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波云诡计,太多的波折起伏。一开始的武昌城里新军作乱,牵动满清朝廷内部宗室党争,到北洋利益团体的倾扎,至袁世凯借机推波助澜的上位,后来全国省份的独立风潮,再是东郊民巷那不安的空气…………这一切的复杂变化,使得他当成率军入鄂的目的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到了今夜,自己这个一直在变化的目标终于能够实现了。他完成了袁世凯的目的!
武昌起义后,清廷立即派陆军大臣荫昌率领北洋军队赶往武昌镇压革命。然而北洋军是袁世凯一手培植起来的,大部分将领是袁的心腹,不听从荫昌的调动。冯国璋在接受命令的当天,就秘访袁世凯,袁授以〃慢慢走,等着瞧〃的秘诀。面对日益高涨的革命形势,清廷束手无策。在这种局势下,朝野内外一致要求起用袁世凯,以挽回危局。
宣统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清廷发布〃湖广总督着袁世凯补授,并督办剿抚事宜〃的上谕,要袁世凯率北洋军南下镇压革命。而袁以〃旧患足疾,迄今尚未大愈〃为借口,故意延宕不肯出山。同时指使北洋将领暂时采取观望态度,不要贸然进军。九月六日,清军进攻武汉受挫,湖南、陕西、江西等省又相继起义,清廷不得不任命袁世凯为钦差大臣,节制湖北水陆各军。但袁世凯仍不满意。他通过徐世昌向清廷提出召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授与他军事全权,保证供应充足军饷等条件。清廷不肯轻易接受袁世凯的全部要求。正当袁世凯与清廷讨价还价,相持不下之时,武汉革命军已光复湖北大部,继湘、陕、赣之后全国又有十余省相继独立,革命形势不断高涨。这时,资政院也上奏清廷,主张速开国会,取消皇族内阁。驻扎直隶滦州的新军第20镇统制张绍曾联合第2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等电奏政纲12条,并与第6镇统制吴禄贞密谋起义。资政院的呐喊,张绍曾的兵谏,都与袁世凯遥相呼应。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清政府被迫屈服,连忙下〃罪己诏〃,颁布宪法〃19信条〃,下令释放政治犯,解散皇族内阁,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组织〃责任内阁〃。清政府的军政大权便落入袁世凯手中。于是袁世凯立即出山南下,指挥北洋军队猛攻革命军,先后攻克汉口、汉阳,并在龟山上架起大炮猛轰武昌。可是,袁世凯只是隔江炮击,并不想立即攻占武昌,企图利用南北对峙的局面,逐步窃取全国政权。
后面呢?后面他究竟该怎么办?段祺瑞是一个心计非常深沉的人,自然很清楚心计更是深沉的袁世凯的野心。清廷虽不问政,但清帝名义还没有正式取销,袁世凯以国务总理地位,总管军事和一切政权,他所最关心的问题,就是中国的中央政府如何由他来带头,清帝当然要退位,南方的独立,如何使它取销,服从中央,这是他的盘算,而现在南北议和,不能对外说出来的。
既然已经追随袁世凯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想有个结果,混个开国功臣,上凌烟阁,封万户侯。和议开始,冯国璋已经走在他前头,以后再见步行步,未尝没有超越他的机会。北洋内部到底有什么样的纠缠危险,外人很难看得清。
天下已经大乱,段祺瑞自问,还会有什么样的风波在未来等着自己?他已经直觉的感受到,未来的日子,恐怕会更让他觉得惊险刺激呢。天命更替,正是英雄奋起的时候。
他拉开脖子上的风纪扣,想着袁世凯的心思,无论君主立宪,还是共和民主,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只能做总理大臣,做大总统,一切就都有的谈。
这个时代已经变了,已经不再上一家一姓之天下。他嘴角浮出一丝笑,他也有机会接掌北洋家业,做总理大臣,做大总统。
但是从头到尾,都有一个人挡在他面前,冯国璋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至始至终,他也没把同盟会和李想当成他的阻碍。乱世当中,枪杆子出政权。如今冯国璋在汉口替袁世凯办下这件大事,今后有的威风了。
正在段祺瑞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听见自己住处外面有人报到。听声音就知道是在江北就做他总参谋的徐树铮,北洋皖系的第二把手。段祺瑞正愁没有商量的对象,智囊就来了。
他身子一震。站起来就道:“快进来!”
徐树铮的作风,半夜突然找上他一定有什么机密的事情?汉口的风声不断传过来,他也在心急了。在北洋,段徐本是一体,冯国璋风头劲的时候,压的就是他们两个。
徐树铮大步走进了帐篷里面。转过身来,眼中闪闪的全是精明,屋子里一灯如豆,在他高大的精壮的身子背后映出了一个坚定的剪影。好一个人物。
段祺瑞摊手道:“恐怕我们有困难了。”
徐树铮冷冷的看着段祺瑞:“是因为冯国璋?还是烦心一直在北边骚'扰的李想残部?”
“都有吧。”段祺瑞长叹一声,“北洋的格局只有这么大,彼长即此消。而李想残部,实在是烦心讨厌之极,整天虎视眈眈的在背后盯着我们,觑见缝隙,不时招惹一下我们,就像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一直足智多谋的徐树铮终于沉下了脸,“和冯国璋斗了这么久,还在乎争这一时之长短?今后有的是时间和冯国璋斗。李想这个疥癣之疾,是该根除的时候了。我怕再这样纵容下去,会酿出不测大祸。”
灯火照耀下,段祺瑞的眼中反射着幽幽的寒光。“李想残部最多算是一群蚂蚁,还能掀起什么风浪?除了添恶心,我不觉得他们还有什么本事。要消灭他们,还不是反掌之间的容易。我在想,能否把这恶心移嫁给冯国璋这个老匹夫?”
徐树铮犹豫一下,也许是自己太过小心。有心思去担心李想,不如想法子去整倒冯国璋。其实把李想这个恶心移嫁冯国璋的事情他们一直在做,不就是借口李想背后突袭,而掐冯国璋的补给?
“干脆来点狠的,让李想把这条补给线给掐断。”段祺瑞面露狰狞。
徐树铮突然睁大眼睛,半响才道:“无毒不丈夫!也只有这样。”
转念一想,他又继续说道:“咱们最好把和议权拿到手,通过和议而为袁大人铺路,这拥立之功还不非我们莫属。给袁大人去一封秘电,就说洋人和民党反感冯国璋在汉口暴行,这都见了洋报纸了,他在汉口,而和议颇有曲折。”
段祺瑞的眼睛雪亮的,“妙!还有什么功绩能大过拥立之功?这封电报,非把他拉下马不可。”
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帐门外又响了起报告来。顿时将两人惊醒。
一个亲兵严肃恭谨的姿态朝他行礼:“禀总统官,靳云鹏漏夜求见。大人见么?”
靳云鹏什么时候到了孝感?还这么急的来见他?
段祺瑞被这个消息一惊,和徐树铮两人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最后只是淡淡道:“请靳先生进来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以下位而谋国事,以书生而靖兵戎。这些书生,也还是很有一下胆气。”
“哗众取宠!”
段祺瑞正袖手站在如豆灯下,就见亲兵没有带从人。一脸喜色的大步走来。靳云鹏离得还有几步,就大声的道:“段军统!段军统!天大的好消息!”
段祺瑞一怔,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了?这个北洋军阀的家给老子当?就见靳云鹏手舞足蹈的道:“段军统,丁此存亡绝续千钧一发之际,段军统,正宜萃精竭力,急起直追,亟筹和平解决之方,共负旋乾转坤之责,挽回劫运,化汉满为一族,杜外族之觊觎,实行民主立宪,不血刃而天下平,此其时焉。此乃功在千秋,这还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
段祺瑞眼珠一转,冷笑一声,“和议?南军有什么本钱和我们和议?”
靳云鹏哀叹一声,“南北两军,战祸愈演愈烈,其影响所及,足以覆亡中国者,约有数端:战端一开,金融骤滞,外债期限,迫于燃眉,且南北多一次战争,人民多一番涂炭,即经济界多一层损失,农工商贩,常陷于不确实之地位,精华既耗,元气大亏,此战事之影响于经济者一也。各省盗贼蜂起,假革命之名义,扰乱治安,农事失时,哀鸿遍野,闾阎涂炭,民不聊生,民军本欲弭乱,而适所以召乱,此战事之影响于生计者二也。各国阳号中立,阴主干涉,如接济军火,灌输外债,助拿租界革党,占据海关税权,且各处陆续进兵,以图有所劫制,是以蒙藏之噩耗方来,滇辽之警电踵至;而日皇对于议院之愤言,其心尤为叵测,瓜分之祸,逞于目前,此战事之影响于外交者三也。各省分崩离析,已呈无政府之状态。试以现象观之,或一省各举都督,政出多门;或内部互争主权,自相残杀;或朝推而夕贬,如孙都督之取消;或既戴而复仇,如焦都督之被杀。扰扰攘攘,秩序已紊;虽欲恢复,无从著手,徒授北军以口实,此战事之影响于内政者四也。四者有一,已足以亡其国,况俱备乎。”
这些可不是段祺瑞所关心的,但是和议的主动权却是很想拿到手。
靳云鹏似乎也明白他们的心思,仁义大言过后有些自告奋勇的道:“北军之主动在袁,北军将士之感情亦在袁。倘南军果能赞成推袁之举,则最后之问题,某虽不敏,尚可以利害陈说当道,从此迎刃而解,亦未可知。”
段祺瑞有点心动。
靳云鹏看着段祺瑞还有些犹豫,又蛊惑道:“吾等所筹之计画,果能如愿,匪特中国可保,皇室克存,即项城与北军诸将士之生命名誉,亦不至有所丧失,所谓一举而三善备焉。”
“也罢……静待明日吧。”段祺瑞无所谓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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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辛亥风雨138夜未央(完)
更新时间:2011…11…197:04:36本章字数:5190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乌沉沉的夜空下,北京城披上一件雪的素衣,白沟河的大浪涛天顿失滔滔。
寒风似剑,雪花如锦铺满锡拉胡同,华美的袁家大宅银装素裹,琼楼玉宇的犹如仙境。
高楼之上,胡子花白的一个胖子目光炯炯望着玻璃窗外,紫禁城的红宫墙、黄琉璃瓦,被冰雪把繁华覆盖。暗黑的天空,似乎宁静,又似乎包藏着危机。他粗重地喘了一口气,问旁边侍立的风神如玉的杨度:“武汉三镇的战事可停了?”
杨度从眼前良辰美景中清醒,眉心舒展,潇洒的笑道:“洋人已经出面调解。”
刺杀了吴禄贞,撤掉了张绍曾,北方局势安定,北京的资政院开会,正式推举他为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才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亲信冯国璋、段祺瑞等人,自率卫队北上,于11月3日抵达北京,组织责任内阁。
新内阁的办公地点,经他奏请朝廷,搬出了皇宫,改设在东城石大人胡同外交部大楼里面。除了万不得已,他是不进宫的,他不愿也有点怕到那里面去。康熙宫中演武擒鳌拜的事情,在京城的茶馆里与五鼠闹东京齐名,他不可能不知道。要知道在京城,七侠五义的影响力不下于四书五经。
外交部大楼,他也以足疾为由,很少前去,他主要在他的私人住宅锡拉胡同办公。现在的锡拉胡同袁家大宅,每日里真是车马盈门,门庭若市。各部官员,各省代表到这里来请示机宜,解决问题的络绎不绝。好多大事,在这里就可以拍板定案,这里成了北京城内的另一个中心。“皇爹”摄政王载沣实权皆无,整个清廷中枢已被他架空。
入京不久,市面上就流传着“国体要变”的说法。引得京中要人,社会名流纷纷前来向内阁总理大臣问询。
“那里,哪里。”重入北京后,随天时乍暖还寒的那颗心,让袁世凯变得无比持重。他的城府,一天深似一天。他总是这样回答大家,又接着说,“不过南方各省纷纷变乱了,我手头的兵力就这么点,只有剿,抚,和并用啊!但是要和,他们的口气也很坚决,非要实行共和不可。想我世受朝廷恩遇,只能忠君爱国,一以朝廷社稷为念,我能依了他们而背朝廷吗?现在南方民党很猖狂,我们是要想一个确保社稷的万全之策才好。”
“那么,依总理大臣之见,我们到底实行什么国体为好?”有的人根究得紧,非要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作一个比较具体的回答才放心。
“唉!――”袁世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君主制度,万万不可变更,本人世受国恩,不幸局势如此,更当捐躯图报,只有维持君宪到底,不知其他。”
君主立宪,载沣三年前早就下过‘切实筹办宪政’的诏书,老奸的袁世凯把他抬了出来,作为公开回答一般社会舆论的口头禅,是既不过份又不保守的。其实,他心中却另有打算。
从一开始,对于武昌的革命军,袁世凯本人胸有成算,根本没有急赤火燎杀绝灭绝的心。人还在彰德时,他已经派出手下刘承恩,以湖北老乡身份向黎元洪套近乎。攻克汉口后,用枪紧逼的同时,袁世凯派人劝降,遭到革命党人明白的拒绝。而后,刘承恩得他授意,派密探王洪胜持秘信往见黎元洪,发生了一段很耐人寻味的对话,有点将要勾搭成奸的趋势。
后来,是那个叫李想掀起民党士气如潮,见此局面,不仅黎元洪态度转为强硬,黄兴也改变先前谆谆而劝的姿态,立驳刘承恩的君主立宪言论,并通谕武汉军民,勿为袁世凯讲和所动,揭发其不良居心。
于是,他加紧部署冯国璋等人的进攻,派兵攻下汉阳。“若不挫其锐气,和议固然无望,余半身威名,亦将尽付东流!”袁世凯在给弟弟袁世彤的家书中如此写道。
冯军统于孝感大胜黄兴,受到朝廷封自己为“男爵”的鼓舞,加上大胜的铺垫,好像有点昏了头,段祺瑞就给他来过秘电,冯爵爷拿下阳夏没有停顿,立刻在龟山架起炮轰武昌,要一举攻下武汉三镇。
这可把袁世凯急坏了,从一到北京,他就一再从侧面叫冯国璋把武汉的战争停下来,一日内七次急电,有一点当年十二道令牌叫停岳爷爷的架势。
于袁世凯而言,保有了武昌,给革命军留下一块地盘,在对外显示了自己宽容态度以外,最重要是保留住和谈的对手,证明革命军力量不可小视,借此可继续挤兑清朝朝廷,以免攻破武昌后载沣等人对自己再起烹狗之念。
冯国璋贪功心切,差点坏了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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