱放在后勤处或者后勤科,按照山东商业银行的活存活取计息。如有需要,可立时支取。蒙山军的老兵们都适应了这种办法,但广东招募的新兵显然不太相信。新兵入伍,立即发放一个月的军饷,这也是蒙山军的规矩,他们中的大多数立即从后勤处取出全部军饷,发现并无障碍,于是感到了安心。但他们在取出军饷时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你取钱干什么?如果是寄给父母,将不会遇到障碍,并且在登记后有专人帮助寄出。如果是用来个人消费,则会被告诫,在部队衣食无忧,军纪条例又不许吸食烟土嫖娼赌博,连饮酒都有严格的限制,最好不要胡花,费钱不说,搞不好还要挨军棍。
大部分新兵对此感到新鲜。少数有文化的新兵觉得部队很有人情味。背后的核心秘密却是为此节约了大笔的资金,并且增加了部队的凝聚力。
新任广州将军凤山尚未到任,龙谦指示王明远继续进行广东巡防营的改组。自惠州后。王明远开始对韶州府巡防营进行整顿,完全不理会朝廷不许再动巡防营的警告了。
就改造巡防营而言,情况与两个月前其实已经发生了变化。广州保安团和肇庆保安团组建后,大部分兵员来自原巡防营,剔除的只是喝兵血的军官和体质孱弱、有大烟瘾的兵丁。保安团的军饷比原巡防营高了一倍,立即吸引了巡防营的普通兵丁。而足额发放的军饷也抵消了陡然加大的训练量带来的痛苦。派来的第五镇军官均是练兵的好手,教官身先士卒就征服了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心,如果不是言语交流上存在一定的困难,情况可能更好一些。
除了军饷和军官,第五镇对于两个新编的保安团在武器配备、军服发放、医疗制度建设等方面的投入也改变了原巡防营官兵的态度。觉得改编并无什么不好。
第五镇本就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兵方法。龙谦又专门给王明远拨了一笔练兵专费,对于练兵成绩好的官兵立时给予奖励并提升官职。巡防营兵丁多是贫家子弟,所图着只是银钱养家而已,此举自然刺激了保安团练兵的热潮。
而严格的军律却获得了地方士绅的称赞。加上当地驻军严明的军纪和有效的剿匪行动。极大地改善了军民关系。韶州是蒙山军主力十七标的防区。他们一到地方便突袭剿灭了一股为祸当地多年的悍匪,救出了四张“肉票”,赢得了当地士绅的称赞。极大缓和了地方与客军之间的紧张气氛。
巡防营本是一个系统,广州、肇庆两府发生的变化迅速被其余州府获悉,王明远在动手对地位极为重要的韶州整顿时,阻力便小了许多。
韶关是广东的北大门,龙谦极为重视。指示韶州保安团按照第五镇主力标的编制编组,并拨过去一批从礼和洋行购买的库存的委员会式步枪。在戊申年(1908)春节前,韶州保安团正式成立,实编2600人,三营十二连的大编制,并配备了机炮连、骑兵连和工兵排,指挥机关一应俱全,连政治科也成立了,成为了看上去颇有战力的地方武装。
韶州保安团的成立是一个转折。本来朝廷是明令龙谦暂停巡防营整顿的,但龙谦抓住了孚琦遇刺及“暂停”二字,恢复了对广东巡防营的收编行动。
待出任广州将军的凤山春节后自陆路抵粤,第一站便是韶州,十七标及韶关保安团列队欢迎了这位极不情愿来广州的满族将军。
那天下着小雨,凤山特别注意了在雨中等待已久的保安团的军容,感到很满意。问陪同他视察的地方官,保安团组建多久了?韶州知府得意地说也就是一个月的样子。凤山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可堪大用了。”
“都是第五镇支援、训练的好。他们一来韶州,便剿灭了当地一股巨寇,百姓十分高兴。”韶州知府如实答道。
这却和京师掌握的情况截然不同。看上去韶州地方对于第五镇并不反感啊。凤山感到有些不解。不过,第五镇和地方关系融洽并非坏事,因孚琦毙命刺客而对广州之任视为畏途的凤山出京前甚至有荆轲潇潇易水之感。朝廷寄他于厚望,不仅要扑灭孙文乱党,而且要对付反迹彰显的龙谦第五镇,担子极重。
从韶州来看,广东局势并非朝廷朝廷想象的严重。这样就好,已风烛残年的凤山,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或许朝廷分裂第五镇的计策已然奏效了吧?凤山是带兵已久的宿将,军事上不能说是外行。很想到广东后有一支效命自己的军队,所以,他在韶州停了两日,专门看了保安团为他举行的军事会操,感到一个来月时间搞成这个样子真是不简单。老将军还是官僚了,他竟然不知道韶州保安团中有四十一名军官是第五镇派出的,撑起了部队的架子。
凤山抵达广州,立即收到第十镇十九协翻越两省交界的十万大山,出奇兵抄了黄兴后路的消息,凤山极为高兴,认为是一个不错的开局。
周馥依照官场惯例,举行盛大宴会欢迎凤山的到来。凤山却没有见到他想见的龙谦。周馥说龙谦嘉应、潮州一带视察防务了。大概还要几天才能返回。凤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周馥向凤山介绍了广西局势,说周毅所部占领宁明、龙州后,乱党后路已断,不久当可敉平。
凤山并不是十分在意广西之乱,他甚至没有落实引起广东事变的巡防营整顿是否真的停止了。恢复旧制已是一句空话,韶州保安团就摆在那里嘛。
凤山首先要了解的是孚琦之死的究竟。他觉得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安危。
广州事件在京师纷传着不同的版本,有人说孚琦并非死于乱党刺杀,凶手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指谁?自然不用再解释了。因为那件事得利最大的就是龙谦。一力弹劾他的孚琦被杀了,朝廷终止了对他的调动。而是采取了更为和缓的方式。只是分去了他的一半兵力。当然,分走的那一半是否落在朝廷袋中,尚有待检验。至少现在一切顺利,第十镇不是乖乖地奉命出兵广西并且甚为卖力吗?
凤山在周馥的配合下调阅了孚琦遇刺的档案。两名现场被捕的日本人已遵令移交日本领事馆。现在据说已经回国了。剩下一名广东籍的刺客受了重刑。不久便死在广州府的大狱中。留下的口供承认他是革命党。但究竟开了几枪,朝谁射击却语焉不详。现场的目击证人很多,既有周馥侍卫的证词。也有龙谦卫队的证词,更有孚琦卫士的。大家说的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共同点就是现场很乱,孚琦遇刺,龙谦救助周馥而负伤,但究竟响了几枪就不一致了,有说三枪的,也有说两枪甚至四枪的。而孚琦身中两弹确凿无疑,可惜他已经安葬了,永远无法用科学手段检视伤口了。
如果真是响了两枪,龙谦负伤便难以解释了。
凤山对朝廷释放有谋刺嫌疑的两名日人表示不满。假如严酷审讯,或许会找到潜藏在广州城的革命党残余。但朝廷对洋人,包括东洋人是越来越窝囊了,人家说携带武器是自卫,那便是自卫,人家说没有开过枪那便是事实。想到偌大的广州城里不知潜伏着多少亡命刺客,凤山便不寒而栗。
凤山在抵达广州后的第三天亲自动手给慈禧上了一封折子,报告了他已到广州,一切顺利。他报告了进入广东后的所见所闻,尤其称赞了韶州保安团,认为确实比他所知的巡防营大有改观,可见整顿确有成效。他给朝廷报告说,第五镇抽调教官整顿巡防营并非无利,所虑者唯控制权耳!广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必须重兵镇之。考虑到第五镇必将北调他处,不如现在就着意整顿巡防营,俟条件具备,可以广东本军改编为一新军镇。这样就需要从北洋,特别是第一镇中抽调一批可靠的军官南来广东,助成其事。
凤山也报告了他听到的第十镇消息,认为第十镇尚可称实心办事,所部十九协已深入广西,断贼后路,不日将有捷报传来。
在报告的最后,凤山再次讲到了孚琦一案。他在报告中正式表示了朝廷释放两名日本疑犯的不满,认为日人定然参与其中了,“查孙文逆贼以日本为巢穴多年,可见日本颠覆我大清之险恶用心矣。奴才甫至广州,将军府属员传言谋刺孚琦者乃日人雇佣当地人所为,背后定然受了孙贼之唆使,现日犯已释,线索立断,令人扼腕。日本万不可信,愿太后提防之……”
凤山的报告中没有提到龙谦和他的被削去了一半实力的第五镇。大概是他没有见到龙谦之故吧。而凤山念念不忘的孚琦一案中的重要人物韩策,正从一艘自广州开往天津的海轮上下船,乘了火车去北京了。他将在北京会合山东派至东北的人员,前往第十八镇出任那支孤悬关外部队的情报军官。韩策很想先会山东,探视已经近三年未见的父母,但未得允准。
法政路刺杀案后,龙谦亲自接见了韩策并与之长谈。王之峰认为韩策并未彻底暴露,有意将其派回日本继续潜伏。但龙谦认为危险极大,决定结束韩策的卧底生涯。因法政路事件需要长期保密,韩策留在广东或者山东都有不妥,于是委任韩策为第十八镇情报处副处长,命其出关了。
临行前龙谦交代了韩策对于鲁山部队的指示以及大力在北满俄人中发展情报人员的要求。为了保险,龙谦只是口述,由韩策向鲁山转达。为证明韩策的身份,韩策需先至北京,然后再到沈阳,由田书榜陪同去吉林。
“好好干!要不了几年,我们就会会师中原!”龙谦拍了拍韩策的肩膀,“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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