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瑧撑着手边那张椅子缓缓起身,晓晓向前看去之时,只见他膝盖、腿上扎了好几片瓷瓣子,尖尖的、锐锐的就那么插在了二少爷的皮肉里,难怪刚才看到二少爷额头渗汗,原来那不是累的,是疼的。
“二少爷,你的……”晓晓苦着一张小脸,要说出口,却被靳明瑧狠狠瞪了一下眼,将她的话逼回了肚子里。
晓晓想,是二少爷不想二少奶奶听见了担心吧,她一个下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闭了闭口,不说话。
晓晓看着靳明瑧弯了弯腰,飞快拔出钉在皮肉里的碎瓷片,眉都不曾皱一下。
那白瓷上扎得很深,一拔出,昂贵西裤上就破了几个小洞,血渗出,看不出是红色,一圈圈,只将深色的裤子染得更深。
晓晓只觉头皮有些发麻,前膝那里是皮包骨头,没有肉和厚厚的脂肪层,那尖锐的瓷片扎进去,再拔出,得有多疼啊。
又看靳明瑧轻轻弹了指尖那几枚沾了鲜血的白瓷,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刚刚受伤之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晓晓是个淳朴的农村丫头,也没谈过恋爱,更不懂他们之间的这些复杂情感,二少爷一向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一会儿宠二少奶奶一会儿又是气二少奶奶,但她总觉得二少爷是爱惜二少奶奶的,否则怎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二少奶奶受伤呢?
靳茜也盯了盯轻滚到地上的碎片,再看了看二哥,如今,他倒是越发看不清他二哥心里在想什么了。
靳茜正猜度着,猛地,二哥的眸光朝他挥过来,她看到二哥的眸光敛得极深极深,声音已经回复到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带湛蓝去做个脑CT,做完后,就回家。”
湛蓝怔了怔,似乎想起前几天在第三人民医院看眼睛时,那边的医生嘱咐三天后再做脑CT的,她都险些把这事给忘了,反而他记在心上。
靳茜“嗯”了一声,便过去扶湛蓝,和湛蓝一起出去。
待他们出门时,靳明瑧又吩咐了一声,“带那爱咬人的那只狗也去打一针,省的让它以后误伤了人。”
湛蓝跨出门的脚步滞了一滞,原以为他是不会松口的,他竟真的饶了乐乐,心里募得喜了一喜,唇角轻轻一勾,看来,她这一仗又胜了,想想身后的闵敏应该是多么逍魂的一张痛哭流涕的嘴脸,唇角就更高地往上扬。
果然对付靳明瑧需要一点手段,看来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还是更喜欢弱小的女人,强大的男人自然会同情弱小,保护弱质女流了,靳明瑧也肯定属于那一类。
只是装强大难,装弱小么,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么?谁不会呢?以前啊她就是以柔软见长的小女人,任谁都见了怜惜。
在背后看着湛蓝随着靳茜走出去,郎闫东也黏上去,“湛蓝,我陪着你一起去。”于他来说,这是个好时机,姓靳的滚蛋了,是他好好表现的机会到了。
靳明瑧看着狗皮膏药似得的郎闫东,知道他对湛蓝动的什么心思,他也想陪在湛蓝左右,可他瞧了瞧自己这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晓晓又偷偷看了屋内的二少爷一眼,这才将门轻轻带上。
安静下来的病房内,靳明瑧缓缓地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抚了抚额,眉眼间流转出淡淡的疲倦来。
闵敏眸含浅泪,望向靳明瑧,只觉这个男人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他已经彻底变了,心底只怕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她。
他裤管上的水渍仍在,而西裤上三、四个难看的小洞,洞周围一圈濡湿的痕迹,她知道那是血渍,他竟然为秦湛蓝那个女人流了血,他都不曾为她流过血。
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真是难得的狼狈,毁了那个向来衣冠楚楚、临风玉树形象的靳明瑧。
闵敏心里一拧,更痛更恨,秦湛蓝啊秦湛蓝啊这个女人果然留不得,她会毁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明臻,我不怪你,真的,秦小姐眼盲,需要一条狗陪她解解闷。”
她心底明明愤慨到极致,她都被伤成了这样,他竟然可以无动于衷,不止饶了秦湛蓝,还饶过了那只恶狗,最可恶的是,他居然揭发了她这可以行走的两条腿,然,她还是必须按压住那些愤怒,她连像秦湛蓝那样随意发一通怒火的资本都没有,现在的她,有的只有伪装与掩藏,还有眼泪与大度。
“闭上你的嘴,滚出去!记住,别再出现在我和湛蓝的面前!”
他闭着目,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凌乱死寂的病房中,听不出有任何情感。
………题外话………还有一更,晚上传。
☆、231。232闵敏,滚字,还需我再说一遍么?
“闭上你的嘴,滚出去!记住,别再出现在我和湛蓝面前!”
他闭着目,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凌乱死寂的病房中,听不出有任何情感。
男人的声音压抑在闵敏心头,让她心口突突的跳得厉害,似乎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恶劣到她心脏缩绞得疼。
她在这里,他眼睛都闭起来了,是太累了,还是连她一眼都不想看?
靳明瑧沉眉闭目,他坐的位置是刚刚湛蓝坐过的,从身后射过来的落日之光仍暖暖的,周边空气里仍涤荡着湛蓝身上的气味,那种恬淡清甜的奶香,让他心尖舒畅撄。
“明臻,你不会相信秦小姐说的,我会推她下楼吧?我只是隐瞒了我的腿而已,但杀人犯法的事,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有胆子做得出来?”
闵敏咬了咬牙,又轻轻抽泣起来,想要打破这种压抑死人的沉寂偿。
然而,靳明瑧似乎在冥想着什么,仍旧未理会那个哭声惨然的女人。
闵敏见靳明瑧这样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更急更怕,心一狠,就用力掐了下肩膀处的伤口,有鲜血从绷带处涓涓溢出,她强忍着痛楚,缓缓走向那个男人。
靳明瑧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却是看见闵敏摇摇晃晃地搂着肩膀向自己走过来,肩膀上的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到手指处滴下来。
她见靳明瑧睁开眼来,脚下故意一软,借着自己体虚,便要跌进他的怀里。
他的眉梢募得一拧,碰都不愿碰这个女人一下,更何况被这个女人砸到,迅速起身,让她扑了个空,重重摔在了空荡硬邦的椅子上。
受伤的地方磕碰在椅角处,更是吃痛,痛得她惨叫一声,面色更为惨白。
靳明瑧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女人,为何一个人能变得这么恶毒?还是说她从小就恶毒,只是伪装的好而已?
他收了收眉梢,“闵敏,你这是何苦?滚字,还需我再说一遍么?”
“明臻,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的腿的确是被毁了,是我每天坚持针灸疗法,为自己扎针,不断的做康复训练,两个月前才恢复一点知觉,我一直没说,只是想等走得利落了再给你一个惊喜而已。我是真的没有要把秦湛蓝推下楼啊,你怎么能不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那……我宁愿……死了算了。”
闵敏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面盛着一汪泓泉,不断地往下淌,他以前就告诉过她,她的眼泪对他不奏效!
反感厌倦慢慢加重,令男人的眉心越拧越深。
“死?许晴至少有自杀的勇气,但你,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只怕连去死的勇气也没有吧?”
他的口气如此轻蔑薄凉,她心里苦郁一笑,利用她时,将她捧为至宝,他的挚爱回来,他便将她弃为敝履。
男人啊,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负心”?
她嘤咛着说,“明臻,你以为我想变得和许晴一样?你不知我以前最不屑的就是成为像许晴、像秦湛蓝一样哭哭啼啼的柔弱的女人吗?但我为了你,把我的性格都改变了,明臻,我爱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分一点爱给我吗?哪怕一点点。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爱绝不会比秦湛蓝的少,哪怕为你付出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不想听你那些废话,从许晴那里我就听腻了,许晴在做错事后也懂反省,也会觉得再也没有颜面见我而出国。你呢?为了你所谓的爱,你不择手段,你这样的爱,谁能要的起?别以为你做的那些我真的一无所知,这次,是你第一次对湛蓝下手么?”
闵敏越发不安,紧张得唇瓣微颤。
三年前的案子倒不是这么容易查出来的,如果他能查到一些,想必一定是货车那件事。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口口声声说没这个胆子么?那湛蓝差点被货车撞死,难道不是你的老相好祁砚安排的?”
闵敏身子登时一僵,果然还是被他查到了。
“闵敏,人在做,天在看。你做的那些,再严密,也会出破绽。当真偷一辆货车,派人去撞湛蓝,事后再把货车开到郊外焚的一干二净,我就查不到?你和祁砚在锦盛豪庭夜夜厮混,我就不知道?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一个女人的忠贞都守不住?一边和别的男人上床,一边又想爬上我的床,闵敏,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有多让人瞧得起?说句难听的,要你这样的女人,和要一个洗浴房的小姐有何差别?”
要不是那个开货车的人被祁砚送到国外去了,现在他会送这对狗男女进监狱!
也许,除了三年前的案子,这个男人对她所做的坏事,都知道了?
即便把身体给了祁砚,也只是从中谋利而已,想要祁砚帮他对付秦湛蓝而已,她的心一直向着他啊。
他又怎么能把她比作洗浴中心的小姐呢?他怎么可以?她可是闵家堂堂闵二小姐呀。
这时,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是江烨和小马驹。
又是教闵敏猛然一震,小马驹他……会不会全听到了?
从孩子那双震惊的黑眸中,她隐约有一种感知,他一定是听到了。
此刻,闵敏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灭顶之灾,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
门是小马驹拧开的,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趴在椅子上颓丧可怜的女人。
他不敢相信,他的妈妈除了和那个坏叔叔在一起之外,还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一个人怎么可以可怕到去杀人呢?
江烨有些无奈地睇了眼靳明瑧,他刚才是想把孩子带走的,可是小马驹这孩子脾气拧,非得留下来听完。
“爸爸,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马驹无力地抬起自己的小手,指了指地上那个女人。
一时间,靳明瑧不知道该说什么,承认,还是继续编造谎言欺骗下去?
若选择欺骗,将来他知道一切后,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九岁的年纪,不大也不算小了,是该坦白一切的时候了。
他忍着腿上疼痛,朝小马驹缓缓走过去,经过闵敏身边时,她一把拽住他的裤腿,仰起脸,泪眸中视线模糊,凄苦地祈求着靳明瑧,求他别把这一切告诉孩子,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闵敏,结束了。”
他长腿往前一迈,闵敏抓也抓不去,瘫倒在地。
靳明瑧蹲下身子,握住一米多高男孩的肩膀,“小马驹,原谅爸爸和大家对你撒了谎,你的亲生妈妈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闵敏,她根本不是你的妈妈。你的妈妈是闵敏的双胞胎姐姐,她叫做闵柔。除了眉角的那颗小痣,她和闵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见得男孩眉心越拢越紧,靳明瑧心中也是难受,“要接受这一切会是个很艰难痛苦的过程,但你再长大一点,会理解爸爸的。别再去计较闵敏做了什么,爸爸最希望的你能快乐健康的长大。”
小马驹小小的鼻腔一鼓一鼓的,眉心死死拧着,又看了闵敏和爸爸一眼,愤怒地吼了一声,“你们都是坏蛋!”
转身就跑,靳明瑧示意江烨去追,刚一踏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只觉得胸膛口软软的,像是撞上了奶牛一样,耳边自带音效——“哞”的一声。
“要死啊?你往哪撞呢?”
冯冉冉退后几步,抱着自己被撞疼的胸口,眼睛紧紧瞅着江烨,被她那么盯着,不觉得江烨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像是抹了辣椒水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仅脸上抹了辣椒水,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眼看小马驹就要跑远了,不能再跟这个女人墨迹了,可越想说快一点,嘴巴就越不听使唤,把好好的一句话说成了以下这样——“我……我……下、下次跟你赔、赔、赔……”罪那个字就是说不出来。
“小结巴,我知道了知道了。等你说完,靳明瑧那儿子要不见踪影了。”
冯冉冉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他无非就是会说什么赔礼赔罪吧。
纳尼?小结巴?
江烨叹了口气,快步追小马驹去了,要是把小马驹跟丢了,或者让小马驹出了什么意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呢。
冯冉冉听说湛蓝出事了,来这里看湛蓝的,不曾想会撞上一只小结巴,可又想了一下,不对啊,她是听过靳明瑧的助理讲话的,以前好像也不结巴呀,怎么撞了她以下就变成结巴了?敢情她的匈脯还能把他的声带撞坏吗?
她一个激灵,走进去,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地上还躺着一个惨兮兮的女人。
“闵小姐,你躺在那,又是打算演哪出苦情戏啊?”
☆、232。232靳明瑧他有什么能力保护你?跟我走吧(一)
冯冉冉叉腰瞪看着地上的女人,闵敏那副样子简直就像就像个弃妇。
一想到闵敏这个臭三八以前欺负湛蓝的时候,就让人气得牙痒痒,她从来不是一个拜高踩低的人,但对于闵敏,她还是要破例一次的,于是一个劲的发挥她的毒舌本领,尽情地落井下石。
“哎……你爸妈没告诉过你,抢别人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么?看吧,时辰到了吧。你别瞪我呀,是不是想我给你拍照留个纪念?别紧张,像我这种摄影大师用手机拍照的技术也是很高的,放心,你这么美腻,姿势也这么撩人,不需要美图秀秀也很好看。”
冯冉冉向来是个行动派,点开手机照相功能给了闵敏一个连拍。她心想啊,待会给湛蓝看,那是怎么一个大快人心啊。
可,这么一想,眉头便拧了起来,湛蓝的眼睛看不到了呀。
都怪这个该死的靳明瑧,湛蓝跟这两人在一块准没好事偿。
这俩就是瘟神附体啊!
看向那个男瘟神,还是颇为不爽地动了动嘴皮子,“湛蓝呢,怎么不在这?”
“她去做脑CT了,快回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等下她。”冯冉冉进去,再扫了一扫地上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