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一个骑兵标都不是问题。现在除了两个骑标,每个协还组建了一个直属的骑兵营,镇台也有一个骑兵营。但骑兵比步兵费钱的多,没有专门的骑枪,马刀也是坏一把少一把。”
“还是武器问题?”
“不,还是部队的素质。说实话,现在我对司令当初蒙山整军的那一套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的部队扩张太快,缺少扎实的训练,特别是纪律的素养。一半的兵员来自招降的胡子,纪律极坏。前天,不,大前天我还下令枪毙了六个严重违纪祸害百姓的家伙。从撤出奉天,累计枪毙的不下百人了!但纪律还是不行,根本达不到山东时的水平。抽大烟的,逛窑子的,酗酒烂醉如泥的,屡禁不止。一些关内来的军官对我严整军纪也不满,认为这边不同于山东,不能照搬蒙山军军规……我认为,十八镇如果与司令的老五镇交手,别看一些部队打过黑沟台与沈旦堡,依旧是完败。”
江云神情严肃起来,“司令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实在不像话的,我带了司令的空白手令,可以调回去……”
“不,我有办法,但需要时间。总体上,主要的军官们还好,大家也算心齐,调动就不必了。像双庆,好不容易降住了六十九标那帮惯匪,换一个更麻烦。”
“明白了。”
“最后,就是部队的稳定问题。我认为,既有问题也没有问题。上层的问题少,下层的问题多。我虽然是十八镇的最高指挥官,但我没有司令的威望。自范德平、程二虎、邓清华、熊勋以下,特别是商凤春,更在意山东的指令,也就是司令的命令。而且。还有司令立的规矩在,大事需军政委员会大多数同意方可施行。”
江云眨巴着眼仔细听着。
“根据老家的指令,青军联已经秘密成立,商凤春为书记长,从关内过来的军官自然都参加了,还吸收了一批靠得住的关东子弟,现在人数大约有七百至八百人吧。所以部队中高层基本没有问题。但另一方面,由于招降了过多的胡子,下面还是不敢打包票。三个月前曾发生集体哗变,参与的是同一杆胡子。有几十人。一起逃了,根据抓回来的交代,原因是受不了纪律。虽然对于这些人,尽可能地将他们打散了分入各营连。但对于一些主动投奔的杆子。这样做不合适。这种情况需要时间来改变。俺觉得,要是再来一次蒙山整军就好了。这就是下层存在的不稳定问题。另外,假如部队遇到来不及请示的突发情况。或许会出现等待山东指令的局面。我认为这是危险的。这就是我说的一种不稳定。”
“嗯,司令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我走之前,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我指的是在我们蒙山军系统的军官内传达司令一封命令,那就是鉴于变化了的形势,十八镇的军事行动由你负完全责任,可以先斩后奏。”江云似乎从鲁山的“报告”中听出了什么东西,好在龙谦在山东决定派自己出关“劳军”时,已经什么都料到了。
“感谢司令的信任……”
“这叫什么话?司令信不过你,还能信谁?”
“还有一个问题,”鲁山点了一支烟,这是江云从山东带来的烟卷,“司令要扩兵?”
“扩,尽可能地扩。”
“可是,我计算了下,现在除了老五镇,山东至少有一个镇了,这边一个镇,咱蒙山军已经有三个大编制的镇台了。司令一向提倡精兵路线,即便是与老袁的北洋军开战,我们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吧?上次在河南会操,周毅的第十协不是干脆利落地干掉了曹锟?一个镇,光是军饷每月就是十几万,武器更是费钱……难道司令很快要举事?”
“这个,”江云习惯地扫了眼周围,“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如果夺取全国,三个镇哪里够?再有三个也不成。而且,司令曾对我说,几年间,世界局势将要大变,可能出现全世界范围的大战争,那可不是小打小闹了。日俄战争与其相比也差得远了。如果咱们现在不动手扩兵,特别是培养下级军官,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司令这样说过?”鲁山疑惑地问。
“局势变化极快。你我都料不到明年会发生什么,但司令知道。真的。”
“明白了。我力争用一年时间再扩一个镇出来。”鲁山重重地擂了下桌子。
“最后就是补给问题了。司令考虑到了你说的困难。一次性的军队是决不能成事的,兵也是必须练的,办法要你想。但司令认为,在推翻满清之前,山东没有力量帮助关外建立兵工厂,那个太难了。你知道,或许不知道,司令为此花了多少心血。光是电和钢,就是一个大的吓人的数字。我们没有钱给你建厂子,”江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这是五十万银元,给你留下。这是老家可以凑出的最大数字了!以后每月至少接济你十万银元,其余的,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司令说,俄国人的军队内部贪污腐化很厉害,可以花钱向俄国人买你需要的东西,眼下这是最靠谱的一条路了。另外,就是在俄国人的帮助下建立子弹厂和炮弹厂,机器要你想办法从俄国人手里买,山东可以派懂行的人来。”
“这个我已经着手办了,朱家宝很信任我,吉林已经有一个小型的兵工厂,可以修理枪械,但还不能造子弹和炮弹。有了钱,我可以找阿尔杰米耶夫将军想办法。”
“可以。阿尔杰米耶夫?就是俄国远东军副参谋长?他现在还信任你?”
“是的,这个人很精明,懂兵法,不过没安好心,总想着培养一支效忠俄国的军队,他现在是俄军总司令,我说的是留在关东的俄军。除了我,他们也找不到其他代理人。”
“你越来越厉害了。”江云笑道。
鲁山接过了那张银票,“能从吉林换到钱?”
江云微笑道,“山东商业银行马上就在吉林开办分行了,那是咱们自己的银行。鲁大哥,还有一件宝贝,你猜是什么?”江云再次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看吧。”
“啊,啊!”鲁山惊叫起来,“这么大了啊……”
“孩子很好,你放心。”
那是两张照片!一张是鲁山妻子李文秀抱着孩子的照片,另一张是李文秀与陈淑带着三个孩子的照片。细心的龙谦安排了这件事,这个时候,照相还是很时髦的事,但在济南已经有了照相馆。因为鲁山报告李文秀去东北可能引起官府的注意,从而暴露关外与山东的关系,所以否决了妻子出关的计划,也就否决了其他高级军官家属出关的可能。
现在,龙谦将他最希望看到的东西送来了。
第六节张孝准与蒋方震
“百里,遇到了奇怪的事。”张孝准闯入蒋方震的屋子,见只有他在,压低了声音道。
蒋方震正专心阅读手里的一本小册子,“唔,润农啊。你怎么回来了?”蒋方震知道张孝准去了长春办永久军营的勘址,不知为何又回了吉林。
“我是孔标统派回来的。”张孝准一把夺下了蒋方震手里的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前几日来了几个奇怪的客商,就住在齐协统的司令部,当时陆大人也在三十六协,他们似乎是不一般的故交,连着举办宴席,连七十二标丁标统也赶了回来。好生奇怪,什么样的客商值得陆大人如此重视?”
“找到答案了?”蒋方震将张孝准手里捏着的那本《步炮协同》取回来。
“那些人是山东人,已经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我恰好看到了他们。孔标统解释说是陆大人的表弟,我看没那么简单。”
“你认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军人!而且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即使穿着便服,也难以掩饰军人的气质。”张孝准回忆的神态,“还有,他们是山东人。我听见他们说话了,虽然隔着远没有听清楚说什么。”
“山东有什么正规军队?”
“你说他们是第五镇的人?”
“十八镇中,第五镇的人多了。你才发现?”
“谁?”张孝准紧张起来。
“这本战术教材,你认为胡子能编出来?还有那些多如牛毛的内务条例,简直比日军还详细了。胡子能编出来并严格执行?就是你的工兵标上司,你觉得他会是一般的胡子出身?”
“我的天!你是说,十八镇军官多是第五镇派来的?我的天!”张孝准脸色大变。
“润农,咱们来了多长日子了?”
“快一个月了吧?”
“三十五天。三十五天才发现这个秘密,你真不是干情报的料。”
“你早就发现了?”
“也不是。我是半个月前才肯定。”蒋方震站起来,走到门口朝院子里看了看,“自陆统制以下,林参谋长。商副参谋长。还有齐协统他们,都是第五镇高级军官!这一点,不要怀疑了。还有,你没注意他们的编制?参谋长。副参谋长。北洋系军队都是没有的。似乎只有第五镇才有。而且,参谋长职权尤重,部队的训练编组基本上说了算。据我所知。德国陆军就是这个传统。山东可是德国人的地盘,第五镇不止一次与德国人联合演习。山东军火,大部分来自德国。听说山东武备学堂的德国教官可不少。”
张孝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我的天,我的老天!”
“没错吧?”蒋方震神色平静,“其实我刚来就发现他们不一般了。起初以为是接受了俄国人的训练,后来发现不是。他们的好多东西,跟俄国人八竿子打不着。特别是纪律条例,是我见过最好最严格的,你注意到了吧?他们的上下级极为分明,称呼很正规,绝不是胡子队伍能具备的,更不要说是训练水平了,要说那些军官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打死我也不信。”
“可是,可是……”
“你是说这支队伍在日俄战争前就出现了?对吧?为什么山东第五镇不能抢在日俄开战前派兵出关?”
“这是龙谦早就布的局?”
“朝廷低估那位龙提督了……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想不到国内藏龙卧虎……有意思吧?”
“龙谦率第五镇南下镇压,松坡不是说……”前些日子,他们接到了老同学蔡锷发自南昌的信函。
看着张孝准疑惑的神情,蒋方震肯定地说,“不用瞎想了。龙谦绝不是你们同盟会的人。否则孙先生还用费那么大的力气?湘赣举事也不会迅速失败了。”
张孝准在东京加入同盟会,并没有瞒蒋方震。但蒋似乎对政治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军事问题。
“又一个心怀叵测的枭雄!好深的计谋,好远的布局,袁世凯,嘿嘿,袁世凯……”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有什么奇怪?不过,他们既然是第五镇的人,你的宏图大计怕是难度更大了。”蒋方震笑笑。他知道张孝准的目的是带兵,争取掌握一支军队。接受唐绍仪邀请到关外投靠唐就是存了此心。因为他们打听了,国内实力最强的北洋系恰恰容不下他们这些留日军校生。本来想去武昌投靠留日生比较吃得开的张之洞第八镇,却接到了唐绍仪热情洋溢的邀请函。俩人于是与蔡锷分手,来到了关外投军。
奉天整军尚无眉目,让日本人吃了大亏一时间名震关外的满洲步兵师被朝廷收编为新军第十八镇,他们与另外七个北洋系军官被派到了吉林。蒋方震是对吉林这支让日军吃了巨亏的军队好奇,想实地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张孝准则觉得来十八镇或许更接近自己那个目标。
“所以,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准带兵,只能当参谋?”
“然也。不过人家也算量才使用。你学的工兵,人家就让你干工兵。”
“难怪蔡锷说第五镇为天下精兵,国内罕逢敌手……”张孝准喃喃道。
蒋方震听懂了张孝准的话。他的意思是第五镇派了一批军官到关外拉起队伍,就能打得日本人满地找牙,可以推测第五镇本部该有多强了。日军,日军可是打败了俄国人的军队啊……
“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去山东?”
张孝准没有吭气。
“润农,听我一言。”蒋方震站起来。在地上踱着步,“你的理想是反清,龙谦绝不是满清的忠臣,这点,你们有着近乎一致的立场。十八镇在吉黑两省剿匪安民,办的也是利国利民的事,我们不妨就在十八镇呆着。暂时不要想着一走了之了。”
“喔,你不去德国求学了?”张孝准知道,蒋方震可是一直谋划着去德国学习陆军的。
“暂时不去了。”
“你说,龙谦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肯定不是替满清卖命。”
“可是他为何率军镇压起义呢?这不是自相残杀吗?如果……”
“如果什么?据山东而举旗造反?接受同盟会的领导?你们同盟会给人家什么位子?让孙先生让出总理吗?”蒋方震哂道。“现在一切都看明白了。只要有点头脑的都看的很明白了。朝廷对那位龙大人的猜疑,不在袁世凯之下。这边收袁慰庭的军权,那边借刀杀人,调虎离山。将第五镇调出山东。你看吧。下一步。朝廷必然对山东动手。都说山东有钱有军火,朝廷早就垂涎三尺了。”
“那你说,龙谦搞出这个十八镇。是何用意?”
“很简单啊。如果十八镇南下支援山东,奉天能挡得住?奉天失陷,直隶的北洋军敢不敢全军南下?其实,十八镇留在北满就是一种威慑,只要他们亮明身份,朝廷,或者北洋就有所顾忌。”
张孝准思索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兵学讲究“势”的妙用,有时候声势比行动更吓人。而且,十八镇南下,奉天兵马是挡不住的。张孝准在奉天一年多,对此很是清楚,“难道龙谦在四年前或者更早就看出了这点?”
“那你得去问龙谦。”
“龙谦这厮镇压起义,已是我同盟会之死敌。孙先生图谋南方已久,如今第五镇扎在江西,距两广一步之遥……不行,我得回趟日本。”张孝准是湖南人,是蔡锷的小同乡。湖南在黄兴刘揆一宋教仁等人的努力下,反清势力急剧高涨。现在,却有一支精锐兵马蹲在湖南门口,对革命党大开杀戒……张孝准越想越不是头。
“算了。孙文不在日本,黄兴早就获知消息了,还用你报告?你去日本,又济得什么事?”蒋方震本想说根本就不看好你们同盟会能推翻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